「他死了。」宛郁月旦微笑得很淒迷,「兩個時辰之前。」
「你騙我!你們……你們全部都騙我!他好端端的怎麼會死?像他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會死?」李雙鯉臉色慘白地抓住床柱,「陵宴答應我不傷害他的,陵宴不殺他,他怎麼可能會死?」
「他死了。」宛郁月旦僵硬的微笑裡依然是這三個字。
「他死了……他死了,我要怎麼辦?」李雙鯉突然大叫出來,「他不可能撇下我不管的!」
「秋寒……是我碧落宮的人。」宛郁月旦慢慢地說,「李姑娘,你日後若有什麼困難或者需要,告訴我。宛郁月旦當盡所能。」
「我不要!」李雙鯉連退三步,「我只要秋寒,我什麼都不要!」
「噹啷」一聲,她倒退的時候把放在床邊桌上的一杯茶打翻了,怔了一怔,她舉起袖子「匡啷」一下掀翻了宛郁月旦端著的壓驚湯藥和簡單的夜宵,「我不要吃!」
宛郁月旦站了起來,摸索著拾起地上那些砸破的碗,一地狼藉他並不在意,但李雙鯉還是看見他的手指被鋒利的瓷片割破,流血了。「小心地上的碎瓷片。」他並沒有生氣,收拾了碎片站起來,「我會叫人來掃地。」
李雙鯉又怔了一怔,「你……你不生氣嗎?」
宛郁月旦不答,過一會兒他很僵硬地微笑了一下,「因為我也吃不下。」
看著他指尖流出的鮮血,李雙鯉一時錯覺那是他故意尋找的痛苦,歉疚和悲哀同時泛上心頭,她的眼淚潸然而下,「我能不能……能不能看看秋寒?」
「不能。」宛郁月旦斷然拒絕。
「為什麼……」李雙鯉怔怔地看著這個似乎很溫柔又似乎很霸道的人,為什麼不讓她見秋寒最後一面?
「因為看見了,也只有哭得更傷心而已。」宛郁月旦開門出去,又帶上了門。
「怎麼樣?」李雙鯉的美貌的確比較容易引人關切,宛郁月旦出來的時候有許多人問。
「很傷心吧。」宛郁月旦說的雖然是人盡皆知的事,聽者卻都一陣惻然。他沒有多理睬身周許多人,默默站了一會兒,往聖香房裡走去。
聖香背靠著床後的牆壁,屈膝坐在床上。
他手上拈著一片方才回來時折下的樹葉,正在吹著什麼。
宛郁月旦開門的時候頓了一頓,彷彿在等房內幽異的曲調散去,才柔聲說:「我要回去了。」
聖香咬住那片樹葉,「是嗎?」
「我想……我還是把江湖想像得太簡單了。」宛郁月旦的語調雖然溫柔,卻有一種異常的空洞,「秋寒不該死。」
「不關你的事,屈指良的武功太高,聿修或者還可以和他過招,可是聿修都不在。」聖香平靜地說,「是我的話不行,你更不行。」
「屈指良——大概就是那種只憑實力決生死的高手。」宛郁月旦輕聲說,「看見這種人,就知道江湖上為什麼總有人喜歡爭天下第一,沒有任何花哨可言的絕對權力,生殺予奪……」他說到「生殺予奪」四字時擲地有聲,宛郁月旦溫柔的語調裡冷冷地露出一絲嘲諷,剝去體貼溫柔之後露出的赫然是一種茹血的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