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衣長袍,灰色軟鞋,一張下巴尖尖近乎嬌柔的娃娃臉,正是李陵宴。
他身邊是一張奇怪的軟榻,榻上躺著一個人。
躺著的男子年約三十五,有一股子濃郁的書卷氣。他的眼睫微抬,眼睛裡微微的血絲讓那雙眼睛顯得並不清澈明亮,宛然有一種含血的清俊。
他便是唐天書,葉先愁的義子,樂山翁寶藏的主人,大概也是天下最富有的男人。
他卻甘心屈居李陵宴之下。
「那證明他不負盛名,和那些隨便離開道房的老道不一樣。」李陵宴含笑,「他現在是一條盤起來的蛇,只要我們有一點動靜,他立刻就會看見的。」
「既然是蛇,就會有七寸。」唐天書含糊地說,「復真觀就是他的七寸。」
「嗯,他潛伏在觀上,致命的是他看不見復真觀裡面的變化。」李陵宴輕輕歎了口氣,「那可是……那可是天書你的安排。」
「陵宴你不是打算橫掃武當山嗎?」唐天書聲音並不大,說話的內容卻很駭人,「不殺『白髮』,不能取武當山。他潛伏在那裡,對我們『陣馴』的計劃影響太大了。」他慢慢地說:「他最好死,否則日後必是我唐天書的大敵。」
「你莫忘了他們還有一個聿修。」李陵宴低聲笑道,「『白髮』觀大局、聿修定小節,這兩個人一個雄才大略、一個明察秋毫,要打贏這一場仗,必先要將這兩個人拆開。」
「話說到這裡,墮月使也該到觀頂了吧?」唐天書含糊地說,「當然……如果我們墮月、懷月雙使都不能把他從上面趕下來,我對他的評價會更高一些的。」
李陵宴笑笑,改了話題:「我只怕……」
就在他說話之間,一個人影疾掠而來,落在了李陵宴身前,滿臉慍色,「陵宴你居然拿我作餌,誘走畢秋寒!你不怕我一旦落在他們手中,就變成了你的累贅嗎?萬一他們殺了我怎麼辦?」
唐天書歎了口氣。李陵宴要說的話被打斷,他也歎了口氣,柔聲說:「我信得過大哥的武功,不過如果大哥萬一失手,我會立刻放棄今晚的計劃的。」
「李侍御你不必說了,在陵宴心中你比武當山重要,今夜只是他當真信得過你的能力。」唐天書和李陵宴說話時溫言細語,小心翼翼地看李陵宴的眼色,和李侍御說話卻不假辭色,「陵宴哪一ri能放得下你們,哪一ri他就算是我心服的主子。」
「你這對陵宴搖尾乞憐的廢人,說話之前最好看清楚你自己是什麼身份!」若是換了平時,李侍御必然拔劍相向,今夜他卻只是臉色鐵青地頂了一句。
「你這麼莽撞地衝過來,觀頂的人想必已經看見了。」唐天書的聲音含糊卻出奇地透出一股寒意來,「如果不是陵宴把你當做寶,你已在我手中死過十七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