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淞滬會戰之援軍（三）
「弟兄們，想必大家有點奇怪，旅部命令我們特務連下撤到龔家宅，為什麼我單單要把你們一排留下？」彭輝站在一排的隊列前，威嚴地掃視了一圈，一排的所有弟兄都昂首挺胸的站著，沒有一個私下裡嘀咕的。
彭輝滿意地點了點頭，接著指著院子外面轟鳴的槍炮聲，大聲說道：「好，現在我就告訴你們。小鬼子現在正在發了瘋的向我們羅店進攻。咱們獨立二十旅三十八團、四十二團兩個弟兄差不多快要打光了。旅長這個時候讓咱們撤下去，旅座他是心疼咱們，捨不得把咱們當炮灰。但是現在咱們的旅座他親自上陣地了。你們說咱們該不該留下？」
「應該，應該。」一排的所有士兵都大聲喊道。
「好。算你們這幫兔崽子還有良心。你們以後都給我記住了，如果沒有旅座，就沒有咱們特務連，咱們特務連是旅座的兵。不過，今天我彭輝要帶著你們違抗一次旅座的命令。咱們不撤退，咱們要留下來保護旅座。萬一，羅店被小鬼子攻破，咱們所有的弟兄就是全都豁出性命，也要保住旅座突圍出去。大家都聽明白了嗎？」
「聽明白了，誓死保衛旅座。」
沈修文帶領旅部七八個參謀，連同剩下通訊連、炊事班等百來號人進入了二線陣地。現在二線陣地加起來不過五百來號人，而進攻的鬼子足有兩千多，同時有炮火、戰車掩護。
「都準備好了嗎？」沈修文把三十八團二營長周蘇平和四十二團一營長叫到跟前問道。
「都準備好了。」周蘇平和一營長同時點了點頭。
四十二團裝備的都是日械，為了彌補一營在二線上的火力不足，沈修文特意把特務連的兩挺m2和防空陣地上剩下的兩挺m2都集中，連同三十八團和機炮營剩下的一挺m2和三挺馬克沁，再加上一營的三挺九二式一共十一挺重機槍埋伏在二線陣地的兩翼。同時，沈修文讓三十八團二營撤下來的時候，把前沿陣地埋了相當數量的炸藥。
五百人擋兩千人，擋肯定是擋不住的，但是擋不住也要生生在鬼子的身上咬下一塊肉，同時也為自己堅守最後一個小時贏得時間。
「旅座，這些炸藥雖然我都埋在防炮洞裡，但是剛才鬼子炮擊的時候，我的心裡直打鼓，要是一發直接落在防炮洞上，引爆了炸藥那咱們就前功盡棄了。好在炮兵弟兄及時開火吸引了鬼子的火力，要說」周蘇平趴在沈修文的旁邊，笑呵呵地說道。
本來沈修文也是笑著點了點頭，按照原來的計劃只要等鬼子進入二線陣地，就夠他們喝一壺的了。但是當聽到炮兵弟兄，沈修文的臉色頓時一黯。因為命令炮兵打光所有的炮彈這個自殺式的攻擊命令是他親自下的。為了能多爭取一點時間，為了能多殺幾個鬼子，他只能這麼做。
周蘇平說著的同時注意到沈修文的臉色，頓時想起剛才的炮兵陣地已經被鬼子的炮群摧毀了，也意味著所有的炮兵弟兄都已經壯烈了，連忙閉住了嘴巴。接著又深深歎了口氣道：「炮兵弟兄們都是好樣的，僅僅三輪齊射，就摧毀了鬼子近三分之一的機槍和擲彈筒火力，還打掉了鬼子一輛戰車。」
「不僅炮兵弟兄是好樣的，咱們獨立二十旅所有的弟兄的都是好樣的，仗打到這個份上，沒有一個退縮的，沒有一個是孬種。」沈修文搖了搖頭，緩緩地說道。
周蘇平點了點頭，沉默了一陣後，問道：「旅座，您說一個小時後，增援部隊能趕到嗎？」
沈修文轉頭定定地看了一會周蘇平，露出一絲苦澀的笑容，看著快要西沉的太陽，搖了搖頭道：「如果是其他人問我，我一定會說增援部隊一定會在一個小時後趕到。你問我，我只能告訴你，我也不知道。」
周蘇平聽了之後，長吁了一口氣，像是一種解脫一樣。接著又顯得有些靦腆地說道：「旅座，其實有件事我一直想給您說，但是一直不知道怎麼開口。既然今天咱們都不知道能不能活下來，那我就跟您說了吧。」
沈修文頓時十分好奇，要說現在三十八團的三個營長中周蘇平的資歷是最老的，同時也是最低調的一個，平時的話也不多。連忙道：「那你就快說吧。」
「旅座，其實早在八十八師您剛到咱們一營當營長的時候，我的心裡對您挺不服氣的，認為您是憑關係才當上這個營長的。但是後來，我看到您的能力的確特別突出，對弟兄們也打心眼裡的好，才算服氣。不過，我這心裡對您總是有那麼一層的妒嫉。但是自從開戰後，咱們這幾仗打下來，讓人提氣。我現在對您是徹底的服氣，徹底的沒有妒嫉。我也下定了決心，除非戰死，不然就死心塌地的跟著您。」周蘇平說著又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道：「但是，我這心裡總感覺有些對不住您，所以」
還未等周蘇平把話說完，只聽見一名觀察哨大聲喊道：「鬼子上來了。」
沈修文連忙拍了拍周蘇平的肩膀笑道：「所以什麼等打完仗再說，既然你感覺對不住我，那怎麼得也得請我喝頓酒不是，好好留著你這條命。」
周蘇平感覺自己的眼眶一熱，連忙道：「是，我一定留著這條命，等打完仗請旅座喝酒。」
原來一直趴在前沿陣地的鬼子開始在輕重機槍和擲彈筒以及重新又開上來的戰車的掩護下向前沿陣地撲過來。
起先鬼子們都是貓著腰小心翼翼地接近，一百五十米、一百米、八十米、直至到了六十米，前沿陣地還是一片靜悄悄的。難道，華軍都被炸死了？還是已經潰逃了？鬼子們心中狂喜著，終於開始直起身子衝鋒了。衝到前沿陣地，除了滿地的屍塊，被炸成麻花狀的槍支，看不到一名華軍。鬼子們頓時歡呼起來，下餃子般的跳進了第一道戰壕，身後的戰車看到不在有危險，坦克炮開始延伸向第二道防線射擊。於此同時，跳入戰壕內的鬼子，開始通過於第二道戰壕相連接的三道交通壕開始向第二道戰壕突進，更多的鬼子甚至直接跳過戰壕或者迫不及待地從第一道戰壕中爬起來，向第二道防線衝去。
兩道防線之間相差一百米，八十米，第二道防線沒有任何動靜，六十米也沒有動靜，當鬼子衝到五十米的時候，沈修文大喝一聲：「起爆。」
由周蘇平親自掌握的起爆器，重重地按下電鈕。整個大地一陣顫抖，「轟隆隆」緊接著一片地動山搖的巨響，已經跳入戰壕，或者已經衝過戰壕，或者正在接近戰壕的三百多名鬼子瞬間被淹沒在漫天的煙塵中，連串的火球騰空而起，前沿陣地上灑落的武器、石子，更多是原本鬼子轟炸時沒入浮土的彈片，在巨大的衝擊力下成為最好的殺傷利器。恐怖到極點的鬼子甚至連聲音都沒叫出來，一個接一個的被強大的氣浪掀飛到空中，隨後就被鋒利的破片撕裂地粉碎。有些反應快的及時臥倒死死趴在地上的鬼子，卻還是連同泥土一起被捲到空中，之後就變成一團血霧灑落到地面，泥土混為一體。
當灼熱的氣浪捲過第二道防線時，血肉焦糊味瀰漫整個空間。
爆炸聲就是命令，暗堡中的九二式和馬克沁率先開始放言，六道狂暴的烈焰就像是死神手中的六把鐮刀，狠狠地向被眼前的爆炸震驚的呆若木雞的鬼子的隊形中割去。直到一下子有數十名鬼子到地，才反應過來，紛紛臥倒，後面的重機槍、擲彈筒以及九五式、**式戰車上的重機槍、坦克炮一起向二線陣地兩側的火力點開始壓制。但是暗堡中的火力點不是坦克炮和擲彈筒的榴彈能摧毀的，更別提用重機槍壓制了，反而鬼子不少的機槍陣地和擲彈筒陣地，被三挺馬克沁和三挺九二式所壓制。
而隨著機槍的打響，三道交通壕的入口處各有兩挺輕機槍開始掃射，同時手榴彈、手雷紛紛從戰壕中拋出，那些在交通壕中和一二線陣地之前衝在比較靠前倖存下來的鬼子要麼被機槍打死，要麼被手榴彈炸死，兩分鐘不到，衝進前沿陣地前五十米的三百多名鬼子已經沒有一個活物了。
而此時一直沒有開火的五挺m2一直死死地瞄準著一邊向前衝著，一邊向側翼火力點，或者是二線陣地開火的八輛戰車中的四輛九五式輕型戰車。
隨著戰車不但地向前，露出來薄薄的只有六毫米裝甲的側面面積越來越大。不知道是哪一挺m2率先噴吐出紅色的烈焰，其它四挺m2瞄準四輛九五式輕型戰車側面那單薄的裝甲一同開火。
六毫米的側面裝甲在數百發12.7毫米大口徑穿甲彈面前，如紙一般的脆弱，在一陣「咚咚咚」雨點般的巨響中，側面裝甲瞬間被擊成馬蜂窩。當動能消耗大半的子彈鑽進坦克時，還未等坦克內三名驚恐的坦克手叫出聲來，他們的身體在無數子彈鑽入的同時，砰的爆裂開來，鮮血飛濺中只剩下一大堆人體部件。
四輛九五式戰車在五挺m2瘋狂的火力打擊下，一輛輛趴了窩。其餘四輛不明情況，但早已被先前的燃燒瓶和集束手榴彈嚇破膽的**式戰車不顧躲避在後面的同伴，急速倒車，所過之處，除了壓成肉泥的霓虹軍士兵還有瘆人的人類頻死前的嚎叫。
短短不到三分鐘發生的這一切讓正站在指揮帳篷口看著十二聯隊如何突破羅店前沿陣地的山室宗武，在短暫的目瞪口呆之後，毫無中將風度地跳起來狠狠地甩掉手中的望遠鏡大聲怒嚎道：「炮擊，炮擊，瞄準二道防線給我狠狠地炸。」
三十六門七五野炮連同幾十門九二步兵炮，一團團火焰從炮口噴吐而去，又在空中流星火雨般向二線陣地以及兩側側翼的機槍火力點砸下來。
頃刻間整個二線陣地都在可怕的顫抖，炸雷般的爆炸聲連綿不絕於耳。到處被翻騰的濃煙和烈火所籠罩，肆虐的氣浪到處翻滾。
數發榴彈準確地落入戰壕，猛烈的爆炸中，那些炸點周圍的士兵連慘叫的機會都沒有，就被撕裂粉碎，有的官兵甚至被榴彈直接命中，化成血雨肉末向四面八方散去。
密集的炮擊終於停下來了，陣地上四處散落著槍械零件，四散的血肉碎塊，被烤焦的屍體。
沈修文靠在戰壕壁上，此時的他已經不關心援軍什麼時候到，現在有沒有過一個小時。這一頓的炮擊不但摧毀了整個二線陣地，就連鎮口的一大片也全部在炮擊中被摧毀，至於原來的那個前沿指揮部的掩體，如今也消失在了他的視線中。
「鬼子上來了。」一名士兵大聲喊道。
一千多名鬼子在炮擊結束後，密密麻麻地再次向陣地上衝過來。剛剛從浮土中爬出來的周蘇平連忙吼叫道：「命令重機槍開火。」
但是連喊了幾下，沒有聽見重機槍的轟鳴，一名通訊士兵快速奔過來大喊著：「機槍掩體全部被摧毀了。」
沈修文霍地從地上站起來，舉起手中的步槍大聲喊道：「弟兄們，跟鬼子拼了。」
炮擊過後，憤怒的安達二十三看著冒著濃煙的二線陣地，剛才的一幕，三百多名士兵的性命，讓安達二十三感到恥辱，一種前所未有的恥辱。他猛地撕開自己的軍裝，露出裡面的白襯衫，拔出指揮刀，嚎叫道：「殺給給。」
當鬼子的衝鋒隊形進入前兩百米的時候，沈修文就下令開火，陣地上只剩下不到兩百名弟兄，差不多一半都帶著傷，而且又失去了全部的重機槍，他不敢讓鬼子靠的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