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淞滬會戰（二）
張治中一向是主戰派，他的這番言論也是老生常談，從他就任京滬警備總司令開始，一直假想霓虹軍從上海發動進攻在積極準備著。
蔣中正看了看皺著眉頭坐在一旁一直沒有出聲音的何應欽，軍政部長何應欽當年因為和梅津美治郎簽訂《何梅協定》一向被冠以軍中最大的親日派。
「敬之，說說你的看法。」
何應欽苦笑了一下，和蔣中正搭檔這麼多年，何應欽非常瞭解這位委員長。他知道這個時候蔣中正的傾向是要打，畢竟華東不比華北，華北至今還控制在西北地方勢力的手中。但是華東則不同，是國民政府主要的財稅來源，更是國民黨執政的根基，不容有失。但同時中日雙方的實力擺在那裡，蔣中正擔心失敗後危及自己目前的地位。
西安事變之後，何應欽徹底斷了想取代蔣中正的念頭，微微沉吟了一下後說道：「如果事態進一步擴大，打還是要打一打的。但是打到一個什麼程度，達到一個什麼效果，還需要綜合考慮。我認為，現在還不宜冒然派重兵進入上海，應該靜觀其變。」
何應欽的意思，所有人都明白，依舊沿襲之前的一二八事變、長城抗戰的思路，也就是剛才張治中所說的第二個時期。
軍政部政務次長陳誠和何應欽一向不和，西安事變後，蔣中正把他從武漢陸軍整理處處長的位置上調到南京也是為了牽制何應欽。所以，何應欽的話音剛落，陳誠馬上提出不同的意見。
「我倒是認為這次應該打，而且要大打。」說著，陳誠恭敬地看了看蔣中正道：「委員長，自長城抗戰以來，霓虹軍在華北頻頻增兵，演習甚至已經逼近到北平郊外。華北的局勢也是一觸即發。如果霓虹軍在華北發動事變得手的話，必將利用其快速部隊沿平漢線直趨武漢；武漢一旦失守，則華國必將東西縱斷為二。這樣不但華北陷落，而且鄂、贛、蘇、浙、皖等長江下游地區將盡落霓虹軍之手。所以，我們不但要在淞滬地區增兵，而且還要藉機擴大淞滬戰場，誘敵至東部。」
聽到陳誠的意見和自己完全一致，甚至比自己更加膽大，張治中連忙說道：「委員長，辭修說的對。我們應該在淞滬戰場集中主力部隊，在此一舉擊垮當面之敵，贏得局部的勝利。可改變歐美等國一向輕華之心，引起他們的居間調停，甚至是武裝干涉，造成結束戰局的時機。」
蔣中正點了點頭，文人主和，武將主戰。外交部長王寵惠寄希望於外交調停，但是蔣中正心裡很清楚，弱國無外交，帝國主義對華國都是虎視眈眈，只不過日本人更加的明目張膽。外交調停無異於與虎謀皮。
但是在主戰中，又分成了兩派，何應欽偏向保守，而陳誠和張治中顯得十分激進。這倒是蔣中正願意看到的。西安事變，何應欽妄圖取而代之的心思，蔣中正一目瞭然，削弱和牽制何應欽的力量也是非常必要的。
最後，蔣中正把目光落在了新任副總參謀長白崇禧的身上。白崇禧是桂系二號人物，但是他的才華，蔣中正是非常欣賞的。
「健生，你怎麼不說話呀？在我這裡盡可暢所欲言。」蔣中正和顏悅色地對白崇禧說道。
白崇禧本來是不打算開口的，這裡除了一個主和的王寵惠，其他人都是他老蔣的嫡系。他這個副總參謀長不過是去年兩廣事變的產物，在老蔣眼中的份量自然比不上前面幾個。而且，白崇禧也不願意得罪他們其中的任何一位。不過，既然老蔣點名讓他發言，白崇禧勉強笑了笑道：「委員長，卑職是軍人，只能從軍事戰略的角度來分析。」
「無妨，無妨。健生，打仗你是一把好手，來，就來給我們分析分析。」蔣中正擺了擺手笑道。
「我們防禦霓虹軍的進攻，自從東由西防禦要比自北向南有優勢。歷史上蒙古滅亡南宋、女真滅亡明朝，都是自北由南曾俯衝之勢，先取湖廣，進而全面侵佔整個長江流域。但是自東由西，從地理上來說，曾佯攻之勢。而且長江中下游地區，河網密集，沿途山脈呈南北向，不利於敵機械化部隊展開的同時，也有利於我軍逐次防禦，消滅其有生力量。」說完，白崇禧不由朝眾人笑了笑道：「我的這些意見都是基於霓虹軍向我們發起全面進攻的基礎上。當然，能不打當然是最好的。」
「是啊，能不打當然是最好的，但是現在由不得我們呀。日本人對我們窺探已久，中日兩國一戰終究不可避免啊。」蔣中正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接著說道：「王部長，你馬上代表國民政府針對今天日本海軍陸戰隊向我虹橋軍用機場發動進攻，向日本大使館提出嚴正抗議。另外，上海市政府也要向日本領事館及日本駐滬海軍陸戰隊提出交涉。」
聽到蔣中正的這一安排，眾人不由同時一愣，明明委員長已經說出了中日一戰終不可避免，但是這不仍然是議和這一套嗎？
張治中坐不住了，張了張嘴剛想說話，只聽見蔣中正對他說道：「文白，把三十六師從蕪湖調回來。另命令八十七、八十八師立即開赴蘇州一線，一級戰備，隨時準備馳援上海。」
這算什麼決定，既想議和，又想打。所有人都有些看不懂。張治中畢竟還牽掛著在上海的保安三團，不由苦笑道：「委員長，現在保安三團的情況不容樂觀，如果現在不增援的話，我擔心他們抵擋不住霓虹軍海軍陸戰隊的進攻。這可是目前我們在上海的唯一一支機動力量啊。」
蔣中正知道駐上海的保安三團是張治中去年親自安排的，裝備、軍餉也是一律從優。稍稍考慮了一下道：「既然你對楊虎的那兩個保安團沒有信心，我從浙江保安處調一個保安團盡快馳援上海保安三團。」
浙江保安團的戰鬥力張治中還是知道一些的，自從俞濟時調任浙江保安處長後，這次保安團都是他主持重新整訓過的，比之上海警備司令部的那兩個保安團實力要強很多。
既然蔣委員長這麼說，就已經算是給自己面子了，張治中也只得無奈地點了點頭。
會議結束，最後一個走出門外的張治中看到正等在院子裡的沈修德，走過去勉強笑了笑道：「委員長已經答應從浙江調一個保安團即可增援，你就放心吧。」
沈修德也是鬆了口氣，連忙道：「謝謝老師。良楨那裡，前段時間我就跟他打過招呼，他已經安排一個保安團就在嘉興滬杭鐵路沿線。今天晚上出發，明天早上就能到達。」
張治中一聽，頗為意外地看了看沈修德，笑道：「原來你們早有安排，這樣我就放心多了。」
當前田敏夫得知吉川富郎率領第一大隊的一個中隊還未達到虹橋機場就遭遇保安三團的伏擊，一個中隊損失大半，並且要求增援的時候，氣的拔出指揮刀把面前的桌子砍成了兩半。嘴裡不停地罵著吉川富郎無能，這些世家子弟只會依仗家裡的餘蔭，半點本事都沒有。
警備隊肯定已經凶多吉少，再加上現在又損失了大半個中隊，前田敏夫豈能善罷甘休。如果不能消滅上海保安三團的話，那等待他的只能是剖腹謝罪了。
前田敏夫當即命令吉川富郎原地待命，自己則親率被殺傷的北島康介的第二大隊以及陸戰隊配屬的一個炮兵中隊急速增援，他要親自指揮消滅給他帶來天大恥辱和煩惱的上海保安三團。
喬榛指揮的程家橋伏擊戰，沈修文相當滿意，打掉了霓虹軍的一個運輸軍隊，消滅了近百名霓虹軍。而己方只有在撤退時陣亡了兩名機炮連的士兵，掩護撤退的特務連受傷了三個，而且都是三八步槍造成的貫通傷，並不嚴重。
「團座，霓虹軍又出動了一個大隊的兵力加一個炮兵中隊，一共攜帶四門九二步兵炮。現在程家橋的霓虹軍已經停止前進了。我判斷他們是等增援部隊上來以後，一起想我們撲過來。」沈醉一臉嚴肅地跑進來報告道。
「兩個大隊加一個炮兵中隊，小鬼子夠瞧得起我的。」沈修文放下手中的鉛筆，直起身來自言自語道。
「團座，是不是從龍華機場調回兩個連？不然我們這裡的壓力太大了。」沈醉一臉擔心地說道。
沈修文看了看喬榛，喬榛也是皺著眉頭，並沒有說話。虹橋機場現在有兩個營和機炮營的兩個連，外加團部直屬部隊，加起來也只不過兩千多人，和來犯的霓虹軍兵力比例也不過是1：1。壓力的確非常大。
「不行，這次霓虹軍派出了兩個大隊，他們完全有可能分兵襲擊龍華機場，二營和機炮一連都不能動。告訴周蘇平，不管我們這裡打的怎麼樣，他都要給我死死地釘在龍華機場。」沈修文把手中的鉛筆往桌上一扔，說道。
「媽的，兵來將擋，水來土屯。小日本就上海就這三千來號人，而我們身後，八十七師和八十八師一個晚上就能增援到位。只要我們今天晚上守住，明天增援部隊就會到位。」沈修文信心滿滿地說道。第一次指揮自己的部隊和日本鬼子干了，沈修文的內心感到十分激動，渾身開始發燙。
「啪，啪」看著已經收斂在路邊的一百多具屍體，前田敏夫咆哮著一連甩了第一大隊大隊長正野一健七八個大嘴巴子。
正野一健筆直地站在前田敏夫的面前，任憑鮮血從鼻孔和嘴角露出來根本不敢躲閃，「嗨，嗨。」地叫個不停。
吉川富郎這時也是一臉尷尬地上前立正匯報道：「司令官閣下，這次我們遭到保安三團的伏擊，主要是他們早已掌握了我們的行軍路線。而且他們還裝備了大量的自動武器和迫擊炮，打完就跑。我們沒有任何反擊的機會。今天，我們造成了巨大的傷亡，責任在我，請司令官閣下責罰。」
前田敏夫礙於吉川富郎的身份，不好朝他動手，只得把一腔怒火都發洩到了正野一健的身上。聽到吉川富郎的辯解，前田敏夫冷冷地說道：「吉川君，你說上海保安三團裝備了大量的自動武器，難道比華的德械師裝備還好嗎？」
「是的，閣下。據我們的情報，華的德械師裝備的不過都是些普通的毛瑟98k步槍、1924標準型步槍和少量的馬克沁重機槍和德制82迫擊炮。」說著，吉川富郎拿出一個12.7毫米子彈的彈殼遞給前田敏夫道：「我們在他們的伏擊陣地上發現了大量的這種大口徑重機槍的彈殼，還有大量的六零迫擊炮彈的彈殼，都是美國制的武器。還有他們的步槍彈殼也是有別於德國步槍的7.62毫米的彈殼。所以，我認為這個保安三團不是一個普通的保安團，極有可能是華安排在上海的一支戰鬥力極強的秘密力量。」
前田敏夫拿著那個12.7毫米的彈殼，慢慢地冷靜下來。剛才他也看過那些陣亡士兵的屍體，很多都是缺胳膊斷腿甚至被攔腰打斷，都是被這種大口徑重機槍的掃射造成的。此時前田敏夫已經相信吉川富郎所說的一切。但是現在前田敏夫已經沒有退路了，消滅保安三團是他目前唯一的出路。
「大日本皇軍是無敵的，不管他們的裝備有多精良，只要面對面的交鋒，那些卑劣的華人絕不會是大日本皇軍的對手。為了我們大日本皇軍的榮譽，為了我們海軍陸戰隊的榮譽。我命令，立刻向虹橋機場出發，消滅上海保安三團。」
「閣下，請允許我們第一大隊作為先鋒。」正野一健不顧臉上的血，走到前田敏夫身前大聲道。
前田敏夫看著正野一健滿意點了點頭道：「正野君，我希望這次你能帶領你的第一大隊洗刷你們的恥辱。」
「哈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