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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橋先生說得好，世事就貴在難得糊塗！
那天，嚴濟民便是犯了追根問底的毛病，這才吃了大虧。
在程浩夫，不，準確的說是高高在上的戴局長的死亡威脅下，勢單力孤的嚴濟民不得不虛與委蛇的接受了軍統南京副區長的委任狀和國民革命軍上校軍銜。
說是死亡威脅，半點也沒誇張。軍統很看重嚴濟民不假，可為了避免嚴濟民倒向那些已注意到其利用價值的抗日勢力（尤其是**），戴老闆還是下得了壯士斷腕的狠心的。
從約會地點回家的路上，嚴濟民一再告誡自己，往後行事定要分外小心，軍統的家法不是鬧著玩的。當然，這並不代表嚴濟民從此就循規蹈矩了。
「主任、主任。」心有所思的嚴濟民還在發愣了，一旁的司機便連聲喚道。
隨著嚴濟民在官場沉浮日久，手下人對他的稱呼也漸漸涇渭分明起來。叫專員的一干從『七十六號』跟過來的舊屬。海軍司令部調過來那幾個副官則稱其為部長。
叫主任則是嚴濟民到南京之後歸其屬下的人員，屬外圍的一圈。
這個司機卻系其中異類，他就是『復仇者』給嚴濟民推薦的那個聯繫人、監視者。
此人姓杜名松，是個身形瘦弱不苟言笑的中年人。可這麼一個病夫卻有一身響噹噹的好功夫，那雙腿舞動起來上下翻飛，如矯龍如海，如猛虎下山，槍法上也有一手左右開弓槍槍著肉的絕活。這個人對嚴濟民無疑是一張千金不換的護身符，他一個人的戰力能頂得上一個班的衛兵。
也怪汪文靜的運氣太差，要是杜松早報道一天，她都未必會遭上那麼一劫。
醒過神來的嚴濟民問道：「老杜，這車怎麼停下了！」
「學生示威！」老杜的臉蛋冷，聲音更冷。
「靠到路邊上，咱們也看看熱鬧。」嚴濟民好奇心大盛，什麼樣的學生敢走上軍警多如牛毛的日佔領區『首府』的街頭，這份勇氣還真值得欽佩。
「改善伙食，整頓庶務處！」
「將大貪污犯樊仲雲驅逐。」
只一刻鐘，迎面而來近千名打著橫幅，舉著拳頭，喊著口號的男女學生，就把嚴濟民的座車甩到了身後。
弄清了個中原委的嚴濟民，都有些同情那位因指使下屬貪污學生伙食費，而激起全校公憤的偽中央大學校長樊仲雲了，比同情更多的是鄙夷，貪污本身不是錯，可也不能從蒼蠅腿上括肉，跳蚤身上搾油不是。
嚴濟民純屬站著說話不腰疼，汪偽政權內，像他這樣滿身大肥缺的官兒能有幾個，也算文化人的樊大校長會吃相如此難看？還不是叫給環境逼的！
嚴濟民回到住處時，剛上海回來的嚴濟國、丹紅已在客廳裡恭候多時。見到嚴濟民進來，趕忙站起相迎。
「大哥，都是一家人，老這麼拘束可就沒意思了。」嚴濟民搶上前去把二人按回座位上。
「老娘已經同意丹紅進門做妾，許諾過幾年就可扶正。卻就是死活不肯來南京，說是……」嚴濟國卡了半天殼，終還是直言相告：「說是此生絕不與賣了祖宗的二弟見面，還說要回老家去讓族裡開除二弟的族籍，讓你死也只能做孤魂野鬼。」
「那大哥有什麼打算。」心下暗讚嚴母大義凜然的嚴濟民問道。
「行前，我向娘保證了不參和你們政府的事，其它的二弟看著辦吧。」在嚴濟國說話的過程，丹紅卻自家男人大施眼色，最後還擰了一把，看來她對嚴濟國當官的事倒熱衷得很。
「這也好，就勞煩大哥先幫我管個錢記個帳，今後家業大起來再行調劑！」說實話，今天的嚴濟國給嚴濟民的感覺還成，還能守得住底線，要不他也不會自己的錢袋子交到這個便宜大哥手上。
臨行前丹紅媚態橫生的瞟了嚴濟民一眼，大有潘金蓮看武松的優美意境。
嚴濟民煩惱的摸了摸鼻子：『撮和他倆是不是錯了。這可不是個安份的女人，得讓人看著，別惹出什麼亂子才好。
半小時後，陳不凡進了嚴公館。
「專員，您讓我做的資料收集都齊了。有了這些把柄不愁動不了那群老傢伙。」陳不凡的口中老傢伙自是指過渡管委會裡一干與嚴濟民不對付的委員了，他所說的把柄可不只那些人貪贓瀆職的罪證，還囊括了私生活上的醜聞，總之能利用的都利用上了。
「做得很好。先利用份量比較輕的壓他們低頭，等到把他們下面的得力走卒換個七七八八了，才下猛料給其致命一擊。沒了爪牙可倚，這些人就是想鬧也鬧不起了。」嚴濟民用得正是溫水煮青蛙的策略。
計劃是完美的，可問題是到那去找這麼許多既唯嚴濟民之命是從，又有一定民族心，心地還比較乾淨的基層政府工作人員。這可不是白斯年他們那幫人能幹得來的。
也想到這一著的陳不凡，收起得色，陪著嚴濟民一塊發愁。
還好，想著想著，思維上領先這個時代多矣的嚴濟民就有了腹案。
「中大（偽中央大學簡稱）的學生！」嚴濟民愈說下去，對自己的異想天開就愈有信心：「再沒有什麼人群，比既對日偽懷有惡感，政治態度又沒那麼激烈，也就沒不怎麼扎眼的中大學生（思想激進的早參軍抗日去了，又哪會來考汪兆銘的御用學府）更適合做我們這次的選才對象了。」
「時間配合不上了，中大才開辦兩個月，那裡的學生想要畢業還得四年。」陳不凡提醒道。
「讓那些被選上的，白天當官，晚上學習不就成了。汪兆銘那我會這麼說，中大既是當成幹部預備學校辦的，那麼讓學生們早日接觸政治，早日成材，又有什麼不好。」嚴濟民拿起帽子就向外走去：「我這就去汪公館，得趁著學生鬧事，樊仲雲的位置不穩，來他個取而代之。」嚴濟民精著了，他這一當上中大的校長，那『學生官員』還不得源源湧入他的麾下。用好了，可是其利無窮啊。經營好了，更是好大一股政治勢力，起碼在活力一項上汪偽內部現有派系能得望塵莫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