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啾!』一個噴嚏打出去,身披被單頭綁毛巾的坐在床上的睛氣,整個身子都跟著前傾了五十度不止。
初夏的海風再溫暖宜人了,吹得多了也會傷風感冒。
被綁在船桅上當了十個小時的『人形船帆』,沒臥床昏迷,睛氣大可以為自己的身體素質而自豪了。
「中佐受驚了!這個凌霄也太狡猾了。我們出動了上千人手,幾十條大小船隻,竟還讓他從手心裡給溜掉了。真是世上寧有此理乎!」江亢虎這是在指桑罵槐,聽他那弦外之音,指責海軍無能還在其次,懷疑眾人私下賣放才是重點。
汪偽海軍的頭頭腦腦們眉頭一翹老高,很有把這個皓首老賊壓在地上痛毆一頓的衝動。
冤枉也沒這冤枉的。最想置凌胖子於死地,一勞永逸的免除後患的還得數他們幾個。嚴濟民是為了讓凌霄永遠閉嘴,另幾位為了能更心安理得的享用凌霄留下的那份價值可觀的『蛋糕』。全力以赴,卻落了這麼個結果,這幾位正不痛快了,哪還經得起別人的冷嘲熱諷。
大風大浪都過了無數的江亢虎,真看不破個中利害?
答案是否定的!
誰讓遇事就當縮頭烏龜,風平浪靜了就跳出來胡亂咬上一氣,是這位當過前清御史的孔孟弟子幾十年的惡習,也是他混飯吃的看家本領了。
江亢虎還在喋喋不休的數落著,只是火力有所減弱了。在對方忍耐力到達底線前適當而止,同樣做清流的鐵律之一。
而今天的正主兒睛氣,卻連一句客套話都不說,陰沉得叫人心裡發楚。
想想也對,灰頭土臉鬧了個威風掃地,睛氣不但在同僚面前許久都抬不起頭來,還要『品嚐』上司的連環耳光,是夠倒霉催的。
這還是沾了間諜職業的光,這放在日軍野戰部隊裡,上級能把睛氣逼得剖腹謝罪。
可嚴濟民卻不打算放過精疲力盡的睛氣,一句話就把睛氣送到了峰口尖浪上:「中佐閣下,凌霄所遺留下的職務,你看由誰來代理合適。」
說代理而非接任,嚴濟民已留足餘地。其實,只要日本人點了頭,嚴濟民這個現管又不跳出來反對。代理轉正式的報告,汪偽中央斷斷沒有不批的。
強打起精神的睛氣看了看沒事人似的姜遠山,躍躍欲試的薩世榮,侃侃而談道:「這是你們的內部事務,我們是不能干預的。但以我的一孔之見,貴方只有這一支艦隊,完全沒有必要專設艦隊司令,由嚴部長親自兼任是最明智的。」
睛氣對嚴濟民並不放心,因為李士群的緣故,還存有少許惡感。可比之人強的形勢,又逼得他只有一座獨木橋好過。
不光是睛氣,任何有頭腦的人,處在睛氣的位置上,結果也一樣。
姜遠山和薩世榮這對密友死黨,絕非一個艦隊司令官就能拆得散分得開的。這一黨的勢力夠大,根基也夠深了,再讓其名正言順了,勢必一家獨大,這可不符合日本人在處理偽組織內部關係時,分而制之的一貫原則。
睛氣也是留了後手的,他笑睞睞的嚴濟民設下了限制:「鑒於貴艦隊風波連連,為防微杜漸計,我看監禁官的職權可以適當擴大一下,比如在公文上副署。」
薩世榮幸災樂禍撇了撇嘴。在他看來,睛氣這一刀下去,艦隊司令都成了超級雞肋了,一個命令都不能單獨發出的官兒,又有那門子當頭。
可他又錯了。用松平來監督嚴濟民,就好比後來時髦過一陣的價格聽證會,假得能把賣假藥的給羞死,嚴濟民心下都不知笑得有多甜了。
當然,明面上,嚴濟民還得哭喪著臉:「一切全憑機關長安排!」
調查組飛走了,小澤之死也在字面上做了了結。
由於凌霄當日是在日本人的要求下,才當上的艦隊司令,汪偽中央就其的叛逃,對海軍部,對艦隊,一句責難的話都沒有,反將凌霄的來歷大加宣揚了一番,還再三聲稱,以後軍中用人要慎之又慎,著實令日本人難堪了一把。
話說回來,陳公博也就這點本事了,除了顯示他個人的風骨,實際意義是半分欠奉。
此後一段時間,嚴濟民天天泡泡在航空隊、陸戰隊,從不對艦隊事務發號施令,連累得松平這個監查官都快失業了。
嚴濟民的不做為,使得各艦都處於自治狀態。
沒有爭執點,又何來矛盾爆發點,姜遠山與嚴濟民之間比從前和睦了好多。
經過當年被逐出海軍的挫折,看上去木訥刻板依舊,內裡卻變極會做人的姜遠山,也將從凌霄一夥手裡搞來錢財的大部,以隱晦的方式送給了嚴濟民。
各艦的外快所得,也定期送給嚴濟民一份。
錢不是很多,可卻代表了一份尊重,一種承認。
嚴濟民當然不會滿足於多撈幾個錢,,可當前他也只能做到這一步了,飯要一口一口的吃,權也是要一點一點的抓的。
七月初,已遷到南京的汪偽中央,突發急電,召嚴濟民赴寧述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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