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倉庫
還沒等進去，老楊頭便開始跟大家介紹規矩，賭石這個行當比較特殊，雖然擺的看上去就跟市場上賣大白菜似的，其實不然，輕易不要用手去觸碰，防止擦掉外皮。如果是跟別的玩家同時相中了一塊石頭，那麼誰先摸到就算誰的，並且輕易不要問價，一般來說問了就要買，還不能討價還價，這是一個行裡約定俗成的規矩。小甜甜這時早已經不耐煩了，看他在那嘮嘮叨叨的說起沒完，扭頭就跑，老楊頭急的直叫：「師父等等，師父等等！」可是小甜甜身材又小動作又靈活，早跟泥鰍似的一頭鑽進了市場。
因為是著名的翡翠集散地，騰沖吸引著全國各地的賭石玩家，每天迎接的顧客都有不少，或走馬觀花，或駐足端詳，或者是三五成群的低低談論著什麼。而這些真正的賣家也絕沒有普通生意人那樣的熱情，反倒顯得很冷淡的樣子，喝茶聊天看報紙，對顧客帶搭不理的。倒是老楊頭在這混的比較熟，不時有攤主打個招呼，「老楊來啦，最近有筆新貨，要不要相相看？」大都是這一類的套話。老楊頭對李衛東和小甜甜解釋說：「你們看外面擺的這些石頭，一般都是被相過的，真正的好貨賣家輕易不捨得拿出來。咱們先大致掃一圈兒看，如果挑不出好東西，咱們再去檔口裡面看貨。」
小甜甜這種龍族特有的屬性，對一塊石頭的判斷根本不需要太長的時間，只要一眼掃過，有沒有價值便自然清楚。所以市場雖然不小，可是一圈轉下來也沒有花太多的時間。倒是市場中擺放的起碼也有上千塊石頭了，卻都沒有能讓小甜甜看得上眼的，只挑出了那麼兩塊不大的石頭，都是沒有擦過的那種。而且從小傢伙猶猶豫豫的神情來判斷，這兩塊石頭應該沒有什麼太大的油水可撈。
李衛東並不心急，賭石這玩意既然照老楊頭來說是十賭九沒有、有也白過手，當然不會是遍地翡翠，這上千塊原石裡一塊好貨都碰不到也屬正常。要知道畢竟賭石的巨大利潤擺在那裡，運氣好碰到一塊便是百萬千萬乃至上億，如果隨隨便便切開一塊就是翡翠，那這東西反倒真的跟土豆白菜一樣不值錢了。
小甜甜這時卻是明顯有些沉不住氣了，對這個小財迷來說如果淘不到寶貝，簡直比抹脖子還要難受。老楊頭帶著大家先去了一家熟悉的檔口，攤主是個矮矮胖胖的中年人，長的沒什麼特別之處，只是一裂開嘴便露出一顆黃燦燦的大金牙。跟老楊打過招呼，大金牙帶著大家來到檔口裡面，是一間低矮的庫房，頭上吊著一排射燈，地上還有牆壁的木架上雜亂無章的堆著不少石頭。大金牙用不大標準的普通話說：「這些都是生客？老楊知道規矩，你們慢慢看。」
這一次小甜甜只挑出一塊黑皮的石頭，看著個頭倒是不小，不過小財迷的表情仍然不是很滿意。老楊頭一直都跟在小甜甜身後全神貫注的看她挑選石頭，從頭到尾都沒有插手，對此大金牙似乎顯得有些奇怪，說：「老楊，你這是玩的什麼路子？」
老楊頭並不回答，卻捧起煙斗點燃，吧嗒了兩口說：「老金，你不厚道啊。我知道你是騰沖抹崗玉最大的賣家，不會一共就這麼幾塊石頭吧？我知道你在這行老關係多，可是咱哥倆的交情也不算短了對不對，難道就不該帶我到你倉庫去開開眼？」
大金牙笑嘻嘻的說：「都在這裡了，我就是個過路財神，哪還有什麼倉庫，就算有也不會瞞著老楊你啊！」可是老楊頭仍舊一言不發，瞇縫著眼睛在他那張胖胖的臉上瞟來瞟去。過了大概有一兩分鐘，大金牙才一拍大腿，說：「算了算了！既然是老交情，我也不能小家子氣，走吧去倉庫！」說著招呼一個夥計看攤，自己開了輛尼桑麵包，帶著大家出了玉石一條街。
一直開到鄰近市郊，在一座二層小樓前面停下來，大金牙說：「我大哥在裡面，你們稍等我先去打個招呼。」說著自己下車進去了。夏若冰忍不住有氣，說：「靠，不就是一個賣石頭的，有什麼了不起，搞的跟賣毒品似的。咱們又不是不給他錢，賣給誰不是賣，憑啥對顧客還挑挑揀揀的？」
老楊頭笑笑說：「沒辦法，這一行歷來都是這個規矩。畢竟賭石風險太大，一般人承擔不起。老實說如果不是現在有我師父在，老金請我來看我都不會來，越是好石頭價錢就越高，風險也就越大，賭石就是這樣，你只能賭得起一百萬的話，賣主絕對不會給你看一百零一萬的石頭。」
不大一會，老金拉開了倉庫大門，沖大家招了招手。大家下車走進倉庫，眼前卻是霍然開朗，寬敞的一座倉庫點著無數日光燈，照的亮如白晝，這裡的石頭並不算太多，卻是一塊一塊的擺在地上，顯得井然有序。
而這時正有幾個人正在裡面對著一塊石頭低低議論著什麼，其中一個矮矮胖胖穿著花襯衫，看上去應該就是大金牙的大哥，另一個卻是中等身材，一身休閒裝，看上去氣度不凡，對李衛東一行看都不看一眼，只微微低頭打量著眼前的石頭。剩下的兩個年輕人跟在那個人的身後，神情很是恭敬，李衛東注意到門口也站著兩個年輕人，襯衫牛仔褲，看打扮應該跟那個氣質男是一夥的。
還沒等老金說話，小甜甜突然發出低低一聲驚叫，三步並作兩步朝幾個人站的那裡衝了過去。老金一愣，連忙說：「喂，小姑娘別亂跑！」小甜甜卻充耳不聞，一看她的樣子李衛東幾個便都已猜到：有好東西了！
可是再看她跑的方向，李衛東心又是猛然一沉：完！小丫頭瞄準的那一塊石頭，正是那個氣質男始終在打量的那一塊，而且那廝此刻正蹲下身，朝那塊石頭伸出了手！按照楊順堂之前說過賭石圈子裡的規矩，如果大家同時看中了一塊石頭，那麼誰先摸到便是誰的，可惜的是小甜甜速度雖快，卻到底差著十幾米的距離，想搶先摸到那塊石頭已然是來不及了！
靠，好容易到手一個寶貝，難道就這樣飛了？
就在這時，那個氣質男也聽到了大金牙的喊聲，下意識的抬了下頭，視線揚起的一剎那，無可避免的剛好迎上小甜甜的目光。氣質男的動作瞬間僵住，接著便猛然晃了一晃，竟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伸出去的手也縮了回來，捂著額頭像是隨時都會暈倒的樣子。
淨化！小甜甜從遊戲世界帶出的特殊技能！
李衛東大喜過望，只見小財迷嬌小的身體快的跟一溜煙兒似的，就在這間不容髮的一瞬間搶到了石頭跟前一把抱住，大聲說：「這塊我要了！」
這個變故太快，在場的人一時竟都沒有反應過來，還是氣質男最先回過神，眼中頓時射出兩道凶光，盯著小甜甜一字一頓的說：「哪來的小崽子，活膩了麼？」
在他身後的兩個年輕人連忙把他扶起，接著一左一右將小甜甜圍住。門口的兩個年輕人光噹一聲關上了大鐵門，緩緩朝李衛東幾個走了過來。老楊頭臉色明顯白了，拽了下李衛東衣袖低聲說：「糟了！這個人我認識，叫羅軍，在昆明極有勢力！而且，他師父就是石神鄒長龍！」
在來的路上楊順堂就曾跟李衛東和林雨萌提起過，賭石玩家大體上可以分成兩類，一類是小打小鬧偶爾賭上一兩把，差不多都是因為對賭石這個行當感興趣所以來湊個熱鬧，這類人佔絕大多數，而另一類則是相對固定的賭石老玩家，甚至是專做這一行的職業玩家，賭石是一個風險和暴利等同的特殊行當，基本上能夠在這個圈子裡大浪淘沙混出個名頭來的，要麼是腰纏萬貫的土財主，要麼是富甲一方的世家子弟，總之像這種燒錢的遊戲，絕非普通人能夠玩得起的。
而財富跟勢力這兩個詞，往往又是相互關聯的，就好像任何一個有勢力的人都一定會千方百計將手中的勢力變成金錢一樣，一個真正的有錢人也絕對不可能沒有一點根基，對於這些賭石老玩家來說更是如此。在這其中就不能不提到一個人，北京的石神鄒長龍。
這是一個典型的豪門世家，其崛起最早可追溯到清朝，據說鄒長龍的祖上曾經為當年赫赫有名的紅頂商人胡雪巖做過管事，後來胡家沒落，鄒家卻漸漸興旺起來，等到民國時期，已經是河北一帶赫赫有名的資本家。
及至建國的那段歷史，因為敏感原因諸多細節只能略去不提，只能說鄒家三分精明七分運氣的選對了東家，站對了隊伍，是以儘管改天換日人民當家作主，做為對建國大業傾囊相助的功臣鄒家最終得以保全下來，偌大的家業仍然沒有人民的鳥事。有人說一個奸商通常也是合格的政治家，就這一點來看則不能不佩服鄒家幾乎是天生的政治敏感，包括建國後最為動盪的那段歲月，事實上鄒家一直都沒有遭受到什麼真正的衝擊，產業卻是越來越大，發展到今天，已經是跺跺腳京城都要跟著顫悠的一方大亨了。
鄒長龍對於賭石，絕對只是個人愛好，因為鄒家本身也做珠寶，這大概要算是一種積習使然。而他的徒弟昆明的羅軍，差不多跟他有著相通之處，羅家的歷史鮮為人知，但至少在今時今日的昆明地界絕對可以稱得上如日中天，他對於賭石一半是興趣，一半卻是出於生意的角度，羅軍本身並不做任何珠寶的品牌，卻是國內最大也是資格最老的一家翡翠加工商，最簡單的形容，就是你在任何地方任何一家珠寶店看到兩件翡翠飾物，其中必有一件出自羅家的手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