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非欲大陣，深危機
「從情緒上確實如此，」唐小峰淡淡地道，「但遺妖聖要是真向你們動了手，就算所有人都知道錯朝廷，但你們是人，妖族是妖，妖族還未與龍族作戰就先滅了人類，佛道二門又哪裡還敢信任他們？人、妖兩族原本就只是因為有個共同的強敵才勉強合作，妖族若是被迫滅了你們，神州之盟也將分崩離析，神州的未來可想而知。《網》《網》」
李隆基無奈地道：「道理我是知道，但這種時候，我也做不了什麼。」
唐小峰卻是盯著他來：「你可知道青田道？」
李隆基皺眉：「青田道，乃是藏於民間的一個江湖勢力，裡面倒是有不少奇人異士。」
「據我所知，」唐小峰緩緩地道，「青田道，已經投向了太子殿下。」
李隆基驀地動容：「你的意思是……」
唐小峰淡淡地道：「我……什麼也沒有說。」
李隆基心疑惑，正想著要再探些口風，外頭有一道劍光掠來，乃是玄鐵軍的一名劍士，向陳玄禮低語幾聲。
陳玄禮面容微變，掠到李隆基身邊：「公子，出事了。」
李隆基往唐小峰掃了一眼，低聲道：「什麼事？」
陳玄禮道：「附馬王同皎與周憬大人被武三思拿下，即將問斬。」
李隆基怔道：「為什麼會出現這種事？」
陳玄禮道：「聽說是安樂公主的侍衛衝撞了太子，被太子的人打個半死。安樂公主與韋後哭於陛下，將所有責任都推太子身上，武三思藉機大言太子過失，請陛下廢太子。陛下猶豫難決，找來太平公主，太平公主卻讓他問話於官，結果附馬王同皎與周憬不但全力反對廢立太子，反當著陛下與眾臣的面大罵武三思，說武三思朋比為奸，禍國害民。」
李隆基長歎：「武三思權傾朝野，又有皇后和安樂公主、上官婉兒為他說項，附馬與宋大人這般做法，只能是徒逞口舌之快。」
陳玄禮道：「一下朝，武三思便找個借口查抄附馬府，出大量兵器，並上告陛下，說附馬與宋憬私藏兵器，圖謀不軌，合該立斬。」
李隆基冷然道：「附馬與宋大人都只是書生，讓他們去買兵器他們都不知道上哪去買，如何私藏兵器？」
李玄禮道：「府的全是武三思的人，出多少兵器還不是由他說了算？」
李隆基臉色微變：「武三思這是要把禍水往太子引，接下來必將讓皇后和安樂公主向陛下般暗示，說他們的背後主謀乃是太子。」
李玄禮道：「想必如此。」
李隆基看著唐小峰：「你是否早知道會變成這樣？」
唐小峰微笑：「我怎可能有這般聰明？」
李隆基狐疑地看他一眼，帶著陳玄禮，匆匆告辭而去。
唐小峰將他們送了出去，心裡已是知道，這一連串事件的背後，乃是微微那弄鬼，她是逼太子動手。
雖然為王同皎與周憬兩人的下場感到惋惜，但這種時候，他顯然也不能去做什麼。
只好回到房，先陪小月下棋，又讓她坐自己腿上，教她讀書寫字……
歸墟深處，岱輿山，玉台。
白話忽將那極大極長的釣桿一甩：「來了。」
一隻巨鰲飛了起來，摔岱輿山上。
祝題花等又驚又喜，這鰲還真是難釣，釣了這麼久才上來，簡直讓人等得要精神崩潰。
巨鰲四腳朝天，翻不過來，白話用那長長的釣桿敲它的腦袋上，把它腦袋敲暈，又設法取下「造化之根」，用一個奇怪大布一裝，變成一個小包裹背背上。
緇瑤釵笑道：「我們現怎麼回去？」
祝題花、印巧、駱題花亦是看著白話，這歸墟深處，什麼東西都被往下扯，實想不出該怎麼離開這裡。
白話嘻嘻地道：「既然已經到了岱輿，接下來該去員嶠了。」
白話帶著她們到了岱輿山的另一端，又趴地上，拿根樹枝地上算啊算，算了好久，才扔下樹枝爬了起來，拍拍手道：「再過半個時辰，會有一顆星星落下來，一閃即逝，等我說一聲走，馬上就要跳上去，它會帶我們離開這裡，前往員嶠。你們可千萬不要錯過時間，若是我跳了上去，你們哪個留了下來，我可沒空再回來帶你們。」
又看向祝題花等，道：「也不要跳歪了，如果實是跳得歪了，乾脆自殺好了，你們都被畫了天女散花圖上，自殺的話，還可以回到小山姐姐和唐小峰那裡去，多跟銀蟾和玉蟾兩位姐姐一樣去修鬼道，總比迷失到死好些。」
祝題花等見她說得這般認真，俱是不敢大意。
她們就這般等著，等了將近半個時辰，果然有一顆星辰落了下來。
白話大叫道：「走。」
祝題花等不敢怠慢，各施各法，剎那間躍了上去。
落星上，星辰帶著她們不斷往下墜，祝題花、印巧、駱紅蕖還未還過神來，便聽緇瑤釵笑道：「她們果然不跟過來。」
祝題花等一驚，這才現白話、燕紫瓊、曼珠沙華、曼陀羅華竟然不身邊，她們抬起頭來，看到岱輿山離她們越來越遠，白話探出頭來向她們揮手告別，卻也很快就消失不見。
駱紅蕖見周圍隕石亂墜，水瀑如海，頭疼地道：「我們到底會到哪裡去？」
緇瑤釵笑道：「白話小妹妹古靈精怪的，雖然騙我們來幫她取造化之根，卻大約也不會害我們。」
祝題花道：「她取造化之根，難道不是為了神州結界？」
緇瑤釵道：「你看她像那種為國為民的人麼？」
印巧道：「那她們究竟是要做什麼？」
緇瑤釵道：「鬼才知道。」
駱紅蕖卻是心一驚，想著難道是為了……
星辰不停地往下墜，也不知墜了多久，周圍氣象萬千，忽又變得黑暗和陰森。她們黑暗不停地落著，也不知什麼時候才能有個頭。
寂靜，寂靜得讓人想要瘋。
漫長，漫長得讓人感到絕望。
忽地，周圍出現呼嘯的魔風，魔風捲蕩，無休無止。
突然間，一股激流衝了過來，將她們衝下星辰。激流的力量實太大，她們怎麼也無法掙扎，只能隨波逐漸。
似這般起起伏伏，驀地，腳下又是一空，激流帶著她們往下墜，不停地往下墜，直至墜入了一片大湖。
四人艱難地浮出湖面，不停地喘著氣，又定睛看去，想要弄清這裡到底是什麼鬼地方。
卻有一個少女急急飛了過來，看著她們，一陣驚訝：「題花姐？巧姐？紅蕖？你們怎麼會這裡？」
祝題花與印巧亦是又驚又喜：「小山？！」
再看周圍，天空是一輪巨大的明月，一顆巨大的蟠桃樹種遠處，月光覆滿了這個白玉砌成的神秘城市，這個地方她們顯然是來過的。
緇瑤釵看著這神秘莫測，卻又分外美好的奇妙所，驚訝地道：「這到底是哪裡？」
駱紅蕖雖然也是第一次來，但看到唐小山竟然會這裡，再看看周圍的美景和祝、印二人的反應，自然也一下子就猜到：「圓嶠秘境。」
原來員嶠，就是圓嶠……
唐小峰屋教小月寫字。
小女孩坐他的腿上，往他那兒摸啊摸。
唐小峰道：「不許亂摸。」
小女孩很委屈：「為什麼她們都可以摸？」
呃，這個問題問得很好。
唐小峰很想說是因為你小，卻又想到真要算起來，她已經兩千歲了，只是樣子看起來小。
何況她還跟自己成了親，雖說她那個時候是鑽到裡頭湊熱鬧的，根本不知道大家做什麼。而之所以把自己喊成夫君，估計也是因為卞寶雲她們一直逗她。
只是被她這樣摸啊摸，實是太難受了，又不好意思真的把這樣一個小女孩推倒。
他還沒有人渣到這種地步啦。
不過畢竟是嫦娥的女兒，以後肯定是個大美人，可以好好調……咳，好好培養。
「算了，不寫字了，」唐小峰把筆一扔，「我教你吃冰糖葫……」
忽地頓那裡，目光一寒。
周圍是異樣的安靜……實是太安靜了。
這個使館雖然不是處成都心，卻也是位於熱鬧街道。
但是現，外頭卻是鴉雀無聲，安靜得讓人瘋。
他驀地瞇眼，靈郁之氣看穿牆壁，見外頭陰風陣陣，布著許多靈旗，又有黑影晃來晃去，殺意凜然。
唐小峰意識到，自己還是判斷出錯，雖然李隆基已提醒他龍族派出殺手，要讓他回不了華山，但他還是沒想到龍族竟敢益州動手。
顯然，整個街道都已被封鎖，又布下了防止他逃脫的陣勢，而他居然到現才覺，由此便知道這些人到底有多難對付。
而龍族的舉動，肯定是得到了武三思和韋後的支持，雖然李隆基說宗李顯對李素殺他的提議只是猶豫不決，保持沉默，但武三思權傾朝野，肯定是把李顯的沉默說成是默認，而韋後事實上早已被彌勒僧控制，彌勒僧卻是恨他入骨，樂於見到龍族出手殺他。
看來武三思已是決定徹底投向龍族，否則絕不敢任由龍族光天化日之下，於這種繁華街道殺他。
牆壁突然向外倒下，唐小峰依舊摟著小月坐那裡，一動不動。
一條虯龍飛來，化作人形落地上，施禮道：「龍族宗沌，見過唐少俠。唐少俠人之傑，我家太子景仰已久，少俠若肯加入我龍族大軍，助我龍族一統神州，日後太子願將州其之二分給少俠，由少俠任選。」
唐小峰淡淡地道：「州原本就不歸你龍族所有，慷他人之慨，還真是大方。不如你們全都退出州，我將西、南、北三海全都送給你們？」
虯龍宗沌道：「我龍族正天分，光照諸天，少俠何苦逆天而行？」
唐小峰道：「何為天，何為人？人活於天地之間，原本就是逆天行事。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本少爺平日裡討厭的，就是口口聲聲稱天稱命，強迫他人聽從自己的狂妄之徒。」
兩邊光影一閃，兩個似龍非龍、似獸非獸的獸化之龍落地上。
宗沌介紹道：「這兩位，一名異辭，一名罔上，原本便是我龍族數一數二的好手，又經過獸變，所學各種術法，都是專為少俠而設。」
異辭目現凶光，罔上渾身殺氣。
唐小峰道：「榮幸，榮幸。」
宗沌道：「周圍布下的，又為我龍族秘藏的諸法滅天非欲大陣，非欲為虛，非欲於神，非欲於清，非欲於濁，本是上古之時，我龍族為對抗仙神而創，佈陣的乃是我龍族三五十位頂尖殺手。」他輕歎一聲：「下實不相信，少俠能夠生離此陣。」
唐小峰看著周圍那陣陣陰風，無數靈旗，面容凝重：「莫說是你，連我也不相信了。」這一戰，很可能會成為他一生艱難，絕望的一戰。
宗沌定睛看他：「就算這樣，少俠也不願投降？」
唐小峰道：「你為何非要我投降？」
宗沌歎道：「下本意，像少俠這樣的人，還是要早殺掉的好。但是我家太子卻對少俠極是敬重，無論如何都要讓下問上一問。」
「可惜，」唐小峰牽著小月的手，緩緩站起，「我唐小峰雖不是什麼俯仰無愧於天的好人，卻也絕不願去做不忠不孝、愧對列祖列宗的逆子。」
「那就沒有辦法了。」宗沌緩緩退下，「殺了他們。」
異辭往左劃了個半弧，強大妖氣轟往唐小峰。唐小峰長生劍一劈，直接劈妖氣上。
劍氣與妖氣轟然對撞，異辭倒退半丈，唐小峰卻也是手臂麻。
另一邊，罔上亦是妖軀一振，電光般襲來。
小月摯一條綵帶，綵帶飄卷，與它戰一起。罔上來去迅捷，小月卻也奇招疊起，硬生生將它擋下。
異辭與罔上以強大妖力纏住唐小峰與月亮，諸法滅天非欲大陣卻也開始生出變化。
先是幻化各種美女，姿態撩人，惑人心弦。
這非欲大陣果然是專為對付唐小峰而來。
唐小峰瞇著眼睛，一個失神。
異辭與罔上立時躍去，兩股妖氣趁隙向他轟來。
長生劍一劃，直接破入兩妖之間，將兩妖的聯手破掉，又與月亮的綵帶同時攻向罔上。
罔上覺察到唐小峰的失神是裝出來的，妖軀一扭，背上竟長出翅，嗡嗡嗡地疾退數十丈，速之快，令人乍舌。
逼退罔上，唐小峰長生劍脫手轟向異辭。
劍氣與妖氣再次對撞，一人一妖俱是一震。
小月卻一揮手，虛虛抓向異辭妖身。
異辭卻已搶先一步脫身而去，所立之處出「波」的一聲，彷彿空氣爆開，卻是炸了個空。
唐小峰暗凜，這兩隻妖龍果然厲害。
當然，它們要不厲害才怪。
遠處，宗沌卻也一陣詫異，專為對付這小子而設的美女幻象竟然對他無效，難道是資料有誤？
他卻不知道，對於已經經歷過修羅場和溫柔鄉般折磨的唐小峰，這樣的幻象不過是小兒科的小兒科。
異辭和罔上一退，諸法滅天非欲大陣卻是快速流轉，一道道禁制轟向唐小峰與小月。
這萬千禁制以不可知的規律轟了上來，變化無窮，奇詭難測。
唐小峰對陣法之道所知有限，而這非欲大陣又是龍族秘傳，他破不了。
若是他一個人這裡，只怕沒有幾下子，就會被轟得粉身碎骨。
但是他沒有粉身碎骨。
因為他身邊有一個小小老婆。
小月拉著他，無數禁制飛來竄去，這些禁制他們身邊連連炸響，直炸得天昏地暗，乾坤倒轉，偏偏就是傷不到他們。
這不可能！宗沌極是驚訝。
那奇怪的小女孩，怎麼能夠一次次地看穿非欲大陣的運行軌跡？
非欲為虛！非欲於神！非欲於清！非欲於濁！
此陣原本就是為了對付仙神而設，因仙神本就有許多人精通太乙壬、步甲飛昇之術，所以此陣用的並非尋常的太乙壬和奇門遁甲，而是「三式」之外的「雲術數」，本不該輕易被人看穿。
但這小女孩與其說是看穿，倒像是憑著奇怪的感覺帶著她的夫君亂飛，飛著飛著就避開了所有禁制。
周圍連連炸響，幻象萬千。
月亮雖然精於風雲遁術，卻是無法帶著夫君遁出非欲大陣，雖然總能險至毫釐地避開禁制，卻也是險象環生。
異辭與罔上見非欲大陣竟無法滅了這兩個人，亦大是驚訝，它們呼嘯而上，不攻唐小峰，反轟向拉著他的小女孩。
唐小峰驀地出劍，劍光一閃，三道黑色光環轟向異辭，只聽「轟」的一聲震響，異辭噴出鮮血，妖軀拋飛。
但是罔上的速實太快，剎那間便已衝向小月，小月揮出綵帶將它截住。
雖然截住罔上，小月的身形卻也滯了一滯。
禁制衝來。
唐小峰身形一卷，摟著小女孩快速下墜，禁制轟他的身上。
唐小峰身上佛光一閃，圓滿佛光擋住禁制。
罔上趁勝追擊，強大妖力壓頂而下。
唐小峰驀地出劍，劍光一閃，一顆巨大的藍色火球，挾著冰冷的氣息轟向罔上。
誅日太生法？罔上心一驚，向後一翻，逃了開來。
宗沌卻這個時候，終於出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