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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見龍在田 第四百四十二章突圍而走(中) 文 / 鳳鳴岐山

    「孤的耐心一向不是太好,就只給爾十數之限,爾若是不答,那就休怪孤無情了,十、九、八……」

    李顯最擅長的便是與人打交道,觀顏察色的能耐自是強得很,只一看劉六色厲內荏的樣子,便已猜中了其之心理變化,可也沒急著直奔主題,而是趁熱打鐵地繼續施壓了起來。

    「且慢!」

    劉六乃是江湖豪傑,大風大浪也算沒少經歷過,無數次刀頭舔血的廝殺下來,於本人的生死早已是看淡了的,若李顯的威脅只是對著其本人,劉六自是半點都不放在心上,然則他卻絕不想因此而連累到師門的存續,面對著李顯的威脅,劉六實在沒勇氣去賭,只因他很清楚李顯暗底裡的勢力究竟有多可怕,真想要滅了棲霞觀並不算多難的事情,這一聽李顯已是數到了三,劉六自是再也沉不住氣了,忙不迭地高呼了一聲道。

    「嗯?」

    李顯還是沒有急著追問實情,而是冰冷無比地從鼻孔裡哼出了一聲。

    「好漢做事好漢當,老子自己做的事,與棲霞觀無關,殿下行此株連之舉,就不怕罵名滿江湖麼?」劉六本心裡是不想屈服的,這一見李顯停止了數數,緊趕著便出言擠兌了起來。

    「好大的笑話,孤乃當今親王,又是河西大都督,爾等行刺於孤,便是謀逆,按律本就該抄滅九族,至於甚子江湖,與孤何涉?哼,三,二……」

    李顯擠兌旁人的事兒可是海了去了的,又怎可能被劉六擠兌了去,這便冷笑了一聲,毫不客氣地駁斥了劉六幾句,而後,也不給劉六再次出言的機會,手指一屈,接著往下數起了數來。

    「慢著,殿下若能應允不追究某之師門,劉某便任憑殿下處置。」

    一聽李顯已將要數到一,劉六是真的急了,再次高呼著打斷了李顯的話頭。

    「爾本就在孤之掌心,要如何處置又何須經得爾之同意,嘿,到了此時,還敢拿虛言來哄騙孤,真當孤是老好人麼?那斗篷客究竟是何人?說!」

    李顯面色一板,譏諷了劉六幾句,而後突地提高聲調斷喝了一嗓子,陡變的音調登時便震得劉六不由自主地便是一個哆嗦。

    「是孫全福,啊……」

    劉六精神高度緊張之際,被李顯這麼突如其來的一聲斷喝一驚嚇,話便不經大腦地脫口而出了,待得驚覺不對,再想改口已是沒了可能,驚呼了一聲之後,整個人登時便萎靡了下去。

    孫全福?該死的,怪不得聲音如此之耳熟,原來是這老閹狗!老賊婆還真是用心狠毒,好,很好,走著瞧好了!李顯多精明的個人,一聽到孫全福的名字,瞬間便將所有事情全都想了個通透,毫無疑問,本該被杖斃的孫全福之所以還活著,只能是出自武後的手筆,而將其派來河西,便是要其想法子搞暗殺的,無論是前次的隴州郊區一戰還是今日之局,全都出自同一個目的。

    「是何人洩露了孤的行蹤,嗯?」

    李顯心中雖震驚異常,可心念電轉之下,很快便恢復了平靜,這一見劉六若喪考妣般地耷拉著頭,自是知曉其心防已是徹底失了守,自是不肯放過這等追問的大好機會,這便緊接著出言問了一句道。

    「這個劉某實是不知,我等兄弟六人只是奉命獵殺殿下,其餘諸事皆是孫全福獨自打理,唔,或許其副手刁三知曉些細情也說不定。」

    既然已洩了孫全福的底,劉六也就此破罐破摔了起來,只是他不過是個高級打手罷了,所知的實情著實有限得很,能答出來的也僅僅只是猜測之辭。

    「刁三?可是大漠獨行客刁三麼?」

    李顯早就在佈局河西,對河西地面上的事情自是大多心中有數,不止是對河西官場乃至各部族上層瞭若指掌,便是對河西的武林高手乃至各股馬賊也頗有所知,這一聽刁三的名諱,立馬想起了其之來歷。

    「不錯,正是此人,那孫全福通常情況下並不輕易出面,大多數事務都是刁三在打理著。」

    一聽李顯這等親貴之輩居然知道刁三的綽號,劉六不由地便是一愣,可也沒去多想,只是老老實實地回答了一句道。

    「爾等平日裡駐紮何地?共有多少人馬?」

    對於刁三這麼個凶名卓著的主兒,李顯雖有所耳聞,但卻並不是太過瞭解,不過麼,有著強悍的「鳴鏑」在,李顯自不愁找不到對付其的手段,卻也不急著從劉六身上著手,這便轉開了話題,不動聲色地往下追問道。

    「我等兄弟來此並不久,實不知『黑風盜』的老巢究竟何在,只是知道該是在臨洮縣一帶,至於人馬,總數當在一千上下。」

    事到如今,劉六顯然已是徹底屈服了的,但凡李顯有問,便即必答了起來。

    「臨洮?爾等來河西後莫非不曾與『黑風盜』廝混一處麼?」

    臨洮可是大唐皇家的老巢,這一聽「黑風盜」居然將老巢設在了臨洮,李顯心裡頭登時便是一陣火起,但卻並未帶到臉上來,而是沉吟地往下細問道。

    「殿下有所不知,我等到此不過月餘,『黑風盜』便已連換了三次營寨,各處營壘之設置大體相當,某實是判斷不出何處方是其之老巢。」劉六認真地想了想之後,有些子無奈地回答道。

    「很好,爾還有甚要對孤說的麼?」

    李顯想問的問題都已是問完了,至於其餘諸事麼,就劉六的身份而論,也不可能答出個所以然來,自不想再多費唇舌,這便最後問了一句,算是給劉六一個留下死前遺言的機會。

    「殿下答應過在下,不株連某之師門,若違此言,劉某便是做了鬼,也斷不肯與殿下干休!」

    劉六卻也不傻,自是聽出了李顯話裡的意思,這便咬了咬牙,像是用盡了全身氣力般地高叫了起來。

    「就此事而論,孤不會對棲霞觀如何的,可若是清虛老道自己要來找孤的麻煩,那可就怨不得孤手辣了,話已說盡,爾可以上路了!」

    李顯對承諾這等玩意兒雖一向不怎麼信得過,可卻不屑跟劉六這等無足輕重之輩撒謊,這便有條件地給出了個最後的答覆。

    「唉,罷了,罷了,殿下若是可能的話,還請您高抬貴手,放過家師一碼罷?劉某求您了!」

    劉六在清虛老道身前受教多年,實在是太清楚其師護短的性子,不說己方已有數人折在了李顯手中,便是明崇儼敗在李顯手下之恥,都不是清虛老道可以忍受之事,換而言之,清虛老道找李顯復仇幾乎可以說是板上釘釘之事了的,一想起自家師傅或將折在李顯手中,劉六不由地便是一陣大急,忙不迭地出言告饒道。

    「抱歉了,子明,送他一程!」

    對於劉六的重情重義,李顯心中還是頗為欣賞的,奈何彼此間仇隙已深,斷無收攏其心之可能,也只能是就此送其歸西了事。

    「諾!」

    始終在一旁靜靜地聽著的劉子明一聽李顯發了話,自是不敢怠慢了去,緊趕著應答了一聲,一抬手,腰間的橫刀已是抽了出來,猛力一揮,一道刀光已斜劈了下去。

    「殿,啊……」

    劉六還想再多說些甚子,可惜不等其將話說完,劉子明的刀已是重重地劈在了其頭頸之間,劉六隻來得及驚呼了半聲,斗大的頭顱便已掉在了泥水裡,不甘地翻滾了幾下,嘴唇兀自張合著,卻是半點聲響都發不出來了,一雙眼裡儘是濃濃的憂與愁,顯然其在臨死之際,還在牽掛著師傅的安危。

    「是條好漢子,將他好生埋了罷。」

    一見到劉六臨死前的眼神,李顯的心裡頭不由地便湧起了一陣的感慨,但卻並未真打算實現劉六最後的遺願,只是面色肅然地搖頭歎息了一聲,一轉身,走到了不遠處的一塊大石頭上盤腿端坐了下來,閉上眼,默默地調息著,僅僅數息之間,便已進入了物我兩忘的潛息之境……

    「殿下,您可好些了?」

    李顯此番大戰之下,傷得雖不算重,可內力的消耗卻是甚巨,這一調息便足足花了近半個時辰方才睜開了眼,正持刀緊張萬分地戒備在李顯身側的劉子明一見李顯轉醒過來,緊張的心情立馬稍鬆了些,緊趕著一躬身,關切地探問道。

    「孤沒事了,林外的賊子可有甚動靜麼?」

    李顯緩緩地站起了身來,擴了擴胸,舒展了下略有些僵硬的身子,卻不料竟牽扯到了左肩上的傷口,一疼之下,眉頭不由地便是一皺,只是卻又不想讓手下親衛們擔心,這便將話題轉到了敵情之上。

    「稟殿下,賊子依舊在林外徘徊不去,主力屯於林外里許處,只派出些游騎在林邊游曳,似在等我部強行突圍。」

    劉子明雖兀自擔心李顯的身體,可一聽李顯問起了敵情,卻是不敢有所怠慢,忙躬身稟報了一句道。

    「嗯,讓兄弟們都好生休息罷,待入夜後再做計議。」

    一聽劉子明這般說法,李顯立馬便判明了孫全福此舉之意圖,左右不過是打算困死己方罷了,卻也不是太在意,這便一揚眉,下達了解除警戒的命令。

    「諾!」

    劉子明對李顯的命令向來是不折不扣地執行的,哪怕此際心裡頭稍有疑惑,卻也並不多問,緊趕著應答了一聲,高聲喝令原地佈防的一眾手下就地休整,原本繃得緊緊的氣氛立馬便就此鬆緩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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