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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見龍在田 第二百四十章反客為主(中) 文 / 鳳鳴岐山

    「冤枉?好一個冤枉,哼,如此說來,都是蕭御史冤枉你的嘍,嗯?」

    高宗既已起意要除掉賀蘭敏之,自是不會理會其的哭天喊地,甚至都不曾去問一下武後的意見,沉著臉,陰森森地哼了一嗓。

    「陛下,微臣不敢無禮非法,所言所述皆有實證!」

    蕭明從太處領受的可是死命令,自是不想看到賀蘭敏之有絲毫脫困的希望,不待其出言辯解,便已從旁插了一句,一口便將話徹底說死。

    「你胡說,血口噴人,某跟你拼了!」

    賀蘭敏之說到底就是個不學無術的浪蕩,哪怕在朝中為官以有多年了,可絲毫沒見其養移體居移氣,有的依舊是小市民的耍潑與無賴,這會兒又急又氣之下,渾然不管此地乃是御前,跳將起來,氣勢洶洶地便向著蕭明衝殺了過去。

    「住手!」

    「放肆!」

    「快攔住他!」

    ……

    賀蘭敏之不愧是千古奇葩,古來少有之狂徒,這一衝之下,著實大出朝臣們的意料之外,還沒等眾人回過神來,就見賀蘭敏之已拽住了蕭明的官袍,一頓老拳之下,生生揍得蕭明哇哇亂叫不已,一時間肅然的朝堂就此徹底亂了套。

    「混帳,混帳……」

    高宗哪能料得到賀蘭敏之居然敢當庭毆打朝臣,先是一愣,而後便被氣得眼冒金星,口角哆嗦地咒罵著,只是因著過於激動之故,言語著實含糊得很,音量也不大,混在一片噪雜中,令人無法聽清其究竟都在罵些甚。

    「還愣著作甚,將那狂徒拿下,拖出去,亂杖打殺!」

    自蕭明冒出來彈劾賀蘭敏之起,武後始終默然無語地端坐著,一派事不關己的超然狀,縱使是賀蘭敏之哀嚎求救,也不能令武後有所動容,可待得賀蘭敏之當庭暴打蕭明之際,武後終於不再超然了,而是霍然站了起來,怒視著前墀上不知所措的大小宦官們,冷厲地喝斥道。

    「諾!」

    高和勝一見武後發怒,自是不敢怠慢,緊趕著應答了一聲,領著數名小宦官便衝下了前墀。

    「都住手!」

    想殺人滅口?門都沒有!李顯人雖朝著鬥毆的人群,滿臉的詫異狀,似乎真被賀蘭敏之的魯莽嚇了一大跳,其實內心裡卻是一片平靜,始終用目光的余角觀察著前墀上的武後,這一聽武後如此下令,李顯第一時間便猜出了武後的打算,自是不可能讓其如願,不待高和勝等人奔下前墀,李顯身形一動,似緩實快地便到了亂哄哄的人群中,雙手一排,使出巧勁,將圍將上去的群臣們一一擠到了一旁,大喝一聲,手一伸,已夾著賀蘭敏之的衣領,手一抖,勁力勃發間,已震得賀蘭敏之渾身無力地軟塌了下來,順勢一提,已將其提溜在半空。

    李顯那一嗓大吼聲如悶雷滾過,直震得群臣們耳膜生疼不已,再一看賀蘭敏之百多斤的身在李顯的手中就跟一隻小雞崽似地,連動都動不了一下,全都被震懾得呆立當場,倒是方便了高和勝等人衝到近前,只是看到李顯那威風凜凜的樣,自無人敢上前去跟李顯要人,一時間場面安靜得頗為詭異。

    「殿下,您……」

    眼瞅著一眾手下都不敢靠近前去,高和勝無奈之下,只好硬著頭皮走到李顯身前,艱難地嚥了口唾沫,苦著臉試探了半截話。

    「哼!」

    李顯多精明的個人,哪怕高和勝話只說了半截,可李顯卻知曉這廝話裡頭的未盡之言,不過麼,人既已到了手中,李顯可沒打算就這麼隨隨便便地便交了出去,故作不知地冷哼了一聲,看都不看高和勝那張苦瓜臉,只是不動聲色地瞄了躺在地上大喘著粗氣的蕭明。

    「陛下,微臣還要彈劾武敏之第十一條大罪——當庭毆打大臣,有辱朝堂體面,是可忍孰不可忍,微臣懇請陛下下詔徹查此逆賊,還我朝堂之清寧!」

    蕭明能成為太的心腹,自然不是平庸之輩,儘管先前因著被暴打的緣故,並不曾聽到武後那道口諭,可一見李顯的眼神掃將過來,立馬會意地爬將起來,不顧面上鼻血兀自橫流不已,一頭跪倒在地,顫著聲上奏道。

    「蕭愛卿受委屈了,本宮這就為愛卿做主,來啊,將武敏之押下去,杖斃!」

    高宗當了十幾年的皇帝了,還從來沒見過這等狂悖之事,自是被氣得不輕,心火上湧之下,面色黑得跟鍋底一般,這一聽蕭明所奏甚是有理,張口便欲就此下了詔,只是還沒等他開口,站在一旁的武後已搶先下了令諭。

    「不可如此,啟稟娘娘,朝堂自有法度,無三司會審而殺朝臣,是為亂律,微臣雖痛恨此賊,卻不敢因私而忘公,微臣懇請娘娘收回成命!」

    蕭明乃鐵桿的太黨,自是知曉太所要的結果為何,哪肯讓賀蘭敏之如此輕易地便死了,武後的話音剛落,蕭明霍然跪直了身,朗聲勸諫道。

    「陛下,老臣以為蕭御史所言甚是,懇請陛下明斷。」

    這一頭蕭明表演著大義凜然的把戲,那一頭閻立本自是緊跟著便將戲接著往下唱了去。

    「陛下,老臣等附議!」

    「陛下三思!」

    ……

    有了閻立本的帶頭,一眾太一系的朝臣們自是全都反應了過來,各自紛紛出言附和了起來,人多勢眾之下,場面還真是壯觀得很。

    「母后息怒,兒臣以為蕭御史公私分明,其言甚善,萬事當以國法為先,武蘭台身為國戚,本該為群臣之表率,可卻屢犯朝綱,今更斗膽當庭毆打朝臣,實罪無可恕,然,終歸須得審明瞭ル是,望母后明鑒!」

    眼瞅著武後的臉色越來越冷厲,太李弘心裡頭卻是分外地爽利了起來,自不肯放過這等公然扇武後耳光的良機,這便站了出來,言語溫和地進諫了一番,一派為國著想之狀,實則是在緊逼武後,不給其輕鬆下台階的機會。

    「嗯,弘兒所言有理,既如此,那便好生審審也罷,來人,將武敏之押下去,待勘!」

    高宗此時雖在氣頭上,可眼瞅著武後與太有當庭鬥將起來的趨勢,不得不出面和起了稀泥。

    「陛下聖明!」

    武後不愧是能屈能伸之輩,這一聽高宗下了旨意,立馬順勢下了台階,稱頌了一句之後,便即順勢款款地坐回了龍床,面色平靜,宛若不曾發飆過一般。

    「咳,咳……」

    高宗既已下了詔,李顯自是懶得再多費勁,手一鬆,隨意地將賀蘭敏之丟在了地上,可憐賀蘭敏之已被憋得險些斷了氣,剛一著地,便即發出一陣緊似一陣的咳嗽之聲。

    「拿下!」

    高和勝見李顯鬆開了賀蘭敏之,自不敢再多猶豫,一拂大袖,寒著聲喝了一嗓,自有數名小宦官一擁而上,將賀蘭敏之架了起來,反剪著雙手便向外拖了去。

    「陛下,微臣冤枉啊,陛下,看在微臣死去的母姐份上,救救微臣啊……」

    賀蘭敏之先前雖被李顯制得口不能言,可耳朵卻是還在,自是聽到了武後那陰森無比的格殺令,對武後的無情已是徹底死了心,此時被一眾小宦官們架將起來,心知不免,不由地便急了,不管不顧地便嚷嚷了起來。

    這一聽到賀蘭敏之提起其母、姐,高宗的臉色瞬間便是一白,一股不忍的惻隱之心油然而起,嘴皮抽搐了幾下,似有欲言狀,可到了底兒還是沒多說些甚,任由一眾小宦官們將賀蘭敏之拖拽出了大殿。

    「陛下聖明,然,微臣尚有一事要奏。」

    賀蘭敏之人已被拖走,其慘嚎之聲卻兀自尚在殿中迴盪不已,諸臣工各懷心思,盡皆默然,然則蕭明卻兀自不肯罷休,磕了個頭之後,再次開口上奏道。

    「哦?蕭愛卿有事儘管奏來,朕聽著便是了。」

    高宗此際心情極為複雜,既有對賀蘭敏之不肖的痛恨,又有對九泉之下的賀蘭氏母女的愧疚之意,更有著對武後與太當庭鬧家務的不滿,但卻不願當著眾朝臣們的面有所失儀,此際聽得蕭明如此說法。不得不強笑著開了金口。

    「陛下明鑒,據微臣所知,那武敏之依仗聖眷,在朝中結黨營私,大理寺諸官更是其府上常客,若由大理寺主審,微臣以為不妥,當另選賢明以審之,此微臣之愚見也,望陛下明察!」蕭明顯然是豁出去了,壓根兒就不管高宗心情如何,梗著脖便直言進諫道。

    「陛下,蕭御史危言聳聽,實有欺君之嫌!」

    「陛下,據臣所知,蕭御史也曾是武敏之座上客,己身不正,何以正人!」

    「陛下,蕭御史此言實屬沽名釣譽之舉,其心可疑!」

    ……

    蕭明此言顯然是惹了武後一黨的眾怒,不待高宗發話,苗楚客、周思茂等一眾北門學士立馬紛紛站將出來,各自出言駁斥不已,朝堂上頓時又亂成了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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