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肉戰
「沒有人可以拯救我們,背後是懸崖,而前面是虎狼,但是,我們還有刀槍!」
「誰願成為他們眼中的螻蟻?」季同指著那漫山遍野的敵軍高聲呼喊。
「我不要!」吟輝的回應聲嘶力竭,熹微的晨光中,他一臉神聖,可惜那沒來得及拭去的煙灰掩蓋了他極富感染力的表演。不得不說,在戰場上這種不算高明的鼓動永遠都是激勵士氣的最佳手段,一時間城頭的回應此起彼伏,戰士們紛紛拿起身邊的烈酒,濃濃的麻醉感抹去了心頭最後一絲寒冷和怯懦!
「砰!」彷彿為了宣洩般,季同將手中酒罈奮力擲向城下,清脆的響聲讓所有人精神一振。
「戰吧!幹他娘!」縱身一躍,整個身軀平平跨出城牆,在下落的瞬間,體內一股元素流噴薄而出,伴隨著旖旎的紅光,季同飄然落地。無法使用翔空術一直是他生平恨事,可這一手使來倒沒有顯拙的味道,而更像是對元素掌控力的賣弄。
「幹他娘!」震天的齊吼響遏行雲,就連躊躇滿志的哥薩克方陣都不由得微微一滯。城門奇跡般洞開,一幫殺氣騰騰的蠻族壯漢首當其衝,剝落了厚重的鎧甲,露出一身古銅色的肌肉,這一刻他們彷彿回到了生死無常的萬重山深處,一股子亡命徒的剽悍之氣展露無疑。見識過蠻獸軍那狂野衝擊力的哥薩克不敢怠慢,老遠就擺出了層層相聯的防守陣型,這種分次卸力的戰鬥方式與暗虎的梯次陣法異曲同工,在軍隊指揮上,菲戈自信不會遜色於任何人。
蒼山團的腳步整齊而堅定,數千把雪亮的斬馬戰刀折射出耀目的光芒。以蠻獸騎兵為班底的前鋒團強有力的衝刺在很大程度上打亂了哥薩克的奔襲節奏,沒有了速度的騎兵,即使是大陸公認的王牌部隊,也無法讓諾坎的戰士們心存忌憚!
皮蓬的血沸騰了,三萬散關守軍的眼中有著同樣的蠢蠢欲動,沒有誰天生就是孬種,諾坎普人的凜然無畏讓他們升騰起了澎湃的戰意,作為散關一往的守護者,沒理由讓遠來的客軍佔盡了風頭!軍人的榮譽感壓過了心中的懦弱,哥薩克那不可戰勝的外衣漸漸變得淡薄。伴隨著兩翼炎龍軍的急進,按奈不住的城衛軍也跨上了他們的戰馬,在這個精英雲集的戰場上,或許他們的單兵實力不值一提,但三萬人浩浩蕩蕩的聲勢絕對是個不小的威懾。
巴克利親王動容了,悄悄望了眼身旁專注於戰場的菲戈,看到了一絲異色。經歷了一次指揮上的挫折,他已不再是那個楞頭青,近月來每每暗察菲戈的舉措,從謀盤到定計抑或是排兵佈陣無不暗含玄機,這讓他頗受震動,對於這位泰穆爾第一名帥的態度,也由初時的不屑變為了近乎盲目的崇拜。
唐夢守軍的強硬態度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這為原本應該一邊倒的「收割」戰役平添了幾分變數。菲戈討厭這種撲朔迷離的感覺,但這並不代表他會有所畏懼。猛然踏前一步,厚厚的帥袍滑落地面,露出精悍的身軀。
鼓點聲響起,漸速漸強。遍野的哥薩克彷彿瞬間吃了一劑強心藥,從頭到尾都煥發出別樣的鬥志,這是神奇主帥親自擂響的戰鼓。無數血飲刀在空氣中抹出淒厲的寒弧,所有人都開始奮力向前,就像奔赴一場盛宴!
如果說菲戈的指揮藝術是運籌帷幄的典範,那麼季同的風格便是身先士卒的顛峰!幾乎所有諾坎普人都習慣了領主大人那獨特的行動方式,他不像是戰役的指揮者,而更像是一台橫亙在隊伍最前列的絞肉機。毫無例外,憑借小斯那詭異的速度,季同又一次孤身一人率先投入了敵軍的縱深。
沛然大力,擋者披靡!紫膽石巨錘每掃開一線,便有一整片血肉模糊的屍體飛上天空!在絕對的力量面前,哥薩克武裝到肛門的護甲並不能為他們帶來比死亡更好的待遇。饒是如此,泰穆爾精英並無一人退卻,依然前仆後繼地堵著槍眼。
菲戈瞳孔緊收,心頭微顫。在潛匿的大半月中,他對這位神秘的年輕指揮者有過周密的調查,一方領主和季青城之子的雙重身份已經引起了他足夠的重視,直覺告訴他,對手決不是個得權的世家子那麼簡單,然而這樣的出場方式還是給泰穆爾人帶來了莫大的震撼。
千軍辟易!嚴格來說這不是一位成熟將領應該有的舉措,以身犯險,一旦有絲毫不測,對於三軍士氣都是毀滅性的打擊,然而這樣的擔憂放在季同身上竟顯得有些可笑,無與倫比的物理戰鬥能力讓他視群敵如無物,就連無所畏懼的哥薩克勇士心頭,也被生生烙上一片死亡的陰雲。
泰穆爾此次突襲被稱為「收割」,這個狂妄至極的代號如今無疑成了自嘲自諷,望著麥粒般被不斷收割的子弟兵,菲戈說不急噪那是假話。
「三架馬車何在,與我頂上去!」
所謂的「三架馬車」,指的是三條鐵塔般的大漢,這三人是菲戈的貼身護衛,每一人都有高階大劍師的實力,如今被派一齊出手,卻是給了季同天大的面子。三人面面相覷,他們早已習慣了與主帥如影隨形,突然被派離開大感不適應,一時有些猶豫。
「永遠不要懷疑指揮者的命令!」菲戈的臉色嚴肅得如同一壇死水。
古力特一身戎裝,俊朗的眉目顧盼生威,縱躍之間,銀色大劍已在手。儘管季同的表現堪稱驚艷,但在普通士兵中縱橫捭闔還不足以讓古力特心存忌憚。
「三架馬車」師出一門,平素以兄弟相稱,古力特是最小的一位,年方弱冠的他天賦異稟,早早便登上了大劍師的殿堂,被譽為泰穆爾十年間最有希望問鼎聖階的人選,心高氣傲自是難免,對手的年紀與自己在伯仲之間,卻要勞動兄弟三人合力出手,古力特心中自然大為不忿。
三人中最長的范巴斯滕老成持重,對於自己兄弟的心思也是心知肚明,望著默默疾行的古利特,不禁眉頭微皺,忙拉了拉一旁不語的裡傑卡爾德,快步跟了上去。
密佈的人流潮水般向兩側分開,季同正殺得興起,頓覺周圍一空,一位衣甲鮮亮的年輕武士大步走來,一臉的挑釁之意,季同大感新奇,這兩軍對壘本就是你死我活,這哥們哪來那麼大怒氣。
「我,路德?古力特,向你挑戰!」大劍師按武士對決的傳統理解行了個抱劍禮,語聲抑揚頓挫。
「靠,哪來那麼多講究!」季同在心頭嘀咕,兩眼一翻,用看白癡的眼光望向對手,小指一勾,大喇喇昂首而立,暗地裡卻做好了應敵的準備。季同不是傻子,對方在看了自己的戰鬥表現後還能派出來的,再不濟也是把好手,戰略上可以藐視,但在戰術上,他比誰都慎重。
只見劍影一蕩,古力特已出手,不同於傳統的大劍使用方式,古力特對重兵器的掌握頗有些小快靈的味道,取道也不似尋常武士般四平八穩,劍走偏鋒,古怪而凌厲。自從經歷了元素的洗禮,季同的身體反應力已大異常人,此時絲毫不見驚慌,精金大劍不知何時已在手,電光火石間畫出一道優美的弧度,堪堪架住從側翼襲來的利刃。這一擊迅雷不及掩耳,雙方都未來得及使上全力,清脆的金鐵聲中,高下立見!
古力特只覺一股沛然大力沿著自己的兵刃當胸襲來,莫可抵禦,身軀情不自禁地向後飛退,雙腳頓時跟不上節奏,一陣踉蹌。好一個季同,不退反進,手中大劍順勢一拐,如毒蛇吐信般不離古力特的要害。
刺骨的寒意激起了一片汗毛,高階戰士對於危險的天然反應讓古力特驚惶失色,他怎都想不明白眼前這具「瘦小」的軀體如何能蘊藏著如此磅礡的力量!正在悔恨交加的當口,卻見兩柄相同樣式的大劍附著銀光,輕嘯著分取季同兩肋,范巴斯滕和裡傑卡爾德終於拍馬趕到!
如果說人都有范楞的時候,那麼季同此時的狀態便是其中的典範,這三人的招式風格如出一轍,而眼前這兩位似乎更見老辣,心中的微一衡量,季同沒什麼把握在以一敵三的情況下佔據主動,到時候泥足深陷,吃虧的恐怕是自己。與其坐等被動,不如行險一搏,季同就像是天生的賭徒,須臾之間已有了決定。
說時遲,那時快,季同身形一振,在間不容髮之際生生調整出一個前衝的趨勢,兩柄大劍軌跡不變落在了季同的軀體之上,與此同時,一顆碩大的頭顱倏然飛起,腥紅的鮮血直噴出三尺高,那半具屍體依然在飛退,許久才頹然倒地。
鴉雀無聲!所有的人都有短暫的失神,喧囂的戰場在這一剎那陷入了沉寂。望著身上「墨多克盔甲」那兩處大大的缺口,季同也是暗暗心驚,惡魔果改造過的**上留下了兩條殷紅的細線,幾乎要滴出血來。
「三架馬車」三去其一,另兩位表情有些呆滯,一條生命的隕落只是幾個呼吸的工夫,古利特用自親身的經歷證明了一個道理——在死亡面前,無論是天才和白癡都是平等的,都是那樣無力!
「你可知道你殺的是誰?」性格深沉的裡傑卡爾得壓下一臉的陰雲,語氣森冷地問道。
季同實在有些哭笑不得,這樣的對白不該出現在血淋淋的真實戰場上,而更應該被記載進那些美輪美奐的騎士小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