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妖孽!
「雪——不許睡!你聽到沒有!」她破碎的聲音響徹天際,月涼如水,淒楚悲愴。
悲傷,感激還是不捨?她的心像是被穿了一個大洞。金黃色的卷髮被風吹散,拍打上他的臉頰,那瀲灩的容顏,帶著蒼白,卻也幸福。裹在她手心的那雙手,是那麼冰涼,她多想用盡全力去替他暖熱,那熱量卻依然一點點不斷流失。
直到此刻,她才發現,這五年來,他一直都固執地停留在她心房的某個小小角落,不可觸摸,因為一碰就痛,卻也無法弭逝。即便那不能算是愛,卻是一種不可替代。所以,她不要他消失,不要!
市中心醫院。手術室大門上那刺眼的「手術中」三個字,一直亮著燈,這意味他還未脫離險境。
他怎麼樣了?有沒有危險?怎麼會平白無故中槍?那枚子彈分明是像她襲來的,是誰?究竟是誰會想要她的命?先是綁架兒子,接著有派人暗殺,她不記得她得罪過誰,為什麼要將她置於死地?
安語熙腦袋裡亂麻擰得翻天覆地,就算想破天也想不出兇手會是誰。
「安,不要擔心了。哥會沒事的!你已經在這守了幾個小時了。累了就回去休息吧。」在安語熙將雪送往醫院之時,就通知了易水寒。正在pub喝酒的他聞訊趕來,在這裡亦等了幾個時辰。
「我不回去。如果不是為了救我。他也不會……」安語熙垂下頭,眸子已經失去了光彩。易雪寒的受傷讓她深深地自責,她一直在為他祈禱,祈禱他能平安出來。
「你看到那人長什麼樣了嗎?」
「沒有,我根本就沒有一點感覺。壓根就不知道樹林裡有人。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那人已經跑了。」
「這麼敏捷的身手,一定是職業殺手了。」
「職業殺手?我沒有惹過誰啊,怎麼會有人雇殺手要除掉我呢?」
「呵,你不用著急,這人如果知道子彈打錯了人。估計很快就會出現了。」能夠掌控黑道勢力的只有兩個人,那個大僱主顯然不會暗殺自己的未婚妻,那麼只有她了。
「……」安語熙聽不懂,很快就會出現?
「這樣吧,我先帶小團回去。等把他安置好我再來。」易水寒溫柔地看了一眼睡在媽咪懷中的安小團。
「嗯。謝謝你,水。」水正經起來也是蠻有風度的,比平日多了幾分沉穩,讓人值得信賴。
「我是小團的親叔叔耶,照顧他是應該的。哥哥這邊就拜託你了。另外,你要注意安全。」易水寒抱起熟睡的孩子走出醫院。
不知道過了多久,手術室的燈終於滅了,易雪寒被推出來,卷長的睫毛濃密而性感,乾澀的唇卻沒有一點血色。
「醫生,他怎麼樣了?」安語熙連忙上前拉住醫生詢問易雪寒的病情。
「子彈沒有傷重要害,已經脫離危險了。需要好好休息,還要住院觀察。」
「謝謝,謝謝醫生!」懸著的一顆心終於放了下來,如果他死了,她會內疚一輩子!
病房內,瀰漫著淡淡的百合香。
在安置好易雪寒之後,安語熙在樓下二十四小時營業的鮮花店買了一捧又一捧的百合,將病房佈置成花的海洋。她也不曉得應該給病人送什麼花,只是單純得覺得這種花香很清雅,樣子也好看。
希望他醒來的時候,第一口吸入的味道是美好的,第一眼看到的景色是靜謐的。這樣對他的恢復應該會有幫助吧!既然不能替他疼痛,就好好照顧他吧,給他一切她能給予的美好。
「寶寶——」易雪寒緩緩地睜開雙眼,無力地伸出手想要去撫摸她的臉。
終於見到他醒來,她激動地眼淚又要掉出來,最近怎麼這麼愛哭了呢!
「你醒了。呵呵,終於醒了,嚇死我了。我還以為……」她的手指輕撫在他的掌心,這麼冰涼,他的身體還很虛弱吧。
「還以為我死了?」易雪寒蒼白的唇漸漸有了一點血色,他的聲音像雲一樣柔,蜜一樣甜,嫵媚得像春日的暖風。
「嗯。」她嘟起唇,點點頭。
「我怎麼捨得扔下你們。」
「你真傻,為什麼要替我擋那一槍?」
「你才傻,明知道原因還要問。」他抬起手臂,用指腹輕點她嬌艷的紅唇。
「……」
「我寧可自己死,也不願意你受一點傷。」易雪寒動作溫柔地幫她撩去頰邊幾縷碎發,指心如棉絮般輕輕摩挲著她細嫩臉蛋,眼裡儘是寵溺。
這炙熱的眼神卻令她面頰發燙,心中的柔軟再次被觸動。她相信他說的都是真的,在那樣危機的情況下,他毫不猶豫地選擇了保護她,這樣的真摯,這樣的奮不顧身,是偽裝不出來的。先前,她是誤會他了。
能被這樣的男人深愛著,是她的榮幸!如果她不曾認識左千影,如果他早一些找到她,如果她沒有去簽下那類似於賣身契的條約,或許他們可以成為人人羨慕的情侶,幸福的一家。,可是,一切都晚了。她能做的只有逃離,她已不在擁有接受幸福的權利。
「我去給你倒點水。」她匆匆站起身,想要打破這種熾烈的氣氛。
「噢——」易雪寒驚叫了一聲,摀住胸口。
「怎麼了?」在疼嗎?
「痛,痛死了。」易雪寒表情痛苦,額上有細小的汗珠滲出。
「傷口在痛嗎?我去喊醫生,你忍一忍。」她緊張得柳眉微蹙,怎料他卻緊緊攥著她的手,不肯鬆開。
「寶寶,別走。我要親親,你親親我就不痛了。」易雪寒原本因為疼痛而扭曲的臉立刻換上一副桃花笑靨,慵懶嫵媚,他在對她撒嬌。
怎麼易雪寒也愛用這招!ms左千影從前也用過吧!這兩個男人在某些地方確實有些相像!
「……」原來是耍詐,不過剛才看他痛到流汗,應該也不像裝的啊,不明白了。
「親親嘛,你忍心看我痛死嗎?這裡,親這裡。」他點了點嘟起的薄唇。
真拿他沒辦法,男人撒嬌耍賴起來怎麼都和小孩一個樣!算了,就當啃了一口蘋果。她俯下身,在他唇上迅速落下一個蜻蜓點水式吻,立刻直起身子,瞇眼望著他說:
「好了吧?乖乖躺好。」
「我、要、熱、吻。」蜻蜓點水也想矇混過關?太小看他易雪寒了,他要的豈止是一個吻,是她的整個人!看著她那嬌俏可愛的小模樣他就抑制不住內心的衝動和身體的慾念,要不是現在受傷身體不允許,早就把她扛回家一起做運動了。
「……」啥叫得寸進尺,她可算是真正領教過了。這個要求,真的有點過分了!難道他忘了她現在的身份嗎?一個馬上要步入結婚禮堂的女人,怎麼可以和除未婚夫以外的人接吻。
「給不給嘛,不給我就撲過去。」他威脅道,說著還專門摧殘自己做劇烈運動給她看。
這個男人的身體到底是什麼做的哦。剛才中槍之後,他忍著劇痛撲在她身上,胯下居然還會有反應。動完手術不到一個小時就能醒來,說不上生龍活虎,可一點也看不出病怏怏的樣子,最神人的要數是,這傢伙還不忘記?!太妖孽了吧!
「好了好了,你不要亂動。」真是敗給他了,親就親吧。她剛覆下頭就被他一把擁入懷中,他乾澀的唇就像遇到雨露的滋潤,頓時生動起來,他的舌尖勾勒出她小嘴的每一寸甜美,時而柔緩,時而霸道,帶著欲索取她靈魂的希冀。這個吻好深,好長,好熱,好綿。她覺得自己的呼吸快要被截成兩半了。
「雪哥哥——」滿屋子的炙熱被一個霸道嬌嗲的聲音粗暴地打破,也拉回了安語熙的迷濛的神智,她迅速從易雪寒身上離開,站直。二人齊刷刷地望著門口的不速之客,一個身著雪白色皮草的女人——籐原由紀。
「你來幹嘛?」易雪寒的表情凝重,不僅是討厭她打擾了他們小兩口的甜蜜蜜,更因為恨,他知道,那殺手一定是籐原由紀派來的!
撞見二人熱吻的畫面,由紀的肺都要氣炸了。她接到殺手的電話,聽說任務失敗,安語熙沒殺成反倒傷了一個男人。她就猜到很可能是她的雪哥哥受傷了,於是火速趕來探望。怎料他們竟然背著自己在這裡偷情。
由紀沒有理會易雪寒的憤怒,而是怒氣沖沖地大步奔向安語熙,指著她的鼻子張口就罵:
「你這個狐狸精,死不要臉的!都是要嫁人的人了,還在這裡勾搭男人。」
「說話還真是不文雅,這身皮草穿在你身上不如給豬穿。」安語熙撇了她一眼,上次酒吧陷害的那筆帳還沒和她算,竟敢又跑來囂張!當她安語熙是病貓嗎?就算她勾搭男人,也輪不到一個騷騷小蹄子來教訓她。
「你……你……囂張什麼!如果不為了救你,雪哥哥才不會中槍!」她一緊張就結巴的毛病有犯了。
這女人剛來到醫院怎麼就會知道雪是為了就她才中槍的?難道……難道水口中的那個兇手就是她?對,一定是她,這丫頭外表看起來純得不得了,實際是個超級大腹黑,邪惡得要命,還有什麼事是她做不出來的?真是卑鄙,披著羊皮的大母狼!
想到這裡,安語熙的臉陰沉下來,帶著可怖的氣息,不說話,只是死死地盯著她。
這殺人的眼神看的由紀心慌意亂,為了給自己振作勢氣,她揚起手,想要甩安語熙一個大嘴巴,殺殺她的威風。怎料騰空的手卻被安語熙生生擒住。
只見金髮的女人一甩手,一個迴旋踢踹在籐原由紀的小臉上,日本女人當即倒地,嗷嗷大哭。
帶著鄙視的眼神,安語熙用鞋跟踹踹地上的女人:「再敢耍花招,我讓你胸前的小山丘變飛機場。行不?」
「你可以再去找殺手對付我,你看我怕不怕啊?如果我還是死不了,我會宰了你。」清泠泠的聲音在空氣中盤旋,猶如冰雪中盛開的蓮一般傲美絕塵。
「嗚嗚——雪哥哥,這女人好野蠻,她打由紀!雪哥哥最疼由紀了,你幫我報仇!」籐原由紀委屈地大哭起來,這個時候她只有向易雪寒求救了,她瞭解他,他一直是個會心疼女人的男人。即使她犯了再大的錯誤,他也不會那麼無情真的就將她置之不理了。
熱切的眼神,求助的渴望,像攀附的籐條一樣像易雪寒延伸過去。
只見俊朗瀲灩的容顏泛上一抹淡薄的笑意,淡淡的嫵媚,卻足夠勾魂奪魄。
「打得好!」簡簡單單的三個字,輕鬆地脫口而出,卻將由紀打向深淵。
她顫抖地站起身,哭怨著:「雪哥哥,你怎麼變得這麼狠心。從前,無論由紀做錯什麼,你都會原諒我的。」
「你錯了,錯在不該去動我愛的人。」
「原諒我好嗎?求你!」
「咳咳——」易雪寒輕咳兩聲,額上又滲出汗珠。剛做完手術,元氣還未恢復,他說了太多話,身體已經吃不消了。
安語熙再也不忍心看下去,她像提小雞一樣把籐原由紀扔出病房,冷冷地說:「如果你還不希望他死,就趕緊滾!我們不想看見你!」
「你……」由紀剛要反抗,想起適才被打倒在地,再也不敢造次,只好悄悄離開。
安語熙關上房門,坐回易雪寒床邊。
他緊緊地拉過她的手,將那雙細嫩的小手裹在自己手心,低眉含笑地望著她,只是望著,靜靜的。
終於,終於可以再次牽到她的手,簡直就像是在做夢!五年,整整五年的別離,季節換了又換,來了又去,但他不覺得這度日如年的五年有多長。因為原本計劃著如果一直找不到她,他就花一輩子的時間去找,五年比起一輩子,不算長啊!更因為她一直都未走遠,一直都在他的心裡,從未離開過一寸一步。
她的手這麼柔,這麼軟,她的唇,這麼香,這麼甜;她的味道一點都沒變,還是那麼誘人,沾上就欲罷不能。
「看什麼呢?」安語熙被他看的心慌,臉上飛過一片紅雲。
「好看!真好看!一輩子也看不夠!」
「……」勾魂奪魄的聲音又來了,趕緊撤吧,給他倒水去。她沒有接話,只是想要站起身逃開,卻被他固執地緊緊拉住。
「別動,讓我好好看看你。真怕一轉眼你又走掉。」寶藍色的眼眸轉為深沉,卻像無數細碎溫熱的海浪,化作溫柔的手一寸寸撫摸著她微燙的臉頰。
這男人的眼神好妖媚要炙燙,好像周圍的空氣都要被他攪動得升溫了。
「我不會走的,這幾天我會好好照顧你。」她努力讓自己不去看他的眼睛。
「我要的不是幾天,而是一輩子。一輩子不要離開我好嗎?」易雪寒試圖將她再次攬入懷中,不知何時起,他已離不開她那散發著優雅體香的溫度。他甚至有點感謝籐原由紀,如果不是這次暗殺計劃,或許他的寶寶還將他拒之千里呢。
「雪,別這樣。」她將他不規矩的手擺放好,柳眉微蹙。
「你愛我嗎?」
炙熱的空氣變得愈加稀薄。
「你身子虛,現在不能多說話,你快躺好休息,乖乖聽話~」安語熙替他蓋好被子。
「你愛我嗎?寶寶。」他固執地重複著。
「雪,我很快就要結婚了。」
「我知道,我是問你愛我嗎?」
「你真是病的不輕。」
「或者,你愛的是影?」
影的名字一響起,她心中努力維持的小秩序就被轟然打亂。這個名字像皮鞭一樣不停地抽打著她僅存的理智和情感,她已經血肉模糊,傷痕纍纍。為什麼還要提他?為什麼偏偏要提他?!是的,她愛他,沒有愛就不會痛,她能確定她愛他。
有時候命運是嘲弄人的,他愛你時,你不愛他,你愛他時,他已離開。愛情來了又走了,一顆失落的心卻再也找不回一個晴天。
「我不想再回答這個問題。我和那個人沒有關係!」
「如果,我只是說如果,你和影的分手是一場誤會,是有人設計陷害,你還會接受影嗎?」她眼中的厲色分明帶著一絲不捨不棄的疼痛,這已是無聲的答案。易雪寒心中的悵然如寒風一樣襲來,如果她知道和影的分手不過是一場陷害,她會毅然地回到他的身邊吧。
「你說的是什麼意思?」她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