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洛克憤怒的控訴引來了奈辛瓦裡的注意。老矮人暫時放開了對目前局面的思考,斟酌了一下後,開口對高等精靈說道:「關於你的女伴,小白臉,」這是加入狩獵隊後其他人給夏洛克起的外號,「我恐怕不得不拒絕她在任何情況下再次進入到這個營地。那太危險。」
「什麼!?你不能這麼對待她!要是她自己逃出來了,難道你們還要她在危險的森林裡頭一個人呆著!」高等精靈獵人幾乎是咆哮地反駁道,格德不得不按住他,不讓他在整個帳篷中唯一的椅子上蹦起來,讓渾身的傷口再次開裂。
「你知道我為什麼要這麼做,夏洛克。」奈辛瓦裡對高等精靈的反應早有預料,仍然沉著地說道,「她跟你不一樣,既是卡多雷,又是自然之子,跟那群仁德會的狂熱分子們有太多相似之處。而且你知道為了讓她可以留在這個營地,我曾經要過她做過什麼事情。我對讓她處決仁德會成員這個行為問心無愧,因為我必須要對整個狩獵隊的安全負責,但她絕對有權力去恨我甚至報復我。所以我在無法確認她態度是否會因為受到拷打而改變之前,是不會讓她知道我們營地所在的。」
「可是--」格德的手用上了力度來對抗精靈想要拍桌而起的**,還伸出另一隻手擋住了他的嘴巴,對他搖搖頭。這時是在討論狩獵隊是否需要和仁德會做個了斷的會議,任何不冷靜的言論都只是會讓夏洛克惹上不必要的麻煩。
狩獵隊成員們的代表還在不斷地爭執辯論著,連森贊也加入了,而奈辛瓦裡在看到場面開始有點兒失控後,突然猛地一錘桌子,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重新喚回到他身上。
「你們說出的話都對,」他摘下自己的單片眼鏡,掏出手帕擦了擦,再戴上,「但也有些沒法否認的壞處。我恐怕需要些時間來權衡一下到底哪種代價是我們比較能承受的,是冒著和塞納裡奧議會關係變差的風險消滅一個隨時會威脅我們安全的德魯伊組織;還是放棄這一次狩獵之旅,浪費諸多的資源和投資,還留著一個隨時會襲擊我們落單成員的敵人跟在身後地逃回東部王國?我沒法一下子定下來。都散了,晚餐之前,我會有一個大概的定論。」
狩獵隊的成員代表們都離開了帳篷,每一個人的臉色都算不上好,而且看得出來他們都在心中醞釀著另一番更有力的說辭。格德把胸口仍然因為激動而在不斷起伏的夏洛克交給了珍妮弗和埃克斯,自己則和法拉還有海蒂拉留了下來,這自然是老矮人的意思。
「我恐怕不得不承認,自己跑來冒險狩獵,就是為了躲避這一類無聊的問題,聯盟和部落要怎麼打怎麼爭和我沒有多少關係。但現在這種事情還是找上門來了。所以我把你們留了下來,一個可以客觀看待事情的死亡騎士,一個有聰明腦袋的法師,還有你,格德,值得我信任的狩獵夥伴。給我點意見,我該怎麼辦?」
「你真的需要意見?」先開口的卻是格德,「實際上你已經在某種程度上開始行動了吧。那群在北風苔原上被追殺的偷獵者小隊你是從哪裡找來的?」
「那算不上什麼像樣的行動,而且把這隊人存在告訴我的,還是你的老闆,咖啡?銀牙。他在這群人經過避難所旅店進入盆地時發給了我一封信。我手下的牛頭人神行者很快就找到了他們的營地。而我想既然你被困在了那地方,肯定需要一點兒突發情況來創造突圍機會,就把有仁德會在蜂巢的事情告訴了那幫暴徒。在沒有決定和仁德會正面衝突之前,我不打算派狩獵隊的成員和他們直接開戰。」
這是不太光彩的一手,但在非生即死的戰爭裡頭講究規矩,那就未免太天真了。
「我不太清楚自己掌握的這個算不算是好消息,奈辛瓦裡,但應該算是一個不錯的籌碼。無論是仁德會成員還是那群偷獵者,都還活著。不過他們已經被某種程度上囚禁了起來。」
老矮人在聽到格德這番話後立刻瞇起眼睛。
「你總是留了一點驚喜給我,對吧。」他點上了木煙斗,轉過眼睛看著法拉,「說點啥,死亡騎士,用你那不受情感影響的觀點說說看我要怎麼利用這事情?」
「他們都是籌碼,無論是偷獵者還是仁德會的德魯伊。」法拉平靜地分析道,「你可以一次全部拋出去,也可以有策略地提出條件。例如你可以先威脅仁德會,說你們手上有他們的成員作為人質,如果他們不撤離索拉查盆地,就痛下殺手。而如果這招對他們不管用,那就用偷獵者作為誘餌來說服他們,既可以處置一群偷獵者,又能夠換回自己的成員。」
「但他們仍然有可能不答應。」海蒂拉突然說道,「那群偷獵者人數並不多吧?而且之前一直都被仁德會在北風苔原追殺得四處逃竄,根本不可能對他們造成威脅。他們照樣可以放棄這群傢伙,決定在消滅狩獵隊後再一起處理,反正他們就算加入了狩獵隊,所增加的戰鬥力也並不多。更何況,那是一群暴徒,並不值得我們信任。」
「這是一個合理的推論。」法拉語氣仍然維持著平和,嘴角卻突然露出了一抹殘酷的笑容,「所以我們還必須在提出交換偷獵者的時候,給出他們一個警告。如果他們決定不接受這個條件,那無論是偷獵者還是仁德會成員都任由我們處置。那我們並不會處決他們,而是會把他們放在一起,然後鬆開偷獵者小隊的捆綁!之後會發生什麼事情,他們自己想像吧。」
在座的所有人一時間都陷入了某種屏息靜氣的沉默,只是法拉自己怡然自若地端坐著,彷彿她剛才不過是出了一個極其普通的點子。但那是一個極其殘酷無恥的威脅。可是無論是格德還是奈辛瓦裡都無法否認這個點子的作用比單純的威脅要有用得多。仁德會或許可以接受他們的成員被俘虜後處死,壯烈地為他們的信仰而犧牲,但被一群根本沒有道德這種概念的偷獵者們用各種方式羞辱以後折磨而死則是另一回事。那訊息不但會打擊組織成員的士氣,還會動搖他們的決心,更會令仁德會的高層陷入被動。如果他們不拯救這些教友,那就放任他們被敵人所羞辱和折磨。對於光靠著宗教式的信仰來作為行動綱領的組織來說,這是非常致命的。
但如果奈辛瓦裡接受了這個提議,那恐怕他自己也要承擔相應的風險,無論仁德會是否接受這一條件,狩獵隊都會落得一個壞名聲,區別只是知道的人是多或少而已。
老矮人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我想自己的智慧實在沒法在這種情況下派上用場。」海蒂拉瞪了死亡騎士一樣,彷彿是對一個自己的同族竟然可以想出如此卑劣的建議非常不齒。她不等奈辛瓦裡同意就匆匆離開了帳篷,彷彿這裡的空氣都令她感到厭惡。
一直面無表情的法拉,卻在法師離開後偷偷看了一眼帳篷出口,臉上劃過了一瞬間哀愁的神色。這一切,都落入了格德眼裡。
「你怎麼想,大塊頭。」矮人閉著眼睛,緩緩地問道。
「我得說,法拉剛才的建議從實用角度上來講,非常不錯。」格德對著死亡騎士一笑,但隨後又搖了搖頭,「可是這中手段不到最要緊的關頭,我覺得最好不要用。因為這幾乎是個兩敗俱傷的方法。」
「所以呢?」
「所以,我就從這個思路想起了另一個事情。銀色北伐軍現在正在攻打冰冠冰川,但恐怕戰事並不順利。大領主提利奧?弗丁用充滿騎士精神的正攻法沒能打下那裡的前哨天災城,卻讓不少士兵犧牲了。於是,我聽說跟他們一起協同行動的黑鋒騎士團用上了並不光彩的斬首戰術,擊殺了天災城的高等亡靈首領,死亡騎士們的首領達裡安?莫格萊尼甚至親自出手消滅了一個地穴領主,銀色北伐軍趁著敵人陣腳大亂,終於攻進了巫妖王的領土腹地。」
「那和我們目前的情況有什麼關係嗎?」矮人看似漫不經心地問道,口裡的煙斗卻忘了點著,就這麼叼在被鬍子蓋住的嘴唇上。
「我的意思很簡單。你或許用不著親自去發這個威脅。別忘了,我說過無論是仁德會成員還是偷獵者都被控制住了。但我沒有告訴過你,是誰控制了他們吧?」
「不是你?」
「不完全是。」格德神秘地眨眨眼。「看來你要和我走一趟,去看看這個你曾經去過一次的蜂巢了。這裡頭的真正秘密,當時你或許並沒有搞清楚。我唯一可以保證的是,只要狩獵隊的態度足夠友好,我就可以幫你爭取到一個盟友來出面跟仁德會交涉。而且比起我們,它們和德魯伊之間會更容易溝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