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走出了好一段路,確認自己沒有被跟蹤後,卡格拉?狼牙找了一個被幾顆長得很近很親密的大樹圍出來的半封閉空間,脫下自己身上的所有裝備,把霰彈槍放在趁手的地方,然後再次閉上眼睛,開始集中注意力。
他的身高開始增長,很快就突破了兩米,頭顱在維持著獸人造型的前提下開始在額頭兩旁長出兩支尖角,皮膚變成類似納格蘭獸人的泥土色,溫暖的毛皮也覆蓋上了他的身體。但變化最大的,還是一條慢慢伸出的尾巴和關節正在扭曲變形為類似牛頭人形狀的腳。不到一分鐘後,獸人消失了,格德?巨拳終於又變回了他為身邊的同伴所熟悉的模樣。
取出那身地穴領主的鎖甲穿上,重新背好雪風和戰斧,收起其他多餘的衣物,格德還特意在地上多挖了幾團泥巴糊在護甲上,以掩飾那幹掉後的動物血漬還發出的微弱血腥味。一切準備停當後,他才邁開腳步,匆匆地朝著奈辛瓦裡的營地走去。
但剛來到營地附近,他就發現情況和他離開的時候有點兒不一樣。他的確可以看到那艘船的殘骸,但位置總是讓他覺得有點兒微妙的偏差。雖然營地中有飄出炊煙,但冒起的地方在他記憶中都是些居住區或是儲存食物的地區。但炊煙和物品被大量燒燬後冒出的濃煙外觀上有很大分別,格德並不覺得營地像是受了襲擊,更何況狩獵隊目前最大並且有可能是唯一的敵人仁德會是絕對不會在森林中放火的。
那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很快他就找到了答案,因為在營地原本安置暗哨的地方,現在竟然連半個人影都沒有,地面上卻多了許多如果不仔細觀察很容易會被暗算的陷阱。
或者說,現在整個奈辛瓦裡營地,其實就是一個巨大的陷阱。
那真正的營地和狩獵隊的成員們都到哪裡去了?
格德在用了相當長的時間仔細分辨後,才終於看出了疑點。在距離狩獵隊船隻沉沒不遠處,有一座幾乎和殘骸一樣高的小丘陵。但在格德記憶中,根本沒有見過這座小小的,佈滿了大量灌木叢和野草的山丘。
他用自己被強化的視力仔細地觀察,老半天才終於發現了一個微不足道的破綻。一小段屬於船隻的龍骨在這座所謂的「山」上裸露了出來,不過上面被覆上了一層淺淺的泥土,又被一叢灌木擋住了大半邊,不是仔細去看,根本無法發現。
一瞬間,格德搞明白了奈辛瓦裡狩獵隊搞出來的戲法。他們用了類似魔術師們在舞台上最愛用的手段之一,用一個明顯的地標來誤導敵人,同時又掩蓋住他們自己真正的地標。陷阱離他們的營地並不遠,一旦有什麼突發情況,他們就可以立刻反應過來並開始包圍敵手。
用被偽裝成山丘的船隻殘骸作為新坐標,重新修正自己的記憶,格德終於找到了營地的入口。暗哨估計已經先一步看到了他,所以當他撥開茂密的草牆後,發現老矮人已經在邊抽煙斗邊等著他了。
「你越是呆的久,我就越奇怪那個咖啡?銀牙怎麼可能請得起你這種手下,格德。光是花錢,是買不到好貨的,這道理竟然也有說不通的時候?」
「我可沒想過一個狩獵隊試煉會讓我九死一生,不然我是根本不會答應的,因為咖啡根本就出不了也不願意出足夠令我心動的價錢。」格德摸了摸腦袋,「看看,我把自己的一隻角都搭進去了。」
「跟我來吧。」矮人招招手,帶頭走進了那個屬於公公用途的大帳篷。裡面除了厚厚的,適合席地而坐的毛皮毯子,還有一張能夠折疊的長桌。格德的幾位同伴都呆在裡頭,埃克斯和他用戰士的方式擁抱了一下,慶祝他在仁德會的追捕下順利脫身。三位精靈女士則只是向他打了聲招呼,珍妮弗還額外送了一個白眼。但格德發現自己沒有看到夏洛克和吉普莉這對戀人的身影。
「或許我該問一下你跟仁德會的談判進行得怎麼樣了?」格德皺起眉頭看著矮人,卻發現對方的目光突然落在了帳篷的入口處。他回過頭,然後吃驚地長大了嘴巴。
來的人是高等精靈夏洛克,不過他的模樣非常淒慘,幾乎全身都被包裹在繃帶中,連一隻眼睛也蓋上了,兩腳的傷口都滲出了血印。他只能靠拄著兩根卡住自己肩部的木製枴杖行走,而且從他咬緊的牙關看來,光是行走就讓他痛苦不堪。
格德幫了他一把,將高等精靈提起,整個人放在了其中一張椅子上。在座的所有人臉色都不怎麼好看,對醫療最為精通的珍妮弗為夏洛克釋放了一個資料輕傷來穩定他因為行走而開裂的傷口,還換了幾根繃帶。在這期間,巨魔森贊也走進了帳篷,他拍了拍格德的手臂算是打招呼,然後坐在了離所有精靈盡可遠的地方。然後還有幾個狩獵隊的成員陸續走了進來,包括牛頭人、獸人和矮人侏儒等各個種族的成員都有一位。
這個情況可不像是在和談之後會有的陣仗。
「我記得自己要你好好休息,夏洛克。」老矮人邊說邊吹了一口煙,把自己的神情隱藏在灰霧後。
「那是不可能的,你知道的。是我害了吉普莉,現在我怎麼可能置身事外睡大覺。」光是一番激烈的發言彷彿都觸動了高等精靈身體的傷口,讓他皺起了兩道長眉毛。
奈辛瓦裡搖了搖頭,默許了夏洛克的固執。他示意格德也坐下,然後自己一屁股跌坐在有軟墊的首席位置上,環顧了在場所有人一周。
「我有個壞消息。」他磕了磕煙斗,收了起來,再摸出酒瓶灌了一口雷酒,才緩緩地說道,「細節我不想多講,總之,我委託去和仁德會那群土鱉德魯伊講和的兩位勇敢的冒險者們遭到了對方的偷襲。狩獵隊的新成員,大家都見過的夏洛克?風弧逃了回來,而另一位塞納裡奧議會的成員,暗夜精靈德魯伊吉普莉?星光,則被對方囚禁起來。事情到了這一步,我想仁德會的態度已經很清楚了。」
幾個狩獵隊的成員議論紛紛,海蒂拉也跟珍妮弗咬了回耳朵,夏洛克咬牙切齒地悶哼了一聲,只有森林巨魔不以為然地昂著頭。
「我就跟你了說了,矮子老兄,那群愛變成貓貓狗狗和他們一起生崽子的瘋子全都是些褻瀆神明的傢伙,為了可以讓他們的罪行解脫的,就是砍掉腦袋串起來風乾!」
「那不現實,森贊。」奈辛瓦裡又喝了一口酒,「我們人更少,現在都是處於守勢,一旦要開始真打起來,在這麼大的林子裡頭,他們的優勢比我們大,因為我們是沒法改變自己的模樣的,德魯伊卻可以變成任何一種動物。」
「等等,你們已經在討論全面戰爭了?」格德忍不住插進一句話。
「恐怕我沒法否認這個事實。」老矮人點了點頭。
「真的有必要這麼做嘛,奈辛瓦裡,我的朋友。」牛頭人們的代表開口問道。
「那你說要怎麼辦?這群從月光林地跑出來的殺人兇手根本就是什麼道理都不聽!」獸人代表憤怒地反問道。
「那啥,可是啊,我們都是來開開心心打獵的啊,怎麼變成要殺人了?」這話來自侏儒代表的口中,立刻獲得了牛頭人的贊同。
「問題是那群能夠變成猛獸的傢伙也正把我們當成獵物在狩獵!在狩獵當中,獵人和獵物的位置可是隨時都會對調的。他們或許該好好學一學這個教訓!」矮人代表一錘桌子,彷彿就要為這場爭辯下一個定論。
格德看了看奈辛瓦裡,發現老矮人正在閉起眼睛沉思,上百年歲月留下的皺紋這一刻在他臉上顯得無比的清晰。作為這個狩獵隊的領導者,他必須要做一個更有利於所有人的決定,而不是衝動行事,但戰爭這事情,從來都不是靠一方的想法就可以扭轉局面的。更何況他們面對的,是一群狂信徒。
趁著其他人爭吵不休時,格德決定自己也先要搞清楚到底事情的詳細情況是怎麼回事。
「你們在仁德會的營地裡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他悄悄地問夏洛克。
「一開始,事情就不是太順利。」高等精靈抖了抖長耳朵,「我們順利地找到了他們的營地,靠著吉普莉的身份,那些德魯伊們沒有動手,而是把我們請進了他們的地盤,還答應會安排我們和大德魯伊見面。但在他們的帳篷裡等了又等,大德魯伊卻總是沒有來接見我們。那時候我就知道,這回想要再走出仁德會的營地,怕是不容易。」
「你們最後都沒有見到伊拉索留斯他本人?」
「不,在拖延了將近一天後,他還是出現了,而且還擺出了一副願意傾聽我們說法的樣子。但是,在一個德魯伊突然打斷我們的對方,並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以後,情況急轉直下。他突然宣佈我是個迷惑塞納裡奧議會成員的偷獵者,需要被逮捕。而吉普莉則要被他們囚禁後接受懲罰和精神感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