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利安?獵日者黑暗之門27年9月18日多雲轉晴-12c
他們不准我接觸任何書籍,只允許我書寫,我從來不知道達拉然的監獄作風竟然像是個專門培訓暢銷作家的出版社宿舍似的。不管如何,我的確無事可做--起碼要裝成無事可做,寫寫日記可以打發時間,也更容易讓守衛放鬆警戒,所以,不知不覺,我已經寫了快一年的日記了。
我寫得不多,比起在為吾王服務的那些年月,簡直是九牛一毛,我不再需要做實驗的筆記,也無需書寫大量申請材料的書面文件,一字一句,都只是為了自我傾訴而寫。
獵巫人們會定期檢查我的日記,想要搞明白我在逮捕時為何如此合作。我很清楚他們會這麼幹,所以我偷偷用了一個藏在自己左手義肢裡頭的複製術卷軸,紫羅蘭監獄的每個牢房都濃罩在無聲領域中,施法者無法使用自己的法力,甚至沒法哼個歌來消遣消遣,所幸卷軸卻還可以啟動,我用這個方法多留了一份真正的日記,也就是現在所寫的這一本。
我發現自己仍然不想談為什麼丟了一隻手臂,而且是右手。但我必須再感謝一次首席技師塔隆尼庫斯和星術師卡波妮婭的幫助,他們製作的義肢是如此地栩栩如生,不但騙過了肯瑞托法師們的檢查,還隔絕了他們的法術偵測,讓我成功帶了不少違禁的物品進到紫羅蘭監獄,而其中一些,將會幫助我執行自己的計劃。
考慮到這本日記的最終用途,對於我即將要幹的事情,我不想說太多。
倒是這些日子,我在悄悄地躲避著獄卒們的視線翻閱之前我曾寫過的內容時,發現自己提到最多的仍然是研究和跟隨吾王凱爾薩斯從軍時的經歷,卻竟然沒有一次提到過珍妮弗。
烈日與灼炎為證,我並不是沒有想到過她,或許我該說,自己沒有哪一刻不在想著我的珍妮弗,我的珍,我的雙胞胎妹妹,我最親密的朋友和我生命的另一半。但我在下意識地迴避談到她,因為想起珍不但意味著想起我們曾經的美好時光,也會包括那些對我們來說都不堪回首的日子。
但隨著她即將來訪的日子越來越近,我覺得自己有必要對自己更坦率一點,說一說自己和珍的往事,以期盼能讓自己用一顆平靜的心去面對珍,自我跟隨吾王后,多年不見的珍。
人們總說,雙胞胎彼此之間有著常人難以理解的心靈感應,他們可以共享彼此的感受,就像同根的雙生花,而在銀月城的貴族圈子裡,的確有那麼幾對兄弟和姐妹是同卵而生,他們往往選擇同一穿著,行動做派也非常相似,甚至選擇了同一個類型的愛好。但在我和珍之間,問題有點兒不一樣。儘管我們是雙胞胎,但我是男性,而她卻是女性。
這微妙的分別在我們還小的時候並沒有造成什麼影響,但卻注定了我們要彼此分道揚鑣。
能進入逐日王庭的殿堂學習聖光之道,在當時是種極大的榮耀,我和珍擁有相應的素質,父母的權勢也成為了不錯的推力。獵日者家族的法師多不勝數,也出過大星術師、塑能師和破法者領主等等大人物,甚至還有一位任職在遠行者的親戚--儘管他在我們這群貴族老爺口裡成了一個恥辱。我們就職為聖光或者說烈日之力的牧師,則等於為家族的名號上再鍍了一層光輝。而我們獲得的第一件獎賞,是兩本專門為我們而做的家族聖典,除了聖光的教義,裡頭還用陽炎墨水印上了獵日者家族的族訓和輝煌的族譜樹,優質皮革製作的精裝封皮還用精金鑲邊,正面是教會的聖火標誌,而背面,則是獵日者家族的族徽:一隻掌握艷陽的手。
現在回首看來,那時我的確是個虔誠的信徒,我堅信聖光的信念,明白自己手中掌握的力量可以治癒傷痛,懲戒罪人--例如那些不斷侵擾我們家園的森林巨魔,也知道我能夠使用這種溫暖而威嚴的力量,是因為我高尚而尊貴,是當之無愧的烈日寵兒。
但我和珍妮弗的想法卻有了分歧,她更崇尚用神聖的力量去救治他人的傷痛,而不是用以打擊別人,而我卻----
日記寫到這裡,就斷了。
「謝謝你聲情並茂的朗誦,馬德,但你真的不打算再幫幫我們嗎!?」被一個幾乎有三個他那麼高的霜巨人打得幾乎沒招架之力的倫道夫,找準機會朝著仍然在不斷欣賞朱利安字跡的馬德紳士大聲高呼,然後又因為要躲避那滾石般的巨拳而不得不狼狽地翻滾過對方的褲襠。
而程恭那邊,情況相對要好一些,為了早點安全地放倒這對鷹派的霍迪爾之子,他收起了精金斧,赤手空拳地和這個比他高大半個身子的巨人展開了劇烈的肉搏。霜巨人在力量和體型上佔了優勢,更要命的是他們不是純粹的**,更像是金屬和冰元素的混合體,對一般傷害的承受能力非常地高。但程恭在發動狂暴後的怪力仍然可以讓這些龐然大物感覺到什麼是疼痛或是眩暈。
而傾向於使用塑能系法術的海蒂拉則留在了一邊提供支援,只是她現在皺起了修長的眉毛,彷彿是對戰況不太滿意,又或者是--
「你已經解除了日記上附帶的魯莽詛咒,海蒂拉小姐,還有什麼事情能夠讓你如此煩惱?」心不在焉地對倫道夫釋放了一個變大術,馬德又重新把注意力放在了血精靈身上,他隱蔽地調整了一下自己已經接近完美的儀容,然後露出了一抹優雅得體的微笑。
「魯莽詛咒對大多數生物都有效果,但這些大塊頭算是特例,他們是種生物沒錯,但構成他們軀體的東西基本上跟我們完全不一樣,魯莽詛咒應該沒辦法刺激他們的身體內部來讓他們變得這麼暴躁。」海蒂拉皺起高挺的鼻子嗅了嗅,「更令人不安的是,我嗅到了邪能的味道,而這附近我沒看有術士或是其他用類似能量的生物。」
「啊,用金屬與冰屑構築成的生命,雖然跟我們毫無共同之處,卻同樣有著靈魂--等等,海蒂拉小姐,難道術士的詛咒對這些生物的靈魂就沒有效果嗎?朱利安?獵日者把大量的詛咒力量凝聚在自己的日記上,然後把它燒掉,再將這些灰燼放進監獄的通風口中靠著氣流來詛咒了每一個犯人,這兩位霍迪爾之子雖然身體構造特別,但如果被大量的暗影力量侵蝕了靈魂,難免也會變得像現在這般失態吧?」馬德別了別自己的單片眼鏡,提出了一個合理的質疑。
「如果是單純地令某個生物變得充滿敵意,間接的詛咒可以做到,但要令一個根本沒有我們這種身體結構和循環系統,也就是激素分泌影響的生物陷入瘋狂,只有直接釋放的詛咒法術可以做到--起碼在我所掌握的法術體系中,這個結論是無法改變的。」
「該死的,你們倆除了在那裡眉來眼去讓老子冒火就沒點別的事情幹嘛!」體型增大了一倍的倫道夫也收起了自己的斧子,開始用帶著雷電力量的拳頭和霜巨人對打,不過他是個精通武器的增強薩滿,也就是部落俗語中的戰爭祭祀,卻對拳擊不太在行,所以還是落了下風。
倒是程恭已經開始和對手進入了角力狀態,雖然他因為拼盡全力而讓渾身青筋暴突,卻明顯地在逐漸獲得優勢,把霜巨人摔倒在地只是時間的問題了。
「或許我們可以用一下排除法?」馬德掏出一塊應該是侏儒工藝的懷表看了看時間,「雖然留給我們運用智慧的機會不多了。我就不客氣地先開始吧!魅惑人類?」
「他們不是人形生物,而是巨人,」海蒂拉搖搖頭,「傀儡術?」
「不錯的想法,但這無法解釋他們的憤怒是從何而來。噢,埃匹希斯賜給了我一縷靈光,或許他們並不是天生的霜巨人?」食人魔紳士變出一根手杖,得意地用來敲了敲太陽穴。
「你是指高等變形術?有一定道理,但如果他們是被魯莽詛咒感染後變身,是做不到的,失去理性的生物無法使用除了天生能力以外的法術,而如果他們是在變身之後再受到詛咒,就像我之前所說的,他們已經變成了純粹的金屬和冰元素身軀,根本無法被影響。」血精靈遺憾地歎了口氣,但又突然抬起頭看著馬德,「說到這個,難道是用超魔技巧發動的幻術?這樣可以解釋得通目前我們看到的情況,也就是說這是個非常真實的幻境?」
「精彩的猜想,」食人魔熱烈地為精靈拍了幾回掌,「但如果是如此大型的幻術,我們面對的情況是不是太輕鬆了點?我看格德兄弟已經勝利在望,有他幫忙,幽狼先知也可以輕鬆對付另一位霍迪爾之子。這個幻境的意義是什麼?這是個有趣的假設,但推導出的結論,已經超出我們的應付能力了。或許我們可以想一個更腳踏實地的答案:有什麼方法可以讓只有靈魂可以受影響的生物陷入狂暴?」
女法師眉頭深皺,想了半天仍然一無所得,卻突然聽到了一聲巨響。
「為了安蒂絲小姐!」
在他們後方牢籠中的力場應聲而破,一個比兩個同類更為高大的霜巨人長者衝破了禁錮,咆哮著朝馬德和海蒂拉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