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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兩面人生 489 葬禮 文 / 小魚聯盟

    489葬禮

    中州市殯儀館舉行告別儀式的一號廳,人頭攢動,煞是熱鬧。

    文化局是白冰燕的單位,她生前是一個科長,但和好幾個局長副局長交情都不錯。更重要的是,文化局趙局長接到分管文化教育和衛生部門的崔副市長一個電話,對白冰燕不幸遇到車禍表示了關心,也希望他能夠轉達自己的哀痛之情。趙局長去瞭解了一下,只打聽到崔市長的女兒和白科長的女兒同在七中,應該彼此認識。不管怎麼說,趙局長是認識白冰燕的,對她印象也相當不錯,所以他以個人的名義送了一個花圈,打電話給工會主席要求她全力配合。雖然趙局長沒有親自來,文化局兩個副局長,包括和白冰燕最交好的那位女性副局長帶著一大幫同事,幾乎傾巢而出。而教育局這邊,自張書記孔局長以下,好幾個局級領導都個人送了花圈,讓平時小瞧倪建國的人大吃一驚,不知道他的關係如此之深如此之廣。

    按照安排好的程序,進門的時候,桌上有三本精美的冊子,是留名和留言用的,可以寫點什麼表達哀思。十一點儀式正式開始,會有簡短的致辭和悼念。然後,參加告別儀式的人有機會向家屬致哀。中午在附近的餐廳有一個包席,願意出席的人可以過去吃午飯。午飯以後,家裡的親屬會送白冰燕最後一程,去旁邊的火葬場火化。

    白冰燕躺在一個碩大的棺木裡,顯得有些嬌小,棺木四周用白花點綴了一圈,再往外是黃花和立起的松柏枝。後面是一幅放大的相片,用的大概是她三十來歲才生倪裳不久以後的一張照片,她巧笑嫣然,端莊美麗,正在人生最好的時段。

    棺木前方,放著一行的小花圈。擺脫不了華夏官本位的傳統,崔副市長一家的花圈放在正中央,旁邊是教育局孔局長和文化局趙局長的,再往旁邊一溜有直系親屬,至交好友,和單位領導同事的。因為花圈太多,大多數都被收了起來。

    倪裳,倪建國,和兩個舅舅站在檯子的右下方。時鐘指向十一點,人群慢慢的聚集安靜下來,除了倪裳父母的同事領導朋友同學,倪裳的幾個好朋友,林墨,張小薇,崔玲,溫凝萃,薛靜靜,楚名揚,卓雪等等都站在人群裡。林墨兩邊,趕著從羊城飛過來的伍思宜,和提前把母兄送回家從南島飛回來的吳茵,臉上神色肅穆,帶著些憂傷。

    司儀宣佈儀式開始,大家先默哀一分鐘。

    然後就是致辭的時間了,第一個上台的,免不了俗是白冰燕單位的領導。倪裳請了和母親交好的那位阿姨副局長,看來是個正確的選擇。她神情帶著真誠的悲哀,發言裡也少了些官腔,能讓人感受到真誠的悲痛。

    站在人群裡,林墨四處張望,沒看見江之寒的身影。她轉頭看了看吳茵,吳茵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道他在哪裡。

    這時候,江之寒正坐在車裡,旁邊坐著一位四五十歲的中年婦女,而他的膝蓋前面放著一個小花圈。

    車到了殯儀館門前,江之寒拿起花圈,一個箭步跳下車,那中年婦女跟著他下來,兩人急急的往一號廳趕。

    到了一號廳的時候,副局長的致詞恰好到了尾聲,人群中有輕聲抽泣的聲音。

    副局長講完了,抹了抹眼角,走下台去。司儀走上台,側過頭看著下面的倪裳,等她指示誰是下一個發言的人。

    倪裳抬起頭,看見江之寒在人群最後踮起腳,朝她比了個手勢,她朝司儀點點頭。江之寒把花圈遞到那中年婦女的手中,她兩手小心翼翼的端著,一步步走到人群最前面,把那花圈放在地上,用手仔細的理了理那寫著名字的帶子。前面的人看過去,只見上面一邊寫著認不出的外文,另一邊卻是中文,上面寫著:美麗的白女士千古,願天堂能見證你的舞姿-您最忠誠的別林夫斯基。

    中年婦女走上台,回頭看了看棺木,抹了把淚,回過頭來,整了整麥克風,開口說道:「我叫孫鳳珊,三十年前我第一次見到冰燕。那時候,我們在一起學芭蕾……」

    人群最後,江之寒低下頭,在心裡說,阿姨,我總算找到了你從偃城回來打電話的那個昔日的朋友,也許讓她來回憶你最美麗,最充滿夢想的歲月,是你想聽到的吧。對了,那個老禿頭還在國內騙吃騙喝,也被我逮住了,讓他給你寫了個輓聯。我知道這有些傻乎乎的,不過他不是你曾經的偶像嗎?哦,曾經淡淡的金髮。

    在把你推下懸崖的那些東西中,也許五分是天意,四分是你丈夫的不忠,但我也罪責難逃。我沒有什麼可以辯解的,也沒什麼可以補償你,這是我能做到的一點點傻事。還有,我會盡我之能,照顧好她,來贖一些罪過。你若在天之靈有知,也請保佑她一輩子平安快樂吧……

    孫鳳珊的致詞已經到了尾聲。她看著台下百來號人,動情的說:「冰燕,我想對你說,我會記住你的,我想很多人都會記住你的,記住你的美麗,你的善良,你對家庭的奉獻,你的青春,當然還有你的舞姿。不久前,你還打電話給我,好久沒有接到你的電話了,有好幾年了吧……你說,你終於去看了一場俄羅斯國家芭蕾舞團的表演,你說你還見到了我們當年心目中的偶像,可惜已變成了一個禿頭的老大爺,你說你的女兒是多麼的優秀和美麗,遠勝你當年十倍百倍,我今天也看到了。……我今天帶來了一個別林夫斯基送的花圈他說,希望你在天堂裡也能舞出精彩和美麗。這……也是我的祝福。」

    她鞠躬,走下台。

    接下來,是最後一個今天要致辭的人,倪裳。

    倪裳戴著白花,走上台。在她人生中數十次的演講中,沒有比這更困難的一次。她抿抿嘴,告訴自己要堅強。

    倪裳說:「我……和我父親,還有我們一家人謝謝所有的,今天來送媽媽最後一程的爺爺奶奶,叔叔阿姨,和兄弟姐妹。我沒什麼更多要說的,」她轉頭深情的看了一眼棺木,回過頭來,認認真真的說:「我只想說,你是最好的媽媽,最好的妻子。我只想說,我會照顧好爸爸,也照顧好自己,我會像你教我的那樣去做人去做事。希望……你能為我感到驕傲!」

    操辦過紅白喜事的人就知道,一切繁複的程序和應酬很容易讓人筋疲力盡到麻木。也許,這也是逃避悲傷的一個辦法。有句老話說,親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這其實也是沒辦法的事,真正能感受到至親之人悲哀的又有幾個。大多數來參加儀式的人,或許有些淡淡的同情,但你不能指望他們能體會你的哀愁。反過來,禮節上你必須感謝他們的到場,和他們說著場面話,聊一些你不想聊的事情。

    每場熱鬧的背後,不過都是些空虛。

    不過如果這真的是白冰燕想要的,無論是倪裳,還是江之寒,當然不會介意這其中一些小小的煩擾。

    中午招呼眾人吃過飯,下午就是去火化的時候了。江之寒和吳茵伍思宜幾人都留在了外面,這是家裡親屬去的場合。林墨和張小薇害怕倪裳太過於悲傷,倒是一左一右陪著她,和他們一家舅舅舅媽表哥表姐一起進到裡面去。

    江之寒站在外面,心裡有些擔心,覺得時間過得特別的慢。比他更受煎熬的,也許就是倪建國了。整整三天以來,他都被兩種強烈到無以復加的情緒壓迫著:悔恨,還有恐懼。

    悔恨自不待言,他恐懼的是忽然間那個白冰燕的朋友會跳出來,把他知道的一切都公之於眾。你,才是她車禍身亡的罪魁禍首!倪建國一直在幻想那一刻的到來,儀式開始的時候,倪裳致辭的時候,餐廳吃飯的時候……他總覺得那人算好了時機,會在某一刻跳出來,但終究什麼也沒有發生。

    也許是被這兩種情緒折磨的快瘋了,這幾天倪建國對倪裳決定的所有事沒說一個不字,江之寒在他附近時常出沒,他也只是漠然的看著,沒有絲毫反對的意思。

    江之寒等人在外面不知道站了多久,裡面忽然亂哄哄的湧出人來,原來在火化的時候倪建國當場暈了過去。一幫人忙碌了一番,終於把他掐醒過來,出來看見天氣如此炎熱,身體又很虛弱,便都說趕快弄回家去靜養。

    江之寒偷偷瞥了一眼倪裳,她神情略有些呆滯,但眼神堅定,一手扶著父親,已經儼然是家裡天塌下來我頂著的那一位。

    於是,眾人在火葬場前分道揚鑣。林墨和張小薇還是陪著倪裳父女回家,江之寒和吳茵等人自己回家,舅舅一家還有另外三五個親戚江之寒也準備了足夠的小車。

    倪裳父女站在台階上和親戚們告別。江之寒悄悄把林墨拉到一旁,吩咐了兩句,說:「你自己也別太累著了,有什麼事打我的手機。」

    遠遠的又看了倪裳一眼,女孩兒馬上感受到了,迎上他的目光,疲憊的微微點了點頭。江之寒握起左拳,給她做了個加油挺住的手勢,轉身上了車,對司機說回家。這幾天下來,他也已經精疲力盡,從身體到精神都似乎接近了極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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