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3謊言
吳茵替自己和哥哥母親訂好了去南島的機票,就在大後天,比歷蓉蓉二人返回中州的時間提前了兩天。安置好一切,陪他們吃過晚飯,她上了小黃的車,往江之寒家裡去。
雖然吳聰叫嚷著要見小寒,但江之寒並沒有出現在晚餐的餐桌上。吳茵給他打了個電話,他只是淡淡的說晚上沒有空,同早上的說法不太一樣。
開門進了屋,吳茵換好鞋,走進臥室,只見江之寒拿了本書,坐在床上,神色頗為嚴肅。
她招呼道:「我回來了。」
江之寒嗯了一聲,並沒像往常一樣給她一個溫暖的微笑。
吳茵敏感的心跳了一跳。不管工作上如何繁忙或是不如意,在家裡江之寒總是溫柔周到的。上一次她看到他這個模樣,應該是彭丹丹『自殺』的那個夏天的事了吧?
吳茵走進浴室,洗了手,輕輕擦了臉,不知道為什麼忽然有些不祥的預感。對著鏡子,她呆呆的看了一陣,人比花嬌,我見猶憐。
定了定神,吳茵走出浴室,打開衣櫥,換了一身家居休閒的衣服,淡淡的說:「機票我訂好了,大後天的,下午一點二十分。」
江之寒放下書,看著女孩兒,精緻柔和,一如既往。與以前不同的是,她的自信和品味似乎與日俱增,讓她身上更多了一份華貴之氣。
他拍拍床,示意吳茵坐到身邊來。吳茵坐下來,有些忐忑的看著他。
江之寒從沒有對她發過怒,就是說話高幾度的事兒,也幾乎沒有過,但不知道為什麼,她還是有一點怕他。
江之寒微微嘟了嘟嘴,開口道:「我一向以為,我們兩個之間,現在是可以坦誠布公的,是不是?」
吳茵心裡一跳,更是緊張了幾分。她點頭,表情嚴肅。
江之寒說:「你可以告訴我,為什麼要把倪建國錄像帶的事情告訴倪裳她媽嗎?」
吳茵心裡咯登一下,她定定神,咬了咬下唇,說:「我沒有。」
江之寒神色不變,他哦了一聲,說:「所以,她在撒謊……」
吳茵心裡知道了個大概,對那天的一時衝動已經很有些後悔了。她開口說:「今天下午你去見她,她對你這麼說?」
江之寒哦了一聲,「你知道我下午是去見她?」
吳茵說:「你又沒有刻意瞞著我,我當然知道。我還偶然聽說,你上周陪她去偃城了……」不知道為什麼,這些話脫口就出來了。
江之寒略略皺了皺眉頭,「哦?這……是她告訴你的?」
吳茵不答他的話,說:「但是,我確實沒有去找她說過錄像帶的事……我也沒有理由那麼做……」。在措辭上,吳茵玩了一個小小的花招。
和江之寒對視了一會兒,她說:「你不信,我也沒有辦法。」不知道為什麼,是委屈呢,還是有點心虛和後悔,她一眨眼,有一滴淚流了下來。
看著江之寒審視的眼神,咬咬牙,吳茵說:「明天你把白阿姨找來,我們可以當面說個清楚……」
江之寒緩和了臉色,心裡想,難道昨天在機場小茵問我的時候,被哪個白冰燕的熟人恰巧聽了去,然後轉告給她?或者是,她昨天恰好在機場,就站在我們旁邊?那未免也太巧了些?他腦海裡回放了一遍那時的情形,還是一團亂麻。
終於,他伸手把吳茵攬進懷裡,柔聲說:「我怎會不信你?……只是……這個事情捅出去,可能有些麻煩。唉……別在意,我只是心裡有些煩躁而已。」
吳茵伏在他懷裡,「那錄像帶……?」
江之寒說:「是倪建國和他情人偷情的證據……我過兩天就把它處理掉。唉,我要是記得這鬼東西,早就把它銷毀掉了……不過現在什麼都已經不重要,誰知道會變成這樣呢?」他的眉頭擠到了一起,心裡也沒了主意。
白冰燕知道了這事,一定會和倪建國攤牌吧?難道會鬧離婚?還是會原諒他?和白冰燕上一次的談話,讓江之寒發現了她溫婉外表下的精明厲害。他現在越來越相信,倪裳更多的是繼承了她母親的基因。從那一段對話的開始,白冰燕就牢牢的把握著主動,控制著江之寒的情緒,讓他很快的只能坦白承認事實。
倪裳呢?她又會受怎樣的影響?會有怎麼樣的感受?倪裳一定會知道父母爭吵的原因,她也一定會很傷心,心目中道德完美的父親居然幹出那樣的事情吧?但是,難道她不應該知道事實嗎?她已經長大了,應該更能承受這一切吧?江之寒這樣祈禱著。
江之寒有些捉摸不定,現在事情已經不在他的掌控之中了。以後怎麼發展,幾乎完全在白冰燕的一念之間。他甚至設想過,白冰燕對他的觀感,會在這件事情之後有怎麼樣的變化。但隱隱的,在內心深處他不是沒有一點幸災樂禍:倪建國這個偽君子,終於要在倪裳面前現出原型了……
小白兔,我告訴過你,他是自己從高處跳下來自殘的……現在,你總歸該相信我了吧!
第二天一早,林墨打電話來告別,她今天要和媽媽出發去距離中州兩百里的南風縣住上兩周,那邊是古老師父親的老家,山清水秀,景色很是宜人。
和江之寒講了幾句,她要吳茵姐姐來接電話。江之寒把話筒遞給吳茵,兩人在電話裡唧唧呱呱講了足有七八分鐘,才笑呵呵的收了電話。
江之寒和吳茵收拾好,一早就出了門,趁著上午不是太熱,準備帶吳母和吳聰去游西山。吳茵埋怨說,這天也太熱了些,下午根本沒法出門。江之寒說,天氣預報講,今明兩天晚上中州都會有大雷陣雨,下了雨自然就涼快下來了。
上午遊玩西山,下午江之寒帶著吳聰去打街機電游,教他開賽車,這個相對比較簡單些,無非是快一點慢一點的差別。後來吳茵也被哥哥拉進來一起玩,一直玩到六七點鐘,吳聰還沒有盡興,被妹妹和小寒一人抓著一隻手,有些不情願的回旅店會合母親吃了晚飯。
把一切都安頓好,從市區開車回到家,已是快九點鐘。
江之寒去書房打了兩個電話,看了一份小顧發到家裡來的傳真,才回到臥室,洗過澡,穿了條三角褲就走出來。吳茵懶懶的靠在床上,臥室的電視開著,是中州台的晚間新聞。
幾天下來,江之寒也深切的感覺到,照顧吳聰這樣的是一件極累的事情。一天兩天也還罷了,長年累月真是耗費心神的一樁麻煩。要不老人家的名言怎麼說,做一件好事不難,難的是一輩子都做好事呢?想著吳茵這樣過了十幾年,江之寒心裡滿是憐惜。
他坐到床上,把吳茵攬進懷裡,說:「我們現在真的有點像老夫老妻了哦。」
吳茵白他一眼,「什麼意思?」
江之寒怪笑,「你不覺得,我們做那個事,沒有以前頻繁了嗎?」
吳茵臉上一紅,「討厭!」
江之寒說:「我可是很正經的,那個對夫妻感情很重要的。」
吳茵抬頭看著他,嬌媚的說:「久而久之,我變成黃臉婆了唄……」
江之寒揚揚眉毛,「哎呀,小茵,你原來早有怨念呀……你想要,怎麼不說呢?」
吳茵使勁拍了他一巴掌,「鬼才想要?討厭啦你!」
江之寒說:「別口不對心,我保證天天餵飽你。」
吳茵嗔道:「你還說?」
接下來,自然是一番搏鬥……
今天中午,在南風縣附近,由於近兩天連降暴雨,導致山體滑坡。從中州通往南風的省道一部分被掩埋。到記者發稿時為止,至少有一輛客運大巴因為躲避山體滑坡失去控制,墜入路旁的懸崖,死傷人數還不確定。另外至少有兩輛貨車被掩埋,有關部門正在組織搶救。
省委省政府的領導已經發出指示,要不惜代價救死扶傷。南風縣縣委書記張伊陶同志,縣長鍾淑嫻同志都已經趕到現場,指揮搶險救人的相關工作。駐中州解放軍某部也已經派出工程兵部隊趕往現場支援搶險。
墨黑色的夜空中一道閃電劃過,接踵而來的是一聲霹靂般的驚雷。激情中的二人似乎沉入只有他們的世界,絲毫沒有察覺。
嘩啦一聲,雨水如注,傾灌而下。
又一個夏日的雷雨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