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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兩面人生 481 拷問 文 / 小魚聯盟

    481拷問

    江之寒晚上去明礬家赴家宴,結束了又匆匆趕回市區,到酒店會合吳茵一家人,帶吳聰去登高看中州的夜景。

    小黃開著車,四人沿著盤山公路,一路往上,到了森林公園的山頂。下了車,直奔七層高矗立著的觀江樓,中州市區現在絕對的制高點。

    離關門還有二十分鐘,江之寒本來是屬意讓他們先來,自己到公園來和他們會合,但吳聰堅持要等他一起走,所以時間上搞的有些匆忙。

    中州的夜景美在它的層次感和縱深感。沿著城邊流過的大江是主軸,像一條光帶,蜿蜒東流,一去不復返。順著地勢,由低至高,燈光層層疊疊的鋪展開去,恰如暗夜裡繁星點點,美麗奪目。

    三百六十度的角度,從不同的方位看,又有不同的景致。吳聰很興奮的在夜深了的觀景台上繞著圈兒,一刻也不肯停下來。雖然欄杆很高,吳茵還是不放心他,跟在他身後,一步也不離。

    江之寒的手機又震動起來,這裡的信號可是天然的好。他接了電話,卻是白冰燕來的。白冰燕很是客氣,說明天想見他一面,有件很重要的事情和他商量,能否請他務必抽出個時間,哪怕半個小時也行,隨便在哪裡都可以。江之寒想了想,定了下午兩點鐘。

    觀江樓關門的時候到了,江之寒半強迫的把吳聰拽下樓,趁著夜色給他講了一個簡單的鬼故事,終於迫使他趕快的鑽進車裡,縮在一角睜著眼睛不說話。吳茵嗔怪的看了江之寒一眼,換來一個鬼臉。

    到了酒店,吳茵說今天要陪哥哥和媽媽住在這裡。還好江之寒有先見之明,給他們訂了一個套間,住幾個人都是不妨的。被江之寒鬼故事嚇到的吳聰很快上床了,還堅持開著床頭的檯燈。江之寒和他說了晚安,走出來和吳母告辭。

    吳母叫住他,「小江,我……問你一事兒。」

    江之寒說:「您說。」

    吳母猶豫了片刻,說:「張家兒子說你……你知道張雅在哪個疙瘩。」

    江之寒收起笑容,「您可別聽他亂嚼舌頭。」心裡想,這小子還惦記著他飛了的二十萬呢,得派個人去敲打敲打他。

    看了吳茵一眼,江之寒對吳母說:「伯母,您真的覺得張雅嫁進門會是一個好媳婦兒?她有漂亮又有心計,心裡又老大的不情願。您就不害怕,哪一天聰聰自個兒和她在一起過日子了,她把家裡的東西都捲了,像這次一樣跑掉沒有蹤影。」

    吳母猶豫了一會兒,說:「生了孩兒就不一樣了。」

    江之寒搖頭,「伯母,現在時代可不一樣了。您沒看,生了孩子離婚的人到處都是嗎?不像你們那個年代的人了。」他頓了頓,補充說:「我給您說句實話。即使退一萬步說,我知道她在哪裡,也不會告訴您的,因為到頭來只會害了聰聰。聰聰今天說他想從那塔上跳下去,我們也不能准他那麼做,是不是?把她找回來,和那也沒太大差別。」

    出了房間門,吳茵跟著要送他下樓。兩人進了電梯,江之寒忽然想起今天白冰燕的來電,吩咐吳茵說:「小茵,那個錄像帶的事情,不要對任何人說。」

    吳茵深深的看他一眼,「我知道了。」

    江之寒看著她,「你不好奇?」

    吳茵撇嘴,「我好奇死了,我昨天已經看過了。」

    江之寒一驚,但看她的表情不過是玩笑,便回敬她說:「你要是看過的話,……咳咳,一定會說點什麼的。」

    在酒店大堂和她分了手,自己先回家去了。

    江之寒和白冰燕見面的地方,就在市圖書館旁邊一個小的茶館,去年才開的,佈置得倒也精巧雅致。

    白冰燕這兩年日子過的舒心很多,也更注意打扮,年輕時的風姿似乎隱約可見。自從去過偃城,江之寒覺得和白冰燕的距離愈發的近,面對她的時候倒有幾分像面對黃阿姨,可以暢所欲言,沒有太多的顧忌。

    江之寒進門的時候,白冰燕穿著一身淡印花的連衣裙,已經坐在那裡了。

    江之寒招呼了一聲,問:「阿姨,今天不用上班?」

    白冰燕說:「下午出來辦點兒事,就當給自己放半天假,這就是我們那個工作的好處。」

    江之寒哦了一聲,寒暄說:「聽小茵說,昨天在機場見到你了?」

    白冰燕淡淡的說:「是啊,我去接一個老同學……那是她哥哥和媽媽?」

    江之寒點頭。

    白冰燕感歎了一聲,「不容易啊……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

    江之寒說:「她是挺不容易的。」

    白冰燕說:「你也算是少年得志了,有沒有什麼事情回頭看是特別後悔的呢?」

    江之寒倒也不是很奇怪白冰燕的問話,他們現在時不時天南地北的說些不著邊際的話題。他笑著說:「當然有……有那麼兩三件事吧,希望能重來一次。」

    白冰燕盯著他,「包括那個下大雨的晚上?」

    江之寒愕然半晌,點點頭。

    白冰燕垂下目光,說:「倪裳的父親現在還蠻受重用的,組織上找他談話,肯定他升職以後的工作表現,他現在雄心勃勃的過一兩年再往上走一個台階呢。」

    江之寒說:「是好事啊。」

    白冰燕說:「大概只有我清楚,這裡面主要還是你的原因。」

    江之寒說:「阿姨,您不用再說這個了,太見外了不是?」

    白冰燕抬頭瞥了他一眼,江之寒才發覺這個見外好像用的是有些突兀。

    白冰燕歎口氣,「不過我有些擔心,他權力越來越大,不會犯什麼錯誤吧?譬如,收人家錢幫人辦事什麼的。」

    江之寒一愣,「受賄?……你……發現了什麼?」

    白冰燕說:「那倒沒有。不過他以前總是說,正職和副職差別很大,他們科一個小小的科長,都有很多人出錢要他辦事……」

    江之寒沉吟片刻,「我覺得應該不會吧……我對倪叔叔不是特別瞭解,但據倪裳給我描述的,你給我講的,我覺得在這方面他應該是很小心謹慎的人。他奮鬥的東西應該不在這裡。」

    白冰燕說:「是呀,我們家錢雖然不多,也夠用了。過幾年,小裳一工作,更沒有需要花錢的地方。上個學期開始,她就不要家裡給她寄錢去了……」

    江之寒說:「你就別擔心了,我真的覺得,行賄受賄這個事情,不太會發生在倪叔叔身上。」

    白冰燕饒有意味的看他一眼,江之寒一臉的真誠。她心裡說,那麼,我就排除一樣了。

    白冰燕又說:「你對你倪叔叔有所幫助這個事兒,對你可能不是什麼大事兒,也不要索要什麼回報,但總是瞞著他我看也是不對的。我準備下周找個時間,請你到家裡來坐坐,大家坦誠布公的好好談一談,該道歉的道歉,該解釋的解釋,該知道的要讓他知道,該讓它過去的我們就徹底的讓它過去,你覺得如何?……我先來聽聽你的意見,再回去和他談。」

    江之寒想起昨夜的夢,心跳忽然有些加快。這就是馬上要發生的大事?那麼,它是好還是壞呢?

    在心底深處,他現在也不會原諒倪建國從高處跳下去污蔑他,跑到七中來威脅他的往事。對他一臉道貌岸然,背地裡找情婦的勾當也沒什麼好感。但四年以後,江之寒已不如往日那麼單純,比這些齷齪百倍千倍的事和人他不知道都見了多少,心裡那份厭惡的情緒倒真是減弱了不少。他有時候自嘲的想,這是不是道德底線逐步降低的後果?

    和倪建國一笑泯恩仇,江之寒想著這個,心裡倒真是有些迷糊,不知道該做些什麼說些什麼。

    白冰燕深知對面的男孩兒心機深沉,喜怒可以不言於色。她今天設計的,就是接連拋出幾個可能讓他心神大亂的話題,逼著他對自己說出實話。

    白冰燕說:「你不說話,我就當你同意了。我昨天偷看倪裳的日記了……」

    江之寒啊了一聲,張大了嘴。

    白冰燕平靜無波的看著他,「她還喜歡你呢。」這不是謊話。她確實又偷看倪裳的日記,而從字裡行間看這是她得出的結論。

    江之寒被一個又一個的消息轟炸著,腦子有些亂了。他迷惑的看著白冰燕,不知道她的意圖何在,來勸我和倪裳復合嗎?

    白冰燕語調一轉,「但有件事……你真的不該瞞著我。」

    江之寒的情緒似乎已經被她操控在手裡,他心懸了一懸,「我……瞞著你什麼?」

    白冰燕盯著他的眼,慢慢的說:「你倪叔叔在外面有女人的事,你知道多久了?」

    這是她回去思考了一晚上的結論。江之寒如果手裡有一盤關於倪建國的錄像,還把它鎖在保險櫃裡,一定不是什麼好的內容。那可能是什麼呢?要麼是工作上違法亂紀的證據,要麼就是生活作風不檢點的把柄。

    江之寒覺得腦袋轟的一聲,有一瞬間一片空白。她知道了?她怎麼會知道?

    出於這幾年培養出來的本能,雖然思緒大亂,不能掩飾臉上的震驚,他還是脫口而出道:「倪叔叔?……我不知道呀。」時間推移,江之寒早已沒有要捅破這件事的**,而且據他所知倪建國和茹芸的交往似乎幾乎斷了。如果不是把那盤錄像帶遺落在保險櫃深處,他恐怕早就把它剪碎了扔進垃圾桶裡了吧?

    白冰燕心裡一沉,語氣也冷肅起來,「錄像帶都錄了,你還不知道?」

    江之寒張開嘴,一向引以為傲的急智已經消失不見。他只是本能的覺得讓白冰燕知道這個事情,對她對倪裳或者對自己都不是一件好事。所以,他負隅頑抗的說:「你……別是有什麼誤會吧?」

    白冰燕拋出她最後一個炸彈,「你女朋友難道在撒謊?!」她冷笑。

    江之寒終於被擊垮了。他耷拉著肩,怔怔的坐在那裡,臉色木然,早就忘了該說什麼。

    白冰燕冷冷的說:「把帶子給我吧……」

    江之寒咬咬下唇,說:「我……那時候我不過是心裡氣不過,錄了些罵他的話,很天真幼稚亂七八糟的東西,真的沒有什麼……你……你一定要看,我改天給你拿來……」,他的辯解顯得很蒼白,支撐他的信念是就算耍賴,也不能拿那些床上的鏡頭去直接刺激白冰燕。

    白冰燕冷哼了一聲,「看來我搞錯了,你對倪裳的爸爸還很不錯嘛,抵死也要幫他扛著……」

    江之寒無力的辯解:「阿姨,你聽我說……」

    白冰燕已經站起身來,「小江,你……心機未免太深了,握了這樣的東西也可以隱忍不發呀……你覺得給不給我有區別嗎?自己好好想想吧。」

    說著話,她徑直走了。

    其實她是害怕走的太慢,眼角的淚水會流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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