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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兩面人生 404 校園悲喜劇 文 / 小魚聯盟

    404校園悲喜劇

    在寧州逗留了兩天兩夜,江之寒啟程回了青州,正趕上晚飯的時間。吳茵問起,江之寒只是說,小顧介紹了幾個朋友認識,對方想要坐莊一支股票,所以留下詳談了一陣。

    一夜無話。

    第二天起來,吳茵要去她們系祝教授家送一份材料。江之寒早練回來,一起吃了早飯,說橫豎無事,便要陪著她去。吳茵嘴裡雖說不用了,但眼睛閃閃的,一看就很高興這提議,於是半推半就的答應下來。

    江之寒開車到了青大的教工宿舍區,這一塊兒就在青大旁邊,隔著黃龍溪和校園遙遙相望。停好車,江之寒幫吳茵拿著文件袋,兩人一棟一棟的辨認著單元號,往祝教授住的二十七棟走去。

    教工區沿著靠黃龍溪的馬路,一共有三道門。二十七棟恰好離著最靠西邊那道門很近,也距離教工食堂不遠,是宿舍區最熱鬧的地段。

    江之寒兩人走近那道門的時候,忽然看見數十個人四處散著,對著某處指指點點。他並不是個愛看熱鬧的人,也沒有太在意。

    忽然間,吳茵驚訝的說:「咦!現在乞討的,都跑到宿舍區裡面來了嗎?」

    江之寒順著她的目光看去,見一個戴著眼鏡,頭髮有些凌亂,瘦瘦的男子就站在不遠處的拐角處,頸子上掛著一個大大的牌子,上面寫著字。

    吳茵又說:「不對呀,這人看著不像乞丐像學生,我怎麼覺得在哪裡見過!」

    兩人又走近了幾步,終於能看清紙牌上用毛筆寫的字,卻是一首像打油詩一樣的東西:

    苦讀博士七年

    從未懈怠偷懶

    導師交待幹活

    日夜辛苦趕完

    反說不做研究

    畢業永遠不辦

    可憐青春歲月

    替他人把錢賺

    捨去臉皮尊嚴

    請大家做公斷

    我是一名博士

    我來這裡要錢

    江之寒一目數行掃完了,難以抑制住震驚。一抬頭,他認出了這個有一面之緣的人,正是在王寧那裡見過的博士老李。對方似乎也認出了他,臉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還是仰起頭來,帶著幾分孤傲和屈辱的站在那裡。

    江之寒心裡想,這要逼到什麼樣的地步,才會讓一個博士跑到宿舍區來,像乞丐一樣吆喝同情。心裡波瀾起伏,卻被吳茵使勁拉了一把,示意他不要盯著人看,趕快離開。

    江之寒往前走了好一段,還是忍不住回頭瞧了一眼。這時候正是八點鐘左右,上班的高峰。路上的人越來越多,江之寒聽到很多小聲的議論聲。

    吳茵說:「我好像在哪裡見過他……」

    江之寒歎口氣,「老李,王寧的朋友。」

    吳茵道:「你看到了嗎?他把自己的名字和導師的名字都寫在下面了。這樣徹底撕破了臉,以後怎麼畢業呀?」

    江之寒搖搖頭,沒有說話。

    吳茵唏噓了一陣,兩人走過了二十七棟,一時都沒有發覺。

    轉頭往回走的時候,吳茵說:「我記起來了,以前他和王寧在一起的時候,我是碰見過一兩次的。他年紀不小,但看起來是挺老實挺內向的一個人,怎麼?唉……」也許因為自己也經歷過一些磨難吧,吳茵的同情心比起一般人又要強上很多。

    她挽著江之寒的胳膊,「你說,這個怎麼辦呢?」彷彿他是無所不能的。

    江之寒歎氣搖頭,只能安慰她說:「應該是被逼到沒路走了,才來幹這個的吧。你說,好端端一個博士生,堂堂一個大男人……你說是吧?不過呢,一哭二鬧三上吊,在我們這裡,撕破了臉,也不見得就是壞事。今天我不要臉了,興許我明天就不要命了呢?你說是不是?這也算是一種威懾力。」

    兩人把文件送了,繞道回到停車的地方,自然是感歎了一路。到後來,乾脆車也懶得開了,便步行著進了大校門,往研究所走去。嚴格的說,吳茵和江之寒不是一個系的,但在國貿系她不過是一年級的研究生,根本就沒有辦公室,所以大多數時候她都呆在經濟系大樓裡,王寧他們都開玩笑說讓她趕緊轉了系,經濟系的兄弟們也可以出去自豪的宣稱校花出自我們這裡了。

    江之寒牽著吳茵的手,慢慢的走在校園裡的綠蔭道上。也許是因為老李的關係,兩人情緒都不是太高。雖然嚴格說來老李和他們素不相識,但這樣的境遇,總是讓人有些傷感。如果換了某個和導師關係緊張的研究生,更一定會有兔死狐悲的感覺吧。

    走過主席像,吳茵忽然說:「對了,我差點忘記,今天王寧約我們一起在研究所吃飯呢。」

    江之寒問:「在研究所?吃外賣麼?」

    吳茵說:「據說他們要自己燙火鍋來吃。」

    江之寒提起了幾分精神,「這個主意不錯勒……我咋就沒想到過?還是這幫傢伙有創意。」

    正說著話,遠處偏僻的一個樹叢中,忽然聽到有人聲嘶力竭的在喊著什麼。

    江之寒很警覺的一偏頭,目光鎖定了那裡。但枝葉茂盛,他隱隱約約看到一個人影,卻看不仔細。

    一凝神,只聽那人正叫道:「韋後德……瑟夫艾威登的……我們阿奎伊特一闊……」

    江之寒一時好奇,拉著吳茵的手走下正路,循聲往那邊走去。一邊走,一邊仔細的辨聽。

    好一會兒的功夫,他皺眉轉頭說:「這是在喊冤呢,還是失戀了在發洩?」

    吳茵白他一眼,輕輕摀住他嘴,很小聲的說:「別刻薄了,人家在練習外語呢。」

    江之寒又聽了聽,「阿芒肉絲阿乃父,李伯特俺的……」

    他問:「這是哪門外語?法語,德語,還是西班牙語?」

    吳茵噗嗤笑了聲,「是英語,別亂說了,小心人家聽見。」

    江之寒小聲說:「你確定?」

    吳茵嗔道:「人家這念的是獨立宣言呢……weholdthesetruthsself-evident,thatallmenarecreatedequal,……thatamongthesearelife,liberty,andthepursuitofhappiness.」

    江之寒翹了翹大拇指,「小茵,你真乃神人也……這你也能聽的出來。」被吳茵揪了一把。

    說話間,來到近前,只見一個中等個頭的男生,剔著很淺很淺的小平頭,正背對著他們倆,耳裡戴著碩大的耳機,手上拿著一頁紙,正高聲朗誦著,渾然不覺有人走到了近前。他穿了一件短袖tshirt,現在正是初春乍暖還寒的時節,早上尤其清冷,路人多穿著外套或者羊毛衫,這位卻是短袖短褲加涼鞋,一身盛夏的打扮。大概是朗誦太用力了,臉頰上似乎還有汗跡。

    吳茵生恐江之寒又出言諷刺,拉他一把,離開了那裡。

    江之寒回頭看去,那人站的肅穆,側面看一臉虔誠的模樣。

    他被吳茵拉著往前走,好久才回過頭來,疑惑的說:「他是怎麼了?你確定他只是在練習口語?」

    吳茵說:「這是現在很時興一門方法,練口語要用最大的聲音練出來,要旁若無人的,不要怕講錯的讀出來,要百分之兩百的專注……」

    江之寒嘻嘻笑道:「也要把英文念的中國人和英國人都聽不懂!」

    吳茵忍不住笑了一下,便馬上收住了,說:「你呀……再怎麼說,人家精神可嘉嘛。」

    江之寒好奇道:「你難道認識他?」

    吳茵說:「我不認識,但這個人因為每天早上都起來跑一萬米,然後在學校裡大聲念英文,所以挺出名的,知道的人真是不少,我也是聽研究所的人說的。大冬天的,也穿個短袖涼鞋,是個很傳奇的存在呢。」

    江之寒搖搖頭,歎歎氣,「博士生乞討要畢業,念英文像在搞聖戰,這個世界真是瘋掉了。唉!」

    晚飯的時候,江之寒和吳茵只吃了點餅乾,和一隻香蕉。就等著天全黑下去,老師們一個個離開。十一點鐘,看門的老頭象徵性的巡查過一遍,便回自己的小屋看電視睡大覺去了。

    王寧張盛一夥人借口要趕項目,留下來通宵。十一點半剛過,江之寒帶著吳茵出現了。西樓的洗手間是翻牆的捷徑,因為這裡離地面不過一人半的距離,下面還橫著一根水管可以站上去。

    江之寒站上水管,雙手舉起來,撐著上面的平台,一使勁,人已經翻了進去。三分鐘的功夫,他走下來,從裡面開了門,把吳茵放進去,又輕輕的把門鎖好。

    兩人沿著樓梯往上走,饒是放輕了腳步,在黑暗的寂靜中,仍聽到咚咚咚的迴響縈繞在整個大樓裡。兩個人在黑暗中鬼鬼祟祟的相互看了一眼,像做賊似的,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好不容易到了四樓,走到走廊盡處的一個房間,還沒進門,就聞到有香氣飄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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