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死亡並沒有發生。
因為那個年輕牧師在少女將劍砍掉高特的頭之前喝止了她。
「蘿莉。」只是二個字,少女就驟然停手,鋒利的劍刃停在高特面前不過數公分前的地方,然後,慢慢收了回去。
僥倖逃過一命,高特只覺得渾身發軟,心情稍微鬆下來,這才發覺不知什麼時候冷汗已經把身上的衣服都打濕了。
剛剛喊住對方的勇氣忽然消失,面前的蒙面黑衣少女雖然收起了武器,但仍舊盯著他,那一雙眼睛,簡直好似真正的劍一樣刺人。
「有什麼事麼?」年輕人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了過來。
「我……」高特張了張口想要說話,但是,一看到面前少女的目光,所有的言語就化作了虛無,堵在空中,他嘴巴開闔著,但是卻沒有半個字出來。
「蘿莉,回來吧。」那個年輕的牧師沖高特笑了笑,然後溫和的又對聲邊的塞爾卡說著:「老闆,麻煩你帶路。」
「哦……好……好的。」酒館老闆塞爾卡以不可思議的目光看了高特一眼,他並沒有站在黑衣蒙面少女的面前,所以感覺不到她如同非人一般可怕的壓力。塞爾卡只是奇怪,高特好歹也算是個八級戰士,就算不是少女的對手,也不至於面對年輕牧師的問話時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吧?
只是,如果那個少女真那麼厲害,還有再加上面前這個不知道哪個教會的牧師。
或許可以……
一瞬間的那樣的念頭劃過塞爾卡的心頭,但是,立刻被他自己否決了。
不!不行!或許將那個任務委託塞爾卡還可以,但面前的年輕人是什麼人?教會的牧師哎,雖然或許級別不高,但牧師法師大人基本上就差不多等於算是貴族了——對方的身份,從帶著的護衛身收來看,恐怕就和唐卡留鎮的卡修爵士都沒有這個年輕牧師身份高貴。他們那個層次的人,怎麼可能會在小酒館內接下冒險者工會的委託?
當然,並不是說牧師及法師一定不會接下冒險者工會的工作。
但也要看委託人的身份以及任務的重要程度,塞爾卡自認身份不夠,面前的大人能以這樣和藹的態度與他說話,他覺得已經可以了。
如果面前這牧師來自於哪個鄉下的小教會——或許還有可能……
塞爾卡將念頭打消,一心在前面帶路。
但是,才走了沒幾步。
「牧師大人……」又有人的聲音從後面而來,而且,塞爾卡的面皮動了動,這個聲音他聽出來竟然又是高特。
「高特真的不要命了?明明牧師大人和他說話時候,他又一句話也不說,但是,又幾次三番叫住人,就算脾氣再好的大人也受不了吧,這一次——這一次如果那個女孩再上去對高特出手的話,我敢打賭,牧師大人一定不會再阻止了。」這不僅是塞爾卡此時的想法,大概也是酒館內大多數人的想法。貴族殺人,法師殺人,雖然也算有罪,但所受的處罰比一般平民輕的多,基本上花幾個錢就可以免除處罰了——而且,這裡所有人都看的清楚,是高特數次無禮在前,年輕牧師就算讓自己的護衛殺了他,恐怕罪名也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了。
身後的腳步停了。
然後是衣物抖動的聲音,顯然年輕牧師再一次停下來轉身面對高特方向了。
「請問,有什麼事麼?」這個詢問第三次響起,塞爾卡心中微有詫異:這個牧師大人的脾氣倒好。然後一邊慢慢的轉過身。
他看到,這一次,黑衣蒙面的少女並沒有再上去。不過,她的身邊,散發著冰冷的氣息,塞爾卡甚至瞥見對方細長秀美的眉毛都微微跳了跳,要不是那只搭在她肩膀上屬於年輕牧師的手,這時候高特肯定早就沒命了。
塞爾卡看向高特的方向。
這個八級的戰士,原本行路時身上總隱隱有鬥氣外溢,神態也甚為驕傲,不過此時那種氣質全然不劍,反而顯的畏畏縮縮的。
「大人,您……您好。」
「你好,願主的救贖降臨在你頭上。」
「啊!謝謝。大人,請問,您……您是牧師麼?」這句話一出,酒館內除了對答的二人再加上那個黑衣蒙面少女外其他人幾乎都要跌倒。這算什麼?與高特對話的年輕人當然是牧師,難道,這傢伙差點被人殺了,嚇的連話都說不好了?還是高特的眼力真的退化成這個樣子,連一個三@級牧師的身份都看不出來?
「是的,我是偉大的深淵之語救贖之主教會的三@級牧師。」
「哦,好的,大人,我明白了。」高特頓了一頓,他的面色木然,顯然剛才與年輕牧師的對答並沒有進入他的腦海,只是順著對方的話做出如此的回答而已。
然後,稍微沉默了片刻。
過了一會,高特似乎才反應過來了。
他的面色微有驚訝,事實上,這個酒館內絕答多數人也是這個表情。
「深淵之語救贖之主的教會?有這麼一位神明麼?」在這個多神的世界,可以說絕大多數人都有信仰,所謂那些無信者,一般人看來,基本就類同於通緝犯和惡徒之類的東西。而且,有力量的群體中或許偶爾會有一個二個無信者出現,但是,普通的平民大眾,以及低級冒險者中基本不可能會有無信者。
信心,或者說力量與財富給人帶來的信心才會促使人產生與眾不同的想法,並因為有信心才會有勇氣促使他們將不同的想法付諸於現實。
社會底層的普通人力量不足,財富權利以及掌握的資源也不足,即使稍微有些另類的念頭,也絕對不敢表露出來,只敢隨著大眾一致的作法去做。
正因為此,幾乎所有人都有信仰。一般人,只要不是臉朝黃土背朝天,終日只在某個山村小地不出的農民,除了自己信仰的教會和神明有所瞭解外,對於這個世界所有神明以及地上教會的名字或多或少都曾經聽聞。
但是,似乎好像從來沒有聽說過深淵之語救贖之主教會以及他們信仰的神的名字。
酒館內的人開始面面相覬,面上的表情顯然是在互相詢問,然後,得到的答案幾乎都是一致,沒有人聽說過這個教會以及那樣的神。
似乎是看出了其他人的想法。
那個年輕的牧師輕輕咳嗽了一聲,開始說話。
「偉大的深淵之語救贖之主是新晉的神聖,他以及他的教會,才現於這個世界沒多久,聖地卡斯城堡有我主的大神殿,我受主的委託,將他的信仰散佈四方,之所以會來到此地,正是想要向諸位傳播我主的神聖。」
「原來如此。」所有人都露出釋然的表情,原來是一個新出現的新神。
但是,隨之而來的疑問又出現了。
這個世界,雖然新神的出現也不是完全沒有,但是,大多數人所聽說的,某個所謂的新神以及信仰新神的教會都是深淵王子或者邪神在地上的偽信。這些教會或許有力量,但是,他們崇拜的神因為不是真正的神明,所以基本不可能賜下神術,而任何真神的教會,哪怕他們信仰的神明再沒沒無聞,但是,教會的牧師必定能施展治療神術。關於這一點的認知,所有人幾乎都是毋庸置疑的。
「大人,您說您來自於偉大的深淵之語救贖之主的教會,那麼,能否請您……請您……」最後,還是塞爾卡發出了話,他結結巴巴的說著,急的滿頭是汗。
塞爾卡的心臟砰砰的跳,如果是平時,他可不敢這樣對一位身份高貴者如此說話,但是,現在可不同,一定要確實面前的牧師屬於真神的教會——萬一要是他的教會是偽教,萬一的話……那了。海姆教會第一時間剷除偽教的命令會發佈於全大陸,到時,他這裡曾經收留偽教牧師和信徒的消息要是傳出去,肯定就倒大霉了。
「你不必害怕。」年輕牧師的聲音很柔和,聽不出有絲毫的怒氣。
「我知道你們在畏懼什麼。我主當然是真實的存在,我能無時無刻感覺到他的恩眷。」
「那麼,大人……您能……能公開展示一下您的神術嗎?哪怕是0級神術也可以。」塞爾卡終於完整的表達出了自己的意思。
沒有人回答他。
他只覺得一雙嚴厲的眼睛在注視著自己,在那目光的注視下,塞爾卡只覺得全身似乎都在崩潰——他終於理解剛才高特那麼畏懼的原因了。
「我明白了。」這個聲音,簡直猶如天籟。隨著接下來神聖的語言,塞爾卡親眼目睹年輕牧師的手上現出一團白光來。
那團白光飄了出來,靠近剛才脖子微微受傷的高特,立刻,他的傷開始緩緩癒合。
「這是我主賜下的輕微治療神術。」
「是的,大人。請接受我對您教會的奉獻。」搶在塞爾卡之前說話的竟然是高特。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似乎終於確定了思想,大步走過來,從懷中摸出一個錢袋,然後恭敬的奉獻給年輕牧師。
「我代替主接受您的奉獻,願主賜予你偉大的救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