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2章(2)
按照推算,三個月的時間,鷹揚軍就可以將洛陽到長安的道路,基本修通。新道路將是三丈寬的大馬路,可以並排通行四輛馬車,由於大量使用了混凝土,使得路面異常的堅固平靜,同時,在遇到溝壑的地方,由於同樣使用混凝土來修橋,使得道路可以筆直延伸,大大的加快了運輸效率。
由於鷹揚軍駐守潼關,卻沒有西進,引起了朱玫和東方逵的強烈不安,他們不知道劉鼎到底在搞什麼鬼。疑神疑鬼的他們,一會兒懷疑李昌符可能要東進,一會兒懷疑李克用可能要渡河西進,一會兒又懷疑神策軍要抄他們的後路,一時間不知道如何是好,惶惶不可終日,食不知味,夜不能寢,半個月的時間,朱玫就瘦了至少十斤。
在驪山附近游弋的黨項騎兵和回鶻騎兵,發現鷹揚軍並沒有立刻西進,也是滿腹的懷疑。他們同樣不知道鷹揚軍在打什麼主意,免得了同樣疑神疑鬼。本來,按照一般的規律,敵人在攻佔了潼關以後,肯定會立刻揮軍東進,進攻長安。可是,鷹揚軍偏偏在佔領了潼關以後,沒有西進。
說實在的,他們不喜歡這樣的感覺,他們完全是在明處,鷹揚軍反而是在暗處,天知道劉鼎在背後策劃什麼陰謀。潼關的鷹揚軍,就好像是高高舉起的屠刀,什麼時候落下,誰也不知道,可是它所產生的震懾力,卻是與日俱增,回鶻騎兵和黨項騎兵每天都繃緊了神經,防備鷹揚軍的到來,實在是難受之極。
黨項騎兵和回鶻騎兵,都是為了利益而來,如果要付出過於沉重的代價,他們是不幹的。他們最擔心的,當然莫過於劉鼎和李克用、李昌符三人聯手,尤其是擔心李克用會截斷他們的退路。如果真的是那樣的話,兩萬人的黨項騎兵,還有三萬人的回鶻騎兵,恐怕會全軍覆沒。因此,他們也每天都催促朱玫盡快的拿出解決方案來,到底是戰是和,早日決定。
朱玫當然也不想出現眼前的情況,若是鷹揚軍立刻西進,他還可以指望黨項騎兵和回鶻騎兵給對方兩棒子,可是,鷹揚軍蹲在潼關,就是沒有西進,他也沒有任何的辦法。數萬的遊牧民族騎兵,呆在驪山一帶曬太陽,每日需要耗費的糧食都令朱玫心痛,何況還要提供大量的草料。他總不能下令反攻潼關吧?那不是自己找死麼?
眼看一個多月的時間過去了,鷹揚軍還是沒有動靜,朱玫終於著急了。日子拖得越久,對他就越是不利。黨項騎兵和回鶻騎兵需要耗費的糧草越來越多,而隨著冬天的來臨,糧草的徵集,是越來越困難了。沒有足夠的草料,哪怕是遊牧民族騎兵,也是沒有戰鬥力的。
不但朱玫著急,其他的各個勢力,也開始著急了。鷹揚軍已經佔領了潼關,隨時都可以揮軍西進,現在邠寧軍的主力,都集中在潼關前線,他們如果不抓緊機會拓展地盤的話,他們就真的是笨蛋加傻瓜了。於是,李昌符開始不斷的往武功方向增兵。
興元府的朝廷,也開始著急了。
兵部尚書張浚再次來到了潼關,催促劉鼎立刻率軍西進,一鼓作氣佔領長安。
但是,劉鼎給他的委婉答覆是:鷹揚軍的後勤出現了問題,必須將道路修好才能繼續前進。洛陽到潼關的道路,是運輸糧食的唯一通道,這條道路沒有修好,鷹揚軍不可能前進。否則,即使鷹揚軍佔領了長安,朝廷回去以後,也是要餓肚子的。
張浚雖然有些懷疑,卻也不得不接受劉鼎的解釋。他其實很清楚,沒有鷹揚軍的後勤供給,哪怕朝廷就算回到了長安,的確是會被餓死的。無奈之下,他只好將鷹揚軍目前的困境,報告了興元府。
興元府接到報告以後,雖然有些遺憾,卻也只好下旨表彰鷹揚軍,同時希望鷹揚軍盡快修復好洛陽到潼關的道路,同時儲備足夠的糧食。至於興元府朝廷,則開始收拾行裝,只要鷹揚軍拿下長安,他們立刻就可以動身。原本病重的李儼,這些天據說居然可以起來獨立行走了,可見回去長安的願望是多麼的強烈。
轟隆隆……
從潼關東面的山谷中,傳來陣陣的悶雷般的聲音,這是鷹揚軍正在爆破山谷,抓緊時間修建道路。陣陣的悶雷,掩蓋了黃河的咆哮,讓人聽起來覺得特別的興奮。站在潼關城樓上的人,時不時的都會向東邊看一看,隱約可以看到山谷中飄蕩的鷹揚軍旗幟。
忽然間,下起雨來了。
劉鼎等人急匆匆的從城頭上下來,在下面的關西驛休息。
令狐翼忽然來報:「大人,蕭遘大人來了。」
劉鼎點點頭:「請他進來吧。」
很快,令狐翼將蕭遘帶了進來。
蕭遘是初次看到劉鼎,原本劉鼎崛起的時候,他對劉鼎還充滿了蔑視之心,覺得劉鼎作為黃巢的餘孽,不會有多大的發展。結果,局勢的發展,大大出乎他的意料。劉鼎不但在亂世中活了下來,而且還大有主宰天下的氣勢,就連他蕭遘本人,現在也必須仰仗鷹揚軍的鼻息而生活。這數年的時間,他只能用感慨兩字來形容。他掩飾了當初對劉鼎的輕視之心,恭敬的說道:「王爺在上,下官有禮了。」
劉鼎對於蕭遘的瞭解,卻是非常深刻,皆因三眼都的情報裡面,有關蕭遘的資料是非常詳細的。此人在李儼的朝廷中,也算是骨幹人物,才能說不上非常出色,卻也是人上之姿。只是陰差陽錯,他居然被朱玫抓走,不得不效力於李熅朝廷,讓自己走上了不歸路。現在,蕭遘必須依靠鷹揚軍的開脫,才能免罪。他含笑說道:「蕭相,你太客氣了,我只是晚輩而已。」
蕭遘急忙說道:「當不得王爺此般稱呼,折殺蕭某人了。」
劉鼎沒有繼續客套,而是期待的說道:「蕭相帶來了什麼好消息?」
蕭遘神色凝重的說道:「朱玫願意退出長安。」
劉鼎漫不經意的說道:「回鶻騎兵和黨項騎兵,不是還在我的面前晃悠麼?」
蕭遘語調低沉的說道:「朱玫恐懼大人的武力,的確想撤出長安,但是他又擔心離開長安以後,受到貴軍的追殺,所以進退兩難,不知道如何是好。要是大人能夠饒恕他的罪過,他馬上撤離長安,將其完好無損的交給大人。」
劉鼎笑著說道:「他找錯人了啊!能夠饒恕他的人,是朝廷,是皇帝陛下。」
蕭遘說道:「都是一樣的。」
劉鼎微笑不語。
其實鷹揚軍並沒有足夠的力量,直接衝開回鶻騎兵和黨項騎兵的封鎖,浩浩蕩蕩的殺入長安。但是,朱玫並不知道這一點,他只知道,現在的鷹揚軍,是不可戰勝的,是不可匹敵的。的確,鷹揚軍在短短兩個月的時間內,就攻克了潼關,對朱玫的震動非常大,他現在已經完全沒有和鷹揚軍正面對抗的信心。
黨項騎兵和回鶻騎兵的戰鬥力雖然強,可是面對鷹揚軍這樣的對手,同樣有一定的疑慮。這個疑慮,主要是李克用留下的。想當初,李克用在王滿渡吃了鷹揚軍的大虧,儘管掩飾的很好,可是黨項人和回鶻人,還是打探得比較清楚的,他們可不想重蹈李克用的覆轍。故,黨項騎兵和回鶻騎兵,其實同樣對鷹揚軍存在深深的顧忌。
朱玫非常清楚,黨項騎兵和回鶻騎兵,都是來「助拳」的,不會和鷹揚軍死戰,一旦情勢不利,他們馬上就會撤退。如果朱玫率軍和鷹揚軍鏖戰上了,回鶻騎兵和黨項騎兵卻拍拍屁股就走了,他朱玫就完蛋了。回鶻人和黨項人都是四條腿,他只有兩條腿,怎麼可能跑得過對方?
鷹揚軍攻佔潼關,就好像了推倒了多米諾骨牌,一起了一連串的反應,同樣讓朱玫心驚肉跳。原本一直沒有動靜的李克用,本人雖然還在太原,可是麾下的兩員戰將李嗣源和李存孝,卻已經到了蒲州,還帶了三萬的突厥騎兵。如果說朱玫對鷹揚軍的畏懼是剛剛產生的,那麼對李克用的畏懼,則是多年前就深深的刻印在骨頭裡面的,當初李克用進攻長安,可是將邠寧軍打得落花流水的,朱玫哪裡還敢和李克用對陣?
還有西邊的李昌符,在武功聚集的鳳翔軍越來越多,朱玫就算是白癡,也明白李昌符的意思了。一旦劉鼎、李克用、李昌符三人聯手,他朱玫的實力,就算憑空增加五倍,也不是對手。三十六策,走為上策。與其繼續死守長安,成為眾矢之的,還不如主動退讓。至於長安的傀儡朝廷,他當然是不管了,任其自生自滅好了。
然而,長安的傀儡朝廷,畢竟是朱玫自己擁立的,這是天大的罪狀,和秦宗權自立為帝差不多。現在秦宗權已經伏法,朱玫當然不想步秦宗權的後塵。可是,想要指望興元府朝廷饒恕他的罪過,那簡直比登天還難。朝廷剛剛殺了一個秦宗權,剛剛出了一口悶氣,再殺一個朱玫揚眉吐氣又何妨?
這不但是朱玫的擔心,同時也是蕭遘、裴澈等人的擔心。雖然他們是不情願為李熅傀儡朝廷服務的,可是他們畢竟在李熅朝廷擔任官職,一旦朝廷返回長安,他們肯定要被抄家滅族。蕭遘這次急匆匆的前來面見劉鼎,表面上是為朱玫開脫,實際上卻是為自己的未來打算。
蕭遘看到劉鼎將所有的責任,都全部推到興元府朝廷的身上,明擺著是要他著急,要朱玫著急。朱玫個人著急也就罷了,他蕭遘要是給朱玫陪葬,那就太划不來了。急忙說道:「朱玫現在的確很驚恐,只要大人稍稍讓步,長安就唾手可得。」
劉鼎不冷不熱的說道:「朱玫有什麼要求?」
蕭遘急忙說道:「要求當然有,主要是希望朝廷不再追究他的責任,饒恕他的過錯。」
劉鼎依然是不緊不慢的樣子,懶洋洋的說道:「剛才不是說了嗎,只有朝廷才能饒恕他!」
蕭遘委婉的說道:「這一點,他已經想到了。他已經派人上表興元府,請朝廷派人前來接收長安,雙方在驪山舉行會談。只要朝廷答應不再追究他的罪責,朝廷馬上就可以返回長安。只是,他向來敬仰大人,明白只有大人才能在皇帝的面前為他開脫,所以,他想請大人幫他說說情。只要朝廷能夠饒恕他,他必定重謝大人。」
劉鼎皺皺眉頭,沒有說什麼,彷彿蕭遘所說的事情,根本就和自己無關。
蕭遘試探著說道:「大人之前恐怕早就預料到這樣的情況了吧?大人故意陳兵潼關,不就是等待這個結果麼?現在朱玫已經主動認輸,大人不妨……」
劉鼎搖搖頭,不置可否的說道:「按照之前的估計,我軍現在已經在長安駐防了。」
蕭遘心知肚明劉鼎對今日的情況早有瞭解,這番說辭,不過是套話罷了,自然不會當真。朱玫撤離長安已經成為定局,朝廷返回長安也基本上是定居,至於鷹揚軍什麼時候進入長安,那完全是看劉鼎的個人喜好了。兩人又說了一些其他的事情,劉鼎就讓人將蕭遘帶下去休息。
等蕭遘走了以後,劉鼎默默的想了一會兒,才對外面叫道:「令狐,把他們都叫來。」
令狐翼答應著,很快將艾飛雨、李怡禾、朱有淚等人都請了過來。
劉鼎將蕭遘帶來的信息,大致的說了。
朱有淚皺眉說道:「朱玫直接和朝廷取得聯繫,這不是明擺著是要甩開我們麼?」
李怡禾說道:「朝廷會相信朱玫的鬼話麼?沒有我們的同意,他能回去長安嗎?」
艾飛雨說道:「楊復恭一定會推動皇帝同意的。」
李怡禾說道:「為什麼?」
艾飛雨說道:「因為楊復恭不想我們駐守長安。」
李怡禾翻了翻白眼。
朱有淚說道:「他也是打的如意算盤,以為憑借神策軍就能掌控關中的局勢?那也太相信自己了。」
艾飛雨慢慢的說道:「想必楊復恭和李昌符之間,還有別的協議。李昌符同樣不希望我們進入關中。本來關中的實力,是他李昌符最大,要是我們進入關中,他這個地頭蛇,就要受到過江龍的欺壓了。」
李怡禾說道:「這麼說來,我們是還進不進軍關中了?」
艾飛雨說道:「進,誰說不進了?」
李怡禾說道:「那……我們什麼時候進入長安?」
艾飛雨含笑說道:「不用急,等別人來請我們才去。」
李怡禾疑惑的說道:「誰來請我們?」
艾飛雨微微一笑:「有人。」
李怡禾好奇的問道:「到底是誰麼?皇帝李儼?還是壽王李傑?」
艾飛雨搖搖頭:「現在還不知道呢!」
李怡禾神色古怪的說道:「那……」
心想,你都不知道是誰來請我們,那怎麼那麼斷定必定有人來請我們?
朱有淚卻已經領悟到了,向李怡禾說道:「你沒有明白艾老大的意思,咱們現在是作壁上觀,等著看好戲,至於到底是誰來請我們進入長安,反而不重要了。艾老大,是不是這個意思?」
艾飛雨含笑點點頭。
李怡禾歪著腦袋想了一會兒,似乎有些明白了,卻又有些擔心的說道:「要是楊復恭和李昌符勾結起來了,將我們撇在一邊,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啊!」
朱有淚笑著說道:「這是不可能的。以朝廷目前的實力,即使能夠回去關中,也必然邀請我們駐軍長安。李儼被李昌符抓過一次,對李昌符極不信任,李克用又進攻過長安,他同樣不信任李克用。他會信任我們嗎?當然不會。但是,如果我們鷹揚軍在長安,那我們鷹揚軍、鳳翔、神策軍,還有李克用,就會相互牽制,相互扯皮,他高高在上,就能夠掌控全局了。」
李怡禾總算明白過來,皺眉說道:「既然如此,那我們怎麼辦?」
艾飛雨含笑說道:「詩曰:終日昏昏醉夢間,忽聞春盡強登山。因過竹院逢僧話,偷得浮生半日閒。素聞華山風光神秀,險絕天下,現在正是深秋時節,秋高氣爽,華山又近在咫尺,不如大人帶領我們到華山去偷偷閒如何?」
劉鼎微微一笑,心領神會的說道:「不錯,我們都上華山玩一玩吧!等我們從華山下來的時候,洛陽那邊也準備得差不多了,我們抽時間熱熱鬧鬧的辦個婚禮再說。關中的事情嘛,自然有人操心,我們又何必著急呢?」
朱有淚眉開眼笑的接口:「妙!我們且耍樂子去,讓他們自己先亂一亂!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