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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187章(2) 文 / 南海十四郎

    第187章(2)

    劉鼎和藹的說道:「可不敢勞煩裴大家,我是登門道喜的,等裴大家方便的時候,我再去見她。」

    老鴇眉開眼笑的去了,心想要是每個客人都像劉鼎這麼有禮貌,那就好了。

    劉鼎對身邊的人說道:「過幾天是裴大家的好日子,咱們可不能掃了各位朋友的興,既然沒有了包廂,我們且在大廳坐坐吧,反正在哪裡都是一個樣。」

    蕭騫迪他們才各自散開,佔據著大廳的所有角落和出入口,他們雖然沒有拔出武器來,但是手指都搭在刀柄上,虎視眈眈的看著面前的所有人。原本熱鬧的大廳,被他們這麼一鎮,自然是一點聲音都沒有了,天知道劉鼎是什麼來意啊。

    劉鼎含笑拱拱手,滿懷歉意的說道:「劉鼎有事到此,打擾大家了,真是不好意思,原諒則個,原諒則個!」

    他端起酒杯來,對大廳內的所有客人說道:「劉鼎來到金陵城,還沒有拜會大家,後天卻又要走了,在此借花獻佛,恭祝大家幸福美滿,事業有成。希望大家日後有機會到舒州來做生意,劉鼎到時候一定會盡地主之誼的。」

    說罷,將酒杯一飲而盡,臉頰上隱隱現出粉紅色來,神態顯得無比的真誠。

    下面有個客人疑惑的說道:「大人要走了?」

    劉鼎依依不捨的說道:「是啊,後天就回去舒州了。」

    大廳內的客人也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臉色都有些古怪,想要說些什麼,卻又不好說。這些客人大部分都是來自各地的商人,之前因為戰鬥的緣故,被堵在了金陵城裡面不能出去,好不容易金陵城解了圍,他們原本懸著的心,才慢慢的放下來。這些人的眼光最是歹毒,深知金陵城沒有鷹揚軍幫忙,是絕對度不過這次難關的,現在紅巾盜還沒有完全消滅,鷹揚軍就走了,天知道接下來會有什麼事情發生?李君這個人,心胸據說可不是很寬廣的。

    有個胖嘟嘟的商賈站起來,拱手說道:「小人朱寶東,參見節度使大人。」

    劉鼎笑著說道:「呵呵,聽說過你的名字,老朱,老朱,別人都叫你老朱,我也叫你老朱吧。」

    江南朱家也是豪門大族,朱、張、顧、陸,朱家還排在張家的前面,但是朱家和張家的關係並不是很好,兩家生意上有些衝突。在政治上,朱家傾向於支持節度使周寶,張家卻傾向於支持二號人物薛朗,當然,這只是大體上的傾向,事實上,這些大戶人家,從來不會堵死和某個人的交往途徑,哪怕是在和周寶關係密切的時候,也不會和薛朗翻臉。對於他們來說,誰能夠提供最大的利益,他們就支持誰。

    世家大族最早開始於晉朝,到東晉的時候發展到了極端,古詩詞中「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描述的就是當時盤踞金陵的王家和謝家,王家的代表人物就是著名書法家王羲之,謝家的代表人物就是東晉宰相謝安,此外,又有桓家、盧家、裴家等,此後朝代更替,世家大族都成了朝廷嚴厲壓制的對象,科舉的出現,對於世家大族來說就是致命的打擊,到了武則天時代,加大了科舉取士的數量,世家大族受到了進一步的打擊。

    現在,王家、謝家早就蕩然無存,此後興起的各個家族,也沒有了昔日的輝煌,就是根深蒂固的裴家,也沒有以前那樣隻手遮天的本領了。現在天下大亂,科舉無法舉行,但是武夫當道,草莽英雄輩出,對於世家大族來說,同樣是最大的打擊。說老實話,在這裡面的所有人當中,最盼望天下一統的,恐怕就是這個世家大族了。只有建立和平穩定的環境,他們的家族勢力才有可能延伸,否則,哪怕是一個草莽出身的惡霸,也可以將他們剷除。

    朱寶東是朱家的中堅分子之一,常年遊走各地,對天下大勢有比較深的瞭解,劉鼎在舒州崛起,隨即插手鎮海事務,對於朱寶東來說,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這天下亂糟糟的,不是你殺我,就是我殺你,父殺子,子殺父,乃是家常便飯。聽了劉鼎的話,朱寶東急忙說道:「不勝惶恐,小人一介草民,如何當得大人這樣的稱呼?」

    劉鼎不以為然的笑了笑,走到他的身邊,自然而然的坐下來,隨意的說道:「我劉鼎是初來乍到,對金陵城的娛樂活動還是兩眼抓瞎,你老朱有什麼好介紹?這鳴鳳嘍有什麼特色?和旁邊的天香樓、倚紅樓相比,你更喜歡哪一個?」

    朱寶東受寵若驚的說道:「不敢。大人詢問小人,小人惶恐,實在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

    劉鼎狐疑的說道:「難道老朱也是頭次光臨這裡?」

    這句話對朱寶東的打擊太大,頗有點輕視他的味道,朱寶東自認是胭脂粉裡的常客,姑娘**上的英雄,頓時挺直了腰,朗聲說道:「不敢,不敢,大人既然相詢,小人就賣弄了。」

    劉鼎說道:「還不快快道來。」

    朱寶東娓娓道來:「這鳴鳳嘍嘛,頭牌自然是四鳳了,四鳳裡面,最出色的當然是月蘇姑娘,月蘇姑娘的舞姿,只要是看過的,沒有人會忘記了,就算是偶爾想一想,也是三月不知肉味啊。可惜月蘇姑娘要從良了,四鳳只剩下了三鳳,不過初雪姑娘琵琶彈得好,人也長得俏,只要假以時日,頂上四鳳的位置也未嘗不可……」

    劉鼎點頭說道:「可惜,恨不能枉此生矣,沒想到月蘇姑娘居然從良了。」

    朱寶東似乎也覺得甚為遺憾,似乎永遠都是失去的時候才知道珍惜,他以前一直不捨得花大價錢賞玩裴月蘇一次,待得聽到裴月蘇竟然被裴泰看中,才後悔莫急,只是裴月蘇從良的乃是當朝裴國公,誰也不敢說什麼,更不敢在這個時候去染指裴月蘇,所有的遺憾,都只能深深的隱藏在內心的最深處了。事實上,自從裴月蘇和裴泰關係密切以後,她已經不接別的客人了,也沒有哪個客人敢點名要裴月蘇相陪。

    旁邊有客人看到劉鼎如此平易近人,和朱寶東說的歡聲笑語的,一點也沒有鷹揚軍節度使的架子,因此鼓起勇氣問道:「劉大人,您真的後天就要回去舒州了嗎?金陵城好玩的地方多得很,劉大人說什麼也要逗留多幾天啊!」

    旁邊的客人也紛紛說道:「就是啊!多逗留幾天也是好的啊!」

    劉鼎惋惜的搖搖頭,直言不諱的說道:「這是薛朗大人的命令啊。」

    那些客人都是面面相覷,狐疑的說道:「薛朗的命令?」

    薛朗有什麼資格命令堂堂的鷹揚軍節度使?雖然說這個年頭官職還不如草紙值錢,可是劉鼎畢竟是朝廷任命的鷹揚軍節度使,右鷹揚衛中郎將,是光明正大的昭告天下的,薛朗只不過是鎮海節度使屬下的二號人物,真的要論官職,也是劉鼎給薛朗命令,而不是薛朗給劉鼎命令啊!這裡面的細節,是不是有人搞錯了?

    劉鼎隨意的說道:「金陵城有薛朗大人坐鎮,劉鼎也是放心的,紅巾盜只有六七萬人,這個月之內是肯定不會出動了。當下個月紅巾盜殺來的時候,想必薛朗大人已經有了完全之策,所以大家完全不需要擔心。」

    那幾個商賈都是欲言又止,臉色卻是越發的不好看了,整個大廳裡面的客人,臉色其實也都不好看。紅巾盜還有六七萬人,而且下個月就會再次殺進來,偏偏劉鼎帶著鷹揚軍離開了,這金陵城……薛朗真的能夠守住金陵城嗎?李君這次在金陵城的下面吃了這麼大的虧,捲土重來的時候……不敢往下想了。

    一時間,整個大廳沉默一片。

    朱寶東心裡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也沒有說話,只有眼珠子在悄悄的轉動著。

    正在寂靜的時候,卻聽到後面有人紛紛站起來,好像是在迎接什麼人的到來。

    劉鼎回頭一看,卻是裴月蘇來了,身邊依然是跟著初雪姑娘。

    裴月蘇看到劉鼎,微微彎腰下去,襝身致意。

    她的神情看起來有點憔悴,臉色似乎也有點慘白,不知道是什麼原因,難道她真的是不喜歡裴泰?不過如果她真的不喜歡,為什麼不說出來呢?依照那天裴泰對她的關愛和遷就,似乎沒有道理啊!

    劉鼎急忙站起來,彎腰行禮,聲音洪亮的說道:「裴大家,劉鼎登門給你道喜來了。」

    裴月蘇神色有點慘淡慘淡的,眼睛裡似乎還有若隱若現的紅絲,緩緩的說道:「節度使大人見笑了,小女子只是賣唱的,如何當得大家的稱號?」

    劉鼎笑著說道:「裴大家過幾天就要成為三品誥命了,只怕到時候就不是大家了,而是名副其實的夫人。」

    裴月蘇皺眉說道:「節度使大人這不是羞殺小女子麼?」

    劉鼎笑著說道:「斷斷不敢。」

    他招招手,李怡禾馬上將禮物送了過來,正是在漱玉齋裡面買來的那對鑽戒。劉鼎將錦盒送到裴月蘇的手中,沉聲說道:「這一對鑽戒,乃是漱玉齋出產的,據說是玉寄靈姑娘親自打造的,價值不菲,還請裴大家笑納。」

    裴月蘇目光流轉,已經看出不是玉石,雖然晶瑩透亮,卻不知道是什麼東西,但是禮輕情意重,既然是劉鼎送來的,那就是珍貴的禮物,因此再次襝身致意,低聲的說道:「謝謝節度使大人,到時候,還請節度使大人多喝幾杯,不要辜負了金陵的良辰美景。」

    劉鼎遺憾的說道:「對不起,後天我們就要撤軍了,你的婚禮,我恐怕是參加不了了。」

    裴月蘇明顯有些愕然,失聲說道:「什麼?你要走了?」

    劉鼎淡淡的說道:「是啊!後天我們就走!」

    裴月蘇著急的說道:「為什麼?為什麼走得這麼快?」

    劉鼎笑了笑,隨意的說道:「想家了唄。」

    裴月蘇狐疑的看著他,顯然不相信他說的是真話,卻也沒有詢問,只是悄悄的蹙眉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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