駐京辦救火
事情意想不到的順利,服藥一個禮拜後,小擎宇的病情便有了明顯好轉,之前的強酸性體質已經逐步往中性轉變。
這個發現讓大伙分外欣喜。
許子陵知道自己到了功成身退的時候,於是在臨行前的晚上,約出幾個哥們一聚,準備第二天啟程。
在京城,自己的哥們姐們還真是不少,之前的特衛隊員,加上聶抗天,東方雨菲,一時俊傑,濟濟一堂。
特衛隊在京的只有洪天、譚林、孟雪三個人,加上已經退役的聶抗天、東方雨菲和許子陵,六個人剛好一桌。
本來,特衛團團長周衛國也要來參加的,一來這是年輕人的聚會,二來,他臨時有事,也就作罷了。
這一頓安排在青雲宮,這還是黑熊拼了命爭取過來的,許子陵回京後一直忙,還沒跟他怎麼說過話。雖然,這個圈子他不便加入,可是中場過來敬杯酒總可以吧!
菜是黑熊精心準備的特色菜,酒是軍區首長喝的特供茅台,一幫年輕人就像喝白開水那樣,放的很開。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到了互訴衷腸的時候了。
洪天不光臉紅,腦門也紅了,他不停的嚥著口水,以防止喝進去的茅台反湧上了,嬉笑看著許子陵道:「許老大,眼看著我們都要退役了,你現在是一方大員,混的風生水起,以後哥幾個就跟你混了。」
許子陵還沒說話,譚林接口道:「是啊,子陵年紀輕輕已經大權在握,有能力有背景,有原則有底線,有闖勁有理想,他這種人不飛黃騰踏根本就沒有天理。」
許子陵被這貨逗笑了:「去去去,我一個副縣長,還不是常務的,也好意思叫做一方大員,譚林你也是的,你老爹好歹是地方軍區司令,手握槍桿子,又是市委常委,你還寒磣我這個貧困縣的副縣長。」
譚林呵呵笑道:「子陵,我不是寒磣你,我爸對你非常欣賞,我這一年回不了兩次,可是就這,我的耳朵都聽出繭子來了,還有我那兄弟譚路,那對你叫一個崇拜。」
「得,我喜歡女粉絲。」
許子陵的話音剛落,孟雪端起玻璃酒杯敬許子陵。
平日裡不苟言笑的她始終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劍,可是,這一刻,酒精讓她雙頰微沱,平添不少女人味,原來,她也是一個難得的美女。
孟雪笑吟吟道:「老大,還有六個月我就退役了,到時候,你的給我安排一份工作,我的下半輩子就指望你了。」
許子陵眼中瞪得老大,心說丫頭,你的話還能說得更直白一些嗎?這是表白,是托付終身?還是酒後胡言亂語?
很顯然,從孟雪明澈的雙眸中,看不出半點玩笑。
看到這一幕,洪天等人也只剩望洋興歎的份兒。
許子陵胸脯拍得棒棒響:「既然兄弟姐妹看得起我許子陵,以後用的著的地方,一句話。但是,不能違反原則。」
「官腔,跟兄弟們還打官腔。」洪天直斥其非。
一陣大笑後,許子陵舉起杯子道:「來,咱們一起喝一杯,人生很短暫,我也不無病呻吟了,總之,苟富貴,勿相忘。」
孟雪和東方雨菲齊道:「俗氣!」
黑熊進來敬酒的時候,這裡已經到了尾聲,四男二女六個人,一箱子茅台特供已經消耗殆盡。
就連朝酒晚舞、見慣場面的黑熊都忍不住嚥了嚥口水,拿著啤酒跟幾個人碰了一圈。
散場後,黑熊盛情相邀,幾個人到樓上的ktv包房吼了吼,許子陵自然又免不了被兩個女孩拉著對唱情歌。
這一點,許子陵還真得承認自己不信,連自己都聽不下去。
酒氣散的差不多的時候,也就是零點時分,幾個人散場了。
許子陵同他們一個個擁抱,再將一個個送走,然後跟黑熊進了青雲宮。
來到黑熊的辦公室,黑熊拿出一沓賬目讓許子陵過目,許子陵一時間沒明白是什麼意思。
黑熊道:「子陵,這個店當時你有注資,占三成股份,親兄弟明算賬,你看看。」
許子陵一擺手:「我不看,也看不懂,你看著經營吧!等我有需要,你又方便的時候,我會跟你要的。」
黑熊點點頭:「子陵,你這氣度要是混商場,遲早也要成為商界大鱷。」
許子陵搖搖頭沒有理他,心中卻說,我這不是氣度,而是我的卡裡有幾個億,區區幾百萬自然看不上。
「黑熊,明天我要回去,今晚就在你這湊合一宿。」
「成啊,我給你開個總統套房。」
「不用,我看你這辦公室就不錯。」
「隨便,那你先休息,我外面還有幾個客戶,我去陪一下。」
許子陵揮揮手:「你去忙,不用管我,出去別忘了關燈,順便把門給我帶上。」
辦公室裡是中央空調,室溫在二十五度以上,許子陵舒舒服服的躺在待客的長沙發上,剛剛閉上眼睛,就聽到門被推開的聲音。
開門聲很輕,來人的腳步也非常輕,許子陵潛意識的認為是一個女子,他不知道對方在幹嗎?於是屏住呼吸,覺得很刺激。
來人果然是個女子,黑暗中看不出她的容貌,不過身上有不俗的香奈兒五號味道,這種香水並不是誰都用得起的。
本來,許子陵以為這是一個女飛賊,或者是家賊,可是,沒想到,女子躡手躡腳走到沙發旁邊,然後就朝許子陵身上撲來。
許子陵紋絲不動,女子抱著他腦袋喊了一聲「熊哥」後,馬上就覺得不對。
此時,辦公室燈亮了,黑熊站在門口喊道:「阿麗。」
許子陵睜開眼睛,笑著望著眼前的美女,美女俏臉通紅,忙不迭站起來向外跑去。
許子陵坐起身笑道:「黑熊,你對我不錯,考慮挺周到,還有這個服務。」
黑熊訕訕道:「子陵,那是我馬子,他剛才以為我……」
許子陵哈哈笑道:「跟你開個玩笑,去忙吧!」
黑熊賤兮兮地笑道:「你需要嗎?需要的話,我給你安排一個,五湖四海,各種膚色,只要你提出要求,我都能滿足你。」
「滾!你個皮條客。」
黑熊笑著走了。
許子陵重新躺下,雙手壓在腦後,腦子裡亂七八糟的,半個小時過去了,居然還沒睡著。剛剛一迷糊,手機又把他給吵醒了。
電話是龍陽市市委書記高瑞國打來的。
許子陵剛剛說了句祝福新年的話,卻發現高瑞國的口氣不大對勁。
高瑞國語氣有些嚴肅,有些沉重:「子陵,你是不是還在京城?」
「對呀,怎麼了,高書記?」
「市駐京辦出了點事,你給我去處理一下。」
「啊?我這級別……」市駐京辦主任少說在正處以上吧!許子陵擔心自己過去,沒人買他的帳。
「沒事,我已經電話安排過了,你這是去救火,暫時壓住陣勢,市裡的人隨後就到。」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命案,很麻煩,你去了就知道了,我知道你在京城人面很廣,尤其是警務系統方面,我希望這件事能夠低調處理,一定要把影響給我壓下來。」
很顯然這是政治任務,雖然不瞭解駐京辦,可是,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聽也聽說過,駐京辦的任務就是跑錢跑政策,溝通部委和地方,是花錢的地方,是**的溫床。
國家已經明令撤銷縣級駐京辦,不過在首都,依舊充斥著數百家地級市、省級的駐京辦。
跑「部」「錢」進,特殊的時代背景下,駐京辦也發揮著他不可或缺的歷史作用。
看來明天回不去了,許子陵再也睡不著,爬起來跟黑熊道了別,本來打算將聶抗天或者東方雨菲直接帶上,後來想想還是算了,老闆要求低調處理,還是自己先過去看看情況再說。
初五一過,京城的午夜已經完全復甦了,提前貓兒到了春天,即便是午夜,大街小巷依舊是霓虹閃爍,也不乏車流行人。
許子陵一個人驅車去了亮馬河附近的龍陽市駐京辦,馬上就是一點了,可是駐京辦門口依舊是燈火輝煌。
許子陵車一停,還沒下來車,一個頂著光禿油亮腦袋的矮胖男人走了過來,一副如喪考妣的表情,道:「你一定是市裡派來的許副縣長吧,久仰大名,我是駐京辦副主任錢學理。」
許子陵同他握了握手,面無表情地看著門口立著的另外兩個男人,錢學理馬上介紹,「他們二位是黃夢然主任、林大可主任。」
乖乖,一個駐京辦光副主任就搞了三個!許子陵心中一陣嘀咕,然後點點頭:「誰給我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錢學理道:「是這樣的,我們的主任丁大通死了。」
「怎麼死的?」
錢學理看了看車庫方向道:「許縣長,咱們進去說話。」
來到錢學理的辦公室,許子陵眉毛抖了抖,這個辦公室完全可以用金碧輝煌來形容,依稀讓他想起蜀寧市的香榭麗捨。可見駐京辦不是一般的肥。
黃夢然、林大可跟著錢學理進來。
錢學理還沒來得及說話,
一旁的黃夢然道:「丁主任死在自己車裡,跟接待處的包麗娜,兩個人都沒穿衣服。」
「裸死!這年頭是不是很流行這玩意?」許子陵皺眉道,想了想又說:「等等,是跟女下屬一起的?」
「是很漂亮的女下屬。」林大可補充道。
「誰發現的?第一目擊者是誰?」
錢學理道:「是丁主任的老婆關靈芝。」
「她人呢?」
「在丁主任的辦公室裡抹淚呢!」
許子陵搖搖頭:「帶我去現場看看。」
三個副主任帶著許子陵來到車庫,這個車庫居然也有中央空調,門是遙控的玻璃門,密封性很好。
走進車庫,從奔馳車的車窗看進去,裡面兩個白色的身影膠合在一起,就如同兩條如膠似漆的白稽豚,車窗上佈滿著水蒸氣,還有一個纖細的手掌印,這一幕,讓他想起了電影《泰坦尼克號》裡面傑克和露絲偷歡的場景。
「報警了沒有?」
「沒,我們請示了市裡,高書記讓您過來處理。」雖然自己只是個副處級,可是,錢學理的話語中還透著敬意,當然,他心裡是怎麼想的就不清楚了。
按照許子陵的想法,正頭一死,幾個副的就應該想方設法的博上位,此刻,對於自己的敬意也有這層因素吧。
許子陵來回踱了幾步,眉頭深鎖,這個高書記可給自己出了一個不大不小的難題,低調處理,怎麼樣才算低調處理?
「兩個人平時關係怎麼樣?」許子陵心不在焉的問著。
林大可道:「兩個人平時就不檢點,丁主任為了她,出手可大方著呢!」
「現場沒有被破壞吧!」
「沒有。」錢學理搖晃著他的光溜溜的腦袋,「是她老婆發現的,發現後就一直大叫。」
許子陵目光掠過林大可的臉,然後道:「你們先回自己的房間,我來報警,一會配合警方調查。」
錢學理為難道:「許縣長,這一報警影響就控制不住了,到時候高書記怪罪起來……」
許子陵不耐煩地擺擺手:「我心裡有數。」
許子陵歎了口氣,剛要給聶抗天打電話,陳曉楠的電話打了過來。
許子陵有些意外的接通了,聽到陳曉楠說:「子陵,我現在正在趕來的路上,我已經跟他家屬溝通過,家裡的意思不要報警。」
許子陵點點頭,舒了口氣:「那我等你過來。」
四個小時後,掛著龍陽牌照的一輛桑塔納三千駛入駐京辦,陳曉楠一臉疲憊的走出車,旁邊跟著一個女會計。
錢學理幾個將陳曉楠迎了進去,陳曉楠將許子陵叫到丁大通的辦公室,屏退旁人道:「子陵,丁大通有經濟問題,他給老婆孩子辦了移民,自己準備攜款出逃,都是買的明天的機票,沒想到今晚出事了。」
「是不是,原來他有問題。」許子陵笑笑道:「這就叫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吧!」
陳曉楠道:「你先別笑,本來市裡就要對他採取強制措施了,可是他居然死了,還死的如此香艷,反而讓市裡很被動。出於維護市委市政府的公信力和正面形象,高書記指示,這件事低調處理,要同家屬達成共識。」
許子陵抱著胳膊:「那好啊,你來了,就沒我什麼事了。」
「你暫時還不能走,我一會要代表市委跟關靈芝談話,你跟我一起。」
「為什麼?」
「你也代表市裡,幾個副主任都或多或少存在問題。」
「好吧!」許子陵聳了聳肩,不太情願的答應了。
不多時,關靈芝走了進來,在陳曉楠對面的椅子上坐了下來,許子陵坐在陳曉楠一旁,還拿著紙筆,這模樣有些像在審訊犯人。
關靈芝眼睛紅腫著,有明顯的淚痕,坐在那裡,雙手合在一起夾在腿間。
陳曉楠道:「關靈芝,發生這樣的事情,我很抱歉,可是,現在我不得不跟你談談,只有我們達成了共識,才有可能考慮你丈夫的下一步事情,是讓他入土為安,還是報警,接受法醫的解剖?」
「你說,我聽著。」關靈芝表現的很鎮定。
「你和你兒子已經辦好了加拿大的移民,明天的機票,是不是?」
「是。」
「丁大通也買了機票,利用私人護照出去是不是?」
「他是送我們娘倆,安頓下來他就會回來。」
陳曉楠歎了口氣道:「你和你孩子都是首都的戶口?」
「是。」
「你在這住了幾年,有沒有發現丁大通跟包麗娜存在不清不楚的關係。」
關靈芝咬著唇,眼眶紅起來,搖頭道:「男人沒一個好東西,特別是有了錢以後。那個女人也是個水性楊花的狐狸精。」
陳曉楠搖搖頭:「據我們掌握到的情況,丁大通有轉移資產的嫌疑。」
關靈芝激動起來:「我丈夫已經死了,他是死在工作崗位上的,現在他屍骨未寒,你要為難我們孤兒寡母?」
「媽——」一個十歲左右的小男孩推門進來,一臉的淚痕,陳曉楠朝許子陵看了看,許子陵將孩子帶了出去。
走到外面,許子陵撫摸著孩子的頭頂,小男孩咬著嘴唇,默默流著眼淚,片刻後抬起淚眼道:「叔叔,我爸爸是不是死了?」
許子陵心中微微抽痛,這也是個可憐的孩子,這麼小就失去了父親,當然,相對自己而言,他要好得多,起碼,他還有母親。
「你知道什麼叫死嗎?」
「我知道,沒有呼吸,沒有心跳,從此在這個世界消失,沒辦法再見面。」
許子陵搖搖頭,現在的孩子都很早熟,什麼都知道,很難糊弄。
孩子又道:「我聽說我爸死在車裡,跟一個阿姨一起,都沒穿衣服。」
「呃……他可能在工作。」許子陵出於善意的說道。
孩子眼中流露出一抹怨毒:「肯定是那個女人勾引我爸的。」
許子陵看著孩子,心中微微歎了口氣,不管怎麼樣,在孩子心中,他爸爸還是個好人。
不多時,陳曉楠和關靈芝一起走了出來,男孩撲在他母親的懷裡,關靈芝帶著孩子走進了另一個房間。
陳曉楠有些疲憊的掏出硬包中華,抽出一支遞給許子陵,許子陵搖搖頭,卻摸出一塊鍍金防風打火機,給陳曉楠點著了。
陳曉楠深深吸了一口,眉頭稍展道:「已經達成共識了,退回一般的賬款,不予追究,現在讓人將丁大通和包麗娜火化。」
「那包麗娜的家屬呢?」
「已經談妥了。」
許子陵點點頭,原來還有這種處理事情的方式。他想了想,好奇的問道:「丁大通貪污了多少錢?」
「一千萬。」
「這件事你是怎麼認為的?」許子陵虛心的向陳曉楠請教。
陳曉楠笑了笑:「我認為他是舒服死的,明天就要出逃,今晚跟老情人來了一次最後的晚餐,結果車子的密封性太好,一氧化碳中毒。」
許子陵微微點了點頭:「他走的倒是輕鬆,可苦了孤兒寡母,幾百萬,在國外怎麼生存。」
陳曉楠道:「不錯了,這都是龍陽市老百姓的血汗錢。」
「陳部長,怎麼會讓您來救火?」
陳曉楠看著許子陵道:「從現在開始,我就是駐京辦主任。」
「呃……恭喜恭喜。」許子陵抱拳道。
陳曉楠搖頭:「臨危受命,百廢待舉,沒什麼好恭喜的。還有,駐京辦的事不好幹,你要固守原則,把住底線,否則很容易就跌入萬劫不復的深淵,這個地方錢多,沒名目的錢更多。」
「陳部長臨危受命,那是高書記對你的信任,你可以大展宏圖了。」
「要不咱們換換?」
「可惜,我級別太低。」
當朝陽從東方升起的時候,丁大通和包麗娜的骨灰被拉了回來,同時也昭示著龍陽市駐京辦這場風波被控制住了,可是,陳曉楠的工作才剛剛開始,帶來的會計師已經投入緊張的工作中。
許子陵同陳曉楠道別後,便驅車啟程了。
一路回到省城蜀寧,到准岳父家拜了年,又跟徐嬌嬌膩歪了一陣,順便走訪了常務副市長張元奎的家,為他複診了一次,這才回了縣裡。
正月十五一過,他接到了市委組織部的通知,要他去市裡兼任招商辦主任一職。
胡寶香已經不再兼任,許子陵成了名符其實的一把手,今年,市招商辦的主要工作就是為三本集團做好服務。
為了低調些,許子陵複製了之前的民用牌照,掛到了吉普指南者上,即便如此,當車開進招商辦的院子時,還是引起了不小的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