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這麼湊巧
就是這麼湊巧
高洋給父親說道:「爸,有個事給你透個風。」
「什麼事啊?」高政漫不經心道。不知從何時起,高副廳長有了一個習慣,那就是每晚晚飯時雷打不動的,要喝上一兩白酒。
高副廳長酒量不怎麼地,還愛上臉,人家都說上臉的人能喝,其實沒有科學根據的,高副廳長用自己的身體不止一次的駁斥了這個論斷。
高副廳長屬於一兩剛剛好,二兩走路搖,不到三兩鐵定倒的哪一種,偏偏是這麼一個人,還是喜歡自己喝上那麼小一兩,他喜歡那種微醺的感覺。
高洋當然知道父親這個習慣,他斟字酌句道:「爸,這會我在城關分局。」
「跑那去幹什麼呢?」高政端著青花瓷三錢的小酒杯,嘖嘖有聲道。
「這個,他們把紫怡抓了。」
「什麼?抓了紫怡,你是怎麼搞的?紫怡不是在跟你談朋友?」這一會,高副廳長已經放下了酒杯,倒還沒有到驚慌失措的地步。
高副廳長理了理思緒道:「他們憑什麼抓紫怡?」
「賣-淫。」
「噗——」高副廳長正在喉頭滾動的一小口酒立刻噴了出來,接著,是一陣劇烈的咳嗽。
「爸,你怎麼樣?」
喘息稍定,高副廳長便喝道:「緊張什麼,死不了。」這一刻,他站了起來,來回踱步,如果是個其他罪名,解釋一番倒是問題不大,可如今要壞一個省委常委女兒的名聲,這個事操作不好,會有人掉帽子的。
而且,高政一向以徐系自居,省委徐書記對他的賞識是個人也都能看出來,眼看著廳長汪博行馬上就該退居二線了,他高政上位那是水到渠成之事。
再加上如果跟張元奎成了兒女親家,那麼毫無疑問,將是自己仕途的莫大助力。
可是,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出了這樣的紕漏。
老廳長汪博行基本是不管什麼事了,所以,公安系統內部的事情大多是高政過問,出了這樣的事情,他自然難辭其咎。
常務副省長雖然也是副的,可是比他這個副廳長大了可不是一丁點。
想到這裡,高副廳長決定要果斷處理這個問題,時間拖得越久,自己會越被動。
「兒子,這一定是個誤會吧?」
「肯定是誤會!」
「那你怎麼會在警局,她向你求助了?」到底是搞政法工作的,心思縝密可見一斑,提出的問題往往一針見血。
高洋吭哧吭哧了半天,高政就知道他心中有鬼,馬上鄭重其事道:「兒子,現在是關鍵時期,此事可大可小,你趕緊給我說實話,讓我想想辦法,妥善處理此事。」
高洋馬上道:「我是聽人說的,是這麼回事……」接著,他把今天發生的事情從頭到尾說了一遍,包括他拜託交警隊戴隊長找許子陵車的問題的事。但是,他也不明白,張紫怡怎麼會進許子陵的房間,然後一起被抓。
「我說你怎麼這麼糊塗!警察局是你家開的,是你的工具?」高政轉了兩圈又道:「你到底跟紫怡發展到了哪一步?」
高洋小心翼翼道:「發乎情止乎禮!」
高洋要是在自己跟前,高政肯定要給他這個兒子劈頭蓋臉一巴掌,現在都什麼時代了,啥事都講究個效率,還「發乎情止乎禮」,我靠!
「那啥,你要整的那小子是什麼身份背景?」
「呃,這個,我還沒問。」
「你豬腦子啊!」高政怒不可遏,「教授教授,腦子都用哪去了?」
胡國良戰戰兢兢接過手機:「高……高廳長,我是城關分局的小胡,我錯了,您處罰我吧!」
「這麼說是你帶的隊?」高政吸了口氣,心平氣和道。
胡國良幾乎用哭腔道:「是我。」
「有證據嗎?」
「沒有。」
「怎麼做事,不用我教你吧!這種事情,沒有證據,怎麼敢抓人?」
胡國良道:「雖然沒有證據,可是那女的她打我,她襲警。」終於,讓胡國良找到了一點理直氣壯的理由。
「打你算是輕的!人家一個姑娘家會會朋友,你破門而入,壞了人家名聲,你說你該不該打。」
「是是是,高廳長教訓的是。」
高政搖搖頭:「知道錯了,怎麼還不放人!」
胡國良這下真的哭出了聲來:「她說要等他爸爸來。」
高政吸了一口涼氣:「張副省長知道了?」
「嗯嗯。」
高政點點頭:「小胡啊!據我所知,望雲酒店是五星級,那裡面一向很正規,你是不是收到什麼線報,怎麼會在那裡蹲點?」
「我……我碰巧。」胡國良吞吞吐吐道。
高政冷冷一笑:「小胡,你有今天不容易,今天這件事,你到底出於什麼目的,只有你自己知道,總之,你是攤上大事了,有什麼隱情現在說出來,否則,誰也救不了你。」
「我真的是碰巧了啊!」
高政搖搖頭:「那小子叫什麼?在哪工作?」
「許子陵,青羊縣。」
「什麼?是他?」
高政收了電話,久久無語。
許子陵雖然到青羊縣時間不長,卻是實實在在做了幾件轟轟烈烈的事,為此,還上了央視的新聞聯播,完完全全是一顆冉冉升起的政治新星,再加上頭頂「徐書記準女婿」的光環,他的前途為絕大多數人看好。
所以,一時之間,許子陵的大名雖然不敢說蜀南省家喻戶曉,但是,在高層的體制中,也可謂人盡皆知。
就比如高政這一類的省廳級高官,在教育子女時,動輒是拿許子陵做比的。
兒子這次的無心之失,將會造成自己的一場政治災難啊!考慮再三,高政拿起座機打了一個電話:「我要去一趟城關分局。」
高洋也是剛剛從胡國良口中知道,今天路上遇到的那個小子竟是許子陵,就是紅的發紫,所有子弟的榜樣和楷模的那個許子陵。
事情怎麼會這麼巧,自己怎麼就找了他的事?
本來,高洋也想給許子陵找點事,可那是在不知道他的身份背景之前,這會,他也後悔了。
本來,他是要感激胡國良的,可是現在,他只有冷嘲熱諷:「小胡是吧!你的能耐不小啊!一出手,就抓了兩個大個,張副省長的女兒咱們就不說了,那個許子陵你知道他是誰嗎?那是徐書記的女婿。」
「啊?」胡國良呻吟著,巴不得立刻昏死過去。我的親姑,你這次把我害慘了啊!
兩個審訊室裡出現了一番奇怪是現象,許子陵正在審問那個男警察,張紫怡在審問另外一個男刑警,這兩個剛好是跟著胡國良一起出警的,一個踹門,一個拍照的。
兩人哪裡能說出個什麼所以然來,不過,關鍵時候,為了保全自己,有些話就不負責任了,即便是違背良心,那也可以用一句「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來找到心理平衡。
張元奎氣勢洶洶進了汪博行的小院,汪博行一眼就看出張副省長心情不好,全寫在臉上了,他讓保姆沏了茶,笑道:「怎麼回事?你的氣憤我都能感覺的到。」
張元奎瞪了他一眼:「還不是你的人幹的好事?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多大的事啊,坐下來慢慢說!」
張元奎沒有坐,他也沒有接過茶水,直截了當道:「你們的人在酒店逮了我女兒,居然誣陷她……她……」
感覺到張元奎的難以啟齒,汪博行明白了,他點點頭:「你別著急,跟我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又不是你的女兒,你當然不著急,我那可是親生的。」
汪博行被他逗笑了:「我還有不是親生的孩兒?」
「怎麼回事,我怎麼知道?都是你的手下幹的好事,你自己去問。」
「在哪個局?」
「城關分局!」
「嗯?又是城關分局,今晚那裡很熱鬧嘛!」
張元奎奇怪道:「那裡還有什麼事?」
汪博行道:「剛才收到消息,徐書記的準女婿許子陵也在城關分局,好像也是因為招嫖被抓。」
「什麼?有這麼巧的事?」
兩個人同時看著彼此,大眼瞪小眼,同時道:「被抓的不會是他倆吧!」
張元奎頓時搖頭:「不可能,他們根本不認識。」
汪博行道:「我馬上確認一下。」
撥通電話,說了沒幾句,汪博行放下電話,苦笑道:「事情還就是這麼湊巧。」
張元奎的表情已經變得有些生冷了:「汪廳長,你是搞刑偵的,你說,這天下有這麼巧的事兒嗎?」
「你的意思是?」汪老廳長的臉上露出一抹少有的凝重。
張元奎想了想道:「我建議給徐書記匯報一下。」
「這,容我先瞭解瞭解情況。」
胡國良正在自怨自艾的時候,接到了汪博行的電話,他一個分局的小隊長,如果不是發生這樣的事情,只怕這一輩子都沒機會跟廳長對話。本來是夢寐以求的機會,可是現在,他寧願一輩子都沒有這份殊榮。
其實,若不是汪博行不想讓太多人知道,也不會直接找他。
「我是汪博行,今天晚上,望雲酒店的行動是你帶隊的?」
「我,是我,汪廳長,我是小胡。」
「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我……」胡國良將事情經過再次複述了一遍。
「這麼說,你們打開門,沒有發現什麼證據?」
「男的沒穿衣服,女的正在脫羽絨服。」
「這也算證據!呃,什麼?男的沒穿衣服?」
「哦,不是,穿著一件浴袍。」
「你說女的不認識男的?」
「不是不認識,是不知道名字。」
「你怎麼會到那裡去?」
「我……」
聽到對方的遲疑,汪博行掛斷的電話,看著張元奎笑道:「你看,這只是一個誤會,放心,我會給你一個交代。」
高政走下車,高洋一眼看到了父親,馬上迎了上去。高政指了指兒子,然後搖搖頭:「讓人把車送過來。」
「啊?」高洋有些不明白。
高政吼道:「聽不懂人話嗎?讓人把車拖過來。」
「哦!」高洋忙不迭點頭,然後道:「可是違章。」
「讓人消了。」
「嗯!」
高政安排完這一切,立刻向樓上走去,胡國良馬上跟上:「高廳長?」
「你就是胡國良?」
「唉!」
「跟我一起進去。」
高政帶著胡國良先走到了審訊許子陵的房間門口,正好聽到裡面一個聲音:「胡隊長好像是龍陽市的人,她一個姑媽還是市裡的幹部。」
這正是許子陵抽絲剝繭審訊出來的結果,至此,他已經瞭解到了事情的前因後果,只有一個疑點,張紫怡怎麼會去了他的房間。
可是,因為這一句話,高政扭頭看向了胡國良,而胡國良當即用暈倒這個實際行動證明,他心中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