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教口立威上
文教口立威上
亞楠於一個月前出院回家,自己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蓮花鄉卻似乎沒有受到流感的一丁點影響。
就這生活逐漸歸於平靜之際,今天中午,她居然接到了鄉衛生院的電話,在鄉里蓮花幼兒園上學的兒子被受傷住院了。
亞楠夫家姓孫,一雙兒女分別叫做童星、童月。自己條件好了一些後,亞楠為了改變兒女的命運,就將他們送入全鄉最好的幼兒園上學。
國家持續大力開發農村,社會主義新農村也在發生著日新月異的變化,就是蓮花鄉也是一月一個樣。
不光城鎮建設有了長足的發展,人們的消費水平也在不斷提高。
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
人們一旦衣食無憂之後,對於孩子教育也前所未有的重視起來。
蓮花鄉的這座蓮花幼兒園一時間就爆滿了,當真是一個名額都難求到,到了最後,幼兒園見到有利可圖,跟鄉里的文教主管一商量,居然公然出售多餘的名額,一個一萬。
即便如此,全鄉稍有實力的家長仍然是趨之若鶩,生怕落於人後,讓自己的孩子輸在了起跑線上。
亞楠在蓮花鄉也算是小有名氣了,可是,園方在這一點上,那是絕對的公平公正,管你什麼關係,一視同仁。所以,亞楠花了兩萬塊,方才將兩個孩子送進了蓮花幼兒園。
要知道,一個鄉級的幼兒園,僅進門費一項,居然要到一萬,只怕放眼全國,這個數目也是不低的吧。
蓮花幼兒園,是鄉里硬件設施最強,師資力量最雄厚的地方,當然也不乏鄉政府官員的子弟充斥其中。
孫童星今年五歲,剛剛上大班,小傢伙長得虎頭虎腦,頗有些蠻力,小小年紀,卻是極為懂事。當然,因為出身單親家庭,自尊有些強,性子也有些偏執。
在衛生院看到病床上頭上裹著紗布的兒子,亞楠眼眶一下紅了,小傢伙卻頻頻安慰母親,說道不疼。
病房裡的另一張床上住著小童星的同學閆書成,也是這次打人事件的另一個主角。
亞楠撫摸著兒子的傷處,柔聲道:「星星,告訴媽媽怎麼回事?」
童星瞪了一眼臨床的同學道:「媽媽,他罵我。」
「罵你什麼?」
此時,同學的父親閆偉軒義憤填膺道:「罵你你就打人,有沒有教養?」
同學的母親也在一旁幫腔:「兒子不是說了,他是沒爹的野種,有人生沒人教的那種。」
亞楠聽到這裡,再有涵養也要暴走了,她已經知道兒子打人的理由,冷冷盯著那一對一唱一和的夫妻道:「現在看來是我兒子傷的重一些吧!本來我不想追究,可是沒想到,你們做父母的這麼沒素質,我要知道,我兒子是怎麼受傷的?」
童星委屈道:「是老師拉住了我,然後我就被閆書成打了,他用木凳砸在我的頭上。」
「我們沒素質,好,我們就是沒素質,你信不信,我連你一起打,竟敢打我兒子,不想活了?」閆偉軒囂張跋扈的說道。
此時,幼兒園的馬老師走了進來道:「孫童星的媽媽,你兒子太暴力,你再不管,我們學校就要開除他。」
亞楠氣得渾身發抖:「你什麼意思?我兒子傷成這樣,難道都是我兒子的錯?」
閆書成的爸爸閆偉軒道:「就是你兒子的責任,我告訴你,蓮花幼兒園現在就要開除你兒子,這件事我說了算。」
「你……」亞楠戧指閆偉軒,「你有什麼資格說這樣的話?」
童星的那位男老師充滿鄙夷道:「童星媽媽,很遺憾的告訴你,你兒子打的是咱們文教助理閆驥的孫子,被開除是一定的。」
亞楠眼眶通紅:「你們欺人太甚!」
小童星拉了拉亞楠的衣服:「媽媽,你別生氣,這種幼兒園不上也沒什麼大不了。」
亞楠點點頭:「馬老師,這件事我一定不會就這麼算了,我要追究園方的責任,還有你的責任。」
「隨便。」馬老師毫不在乎道。他有恃無恐的理由是,背後有文教助理閆驥。
若是僅僅兒子被打,亞楠倒也不至於聯繫許子陵,她哪裡知道許子陵已經到了青羊縣政府上任。可是如今,兒子都沒學上了,她一時無助,就想到了許子陵,在她心中,許子陵還是有些關係和辦法的。
許子陵在接到亞楠電話一小時後,就走進了縣衛生院的病房。因為是官員身份,所以跟何建軍兩人都穿著白短袖襯衣,黑色西褲,何建軍手裡還拎著黑色的公事包。
一進病房,許子陵就感到氣氛不是很對。
孫童星一眼看到許子陵,高興的喊了一聲「舅舅」。
許子陵看到小童星頭上包著的紗布,帶著網套,臉色就微微一變,再看到另一張床上躺著的一個小孩,一進臉色不善的一對父母,還有一個穿著幼兒園制服的男老師,大致明白了事情的經過。
尤其是,那一名小孩的床頭,放滿了各種營養品和水果,這說明小孩的家裡在當地是有一些人脈的。
「子陵,你來了?」亞楠沒想到,許子陵竟然來的這麼快。
何建軍將一個果籃放下後,亞楠點點頭說了聲「謝謝」。
許子陵走過去,撫摸著童星的腦袋道:「姐,怎麼回事?」
亞楠狠狠瞪了眼幼兒園老師已經閆家人,然後氣急敗壞道:「文教助理孫子閆書成罵童星是沒爸的野種,童星氣不過就打了他,幼兒園的馬老師偏幫,抱住童星,然後腦袋就被閆書成用木凳砸了。這也就算是,現在,他們居然要開除小童星,子陵你說,是不是欺人太甚,到底還有麼有王法。」
說到這裡,亞楠終於委屈的哭了起來。
閆偉軒嘿嘿一笑:「王法,在蓮花鄉的教育界,我們閆家就是王法。」
「是嗎?」許子陵冷冷看著閆偉軒,「你是文教助理的兒子?請問,誰給你的底氣,文教助理很大嗎?」
「你是……」
「我是童星的舅舅,這件事我管定了。」
何建軍聽了事情的經過,知道這又是一起仗勢欺人的事件,既然是許子陵主管的文教口,那麼他也不怕把事情鬧大。
「這位是我領導,我們要求驗傷,然後追究你們的刑事責任。」何建軍到底見過些世面,說的有板有眼。
只是,閆偉軒盯著比自己還年輕得多的許子陵冷笑道:「領導?好大呀!驗傷也好,報警也行,我們都接著,來吧!」
許子陵點點頭:「姐,你坐,接下來事情交給我,我一定會給你一個滿意的交代。」
不知道為什麼,亞楠似乎從許子陵的神情中看到了莫大的自信,這種感覺讓她心裡非常的熨帖。
許子陵再次轉過身道:「建軍,先讓衛生間出具受傷報告,然後通知蓮花鄉派出所。」
閆偉軒笑了笑「還來真的,好我奉陪到底。」
幼兒園的馬老師輕蔑道:「瞎雞-巴折騰,嫌死的不夠快嗎?」
許子陵看了眼說風涼話的馬老師:「你就是那個偏幫的幼兒園老師?請問尊姓大名?」
「馬金華,怎麼著?」
「像你這種勢利的老師,等著被開除吧!」
「你……」馬金華突然就感到許子陵散發出的淡淡的上位者的氣勢,他感到很奇怪,這麼年輕的人身上按理不會有這種味道。
「開除誰?」一個五十許,滿面紅光的男人走進病房,跟他一起進來的還有一個頭髮花白的白大褂。
閆書成立刻叫了一聲「爺爺」,閆偉軒也喊了聲「爸」,然後頗有些傲氣的看了眼許子陵。馬金華有些誠惶誠恐的叫了聲「閆助理」。
這位進來的老者就是蓮花鄉的文教助理,鄉文教口一把手,閆驥。而跟他一起進來的卻是鄉衛生院院長王熙誠。
閆偉軒上前道:「爸,就是那個沒爹的野種打了您孫子,還……」
啪!
幾人眼睛一花,之後才聽到一聲脆響,不過,若不是閆偉軒轉了一圈,已經慢慢腫起的左頰,誰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你敢打我?」閆偉軒捂著腫起的臉頰恨聲道。
許子陵指著閆偉軒:「你嘴裡再不乾不淨,這一下就是清的。」
閆偉軒的老婆就要發飆撒潑,許子陵兩道冰冷的目光投射過去,老婆心底沒來由一顫,頓時噤若寒蟬。
閆驥身子微微抖了抖,那是氣得,一個年輕人他還沒放在眼裡:「小伙子,你太目中無人了,剛才說開除馬老師,現在又當著我的面打我兒子,膽子夠肥,有你好果子吃。」
說著,閆驥對身邊的王熙誠道:「王院長,請為我兒子和孫子驗傷,我要追究他的刑事責任。」
許子陵抱著膀子:「王院長是吧!也幫我們驗一下我外甥的傷!」
王熙誠看了看雙方家長,搖了搖頭,他年逾花甲,倒是不怎麼買閆驥的帳,而且閆驥名聲不是很好,於是王熙誠便公事公辦的驗了三個人的傷勢。
與此同時,那廂閆驥已經拿起手機,撥了一個電話道:「張所長,我是老閆,我的兒子和孫子被人打了,能不能麻煩你來一趟鄉衛生院?」
蓮花鄉派出所所長張寶金接到閆驥電話當即表態道:「閆助理,我這就過去,誰敢動您的家人,我一定嚴辦。」
閆驥胸有成竹掛了電話,望著許子陵輕蔑的笑道:「年輕人,你太狂妄了,幫親戚不要緊,別把自己折進去了。」
亞楠也聽到閆驥叫張所長過來,也有些替許子陵擔憂,許子陵拍了拍亞楠的手,朝何建軍道:「建軍,查一下,蓮花鄉的派出所所長叫什麼?」
何建軍打開公事包,很快查到了,他道:「張寶金。」
許子陵點點頭:「鄉長呢?」
何建軍道:「孫強,是鄉長兼黨委書記。」
許子陵點點頭道:「李文和孫才子不幹了?」
何建軍搖搖頭,表示不知道。
可是,閆驥聽到許子陵對蓮花鄉兩位上任領導直呼其名,心裡就有些犯嘀咕了。不幹,再看看許子陵的,他再次輕蔑的笑了,心說,今天我倒要看看你怎麼裝逼。
亞楠雖然希望許子陵幫助自己出頭,但是也害怕他受到傷害,於是她拉了拉許子陵的胳膊道:「子陵,要不咱們算了?」
「嗯?」許子陵沒明白亞楠的意思。
亞楠搖搖頭:「他們官官相護,我們又到哪裡說理去,算了。」亞楠看著馬金華道:「馬老師,我們走可以,但是今年一萬塊的擇校費你們必須退。」
「做夢。」馬金華冷哂道。
許子陵一聽,同何建軍對望了一眼,他微微點頭:「姐,蓮花幼兒園還收擇校費?」
閆驥顯然不太願意談論這個話題,也可以理解為心虛吧!他道:「這是鄉里的行為。」
許子陵冷冷一笑:「閆助理,誰的行為,我會證實,只是,我希望,這不是你的個人行為。」許子陵已經有了定計,這一次下鄉調研,正好藉機在文教口立威。
閆驥看著自信滿滿的許子陵,不知道為什麼,心裡就有些發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