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脈神針
六脈神針
露天巷道中,季永忠的親戚、朋友、兄弟很多人自發圍成一圈,在為瀕危的何江龍擋風。
張德功和張富強臉色鐵青,尤其是張富強,作為龍陽市的治安一把手,自己的兩個得力手下,兩個世交的子弟,接二連三受到生命的威脅,這無疑是打他的臉,而且,這個耳光很重,很響亮!
殯儀館的人立刻報了警,並呼叫了救護車,可是大家看到何江龍渾身血窟窿的模樣,看到地上厚厚一層已經凝固乾涸的血漬,誰在內心都不抱什麼希望了。
季永忠的爺爺奶奶傷痛的情緒尚未減退,此刻又陷入深深自責中。何江龍也如同他們的孫子,在出席自己孫子的葬禮上,何江龍居然遇刺,命懸一線!他們樸素的心理認為,是自己害了何江龍,如果不是為了出席孫子的葬禮,何江龍就會沒事。
可是,看到許子陵居然向影視劇上一般,好像準備用內力救治何江龍,大家都屏住了呼吸,現場一時間落針可聞。
張德功、張富強、張耀輝等人都見識過許子陵神乎其技的醫術,所以看到他出手,不由生出一絲僥倖。
高曉雨緊緊的看著許子陵,她在許子陵授意下,第一時間聯繫了馮雨欣,許子陵的意思是,馮雨欣會是何江龍生存下去的支柱和動力。
時間在一分一秒的過去,巷道中,偶爾想起風的嗚鳴。
許子陵保持這個姿勢已經有十幾分鐘,沒有人看得出他在幹嘛。其實,許子陵已經將自己的內息輸入何江龍的體內,探查出他的傷勢,發現,比預想的還要嚴重。
何江龍的半葉肝臟被刺得支離破碎,一邊的腎臟也傷的極重,還有幾刀,只是割斷了腸道,肺部也中了一刀。
許子陵用溫和的內息護住何江龍的心脈,他能做的就是保住何江龍最後一口氣,讓他能夠撐到救護車的到來。
何江龍的情況,必須要立刻進行手術,該切除的切除,該縫合的縫合,以目前手邊的條件,他做不到。
同時,何江龍失血過多,超過了人體的五分之四,如果不是許子陵在場,何江龍早已魂歸九幽。
然而,十幾分鐘了,救護車仍然沒有到,現場每個人都很著急,許子陵早已汗透重衣,他知道,自己的還沒有從前幾天的體力透支中完全恢復,這一刻,只好盡人事聽天命。
現場,每個人都看出許子陵的痛苦,他的汗水不住滲出,然後順著下巴滴下,在他和何江龍之間的地上,已經匯聚成一個小水窪,可是,沒有人敢上前打擾他。
張殷殷心疼的看著他,看著他搖搖欲墜的身體,恨不得能夠同他分擔,她狠狠的看了眼叔叔張富強,埋怨他的管理不力,治安不好也就罷了,叫個救護車也這麼難。
高曉雨也是心疼萬分,她的表現更甚於張殷殷,張耀輝看到這一切,立刻一陣黯然。可是,當他看到許子陵不顧一切救治兄弟時,他又是一陣愧疚,為自己的自私、狹隘感到羞愧。
高曉雨剛要打電話催,看到馮雨欣一路跑了過來。
現場一片靜寂,馮雨欣的高跟鞋在青石板路面上發出一連串快節奏的敲擊聲,彷彿敲打在每一個人的心房上。
經此干擾,強弩之末的許子陵終於忍不住,一扭頭吐出一口鮮血,眾人一陣驚呼,馮雨欣看到場中情景,一下摀住了嘴巴,張殷殷、高曉雨就要搶出去扶他,他一擺手止住三人。
何江龍的眉峰抖了抖,身體向一側歪去,許子陵伸手擋住,連點何江龍身周數處要穴,緊接著,只見他雙手指間銀芒閃動,在何江龍身體前後這戳一下,那點一下。
眾人看得瞠目結舌,他們只能看到許子陵手上出現淡淡的白光,卻不知道許子陵在做什麼。
然而,殯儀館一個鬚髮皆白的看門老者一時間無比動容,驚呼道:「氣針,還是太乙五行針,中醫針灸的最高境界,這孩子是?啊,他居然將段氏的六脈神劍同太乙五行針完美融合,那就是六脈神針!」
老者熱淚盈眶,自言自語:「有生之年,還能看到這樣的醫術,我可以瞑目了。」
許子陵當然不知道周圍還有這麼一個高人,他雖然用氣針激起何江龍五臟六腑的生機,並將自己僅餘的內息輸入,可是,何江龍的血液流盡,僅存的血液根本無法給臟器大腦攜帶足夠的氧氣,如此下去,何江龍即便保住性命,也會留下莫大的殘疾。
許子陵幾乎沒有考慮,便從隨身帶著的針包中抽出三個銀針,直接扎入頂心。
眾人不知道許子陵在幹什麼,但是大家都看過功夫片,大概知道許子陵是在壓搾自身的能量,來挽救何江龍。
本來搖搖欲墜的許子陵臉色一紅,感覺經脈中枯竭的內息再次雄渾起來,他單手抵著何江龍胸口的玉堂穴上,該穴是任脈上的重要穴位,位於心口處。
許子陵通過玉堂穴,將自己的內息源源不斷輸入何江龍體內,散入他的四肢百骸,激發出勃勃生機。
掃地老者微微點頭,又微微搖頭。
點頭是因為驚歎於許子陵的智慧和執著,欣賞他為了兄弟,捨棄一切的勇氣;而搖頭,則是不贊同許子陵這種過度壓搾自己的做法。
可是老者想了想,如果自己易地而處,確實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但是自己也許不會這麼做。
老者再次搖了搖頭,自嘲的笑了笑,也許正是他這份執著和捨棄一切的勇氣,才能讓他在武功和醫術上有這樣的成就。自己的一生修行,卻不如他一朝頓悟。
何江龍眼皮抖了抖,慢慢睜開了眼,他疑惑的看了看對面的許子陵,然後又看了看在場的眾人。
「我……」何江龍聲音有些嘶啞,可是,從大家驚喜交加的目光中,他知道自己還活著。
就連何江龍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受了那麼重的傷,覺悟倖免之理啊!
很快,何江龍就感覺一切生機來自於胸口,來自於老大抵在自己胸口的那隻手。
可是,何江龍也看到,許子陵顫抖的身體,蒼白的臉色,頭頂紮著的銀針,源源不斷冒出的水汽,緊緊咬著的牙關,還有口角的血漬。
雖然許子陵在笑,可是笑容比哭還難看。
何江龍哭了,他嗓音沙啞,哽咽著道:「老大……」
許子陵的聲音比他更加嘶啞:「別說話,放鬆自己,不要抗拒。」
「可是,你……」
許子陵嘴唇咧了咧:「我沒事!」
殯儀館一個工作人員遠遠喊道:「救護車來了。」
眾人盡皆舒了口氣,許子陵氣一鬆,身子向一側歪倒下去,失去了知覺。不過,在最後一刻,他感到自己倒在了一個香氣襲人的溫軟嬌軀上。更奇怪的是,在昏死前的一剎那,腦海裡閃過了木清韻的容顏。
劉墉親自帶隊,將何江龍和許子陵抬上救護車,羅中旭乘坐軍區的直升機也已趕到,他同劉墉不是第一次合作,立刻命令直升機直飛龍陽第一人民醫院。
季永忠胖胖的身子被投進了焚屍爐,幾分鐘後,方霏的手中多了一個小小的白色瓷罐,她淒婉哀絕,在季永忠爺爺奶奶攙扶下,將季永忠下葬。
季永忠帶著方霏深深的愛戀,帶著爺爺奶奶深深的眷戀,還有深厚的兄弟情誼走了,留下老的老小的小,留下了無盡的傷痛。
何江龍和許子陵被第一時間送上了手術台,劉墉和羅中旭刻意將兩人放在一個手術室中,本來的打算是一人對付一個。
可是,劉墉給許子陵做了全面檢查後,發現這傢伙只是極度虛弱,身體脫水,陷入深度昏迷之中,於是又讓護士將他送入病房,補充液體,嚴密觀察即可。
當劉墉和羅中旭檢查完何江龍的狀況後,二人對視了一眼,都看到彼此的震驚愕然,何江龍受傷之重,失血之多,延誤救治的時間之長,可是,他居然不可思議的存活下來,許子陵到底對他做了什麼。
二人一個是市院院長,一個是軍區醫院主任,都是久經考驗的醫療戰士,他們知道孰輕孰重,立刻聯手為何江龍做了手術。
令人驚歎的是,二人最擔心的臟器大出血一直沒有發生,整個手術過程中,何江龍的心率極慢,但是綿綿泊泊,沒有任何斷絕的徵兆。
一直到手術做完,劉墉和羅中旭依舊是雲遮霧罩,護士們將何江龍送入特護病房,劉墉和羅中旭相繼走出手術室,被門口的張富強和張德功攔住,同時,龍陽市的財神爺,何江龍的父親,市財政局長何厚鏵來了。
張富強和何厚鏵點點頭,一同望向劉墉。
劉墉道:「張將軍,張局長,何局長,何江龍隊長的手術非常成功!雖然切除了一個腎臟,三分之一的肝臟,但是不會影響他的正常生活,如果恢復的好,一個星期就可以下地。」
劉墉和羅中旭走後,幾人都舒了一口氣。張富強內疚的道:「何局長,對不起,我沒有照顧好江龍。」
何厚鏵搖搖頭:「富強,不要說這樣的話,當初他選擇從警這條路,我就有這樣思想準備。我知道你也不想,以咱們兩家的關係,你對江龍不比耀輝差!」
張富強點點頭:「我會給你一個交代。」
張德功道:「不是給某些人,而是要給老百姓,給老百姓一個交代!如果有需要,國安局,軍方都會給你毫無保留的支持。」
張富強感動的點點頭:「謝謝,我明白了!」
張德功道:「走,咱們去看看子陵。」
三個人走進許子陵的病房,他們發現,病房裡除了張耀輝外,全都是女孩子,有張殷殷、高曉雨、馮雨欣,三人臉上寫著同樣的擔憂之色。
羅中旭再次確認許子陵的情況,摸摸他的脈門,聽聽他的胸腔,又照了照他的瞳距,奇怪的搖搖頭,按照檢查的情況看,許子陵不應該昏睡不醒的。
幾個年輕人看到長輩進來,都叫了人,張德功擺擺手,走到羅中旭身邊輕聲道:「羅主任,子陵的情況怎麼樣?」
羅中旭搖搖頭:「很奇怪,根據我的檢查,他除了很虛弱,身體脫水外,沒有其它病徵,為什麼會昏迷不醒呢?」
張德功臉上浮現出深深的擔憂,當時的情況他歷歷在目,可是也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不過,很顯然,許子陵耗盡心力,挽救了何江龍的生命。
羅中旭是國家醫學的泰斗人物,很多國家領導人都接受過他的診療,所以,連他也看不出的病症,怎麼能不讓人擔憂。
羅中旭道:「大家不用擔心,我會讓劉院長派最得力的醫師,監控許子陵的生命體征,目前來看,他只是太累了。」
馮雨欣道:「羅主任,不知道他會昏迷多長時間。」
羅中旭搖搖頭:「這個很難說。」
幾個長輩走後,病房中就剩下張耀輝和三個女孩,張耀輝感覺有些彆扭,高曉雨不停的讓張耀輝出去購置日用品,不光有許子陵的,還有她們三個的女性用品,張耀輝哭笑不得,一切照辦。
馮雨欣來到重症監護室門外,在玻璃窗上看了看何江龍,昏睡中的何江龍很安詳,馮雨欣輕輕一歎。
高曉雨終究被父親叫了回去,病房中一時間就剩下一個張殷殷。
張殷殷伸出手,輕撫著許子陵冰涼的臉頰,柔聲道:「子陵,你好偉大!」左右看看四下無人,她俯下臉,紅唇就要落在許子陵的臉上。
許子陵的手機突如其來的響了起來,如同做賊般的張殷殷抬起頭來,先看了看門外,俏臉微紅,沒發現有人,這才撩了撩長髮,長長舒了口氣,取出許子陵的手機。
看到一個陌生的號碼,張殷殷皺了皺眉頭,還是接通了。
一個女聲嗔怪道:「幹什麼呢?這麼晚接人家電話,是不是跟哪個女人在一起。」
張殷殷有些不高興,這誰呀,許子陵連手機號都沒存,說明關係一般囉,這個自作多情的女人!張殷殷想了想道:「許子陵現在有事不方面接電話,你是哪裡?」
電話是木清韻從麗江打來的,她「嗯」了一聲道:「你是誰?」
張殷殷腦袋昂了昂:「我是他女朋友。」
木清韻「噓」了一聲道:「去,我還是他老婆呢!」
張殷殷急道:「什麼?怎可能!他結婚我能不知道?」
木清韻哈哈笑道:「說吧,你是小几,不用問都知道排不到前五,我們雖無夫妻之名,但已有夫妻之實。」
「你……」
木清韻道:「別激動,咱們認識一下,以後總會見面的,我叫木清韻,你呢?」
張殷殷針鋒相對道:「張殷殷!」
木清韻笑了笑:「幸會呀!」
張殷殷道:「彼此彼此。」
木清韻道:「也沒什麼事,如果方便的話給我帶個話,就說我想他了。」
張殷殷直截了當道:「不方便。」她氣呼呼掛了電話,指著許子陵道:「你一點也不偉大,你的心好大,你太花!」
正說著,手裡的手機又想起來,這次顯示是「小雪」,張殷殷馬上想到,這是墨雪從瑞士打來的。
看了看昏睡中的許子陵,張殷殷搖搖頭歎了口氣。
接通電話,墨雪溫柔的聲音響起:「幹什麼呢?」
張殷殷暗自歎息,自己變成專職接線員了!她道:「小雪,是我!」
墨雪喜道:「你是殷殷姐,你們在一起。」
張殷殷俏臉發燙:「你別誤會,是我們很多人在一起,這會他不方面,你有事嗎?可以讓我轉告他。」
墨雪有些失望,本來想讓張殷殷提醒許子陵,不要忘了他們的約定,話到嘴邊還是說了句「沒事,算了!」
沉默了片刻,墨雪道:「殷殷姐,你們都還好嗎?」
張殷殷道:「我們都還好。」
二人再次陷入沉默。
墨雪道:「沒事,我就先掛了。」
張殷殷「啊」了一聲,說道:「好,我讓他給你回電。」
……
夜色不知不覺悄然而至,馮雨欣已經回到了許子陵的病房,張殷殷不知道她同許子陵的關係,但是也默許了她的存在。
馮雨欣也不知道張殷殷同許子陵的關係,確切的說,不知道他們到了哪一步,二人共同承擔起看護許子陵的任務。
張耀輝在天黑的時候,給二人送來了飯菜,呆了一會,就走了。
……
時間一分一秒的走著,夜已逐漸深沉,張殷殷和馮雨欣都接連打起了呵欠,一個灰色的身影閃進病房,在二女肩頭一點,張殷殷和馮雨欣就都昏睡了過去,他走到許子陵病床邊,抓住他的脈門,眉頭漸漸皺了起來……
哥倫比亞,全球公認黑社會最為猖獗的地方。
「殺人城」——麥德林,這裡孕育了世界上無數個龐大的殺手組織,這些組織將殺人變成一種藝術,使之成為一種商業活動。
世界排名第一的殺手組織「影子」,她的總部就坐落在這座城市。
此時,麥德林華燈初上,演繹著別樣腐朽的繁華。
在一座摩天大樓的第九層,近千平米的樓面被裝扮成一座暗黑宮殿。
宮殿正中,砌著一座兩米的高台,高台上有一座高背的黃金座椅,座椅上坐著一個黑紗遮面身材火爆的女子,她便是令各國政要聞風喪膽,傳說中影子組織的女王。
影子女王托著下巴,望著階下的木村,秀眉微蹙:「你有什麼話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