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忠誠沒有考上的原因並非是因考的不好。而是因為他打架。
考試完畢後,自我感覺考的不錯。張忠誠的猛勁又上來了,回到柳青鎮中心小學還沒從興奮中走出來。約上了幾個老師去了鎮上的一個酒館一通狂喝,誰料想喝的酩酊大醉。常言道:酒後亂性。
猛人倒是沒有亂性,但卻亂打!
回去的路上碰上了一幫同樣喝了酒的附近工廠的青工。一言不和大打出手。
張忠誠下手太狠。把其中一個青工的腦袋開了瓢,血流了一地,人當時就暈了過去。其他青工見勢不好,連忙打了報警電話。派出所先把被打的青工送到了廠醫院,接著把張忠誠和那幫青工帶了回去。
也該著張忠誠麻煩,那青工被送到醫院後經過搶救算是保住了命,但顱蓋骨折,傷勢較重。這在法律上已經構成重傷。如果家屬執意追究,張忠誠需要負法律責任的。
這次,猛人張忠誠再也猛不起來了,他是真的害怕了。因為他知道後果!一旦對方追究他的工作保不住不說,還要進看守所。
事鬧大了!
猛人的腦袋也大了!在其他老師的幫助下,好歹聯繫上了對方家屬。猛人硬著頭皮三番兩次去到人家家裡,痛哭流涕的求人原諒,並說所有的醫療和後期費用都承擔,只要不追究就好。
好在張忠誠運氣較好,對方家屬念在雙方都是小青年,又都是酒後衝動所致。再看張忠誠三番兩次的態度也很不錯,總算是發了善心。給他個機會不追究。這才讓張忠誠躲過一劫。
死罪已免活罪難逃,他的這種行為家屬不追究,但不代表學校不追究。一個老師竟然酒後鬧事,傳揚出去影響太過惡劣!這簡直是糟蹋老師的這個神聖職業!鎮教委領導非常惱火,決定給他從重處理。
這下,猛人的心裡又沒底了。他像霜打得茄子徹底蔫了。到處求爺爺告奶奶,什麼教導主任、校長等等,轉著圈求了一遍,但誰都做不了主。正在他六神無主的時候,有人告訴他,這種事要想辦必須找一把手,其他人都是白扯,找了也沒用。鎮教委的一把手當然是教委主任,一個老師找到教委主任應該不難。
張忠誠不太想找教委主任,一來他不認識,二來找到了怎麼說啊。可給他出主意的人明白這回不找還真不行,如果處理不好,開除的可能都有。見張忠誠猶豫,那人告訴他不找的後果,這一下把這位猛人臉都嚇綠了,開除公職?這可不是鬧著玩,沒有公職幹什麼去,回家還不被老爹打死啊。
他想趕緊找教委主任去,可又不認識人家。貿然之下怎好直接去找。無奈只得又回到學校求校長幫忙,校長被他纏的實在沒辦法了。晚上帶著他去到主任家,讓主任罵了個半死,最後告訴他回去等著。
回去的路上,校長告訴他應該沒有問題了。張忠誠的心卻一直懸著,他不太相信就去一趟主任家就能解決這點事。
兩天後,校長告訴他,教委的處理意見必須是開除公職、留校察看。
猛人聽後一喜一憂,喜的是公職終於保住了。憂的是這麼重的處分意味著他的考干泡湯了。這次很難得的機會就這樣完了,這個架打得。代價太大了!
他一時接受不了,於是和校長請了假回家,他想在家調整一段時間。
誰知回到家裡,誰知等待他的卻是父母一頓臭罵,罵的他無敵自容。不敢在家待,只好騎上家裡的摩托車去縣城不遠的紅衛鎮找吳軍。
此時的吳軍雖然調令以下但還沒有去財政所報到,仍然在鎮上教學。猛人見了吳軍後眼圈紅了,把自己的事和吳軍詳細說了。把吳軍恨得啊,牙根疼!心說你怎麼不長記性,上學時就這樣,三天兩頭打架,問題經常打不過人家,還要找元平替他出頭幫助。現在好,不用元平幫了,卻把自己的前途打沒了!
吳軍把他罵的狗血噴頭,痛哭流涕。最後看他實在可憐,只好再安慰他。說這次考幹不成,以後還有的是機會。重要的是千萬別頹廢。話是這樣說,吳軍自己也知道,類似考幹這樣的機會並不是誰都能遇到的。可能以後還有,但可能從此之後再無機會那也說不準。
這一點張張忠誠心裡也很明白,也正是這一點使他感到前途灰暗,沒什麼奔頭。
晚上張忠誠嚷嚷著讓吳軍請客喝酒。吳軍勸他說你現在這樣都是因為酒鬧得,這個教訓太深刻了。再喝可就真沒有記性了。張忠誠不聽他的勸告,鬧著要喝。吳軍見狀心想要是元平在就好了,只有他能管的住這個混蛋。在張忠誠的堅持下,吳軍無奈之下,只好請他去了鎮上的一個酒館要了啤酒,誰知張忠誠卻讓服務員拿出白酒。吳軍勸也勸不住,管也管不了,只好由著他的性子。
一會功夫,一瓶白酒下肚了。張忠誠本來就沒有這麼大的酒量,在加上心情不好。一瓶酒下肚後醉的一塌糊塗。吐得小酒館到處都是,吳軍讓小酒館的老闆說了半天,他只好連連道歉!
晚上很晚才把張忠誠弄回了自己宿舍,張忠誠折騰了一夜,也吐了一夜。直到凌晨三點鐘方迷迷糊糊的睡著。吳軍被折磨的差點瘋了!心說這小子是來討債的,這個點睡覺我明天怎麼上課。
看看張忠誠那張欠揍的臉,吳軍有一種想扇他的感覺!
張忠誠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中午了,他起床後頭疼欲裂。喝了一杯水,吃了吳軍特意給他買的蘋果這才感覺舒服點了。一低頭,見地上擦地的痕跡很明顯,估計是昨晚自己折騰的不善。心裡感到愧疚,起來穿上衣服往外走,到門口時停住了腳步,返回身來找了一張紙抽出口袋裡的鋼筆寫了寫。他給吳軍留了個紙條便去昨天的小酒館找他的摩托車。他知道吳軍不會騎這玩意。
去到小酒館一找,果然,摩托車停在那裡一夜,小酒館老闆說你真有膽子。敢把摩托放在這裡,丟了怎麼辦。幸虧我給你看著,以後可別這樣了。張忠誠連連道謝,從口袋裡掏出鑰匙打火回洪南縣城。
張忠誠的摩托是金城鈴木ax—100,這是好車。1987年能有這麼個摩托那是平常人想都不敢想得事。這個車當時賣九千多塊錢。張忠誠一畢業就央求父母給買,但限於價錢關係他父母一直沒答應。不久前在他的一再央求下,他父母終於咬著牙傾盡家當買下了這車。平時張忠誠也捨不得騎,他爸爸不會騎,一般都是停放在家裡。節日期間則成了他的專屬交通工具。
紅衛鎮到洪南縣城五公里左右,一色的瀝青路,平坦舒服。當他騎上車跑了兩三公里後,摩托車左右搖擺,不聽使喚。張忠誠不知是什麼原因,下車仔細查看發現是後輪胎扎破了,把張忠誠氣的七竅生煙。火氣一上來把摩托車往路邊一摔,照著它就是幾腳。跑到路邊仰天大聲喊:「啊」。
趕路的人還以為碰見了瘋子,生怕被打,都遠遠的都繞開了走。
張忠誠不管不顧,一邊喊一邊哭罵:「老天,你折磨我沒夠嗎?到底讓我怎麼樣你才甘心」?
喊累了索性一下子躺到地上,看著天上流動的白雲默默無語。
回到學校後的張忠誠仍然情緒沒有好多少,看著誰都煩。時不時的跟老師和學生們鬧點彆扭。老師們和學生紛紛到校長那裡告狀,校長找他談了幾次,但效果有限,弄得校長很煩。開會一研究,給他調整一下工作,暫時讓他去做後勤吧。
校長和張忠誠談話,你來學校有一段時間了。你的教學成績大家有目共睹。是個負責任的好老師,學校原來打算重點培養你。我知道你也不想發生後來的事,但既然發生了,那就要負責。這段時間你的心思已經不在教學上,這次學校組織的摸底考試你負責的數學成績有所下滑,這樣下去對學生是不負責任的。所以我想聽聽你今後怎麼打算的。
張忠誠知道,自己的狀態已經不太適合教學。校長既然找自己,那肯定已經研究了自己的事,至於校長說聽聽自己的看法那只不過是官話而已。
他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校長。
校長接著說學校經過慎重研究,決定讓你暫時負責一段時間總務後勤工作。你也知道總務後勤這塊一直沒有專人管,工作一直沒有做好。這一段時間你情緒調整不過來,那就先管著吧。
張忠誠看了一眼校長,還想再說什麼,但話又嚥回肚裡。心說就這樣吧,愛咋地咋地。別看他上的師範,學了三年。但對於教學工作其實並沒有多大的興趣。
第二天,他吊兒郎當的來到學校總務處的辦公室上班。中心小學的總務處辦公室由於沒有專職人坐班,好久沒有人打掃,裡面到處是灰塵。張忠誠喊了打掃院子的臨時工幫他,幾個人整整忙乎了大半天才算打掃完畢。
張忠誠一屁股坐在靠窗的辦公桌上,從口袋裡翻出煙卷掏出一支點上。煙霧裊裊升到半空,他目光空洞地看著升騰的煙霧,緩緩的向上升、再向上升。
噹噹噹,幾聲敲門聲驚醒了他,他趕緊從桌子上坐回辦公椅子上,喊了一聲:「請進」。一邊拿起一張帶來的舊報紙詳做讀報。
進來的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婦女,見張忠誠在看報,她呵呵笑了一聲:「老師,你到這裡上班好啊,很清閒」。
張忠誠聽這話眼都沒抬,從聲音他聽出來這是四年級的班主任李老師。他問:「李老師,有事」?
「張老師,四年級的桌子有幾張已經沒法用了,我找校長。校長說從今天開始你負責總務後勤,以後這些事不用找他了」。
張忠誠一聽火氣騰的上來了。心說你校長也太不是東西了,我剛來總務處。連椅子都沒坐熱,就給我找上事情做了。
他愛答不理的問:「桌子?桌子怎麼了」?
許是張忠誠打架的事已經傳遍校園,老師們都有些怕他。李老師陪著小心道:「兩個桌子的桌子腿斷了,另外幾個桌洞地板掉下去了,沒法放書本。你給想辦法修修唄」。
「嗯,回去等著吧。我找人過去看看」。張忠誠答應了。
「還是現在去看看吧,我們這幾張桌子好長時間沒修了」。
「我操,好長時間沒修就不能等等了。你得給我時間,同志,時間,明白嗎?我需要找人啊,我去了也修不了是不是,你回去等著吧」。張忠誠不耐煩的說。
李老師看張忠誠有些不太高興,也就沒敢再多說。連聲說著謝謝退出辦公室。
「啪」的一聲,張忠誠將手中的報紙重重的甩到桌子上,嘴裡罵著:「媽的,剛上班就給老子安排事,什麼東西啊。等著吧,老子就不找人,看你們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