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元平醒來後已是下午兩點。下午沒什麼事,便想睡會。剛躺下卻聽見宿舍門響,開門一看敲門的是薛成功。雖說有了昨晚無意中的一幕。使他和薛老師拉近許多,但見他來找自己心裡仍舊感到一種怪怪的感覺。
於是問道:「薛老師好!您怎麼有空過來了?有什麼事嗎」
薛成功臉上掛著難得的笑容,道:「小王老師,昨晚要不是您我就沒命了,救命之恩永世難忘!」
「薛老師,您可千萬別再這樣說了,就這點小事,舉手之勞,您再這樣客氣可就折煞我了」。王元平有些惶恐的說道。
「小王老師,昨晚我那樣把您也嚇得不輕,既然您這樣說我就不說報恩了,我上午去大陽買了點酒菜,晚上我們一起吃飯算是給您壓壓驚好不好」?
「這個」。
王元平一沉吟剛要推辭,抬頭見薛成功眼睛裡充滿了期望,他知道薛成功這是不想欠自己一個人情,不忍拒絕。於是不再推辭,只好答應了。
北方的冬天天黑的很早,不到六點天已經完全黑下來了。薛成功叫了王元平來到他的宿舍,開門一看。只見茶几上擺滿了各種好吃的菜餚,茶几邊上還有幾瓶白酒和一捆啤酒,薛成功把王元平讓到茶几邊的椅子上坐下,他自己則用筷子把酒開開。
看著王元平道:「小王老師,也不知道您愛吃什麼,我自己琢磨著買的」。
王元平哈喇子都快流下來了,連聲道:「薛老師,您別這麼客氣了,不用您您您的,論年齡您是我叔叔輩的,論學問您可比我強多了,論知識我是更難望項背,所以,我提個建議,以後您也別叫我小王老師了,也不用稱您,太客氣了,您就叫我元平可以嗎?這樣不生分。」
薛成功見王元平這麼說,也就不再客氣了,接著說:「好,那以後我叫你元平。元平,你喝白酒可以嗎」。
「可以的,薛老師,但我酒量一般」。王元平謙虛的說,其實他自己知道自己的酒量還是蠻大的。
「沒關係,喝點吧,明天是星期天休息,應該沒事」。
薛成功倒上酒,端起酒來道:「小王老師,瞧我這嘴,元平,這第一杯酒,我還是要謝你」。
見王元平要說什麼,他擺擺手攔住道:「元平,你聽我說,再怎麼說危難之中是你救的我,不然我可就沒命了。我是真心的由衷的感謝你,這杯酒我敬你,我先干了,你慢慢喝。」
說完一仰脖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王元平看著杯子有點傻,這個杯子應該不會少於二兩。心說你都干了,讓我怎麼喝,自己從沒一口幹掉這麼多,喝這麼急不會喝醉吧,酒醉的滋味可是不好受。
他端起杯慢慢喝了一小口放下了。薛成功見狀道:「不急,慢點喝。吃菜,趁熱吃,涼了就不好吃了」。
酒下肚後,兩個人話漸漸多了起來,王元平發現薛成功的知識面極廣,文學、時事、政治和經濟,無所不通無所不知,跟他聊天很長知識。
這頓酒一直喝到晚上十二點,也聊到晚上十二點,兩個人喝的酩酊大醉。並且定了個規矩,以後每個週末喝一次酒。從此以後,兩個人交往漸漸地密集起來,相互之間也熟悉了起來。
漸漸地王元平也就知道了薛成功的身世。
薛成功今年五十六歲,是嶺南人,祖上經商,從小聰明好學,十五歲被父親送到英國留學學習西方經濟學。他精通四國語言,五十年代中期回國到山南大學任副校長,1957年經當時的山南省長河地委書記沈建國動員,棄教從政任任長河地區副專員,分管科教。1965年被定為右派打倒,弄到河東省洪南縣農場勞動改造,直到1979年才落實政策,應本人要求到栗山教學。至於他為何堅持要到栗山教學卻是個迷。
只有薛成功自己知道為何要來栗山。
因為他的夫人就是大陽人!wenge中也被打倒經不住折磨,在栗山勞動改造時自殺。從國外戀愛到成家,再追隨薛成功回到國內。幾十年相敬如賓。薛成功和夫人感情極深,夫人的這一死對他的打擊非常大。他總是後悔不該把她帶到國內來,不然她就不會死的這麼可憐!
落實政策後,萬般愧疚之下他把子女安排在河東省會昌南市,自己不顧子女的阻攔,孤身一人來到栗山,他要陪伴著地下的夫人!
就這樣,他在栗山小學一待就是五年,由於遭受的苦難太深重再加上夫人去世的打擊。他性格變得極冷,平常沉默寡言,不喜歡熱鬧喜歡一個人獨處。栗山乃至大陽鄉都知道栗山小學有個性格古怪的老師,不與任何人交往。
別看他經受的苦難很多,但從來沒有過生死考驗,這次他到鬼門關上轉了一圈又回來,便開始思考和反思他的人生了!
反思的結果是自己要改變!
栗山小學的老師和學生們很奇怪!薛老師這段時間變了,變得不那麼冷了,也不那麼拒人於千里之外了。逢人也開始主動打招呼了,臉上也開始掛著笑容了。儘管笑容看起來還有些生硬。
王元平這段時間基本上每隔一兩天都要到薛成功宿舍去喝茶讀書聊天,少年人求知慾wang強,更感覺自己的經歷見識太少,再加上下班後一個人在宿舍沒什麼意思,跟薛老師聊天能學好多知識,也能長不少見識,還能讀到好書。而薛成功自從經歷過那次生死考驗,經過認真反思後,覺得要轉變一下自己了,也樂得和王元平交流。不知不覺中,兩個人已經成了無話不說的摯友。
薛成功也漸漸地瞭解了這個少年,這是一個有思想,有朝氣,正直善良,聰明能幹的少年人,從他談話中能夠感覺到他有強烈的上進心和學習yuwang,只是年齡尚小,不知道該從何處著手就是了,薛成功決定用自己所學所知來幫助他。
週末早飯後,王元平照例來到薛成功的宿舍,見他在看報,打了聲招呼,就從書架上抽了一本書看了起來。這段時間他和薛成功處的極好,來他的宿舍也隨便起來,不像開始時那麼拘謹。
一會兒,薛成功的報紙讀完了,摘下眼鏡揉了揉眼睛,瞇縫著眼打量著王元平問道:「元平,你好像很喜歡讀書啊」。不等他回話接著說:「這是個好習慣,但願你以後堅持下去」。
王元平頭也不抬的答應著。
薛成功又問:「我聽你說過,你寫的東西曾經發表過,可否拿給我看看?」
王元平疑惑的看著他:「您看那個幹嗎,都是上學時胡亂寫的,不值得一看,不值得一看」。
「哎,別這麼說,既然發表,定有過人之處。你宿舍有嗎?拿給我看看。」
王元平見他這麼堅持,也就不好再推辭,回到宿舍從抽屜裡找出發表的《河東日報》《濱海日報》和省級刊物《大地》雜誌,拿給了薛成功。
薛成功認真的讀著,不時的點頭。由於知道了薛成功的來歷,知道他是大學問家,王元平不敢再放肆,緊張的看著他。見他讀完,不敢看他,小聲道:「薛老師,寫的不好,您別見笑。」
「呵呵,你別謙虛,不錯,能寫到這個程度已經非常好了,省報的編輯們還是有眼光的。」見他誇獎,王元平緊張的情緒好了許多。也跟著笑了。
「不過,元平,你的文章雖然語言樸實流暢,感情真摯感人,辭藻也可謂華麗。但恕我直言,你的選材還是不夠新穎,今後再寫要注意甄選題材,寫出的東西要與時俱進,另外要感同身受才能有共鳴,也才能打動人,你的文章之所以不能在國家級刊物上發表就是這個原因」。
王元平一聽身子一震,他原本極聰敏,寫的東西自認為非常好。也多次投遞過國家級的刊物,但不知道為何就是沒有發表過。每次投稿退回他都是認真研究修改,但多次修改之後的文章終還是沒有發表。後來也就不敢再投稿了。今天聽薛成功一點這才醒悟,仔細回想確實如此,名師就是名師。他大喜:「薛老師,我太佩服您了,不愧是大學問家,一語驚醒夢中人,我真想拜您為師。」
薛成功擺擺手:「什麼大學問家,只是一點不同意見罷了,姑妄聽之,姑妄聽之。」
王元平靈機一動,又說:「薛老師,您看這樣行不行,我以後寫完後您給過過目提提意見,幫我提高提高」。
「好,只要你能信得過我就行,我醜話說到前邊,到時改不好可別怨我,呵呵」。
「薛老師,您這裡有這麼多書,如果可以我都想看看」。
薛成功起身倒了一杯水潤潤發乾的嗓子,接著抽出幾本書來遞給他說:「沒問題,你隨便看,別搞丟了就行。元平,讀書涉獵範圍要廣,但有時也要節制一下。比如,有些小說類的書看一看就可以了,不必仔細研究。政治經濟類的書籍則可以多讀讀,比如這幾本你可以研讀一下。現在我們國家提倡改革開放,你看,到處是個體戶、萬元戶。我們讀書人要跟上國家形勢,方能不落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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