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桌前忙著弄菜的楊長征這時笑著說道:「那是,人家吳軍現在的評書水平比他的寫文章水平要好很多。一部劉蘭芳的《岳飛轉》差不多能背下來。我說學究,要是你的文章寫的這樣好那就太好了。」
吳軍一聽,不再搖頭晃腦,而是正色的說道:「唉,各位,文章寫的好那還是得說元平,文章嘛,也就那麼回事。但評書我可比他強多了,是不是元平?哈哈」。
眾人知道他這話說的言不由衷。其實,如果要是好好寫,吳軍的水平比王元平差不太多,這兩年洪南縣師範內流傳一句話:「要論文筆長,吳張加雙王」。張指的是已經畢業分配在縣城關鎮中心小學的張和年,吳指的是王元平的死黨吳軍,雙王是王元平和三班的王明華。
四人之中以王元平文筆最好,曾經多次在省、市和縣級刊物上發表過豆腐塊文章,還擔任洪南縣師範「小荷文學社」總編,這幾年稿費也領了不少。
吳軍善於寫中短篇小說,也曾經在《時代文學》這樣的國家級刊物上發表過一部短篇,只是由於人懶不願意多寫。近兩年聽評書聽上癮了,說話老帶有評書味道,動不動「上回書說到」,開始大家受不了,吳軍一開口大家便開始起哄,但他我行我素絲毫不以為怪,再後來大家也就慢慢習慣了。
只聽他繼續搖頭晃腦的說道:「路上我啪的這麼一想,不對啊,元平還在宿舍心情肯定不爽。於是,打馬回洪南,一看果然元平還在這裡」。
王元平知道吳軍和楊長征是怕自己苦悶,特地回來陪自己,他心裡一熱。
已經擺好酒菜坐在對面床上的楊長征,看著王元平一臉誠懇的說道:「元平,你的事我已經找了我四叔,他說給問問看,但我估計恐怕夠嗆,你這人也是,早說一聲,我跟我叔叔說說,應該能分個別的好地方。」
楊長征的四叔是縣檢察院經濟科科長,在縣裡關係很廣。楊長征分配到縣物資局就是他這個四叔的作用。找找他說不定能起作用,但王元平知道自己位卑人微。僅僅是因為楊長征的關係,他四叔可能幫忙的希望極小,也就沒有想給楊長征添這個麻煩。
聯想到自己和師敏的事,再看眼前的幾個朋友。王元平的心裡百感交集。端起酒來大聲道:「吳軍、長征、張忠誠,你們弟兄們這麼為我著想我非常感動,古人云人生得一知已足以,我此生有你們三個朋友那是足上加足,感激的話我不說了,都在酒裡。這杯酒我敬你們!」
說完一仰脖大半茶缸酒到了下去,眾人從沒見過他如此喝酒,均大張著嘴驚奇的看著他。
張忠誠道:「我操。先進,你慢著點,沒人跟你搶,有你喝的」。
王元平拿袖子一抹嘴,頗為豪爽的說道:「去你的!喝酒吧」。
張忠誠端起酒說:「既然先進同志喝了這麼多,我們也跟上吧」。
楊長征和吳軍附和道:「應該,應該」。
三人端起茶缸把酒喝了下去,由於平時忙於學習再加上學校管得很嚴不太敢喝酒,一杯酒下肚幾人紛紛臉熱心跳,話也跟著多了起來,說東道西,東拉西扯,興到濃處手舞足蹈你吼我唱,查夜的保衛科人員今天這幾天也不太管,只是在宿舍樓下喊了幾嗓子完事,四人一直到深夜方作罷,醉的東倒西歪,爬到床上呼呼大睡。
第二天走之前,王元平實在憋不住了。悄悄把送他的吳軍拉倒一邊,讓他去打探一下師敏的動靜,吳軍聽後很詫異。一直以來他們幾個並不知道王元平和師敏的地下戀。見元平讓他打聽師敏的事,心裡明白了**分。
王元平在宿舍苦等了半天,吳軍氣喘吁吁的回來了。氣呼呼的往床上一坐也不說話。王元平不明就裡,問道:「怎麼了?打聽了嗎」?
吳軍忽的一下站起來,幾步走到他跟前,生氣的看著他斥責:「你是不是傻了!你讓人玩了知道不知道」?
這句話說弄得王元平雲裡霧裡,他不知道吳軍說的什麼意思。「我讓人玩了?什麼意思,說明白點」?
原來,接到元平的委託,吳軍找到和師敏關係最好的齊艷,讓她打聽一下。齊艷歎口氣搖了搖頭告訴他事情的原委。
師敏家裡確實反對這不假,但沒有師敏說的那麼嚴重。
事情的關鍵不在這裡,而是在於分配!
在師範分配之前,師敏爸爸托人打聽了,老早知道她分配的地方是一個偏遠的鄉鎮。這下家人急了,就這一個寶貝女兒,從小嬌生慣養習慣了,怎麼著也不能讓她到那地方受苦。於是,師家開始上下活動,但直到分配前夕也沒有結果。
正在家人發愁時,師敏爸爸廠裡一個副廠長給他出了一個主意,縣教委主任戚曙光的兒子戚小光還沒有對象,如果讓師敏和戚小光確定談對象,那麼這個事就可以順利解決。並告訴他,如果他們覺得同意,去戚家說和的事他包了。
因為和王元平正在談戀愛。開始,師敏說什麼也不同意家人這樣做。但家人再三勸解,她實在受不了這個壓力。再加上她打死也不願意離開縣城。經過再三考慮和權衡,還是前途重要,反正自己和王元平的事別人還不太知道。和王元平分手應該沒事。
齊艷曾經勸過師敏,你要追求前途,可以跟他講明白,不用遮遮掩掩。師敏只說了句你不懂完事。
王元平哪知道這些,他聽吳軍和他把事情的原委說清楚後,心裡像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鹹一起湧上心頭。愣愣的看著吳軍,嘴唇蠕動著卻說不出話來。
吳軍看著他臉都氣的發青。連忙安慰他道:「算了,元平,這樣的女孩太市儈也太現實。你還留戀她幹嘛」。停了停,吳軍繼續道:「我就不明白了,師範這麼多好女孩,你都看不上眼,怎麼和她攪在一起的?我真沒看出來她有多好,不漂亮也不優秀。扔在人堆裡那麼不顯眼。與我們的王大先生那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當初你怎麼想的」?
說到這裡,他偷眼看看王元平,他的臉色非常難看。便趕緊拍拍他的肩。換了愉快的口吻道:「好了,好了,別想了。什麼大不了的,一件事能認清一個人也是好事,你說呢」。
王元平沒有接話,他心裡像被捅了一刀似得難受。他不明白,一個人怎麼能在感情上說變就變,而且變得這麼快!三個月的初戀就這麼被葬送了,葬送的原因看似合理,卻那麼不通人情,那麼市儈!
他難受極了,一屁股坐到床上。對吳軍道:「你先回去吧,讓我靜靜「!
吳軍見他這樣,也不好再多說什麼,起身告辭。
吳軍一走,元平的眼淚洶湧而出,他不敢出聲。轉身拿起毛巾捂著臉,眼淚頃刻間打濕毛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