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她永遠的噩夢。
可惜她把它給忘記了。
時隔多年想起來,依舊讓人膽戰心驚,那種恐懼,浸透了骨髓。
除卻上一次被慕家人光明正大的綁架,其實還有一次,就是在她十二歲的那一年生日。
她一個人瑟瑟發抖的躲在角落裡面,手腳被捆綁,眼睛被蒙住,嘴巴。被堵住,在喪失了幾句一切之後,她的聽覺卻是越加靈敏了起來。
外面有人在笑,是男人。
就是他們把自己給綁架的。
她不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只知道自己醒來的時候,就已然在這裡了。
「媽媽,哥哥……」
她的嘴巴被堵住,發不出聲音,只有朦朧的叫聲,很絕望。
隱隱約約,她似乎叫了另外一個人的名字,卻記不分明了。
只是記得遠處傳來了男人猥瑣的笑聲。
「看樣子,倒是能賣很多錢!這下子可大發了!」
「還是先看看,畢竟還是那個女人的女兒……」
「這有什麼,看那女人鐵石心腸的樣子,她不是……」
他的話被人重重打斷了。
「噓,給我閉嘴!什麼都不要說!」
「有什麼關係,這裡又沒有別人了……」
那人約摸有些不服氣,但是話是這麼說的,聲音卻是慢慢輕了下去。
黑暗又重新恢復了平靜。
她在黑暗之中啜泣,卻是一直沒有人來救她,時間過去好久好久,久到她的四肢都開始麻痺。
但是,還是沒有人來。
她不再哭泣,如同死去了一般瑟縮在角落之中,可憐的像只被拋棄的小動物。
可是這個時候,卻是有人來了。
來的人,是她的哥哥。
他將她身上的布條扯掉,俊秀的臉上全是擔憂。
大概是看見她安然無恙,他的臉上露出了一個短暫的放心的微笑。
「小薰,不要怕。」
也就只有哥哥才會對自己說這句話……不,其實還是有一個人的,但是她已經記不清楚了。
她只記得自己一下子哭了出來,卻不敢大聲哭出來,只能用力的抓住她哥哥的手,眼睛裡面全部都是恐懼。
那是她的哥哥,季子揚。
後來她常常會想起來,為什麼會忘了他呢?哥哥是自己生命裡面一直溫暖照耀的陽光,自己卻是忘了他。
可是季輕舞也知道,越是珍惜的記憶,在悲痛之後越加無法承受,還不如乾脆忘記。
中間的過程,她也不分明,只記得自己被哥哥一直緊緊抓著手,在樹林之中狂奔。
但是,背後的人卻是仍然緊追不捨,終於,她再也跑不動了。
於是哥哥把自己藏在一個凹地裡面,小聲囑咐,「123,木頭人,不許說話不許動,和哥哥玩捉迷藏,等到哥哥找到你,我就給我們家小薰買那一件最喜歡的連衣裙,好不好?」
她想哭,但是對上他那雙眼睛之後,立刻忍耐了下來。
後來她常常會想,那雙眼眸多麼美麗,就像是盛滿了天底下所有的星辰一般,溫柔的如同泉水。
溫柔又溫暖。
她點點頭,抓著哥哥的手指一點一點鬆開,「哥哥,我等你。」
季子揚笑笑,把她藏好之後,故意弄出一點兒動靜,就離開了。
她躲在草叢裡面,看著那些燈光在自己面前路過,便是隨著哥哥那裡而去。
123木頭人,不許說話不許動。
她在心裡默默的念著,卻是感覺身後有什麼東西,她下意識的回過頭,卻是看見有一條蛇向著自己慢慢的游了過來。
她小時候就很怕蛇,特別怕,立刻站了起來,想要逃跑。
但是她還記得哥哥說的,不許說話,於是強忍住尖叫,連連跳開。
但是卻沒有料到,綁架她的那個人,卻就在附近。
她驚慌失措的逃跑,卻只能看見那個凶神惡煞的男人離自己越來越近。
她忍不住驚慌的尖叫起來,竟是讓她跑到了馬路上面。
可是當她轉過頭的時候,卻是感到了刺眼的亮光朝著自己越來越近。
「小薰!」
有人叫著她得問名字,她的大腦一片空白,卻還是掙扎著轉過頭,卻是看見季子揚拚命朝著自己跑來,在最後一刻,把她推開,自己卻迎上了猙獰的車頭。
「蹦——」
重物墜地的聲音,她眼睜睜的看著哥哥倒在地上,月光是如此明亮,讓她清清楚楚的看見自他身下大片綻開的鮮紅花朵,以生之名。
後來的事情,她怎麼都想不起來了,因為那時候她趴在季子揚的身上大哭,哭著哭著就吐了出來,最後發了高燒,燒了整整三天。
醒來之後,她不哭不鬧,卻是已然將前塵往事忘了個一乾二淨。
再也不記得那雙溫柔的好看眼睛了。
「哥哥……」
季輕舞模糊的呢喃出聲,卻是慢慢醒了過來,她的眼睛上戴著眼罩,但是眼罩卻被淚水弄的濕透,蓋在眼睛之上時,猶如沉重的石頭。
她竟然就忘了。
忘了整整十三年。
季輕舞輕喘著,眼裡全是眼淚。
她已然記不清楚以前的事情了,這也只是想起了一些,但是當時悲傷絕望的感覺卻還歷歷在目,簡直就像是再次經歷了一遍。
季輕舞告訴自己要冷靜,現在不是什麼悲憫過去的時候。
手上被禁束,眼睛之上的觸感,就告訴她,她再一次被綁架了。
應該就是那一次,車庫裡面,她想要逃跑,卻是被前面迎來的車直接嚇在了原地。
季輕舞安靜的坐在那裡,手上被綁的很緊,沒有自己解開逃命的可能。
就是眼前的眼罩以及周邊靜謐的空氣,就讓季輕舞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她現在是二十五歲,不是當初的十二歲。
她現在已經有能力能夠救自己。
季輕舞安靜的坐了一會兒,現在這裡,除了她略顯急促的呼吸聲之外,一片靜謐,就知道現在周圍應該沒有人了。
但是,這是為什麼?
季輕舞不明白。
她一個小小設計師,也沒有多少高調,怎麼還會有人來綁架她呢?
季輕舞沒有估算錯的話,那些人,就應該是朝著自己來的。
可是,為什麼?
季輕舞自認自己雖然是冷淡疏遠了一點兒,但是總體來說,還是一個好人的,應該不會與人結仇遠。
除非……是一些「老熟人」。
季輕舞忍不住冷笑,人家一生都撞不到一次的東西,她還來了兩次,是不是太過幸運了一點兒?
季輕舞彎起唇角,卻是悲傷的弧度。
老天爺,這一次,你又想收走什麼?
她已然一無所有,愛情,親情,友情,這一次,還要收走什麼?
就在季輕舞胡思亂想的時候,卻是感到有人打開了房門,走了進來。
季輕舞下意識的開始裝睡。
她還不知道綁架自己的人究竟是誰,目的究竟是什麼,當然還是要小心一點兒,不然的話,自己一定會只是被動的一方。
季輕舞裝的很像,那人顯然沒有看出來,季輕舞心中忍不住鬆了口氣。
但是就在這個時候,她卻是聽見了有高跟鞋踩在地上的聲音。
有女人!
季輕舞微驚,是誰?葉芙瑤!
但是這一次,卻是季輕舞猜錯了。
「還沒醒?」
女人開口,聲音有些傲慢,帶著高高在上的味道。
但是季輕舞卻是猶如心中炸開了一個熱鍋,震驚非常,竟然會是宋安琪!
從一開始到現在,宋安琪的存在感對於季輕舞來說,說實話,其實並不太明顯。
在季輕舞的印象之中,宋安琪只是一個脾氣有些驕傲的大小姐,喜歡慕辰耀,但是還是有腦子的,畢竟還是一個高高在上的大小姐。
在她和慕辰耀結婚以後,更是沒有看見過宋安琪,幾乎就要將她給忘記了,誰知道就在一個不小心之間,宋安琪就給自己送上了這麼大的禮物。
還真是要命。
用腦子想想,宋安琪都是為了慕辰耀來的,自己對她的價值還不如一瓶指甲油重要。
如果她敢囂張一點兒,估計這個女人可能會拿著刀給自己整整容。
季輕舞打好注意,還是決定按兵不動。
可是季輕舞的確是按兵不動,女人卻是沒有那個耐心了。
在等到是的的回答之後,宋安琪不耐煩的伸手捏住了季輕舞的臉。
季輕舞下意識的想要掙扎開來,卻是猛然止住,全身強迫性的放鬆。
宋安琪約摸是沒有注意到,只用手指甲在季輕舞的臉上刮弄著,很疼。
季輕舞真心想要一把甩掉她的爪子,但是事實上面,季輕舞卻是一動都沒有動,只是安靜的倒在那裡。
然後她就聽見宋安琪開始喃喃自語,「她有什麼好,你要她,就是不要我?哼,不過就只是一個情婦。」
季輕舞還是強忍著沒有動。
「你過來,看看,她漂亮麼?」
宋安琪看了季輕舞一會兒,忽然對著旁邊的男人說著,可是男人卻是一眼都沒有看季輕舞,只是深深地注視著宋安琪,「在我眼裡,大小姐最漂亮,沒有人比得上。」
季輕舞有種雞皮疙瘩往外豎起來的衝動。
「就只知道拍馬屁!」
宋安琪說著,言語之中卻是有些得意。
季輕舞忍不住在心裡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
真是有夠自戀,季輕舞有些無語,想著待會兒宋安琪如果再問一句,她可能會堅持不住笑出來。
好在宋安琪停止了這一個話題,只是就在這時,季輕舞感覺自己的臉上被什麼東西一下子抓了過去,火辣辣的疼。
這一下實在是猝不及防,季輕舞差點沒有叫出來,她雖然是忍住了,但是臉上卻還是顯現出了痛苦的神色。
只是宋安琪倒是沒有注意,只得意的看著自己鮮紅的指甲,輕笑的居高臨下的看著季輕舞臉上那刺眼的紅痕。
如果可以,她還真是想現在就毀了這一張狐媚子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