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彥從南非抵達京城,已經是兩天以後的事情了。彼時的他,還是一臉醉意熏然的模樣,別說面前站著的人是誰了,就連別人伸到他眼前的手指,都數不清是幾個,這和段之晴期望中有情人終成眷屬的皆大歡喜大相逕庭。
段之晴並沒有像邵辰越一樣,急著要讓寧彥診治,並且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盡快手術。她只是把其他人都關在了門外,一個人悄悄地進入了寧彥的辦公室,看著躺在裡間的單人床上、失魂落魄的男人,無奈的低聲歎息了一聲。
「我早該想到的,如果你和以苒感情順利,也不會一直遲遲不肯回來……」段之晴幽幽的開口,拉過一張椅子坐在了床前,試探性的握住了寧彥冰涼的右手。
寧彥的身體微微一僵,卻並沒有掙開段之晴的手,仍舊目光呆滯的望著屋頂。
過了好久好久,久到段之晴覺得自己都快要變成一尊石像的時候,才發現有淚水,沿著寧彥的眼角緩緩流下,滲進了枕頭裡。他驀地坐起身,一把抱住了段之晴,把頭埋進了她的頸窩裡,液體微涼的觸感,讓段之晴的身體為之一震。
她的眼眶微微發酸,也差一點落下淚來。不知道為什麼,身邊的人包括她自己,他們的感情路似乎都走得無比艱辛……
「她結婚了……以苒她…結婚了!」寧彥的聲音幽幽傳來,彷彿幽靈的誦念在靈魂深處炸響。
「怎麼會?」
段之晴都做好了最壞的心理準備,卻還是聽到了準備以外的結果——結婚,那樣一個象徵幸福和誓言的詞,如今聽來竟然倍覺淒涼。
白以苒不是喜歡寧彥嗎?她明明那麼喜歡寧彥,就算她自己察覺不到,但是身為旁人的段之晴,還是看得一清二楚。
可是為什麼她那麼突然的結婚了,而新郎卻不是她最愛而又最愛她的男人?
「我找到她的時候,正巧是她結婚的日子,她舉著盛滿紅酒的高腳杯對我說……她說,謝謝你來參加我的婚禮!」
「你知道嗎?」寧彥抬起頭,眸中的深情和絕望,足以讓任何一個冷血的人動容,「穿著婚紗的以苒那麼美,美得像是一個精靈,可是她的手,卻放在另一個男人的手心裡——對方是南非最大的鑽石大亨,身價千億的南非首富!」
「以苒……不是一個愛財的人!」
「呵——我倒希望,她是一個愛財的人,起碼這樣我能安慰自己,她是為了錢,才嫁給那個男人的!至少我也不會像現在這麼絕望!」
寧彥鬆開段之晴,深呼吸了一口氣後,才緩緩從口袋裡掏出一個精緻的盒子。盒子的蓋子打開了,裡面靜靜地擺放著一個無論工藝還是切割,都無可挑剔的鑽戒,只是如今這晶瑩閃爍的鑽戒在他看來,卻是無比諷刺。
鑽戒,呵——再大的鑽戒,也比不上一個鑽石大亨。
他合上盒子,回過頭牽了淺嘴角,勉強的笑著說:「你看我,一回來就讓你聽到這麼不好的消息,明明是回來替你治病的!」
段之晴緩緩搖了搖頭,手下意識的輕觸著左邊臉頰的紗布,垂下頭說:「你肯對我說,是信任我……再說我臉上的傷,也不在乎那麼一兩天!」
「無論什麼樣的病,都是越早診治越好!我這就安排檢查!」寧彥說話間,就站了起來,大步向門外走去,一把打開了房門,門外趴在門上偷聽的人們,急忙閃了開來,訕笑著說:「嗨,寧彥!」
「杭雪松,沒想到你雖然腿斷了,好事的毛病還是一點兒都不知道收斂!」寧彥抬眼瞥了一眼拄著枴杖,靠在牆上的杭雪松,不鹹不淡的嘲諷。
「都說江山易改,稟性難移,杭小爺我是就算江山改了,這老毛病也是不會改的!」杭雪松嘿嘿笑了一聲,頗有自知之明的說。
寧彥輕哼了一聲,看向杭雪松身邊目光游移的高大男人,「杭雪松會偷聽不稀奇,倒是你雪嶺,什麼時候和你這不成器的弟弟,一個德性了?」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引起了兩個人的不滿。
「寧彥你給我把話說清楚,你說誰是不成器的弟弟?」杭雪松一拐一拐的走到寧彥面前,瞪著眼睛非要弄個清楚明白。
杭雪嶺則是一下扒拉開杭雪松,眉頭微皺的盯著寧彥說:「說偷聽多難聽啊!我們這叫關心你,關心你對不對啊!」
「對!」杭雪松連忙附和,「你說你都追人追了個把月了,也不說回來了,我們還以為你是美人在懷,有異性沒人性的把我們給忘了呢!」
「杭雪松你胡說八道什麼呢?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瞧見寧彥的臉色有些異樣,段之晴急忙推了杭雪松一把,轉頭對寧彥說:「不是要檢查我臉上的傷口嗎?走走走,我都等不及了!」
寧彥輕點了一下頭,就快步向前方走去,剩下段之晴用食指不停地點著杭雪松,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說:「你呀你,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以後誰都不許在寧彥面前提白以苒這三個字!明白了嗎?」
段之晴一一掃過杭氏兄弟,最後停在了兩人身後的邵辰越身上。
「我是多話的人嗎?」邵辰越眼皮微抬,不屑的說。
「呵呵——以前的確是挺沉默寡言的,半天蹦不出來一個字,現在嘛——嘖嘖嘖,有點懸!」
段之晴說完,甚至不敢看一眼邵辰越鐵青起來的臉,急忙一溜煙兒的跑沒影兒了,「我去檢查了,不用等我吃晚飯了!」
杭雪松抬起杭雪嶺的左手腕,看了一眼時針堪堪指到十一點的腕表,輕嗤了一聲說:「之晴腦子是被驢踢了吧?午飯還沒開始吃呢,就開始惦記晚飯了!吃貨的思維,就是與眾不同!」
他話音剛落,就驀地感覺到一陣芒刺在背。機械性的回過頭,果不其然瞧見邵辰越冷若冰霜的臉,還有一雙近似製冷機的眼睛。杭雪松忙一臉討好的說:「我這是誇她呢!誇她呢!能吃好呀!好養活!呵—呵呵!」
「哼!」邵辰越冷哼了一聲,邁著大長腿,沿著段之晴離開的方向大步走去。
「哼!」杭雪松也學著邵辰越的模樣,冷哼了一聲,一臉無語的說:「哥,你說現在的人怎麼都這樣呀?動不動就哼來哼去的,合著全天下就他們最大似的!」
杭雪嶺是對這個欺軟怕硬,一遇到邵辰越保準溜鬚拍馬的弟弟徹底無語了。他輕瞟了杭雪松一眼,也輕哼了一聲,低低的說了句「傻x」,便徑直向前走了。
杭雪松張了張嘴,臉上掛著三條黑線,老半天才憋出了一句髒話,「臥槽——都特麼罵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