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錦衣衛中途在西安堡南午炊,田承嗣親自去把練霓裳從馬車上接下來,親兵早就給練霓裳擺好了椅子,練霓裳剛坐到椅子上,男女親兵就諂媚地在練霓裳身邊忙前忙後,糖水、果子、肉脯、蜜餞就擺了一圈,參湯、稀粥都在加熱,這讓練霓裳彷彿回到了當年做山寨寨主時的情景。
田承嗣問道:「姐姐,聽說你長出黑頭髮了?」
練霓裳「嗯」了一聲,田承嗣很自然的去撩開練霓裳的銀髮,果然發現練霓裳的髮根處比昨日多出了一寸多的黑髮,而且非常的有光澤,「姐姐,黑髮長得很好看。」
練霓裳聽了臉一紅說道:「弟弟~,挨著坐下吧。」
田承嗣把馬扎移近練霓裳身邊坐下,練霓裳低聲說道:「弟弟,你這雙修還能白髮變黑嗎?」
田承嗣說道:「姐姐,這個弟弟還真不清楚,如果接下來幾天的雙修,姐姐還是繼續長黑髮,就可以確定跟我們雙修有關係了。」
練霓裳盯著田承嗣看了好一會才說道:「弟弟,當真是世間罕見的美男子,充滿了青春活力,看來姐姐是沾了弟弟年輕的光啊。」
田承嗣陪著練霓裳,看著她吃了一碗稀粥一碗參湯,自己也囫圇的吃了兩大碗馬肉末豆腐蓋白米飯,飯後休息片刻,吃了兩個果子,田承嗣正準備送練霓裳回馬車時,前鋒蔡大山的哨騎來報,大同鎮的人馬已經到了,負責迎接田將軍的將領正在趕來。
田承嗣扶著練霓裳,不知是讓練霓裳坐下還是讓她上馬車,練霓裳說道:「弟弟,姐姐功力恢復到七成多了,不要再把姐姐當成有傷之人了。」
田承嗣說道:「姐姐~,弟弟初出茅廬,還望大王姐姐多多指點才是啊。」
練霓裳「撲哧」一笑,「要是姐姐還做大王的話,就抓弟弟去做姐姐的貼身男侍衛。」說完之後練霓裳也覺得有些曖昧不知羞,臉上頓時飛起了紅霞。
田承嗣聽見這話內心早就偷著樂開花了,又見空地上風很大,於是趕忙讓親兵把皇上賜給自己的鬥牛服取來,田承嗣親手給練霓裳披上,披上衣服的練霓裳上上下下打量著鬥牛服,過了好半晌才有些疑惑地問道:「弟弟,你不是錦衣衛僉事嗎?怎麼還會有御賜的鬥牛服啊?」
鬥牛服是明朝的一種官服,鬥牛原是天上星宿,《晉書張華傳》說,晉惠帝時,廣武侯張華見鬥牛之間常有紫氣,請通曉天文的雷煥去詢問,雷煥說是豐城寶劍之精,上徹於天,就讓雷煥為豐城令;雷煥到任後,掘獄屋基得一石函,中有雙劍,刻題一曰龍泉,一曰太阿。乃一劍送張華,一劍以自佩,後來張華被殺,劍忽不見;雷煥死後,其子持劍過延平津,船至江中,劍忽躍出,墮水;但見二龍蟠縈有文章,水泯警沸,於是失劍;明朝鬥牛服為牛角龍形,是專門賜予一品官員的官服,上繡虯屬獸鬥牛;鬥牛服與蟒服、飛魚服,因服裝的紋飾,都與皇帝所穿的龍袞服相似,是明朝內使監宦官、宰輔蒙恩特賞的賜服,獲得這類賜服被認為是極大的榮寵;明朝翰林官,五品多借三品服色,講官偶爾會破格有賜鬥牛服者,武將賜與鬥牛服在重文輕武的明朝則非常罕見。
田承嗣只是笑笑,管得寬湊上來替田承嗣答話說道:「夫人,將軍已經是錦衣衛同知了,如今正奉旨巡撫河南、山西、山東三省軍政。」說完管得寬才意識到自己口誤,吃驚的摀住嘴等待練霓裳發落。
哪知道練霓裳彷彿沒有聽見般,笑著說道:「是姐姐孤聞寡陋了,弟弟果然是少年得志,陝西孫老賊想必也比弟弟的地位低上幾分吧?」
田承嗣說道:「姐姐,你可太往弟弟臉上貼金了,三邊總督孫傳庭那是靠自己本事多年摸爬滾打下來實打實的官,弟弟這巡撫河南、山西、山東三省卻是虛的,只不過是皇上臨時封的。」
練霓裳問道:「哦,這是怎麼一回事呢?」
田承嗣說道:「姐姐,河南、山西、山東都有自己的左右布政使,因此弟弟並不是實職巡撫,更多的是榮譽頭銜,方便臨時協調河南、山西、山東三省軍隊財物,實權的大小取決於河南、山西、山東三省總督、巡撫、總兵等各級官員的配合程度。」
練霓裳失望的道:「啊,原來是一個臨時的虛銜。」
田承嗣說道:「姐姐,你別急呀?弟弟是右僉都御史、賜尚方劍,掌控河南、山西、山東一部分或者全部都是有可能的,關鍵是能否把權術運用得好,這樣手裡自然就有足夠的勢力了。」
練霓裳說道:「哼,朝廷把精力都放在內鬥去了,哪裡還有心思跟義軍作戰,這樣的朝廷安得不敗?」
這時候蔡大山陪著一隊官軍趕到,一個全副鎧甲的把總快步上前,單腿下跪稟告道:「大同鎮把總雲俊聰參見將軍,將軍夫人。」
田承嗣指揮同知的官服在洪濤山毀了,身上穿的是半新不舊的錦衣衛僉事官服,居然被這個把總一眼認出來,田承嗣心中暗自揣度多半是被蔡大山暗中指出來了,雖然大同鎮來接自己的軍官級別略微有些低了,但此刻美人在側的田承嗣還是溫和的說道:「雲把總起來說話吧。」
把總雲俊聰長身而立,雖然皮膚黝黑,一看就是在塞外草原上常年風吹日曬的,但仔細看去卻也非常的英俊彪悍,別有一番英姿,田承嗣暗讚好一個武將坯子,於是問了句:「雲把總,看你儀表堂堂,可是世襲軍職?」
把總雲俊聰立刻躬身回答道:「回將軍,末將祖上文轉武傳了七代了,代代都在大同鎮為朝廷戍衛邊防的。」
田承嗣心裡一動問道:「雲把總莫非是大同雲家的子弟?」
雲俊聰回答:「正是,將軍。」
大同雲家始祖雲靖,是明成祖朱棣永樂年間大明出使瓦剌的使節,卻遇到張士誠後人張宗周正好在瓦剌為相,張宗周因痛恨明廷,勸動瓦剌國王將雲靖扣下牧馬長達二十年,後來在兒子雲澄及眾多同門幫助下逃回,卻又因王振忌憚,進讒言於英宗欲以叛國治其死罪,雲靖因心灰意冷而自戕;雲靖乃是元末明初著名高手玄機逸士陳玄機門下最小的弟子,為救父親棄文從武,育有雲重、雲蕾兩個孩子;雲重長大成人後於正統年間高中武狀元出任御林軍統領,有子雲召,孫雲瓊、雲璧,雲俊聰則是雲瓊的後代。
田承嗣說道:「雲把總,雲家世代對大明的忠心,本將軍向來是非常敬佩的。」
雲俊聰說道:「末將不敢,多謝將軍的讚揚。」
練霓裳聽了田承嗣和雲俊聰的對話也不由來了興趣,插話問道:「弟弟~,大同雲家是不是景帝朱祁鈺時候號稱「雙劍合璧」之一的雲蕾的娘家?」
張丹楓,瓦刺丞相張宗周之子,玄機逸士弟子謝天華之徒,《萍蹤俠影錄》中的人物,志向遠大,才調高華,瀟灑不羈。建安風骨、漢唐盛世的大氣與從容,亦狂亦俠真名士、能哭能歌邁俗流的名士風流,難忘真情難忘你、只為情癡只為真的情癡不悔,思深、氣雄、神遠、情摯,蓋以眾詩人之精魄,才能鑄丹楓之血肉;雲蕾,大明使臣雲靖之孫女、雲澄之女,陳玄機弟子葉盈盈之徒,十六、七歲初初出道就闖下了「散花女俠」的名號,天真少女、既清且艷,雅麗如仙,帶著滿身的純淨明麗,與張丹楓雙劍合璧,無敵於天下,純潔而善良,溫柔而堅韌,祖輩的仇恨仍然不能阻止她和張丹楓這一對武俠中經典到非圓滿不可的完美愛情。
雲俊聰大聲說道:「將軍夫人,末將是大明武狀元御林軍統領雲重的後人。」
白馬書生張丹楓與雲蕾是同門兼夫妻,張丹楓武林尊為大明一百多年來「天下第一高手」,張丹楓與雲蕾是夫妻雙俠「雙劍合璧」練霓裳記得雲蕾很正常,不過雲俊聰心裡不服氣,心裡嘀咕著這些江湖中人怎麼回事,多少代了,自己的祖宗怎麼就不如老姑祖呢!
練霓裳笑道:「雲把總,別生氣呀,本座還記得你祖上雲召做過北方武林盟主呢。」
雲俊聰的臉上這才有了喜色,練霓裳這才接著先前的話說道:「雲把總,雲蕾、雲瑚、雲璧(水雲莊大小姐,後成為馬薩兒國國王唐努珠穆的皇后)雖然是女人,也是雲家的驕傲啊。」
雲俊聰連忙說道:「將軍夫人,是末將的不是。」
練霓裳說道:「雲把總,你千萬不要小看女人吶。」
雲俊聰這才想起對方的身份地位,只好連連點頭陪笑,末了才對田承嗣說道:「將軍,楊震威參將在永泰門外恭迎錦衣衛大軍。」
田承嗣聞言這才明白是怎麼一回事,臉上頓時起了青氣,可是面對雲俊聰田承嗣還是比較注意自己的形象與涵養,於是放低聲音問道:「楊震威?那姜鑲呢?姜鑲去哪裡了?」
雲俊聰回答道:「回將軍,邊牆外有警訊,說是大批蒙古鐵騎叩即將關,姜總兵於前日率領一萬大同軍北出大同鎮去了,琢磨著這會兒現在應該已經拉開陣勢來了吧。」
田承嗣聞言立刻換了副臉色,大笑道:「好好好,姜總兵到底是忠於職責,國之干城啊,雲把總,不知姜總兵派了多少兵馬隨本將軍聽用呢?」
雲俊聰回答:「只是楊參將統領的三千人馬。」
田承嗣問道:「雲把總是?」
雲俊聰說道:「回將軍,末將是楊參將的部屬。」
田承嗣點點頭說道:「好吧,雲把總,你現在就回去告訴楊參將,錦衣衛天黑前准到永泰門。」
熟料雲俊聰得了田承嗣的准信後卻不離開,反而四顧左右後,才上前低聲說道:「將軍,其實姜總兵率軍出邊牆,是不想與將軍見面。」
田承嗣聽了雲俊聰的話,盯了雲俊聰好一會,才意味深長的說道:「好好,雲把總,好好為朝廷效力,朝廷是不會忘記有功之臣的。」說罷還出右掌在雲俊聰肩頭拍上一拍,以示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