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八日晨江陵城南門外,代理知府馬飆、同知張啟元、守備游正普率領荊州軍民恭送田承嗣的錦衣衛大軍離開,經過荊州擴軍的錦衣衛,人馬已經擴充到了六千一百多人,戰馬兩千一百匹,騾馬二千六百多頭,封閉馬車一百餘輛,大車一千二百輛,雖然人數大大增加了,但是和從南京出發時相比,錦衣衛已經從一隻以騎兵為主的隊伍,變成了一支以步兵為主的隊伍。()
因為荊州大批官員的擺酒送行,田承嗣不得不又耽擱了一些時間,直到已時過半,錦衣衛大軍才緩緩出發,第一天只走了計劃中的一半行程,因此心中不由有些焦躁的田承嗣下令從初九日起錦衣衛行軍開始提速,但是卻事與願違,畢竟新兵沒有經過長期系統的訓練,再加上後勤車隊行動也十分緩慢,最終六月十五日才到達承天府府治鍾祥縣,比田承嗣預計到達的時間整整晚了兩天。
承天府在明代有特殊地位,嘉靖皇帝的父親興獻王朱祐杬的封地就在這裡。當時因武宗無子,興獻王之子朱厚熜得以入繼大統做了皇帝,從此鍾祥就被視作龍潛之地,加上興獻王墓地獻陵在此,於是被升格為承天府,並設有兩衛防守。
承天府府治鍾祥縣,轄鍾祥、京山、景陵、潛江、當陽五縣及荊門、沔陽二州,是大明直屬三府之一(順天府、應天府、承天府),因為承天府的特殊性,湖廣巡撫宋一鶴、巡按御史李振聲、總兵錢中選等都在此或開府辦公或就地駐防。
早就得知田承嗣率軍前來鍾祥的湖廣巡撫宋一鶴,一大早就帶領巡按御史李振聲、總兵錢中選等在西門迎接,田承嗣擔心錦衣衛嫡系不能完全控制住新募士兵以至擾民,特意把大隊人馬留在了鍾祥城西門外,只率領安小慧的女兵營、狄雲、溫正、常丹三個百戶營、牛成熊千戶營進城休整。
田承嗣把人馬安置在湖廣巡撫宋一鶴提供的房舍裡,這些房舍足足佔了鍾祥城西城門內幾十處府宅,原是鍾祥本地士紳們的府邸宅院,卻被宋一鶴臨時一紙勒令騰空,田承嗣本來不想這樣擾民,畢竟人家之前住的好好的,可是考慮到溫儀、水笙還是需要好好休息的,田承嗣思來想去再三權衡還是只好入鄉隨俗了。
想到水笙前日裡跟自己又哭又鬧折騰了好一陣,最終卻還是選擇留在了自己身邊,女人,即使是武功高強如名動湖廣的鈴劍雙俠之一的水女俠,一旦失去了父親這個至親的親人,多半也會自亂陣腳,整個人都會顯得彷徨無主見,這時如果有一個人俊多金體貼入微的男子適時地介入,這個女人十有**便會順勢依賴上這個男子。
田承嗣和諸將正在城西的一處大宅門正堂內商討公事,還沒有把人馬安置好,巡按李振聲便護著剛剛從金陵城到鍾祥的宣旨內監徑直一路闖了進來,田承嗣不敢怠慢,更不敢追究內監為何闖過門口站崗軍士自己卻沒有來得及得到絲毫報告的問題,急忙命左右擺了香案跪接了崇禎皇帝的聖旨。
宣旨內監見田承嗣這邊廂已經做好了接旨準備,於是滿意地尖著公鴨嗓子開始大聲朗讀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加田承嗣右僉都御史、賜尚方劍,各省兵馬自督、撫、鎮以下俱聽其監察參奏,副、參將以下即可以節制,三品以下官員可以賜劍便宜從事。
田承嗣接過了聖旨、尚方寶劍、印信書札,然後謝過宣旨內監,並讓管得寬給宣旨內監送上黃金五百兩,宣旨內監非常高興,接過程儀托盤的時候雖然絲毫不含糊,但畢竟田承嗣是當朝國舅,少不得還要口頭上假意推辭一番,田承嗣見狀暗笑,虛與委蛇說了不少場面漂亮話,內監才裝作勉為其難的樣子收下了那五百兩黃金。
巡按李振聲見識了這一番大場面後對田承嗣更是刮目相看起來,年紀輕輕就掛尚方寶劍,各省兵馬自督、撫、鎮以下俱聽田承嗣監察參奏,副、參將以下還可以節制,三品以下官員先斬後奏,這個權力夠大呀,相當於一個沒有加銜的總督,這樣的年輕人潛力無窮,絕對值得下本錢結交。
李振聲連忙對田承嗣一番恭賀,田承嗣是用得著的人都拉攏,幾句話就跟巡按李振聲好得成親兄弟一般,李振聲跟田承嗣廢話一陣,才想起這麼大的事情還沒有告訴巡撫宋一鶴,於是又趕忙叮囑田承嗣晚上巡撫宋一鶴在布政司官衙擺宴給他接風,見田承嗣爽快地滿口答應後,便又匆匆託言還有公務在身告辭離去,實則是去給宋一鶴報告內監頒給田承嗣的聖旨內容。
宣旨內監喋喋不休的給田承嗣說起自己一路艱辛,從北京城到南京城,再趕到武昌,最後好容易才在承天府遇到了國舅爺,宣旨內監雖然是訴苦,但因為剛得了五百兩黃金,滿臉卻不自覺地寫著興奮二字,田承嗣內心雖有些嫌他收了錢財還不早點去休息,但還是耐心的聽著宣旨內監的囉嗦。
在聽宣旨內監囉嗦時,田承嗣又在暗暗思索著崇禎皇帝這道聖旨給自己帶來的好處,有了這道聖旨在手,明面上只要是大明的方面大員自己都可以監察參奏,威風得緊,不過這主要是起震懾作用的,最關鍵的一點是自己可以調動副將、參將以下的將領,還有對三品以下官員的先斬後奏之權,有了這些權力之後,自己便可以暗中調動大明很大的一部分官軍聽命於自己,為自己日後佈局,使自己的未來利益最大化。
好不容易聽宣旨內監囉嗦完了之後,田承嗣又當場給崇禎皇帝回了一封信,密封了遞給宣旨內監,田承嗣是皇上的小舅子,身份明顯是在那裡擺著的,之前客氣歸客氣,現在的宣旨內監卻還是誠惶誠恐地接過了密信,向田承嗣保證一定盡快把密信交到皇上手裡,田承嗣也不吝嗇,又額外贈送了一小匣珠寶給宣旨內監,然後讓溫正送宣旨內監回驛站館舍休息。
又接著和諸將商量城外紮營以及後續行軍事宜,一個時辰後才命眾人領了各自的差事散帳,田承嗣這才有時間晃晃悠悠回內院去看水笙,恰好溫儀、安小慧都在水笙房裡,溫儀見了田承嗣進門,展顏微笑著問道:「剛才女兵傳話說有聖旨到,弟弟陞官了?」
田承嗣說道:「托姐姐們的福,皇上升弟弟為右僉都御史、賜尚方劍、便宜行事。」
安小慧說道:「右僉都御史是什麼官啊?」
田承嗣說道:「御史就是專門負責監察朝廷官吏的失職和不法行為的,還要定期向皇上奏報,讓皇上懲罰這些有失職和不法行為的官吏。」
安小慧聽了癟癟嘴說道:「敢情是皇上的密探啊,還是尚方寶劍這事好理解,遇到貪官污吏就用尚方寶劍斬了他腦袋。」說完了又抬起右手比劃了一下。
溫儀說道:「安妹妹,尚方寶劍是代天執法,這趟差事完了,弟弟的尚方寶劍可就要收回去了,而右僉都御史才是實實在在的官職。」
安小慧說道:「承嗣,你什麼時候能夠給我弄一個大官當當?」
田承嗣說道:「你現在管著一百多號人,不就是一個官嗎?」
安小慧聽了有些急惱地說道:「這個不算,我要的是朝廷封的官,最好要比那個安劍清的官大。」
田承嗣、溫儀、水笙都愕然,田承嗣只好說道:「小慧,你怎麼能直呼你爹的名諱呢?嗯嗯,不過這件事嘛,也不是不可能,只要你日後多立戰功遲早會有這麼一天的。」
安小慧說道:「我還沒認他呢!怎麼不能叫他名字?我從小到大他都沒看過我一眼,哎呀,不說這個了,本姑娘的意思是,你等著,我的女兵營一定不會比你手下管著的那些個男兵營差。」
田承嗣說道:「哦,好!這樣一來我又多了一支有生力量了。」
溫儀說道:「等水妹妹身體好了,弟弟就又多了一個好幫手。」
田承嗣說道:「怎麼,水姑娘也願意加入錦衣衛?」
溫儀笑著說道:「水妹妹今天給姐姐說的,弟弟,你歡不歡迎?」
田承嗣說道:「歡迎,我舉雙手歡迎。」
水笙說道:「我給安姐姐當副手,不過不聽你這個壞傢伙的指揮。」
田承嗣說道:「這樣啊,那我指揮小慧姐,讓她再命令你就是。」
安小慧說道:「你敢,我指揮你還差不多。」
田承嗣心說遇到安小慧和水笙這兩個江湖丫頭,自己真是有理都說不清,想到這裡微微有些苦笑的田承嗣問道:「水姑娘,你現在感覺身子恢復得怎麼樣?」
水笙把臉望向溫儀,溫儀說道:「弟弟,水妹妹好多了,她還想在鍾祥城裡透透氣呢。」
田承嗣說道:「鍾祥是先帝嘉靖爺的父親興獻王朱公諱祐杬的封地,可說是當今大明天子一脈的龍興之地,弟弟明天就著人打招呼,派人陪你們去轉轉興王府。」
溫儀問道:「弟弟,你明天沒空嗎?」
田承嗣說道:「錦衣衛還缺大批盔甲兵器和官軍制式軍服,弟弟正準備著利用在鍾祥休息的這幾天,把錦衣衛官兵的裝備都給籌備齊了,不然要是等進了河南就別指望補充置備了,遲早得遇到流寇,到時候萬一要是裝備不足說不得手下的這些個新兵蛋子要吃大虧的。」
安小慧說道:「就你們男人整天窮忙,快去布政司和那些官老爺們大魚大肉吧,我們三姐妹樂得整治些可口小菜,反而清靜!」
田承嗣說道:「這些都是官場上必要的應酬,再加上今天還來了傳聖旨的公公,根本推脫不掉的,小慧姐,家裡面你們姐妹幾個要多多體諒才是。」
田承嗣看安小慧的架勢明顯是又想開口反駁,正愁呢,幸好這時有女兵及時走了進來報告,說管得寬已經在院子外面侯著了,湖廣總兵錢中選親自過府來請將軍去湖廣佈政司赴宴,人也已經在前廳坐著喫茶呢,田承嗣不由嘿嘿一笑,把目光投向溫儀、安小慧、水笙三姐妹。
還是溫儀知書達理些,到底是地主豪強家的女兒,從小也受過些女戒女則,只聽溫儀溫婉的說道:「去吧,弟弟,公事要緊。」
田承嗣說道:「哎,小弟應酬一陣一定盡快趕回來。」
安小慧卻哼了一聲說道:「回不回來隨便你,你當自己是香餑餑,本姑娘很稀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