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可法立刻給田承嗣開出了複習四書五經作業(四書指的是《論語》《孟子》《大學》和《中庸》,而五經指的是《詩》《書》《禮》《易》《春秋》),下次老師來就要抽查功課了,田承嗣聽了是面如土色,自己連初學的《三字經》《百家姓》《千字文》都沒有過關,為了加重史可法的名望,惹出這麼個大麻煩,田承嗣不知道該怎麼辦。
史可法根本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因為他知道田承嗣在國子監讀過書,只是不知道田承嗣在國子監讀的是望天書罷了,接下來史可法大談讀書明理做官做人的心得,彷彿要把田承嗣培養成進士一般,田承嗣聽得雲裡霧裡的,只好雞啄米般的點頭稱是。
兩人一說一聽不知不覺就到了中午,四月的江南天氣開始炎熱,田承嗣徵得老師史可法的意見,就在水榭裡用飯,府裡僕婦送來四熱四冷葷素搭配的美食,外加兩壺紹興女兒紅,不過史可法吩咐田承嗣把酒撤下去了。
沒有酒午飯很快就吃完了,等僕婦撤去殘湯剩羹,重新送上茶水後,史可法才嚴肅的對田承嗣說:「承嗣,老師這次來你府裡,是希望你能到漕運總督府掛參將職,以備河南、山東兩淮流寇,使進京漕運暢通無阻。」
田承嗣心說老師原來是來抓壯丁的,這個漕運參將可是吃力不討好的角色,漕運暢通無阻並無什麼功勞,一旦遇到流寇,土匪、強盜劫持官船,但凡有一點損失就會吃不了兜著走,田承嗣顧不得才認史可法做老師,一個勁的搖手拒絕。
史可法微笑著說:「承嗣,你這個千戶營可是田府自家養起的。」
田承嗣說道:「是啊,朝廷國庫如洗無銀給付軍餉,有道是國家興亡匹夫有責,田家身為國戚與國同休,出錢養軍也是替國家排憂解難。」
史可法念道:「國家興亡匹夫有責說得好,人人都像徒兒這樣想,大明何愁不能中興,只是令尊大人未必如徒兒所想啊。」
田承嗣問道:「老師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史可法說道:「令尊田宏遇是有名的鐵公雞,老師可是漕運總督,田家的生意做的大,很大程度還是靠內河漕運,徒兒保衛好漕運就是保衛了大明,田家的生意也會受益頗多。
田承嗣疑惑道:「老師,江南人才濟濟,你老怎麼盯上徒兒這個初出茅廬的新兵。」
史可法歎口氣道:「江南人才濟濟的是讀書人,可是遇到打仗百無一用是書生,徒兒用兵深合兵法,老師若不簡拔自己的徒兒,豈不是因為避嫌使國家失一良才。」
田承嗣沒想到老師這樣的正人君子也會忽悠人,只好把姐姐田貴妃搬出來做擋箭牌說道:「老師,徒兒是奉皇上聖旨給娘娘尋找靈丹妙藥的,違抗聖旨可是欺君之罪啊。」
史可法說道:「徒兒,你手下錦衣衛人數不少,可以讓他們四處尋找聖藥,不少闖賊、獻賊在河南、兩淮太過猖獗,老師也不會強弟子所難,再說是漕運總督府的兵馬,絕不會欠缺糧餉甲仗的。」
田承嗣想了想說道:「老師,能不能等弟子給娘娘找到了靈藥再上任。」
史可法說道:「徒兒,你一心要醫好娘娘的病,可說是忠孝兩全,但是河南、兩淮一線的漕運危如完卵,所謂救兵如救火,如今朝廷最缺就是時間。」
田承嗣沉默了一下說:「老師,弟子這次沒有在南京取到千年靈芝救姐姐,無論如何都要走一趟福建嵩山少林寺,去求那寺中獨門聖藥大還丹,如果老師堅持要用弟子,弟子可以先讓部將暫代其職。」
其實是很想要漕運參將這個職位,可是田承嗣想走一趟石樑溫家和荊州,這樣時間非常就不湊巧,田承嗣提出了讓部將暫代的折中辦法,並沒有指望老師史可法同意,沒想到史可法居然點頭認可了。
史可法說道:「承嗣,你抓緊去一趟少林寺,漕運參將的位子讓人帶著,先給你三千兵額,十成足的糧餉。」
田承嗣說道:「老師,特別是河南一線,逆闖擁兵數十萬,左眼又被守城官軍射瞎了,三打開封是遲早的事,弟子沒有水師戰船很難有所作為。」
史可法聽了大喜道:「承嗣,老師沒有看錯你,你果然知兵,水師老師會撥一部分給你,戰船報個數上來,如果漕運衙門的戰船不夠,老師在鳳、揚、廬、淮各府去徵調。」
史可法之所以要讓田承嗣任漕運參將,的確是漕運總督府沒有能戰之將,遇到田承嗣這匹千里馬愛不釋手,偏偏田承嗣表現得不愛兵權,更讓史可法放心了,還是皇親國戚靠得住啊,能夠跟大明朝風雨同舟。
田承嗣認了一個大儒老師,得了一個三千兵額的參將職位,不過田承嗣沒有想過讓出錦衣衛千戶之職,有了一支自己率領的水師,加上一個錦衣衛千戶營,在江南算是有了不錯的根基,假以時日一定能夠在江南呼風喚雨執掌乾坤。
田承嗣說道:「弟子聽老師安排。」
史可法撫摸著美髯哈哈笑道:「好,就這樣說定了,徒兒準備幾時上任。」
田承嗣說道:「老師,如果可以弟子在南京接任,會安排部將盡快去河南山東一帶水域游弋,弟子也會盡快南下少林寺。」
史可法說道:「那老師就在南京先交一部分餉銀和戰船給你。」
這時圓門外一陣嘈雜,籐管家跌跌撞撞的跑進了水榭稟告:「主人,是大公子要硬闖進院子裡來,下面的人正阻攔著呢。」
田承嗣說道:「籐管家,你沒有告訴我大哥,說我跟老師有要事相談嗎?」
籐管家委屈地說:「主人,大公子脾氣大得很,奴婢的話他根本聽不進去。」
田承嗣說道:「籐管家,你告訴我大哥,讓他在客廳等著,就說我一會兒就過去見他。」
籐管家還沒有來得及答應,圓門就急匆匆走進一個衣著華麗的世家公子,後面還跟著一大群人,來人正是田承嗣的大哥田承玉,田承玉對老五田承嗣本來接自己這個大哥非常不滿,也不相信顧參的話,堂堂漕運總督東林黨領袖史可法史大人,會拜訪田承嗣這個庶子出身的紈褲子弟。
這時的田承玉還只是生氣,帶著從蘇州買來的名妓陳圓圓、楊宛、顧秦,從江邊乘車直接入金陵城,奔田承嗣的府邸而來,到了田承嗣的地頭,田承玉看著金碧輝煌的「田府」匾額,田承玉心裡更加不舒服,韓贊周這個閹人怎麼不送一套大院子給自己這個正牌國舅呢。
田承玉在田府外等著田承嗣來迎接,哪知道田府的管家騰天凱告訴田承玉,主人正在水榭跟漕運總督史大人談話,田承玉聽了肺都氣炸了,從早上到現在都幾個時辰了,就算史大人來過了田府,恐怕也已經走了多時了,五弟居然拿這樣荒唐的理由來搪塞自己,田承玉實在是忍無可忍,不僅要進府裡去羞辱田承嗣,還要把田府佔下了,讓田承嗣灰溜溜的滾出府邸去。
於是田承玉不再等田承嗣來迎接自己,帶著僕人幫閒和陳圓圓、楊宛、顧秦等,一股腦湧進了田承嗣的田府,田承玉讓一部分僕人護著陳圓圓、楊宛、顧秦去占後院,自己領著一大幫僕人幫閒強行湧進了水榭。
田承玉三步並成兩步,跨進了田承嗣所在的水榭嘿嘿笑道:「老五,你拿史可法的招牌就能夠唬人嗎?大哥告訴你,要想父親不責罵你,就把你招搖撞騙的這座府邸交出來。」
田承嗣說道:「小弟的確是在陪老師,這座府邸也不是招搖撞騙來的。」
田承玉看著田承嗣身後背對著一個矮瘦的男子,這個男子一身青袍便服,倒跟傳說中的漕運總督史可法的身材相近,可是田承玉已經認定田承嗣欺騙自己,根本不認為這個矮瘦的男子會是史可法。
田承玉哈哈大笑道:「這個乾癟小老頭就是史可法嗎?」
田承嗣連忙說道:「大哥,不得對我老師無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