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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七十三 文 / 夢翎

    「爺,您這是……剛辦完喜事?」強子環顧四周十分詫異。也怪我懶了,這四下裡掛墜的紅綢子還沒撤下來。

    「我說,把嫂夫人叫出來給咱們看看啊。」林青崖斜倚著椅背吊兒郎當地坐著。

    「說不定現在去墳場還能看見。」我冷言冷語地回道。

    「墳場?」林青崖直了直身子,又塌了回去,「給你老丈人上墳啊?」

    我剜了他一眼:「一時半刻的跟你們解釋不清楚。你們就記著這就是出戲就得了。」

    弘義和尚走了沒多久他倆就到了,要說起來這腳步也算是快的了,畢竟現在的莫羅國都城可比十年前遠了很多。也難為他倆了,我只讓弘義寫信讓他們過來,並沒說什麼事。

    「爺,您這沒頭沒腦的叫我們來,夫人她可是擔心得很。」十年了,強子胖了許多,穿著打扮也更添富貴之氣,還留起了三撇小鬍子,真有個巨賈富商的意思了。到是林青崖,這麼多年沒個變化,依舊是一副瀟灑做派,就是臉上皮肉鬆了,更多了些流氓地痞的味道。

    「雪霏和靜宸好嗎?」

    「好!好!夫人操持府內,上上下下無不服帖。小姐也長大了,可漂亮了!尤其是眉眼之間特別像爺,颯爽英姿的,將來絕?對是女中豪傑!」強子喜笑顏開地跟我說著。

    「要什麼女中豪傑,我只盼著她平平安安,將來尋一夫找一主,風風光光地嫁了。別委屈了這輩子就行。」女孩子家,太剛強了沒什麼好處。像提亞、薩菲雅和渃米拉都算得上是女人中的魁首。一個遠嫁中原,兩個慘死。何其哀哉。

    「家常待會兒再拉。」林青崖不耐煩地擺擺手,「你叫我們過來不是想家了吧?那個和尚信裡說你有事找我們,而且非我們不行,還特意囑咐許老闆多帶些錢銀過來,你這是準備幹嘛?買了這個都城?」

    「我要你們兩個幫我處理掉一個人。」

    「誰啊?」林青崖似乎沒什麼興趣。

    「高北山。」

    「高北山?沒聽說過。」林青崖把玩著自己腰帶子上的玉掛件,之前沒見過,不知道又是誰賞給他的。

    強子轉轉眼珠:「爺,你說的是中原商會那個高北山?」

    「沒錯,就是他。」

    「他一個做買賣的怎麼惹了你了。」林青崖死盯著手裡的手把件。就好像這東西能長翅膀飛了一樣。

    我懶得搭理這個掉錢眼兒裡的貨:「強子,你現在在中原的生意怎麼樣?」

    「托爺的福,還算可以。天上人間還挺賺錢,我聽了爺的話,又開了幾家糧棧、當鋪、古玩店什麼的。多的不敢說,這些買賣只要留給我一家我就能風風光光地活著。」強子說著,臉上的表情不自覺地燦爛起來。

    「想不想做做西域的生意?」

    「爺,你讓我們處理了高北山不會就是為了讓我接手這的生意吧?」

    「你我多年,我也不跟你藏著掖著。我讓你接手這的生意。一則是為了替新國王哈米斯掃除後顧之憂,二則,我想留些眼線在這邊,可不是自己人我不放心。」我看著強子。「你叫你那幾個過命的兄弟過來兩個這邊打理,也幫我盯著點這邊的態勢。」

    強子點點頭:「行,既然爺都琢磨好了。強子照辦就是了。」

    我在強子耳邊吩咐了幾句,拍拍他肩膀:「明白了嗎?」

    強子點點頭便出去了。

    「說吧。你想讓我做點啥?」林錢眼兒斜楞著眼睛問我。

    「你啊,跟我去驗個屍。」我邪笑著。

    我沒跟林青崖解釋那麼多。拽著他往皇宮趕。今日哈米斯國王宴請群臣,也算是邀買人心吧。只要他能按我說的在宴席上展現的恩威並重,相比應該能夠震懾住一部分心懷不軌的賊子。其實啊,就說是西域人純皮天真,在這王位傳承之時也總有那麼些人期許著能夠作亂,或是趁亂分一杯羹,尤其是哈米斯的繼位,奧馬爾死得不明不白,死前還辦出了那麼許多有悖常理的事,真是惹人非議。此時的哈米斯就是坐在刀尖子上的,不知道哪天就會有人接著他父王奧馬爾的名義刁難他,尤其是那天親眼見證了奧馬爾死狀的人們。

    我拉著林青崖來到大殿,撥開搔首弄姿的西域舞女,直挺挺站在大殿正中,身後的林青崖正用目光掃視著周圍富麗堂皇的擺設。

    「敬愛的哈米斯國王,我有事要對您說。」我鞠躬施禮。

    哈米斯似乎也看出了我臉上的凝重,揮揮手讓歌舞姬們下去了:「東方先生有什麼事這麼急?」

    「國王,我身後的這個人您還記得吧?」我指了指左顧右盼的林青崖。

    「當然記得,年少時我發重病,是他救了我。」哈米斯站起來走到廳中。

    「國王,」我靠近兩步伏在哈米斯耳邊,「我和他說了您父王奧馬爾死前的狀況,他跟我說,先王奧馬爾可能是因為藥物所致的神智失常,我特意叫他過來,希望國王能夠允許讓他驗屍。」

    哈米斯愣住了。曾經哈米斯也跟我提過,他對奧馬爾的變化也心存疑惑。所謂對症下藥,我今天就是要給他和他的莫羅國下點猛藥。

    「先生,這是不是不太好,畢竟父王已經……」哈米斯的猶豫很正常,他是我教出來的,敬重亡人是中原的思想,他很熟悉。

    「國王,不能讓害死奧馬爾的兇手逍遙法外!」我盯著哈米斯的眼睛,「他與我是兄弟,我一定要為他找出兇手,為他報仇!如果國王不答應的話,哪怕冒天下之大不韙,我也要去做!」

    哈米斯沉吟半晌:「好吧。」

    「還請叫上那幾位目睹了奧馬爾之死的人。叫他們做個見證,也免得日後他們以此污蔑我。」

    「好。」

    哈米斯吩咐讓在場官員們自己飲酒作樂。他去去就回。他命人去叫高北山,又叫上那幾個大人以及艾力和馬爾丹。與我們直奔停屍之地。

    等人都到齊了,哈米斯看看我,點點頭。我走到人前,眼見著高北山滿頭的汗水:「有勞各位今日相陪。在下請各位來是想請各位做個見證。大家都知道先王奧馬爾死前神智癲狂,與之前判若兩人,我懷疑是有人下藥毒害所致。這位是我在中原的朋友,林青崖,十年前哈米斯國王偶感重病,就是他醫治好的。我請他來。是想讓他為奧馬爾驗屍,看看到底是不是毒發引起神智失常!」

    其他人已經交頭接耳議論紛紛了,倒是林青崖,雖然沒聽我說過是什麼事,可多年在中原皇宮裡侍奉也練就了他處變不驚的反應。只是趁人不注意狠狠地戳了我一眼。

    「這件事情我已經同意了,希望你們不要阻攔。」哈米斯的語氣威風凜凜,不容得他人質疑。

    「林青崖,請吧。」我伸手做了個「請」的動作。

    林青崖咳了兩聲,緩步近前來到我身後的屍體旁。這屍體是經過特殊處理的。還沒腐化,眉目清晰,只是面無血色罷了,就像睡著了一樣。我走到林青崖身邊:「還請務必仔細查驗。不要放過了真兇。」我側頭看著他。

    「東方大人放心,我明白。」林青崖不易察覺地笑了一下,便低頭忙活起來。

    我走回到人群裡。耐心地等著林青崖的驗屍結果。其實這驗屍就是場戲罷了,因為這藥是我下的。是強子給的,後來的藥是林青崖做的。他閉著眼都知道結果,可就是要在這些人面前做場戲,不然,高北山死不徹底。

    好半天功夫,林青崖直起身子活動了一下,長出了口氣。我們趕緊迎上去,哈米斯開口問道:「怎麼樣?」

    「東方大人所料不錯,的確是有人下藥。」

    「是什麼毒!」哈米斯突然抓住林青崖雙肩,這氣勢頗有些奧馬爾當年的風采,像極了發怒的獅子。

    「也不能算是毒藥。」林青崖被哈米斯抓得有些不自在,「這種藥吃了之後會很快樂,所以不能算是毒藥吧,而且這種藥物有很好的止痛效果,只要不過量成癮,算不得毒藥。」

    我按下哈米斯的手臂安撫著:「林青崖,到底是什麼藥。」

    「這種藥在中原被稱為逍遙丸,用罌粟所制。微量服用可以止痛鎮咳,但大量服食會讓人有飄飄欲仙的感覺,中原富人、出了名的戲子經常服食這種藥,就是為了體會這種逍遙快活的感覺,因此被稱為逍遙丸。但是這種藥物損耗精神,長期服用會讓人神智失常、出現幻覺,而且服食時間越久,每次服食的劑量越大,長此以往便會折壽。」林青崖當年似乎就是這麼跟我形容這種藥的。

    「是誰!是誰給我父王下毒的!」哈米斯哭喪著臉吼叫著。

    「國王,罌粟並不產於西域,中原地區也只有南方靠近吐蕃、安南的地方可以生長。這東西在中原也是很珍貴的,所以只有那些富商名伶才能享受。」林青崖故意在「富商」兩個字上加了重音。我斜眼觀瞧,高北山已是滿頭大汗,抬手一個勁兒地抹著。

    「高北山,是不是你!」哈米斯掙開我兩步到了高北山近前,一把薅住他的衣領。

    「國王,剛才這位郎中也說了,是富商能買得起,不一定就是富商賣啊。」高北山眼珠一轉,「國王,既然這東西中原頗多,那麼東方大人也有嫌疑,他在那邊可是高官,弄點這個逍遙丸,易如反掌啊。」不錯不錯,我最喜歡這種死到臨頭尤作困獸之鬥的對手,至少不會讓我覺得那麼無聊。

    哈米斯回頭看了我一眼:「先生,您有嗎?」

    「國王若是不信,可以搜身搜家,我絕不阻攔。」我雙臂張開,一副「請君自便」的樣子。

    「我信先生。」哈米斯轉回頭等著高北山,「高北山。你願意讓我搜嗎?」

    「國王,我是中原商人。若是在貴國受到如此『禮遇』的話,恐怕對國王的江山不好啊。」高北山搬出了中原帝國做自己的後盾。的確。如果中原人在西域受到這種待遇的話,皇帝的確可以發兵攻打,這是為了捍衛國家的尊嚴。這一套居然被高北山這個奸商用來保命,想必皇帝知道了心裡也不舒服吧。

    「高北山,如果是冤枉的你,皇帝自然會為你做主,如果此事真是你所為,皇帝應該也不會輕饒了你吧。」我在一旁煽風點火,「因為你下毒害死了奧馬爾。導致莫羅國和中原兵戎相見,高老闆您這罪過可是不輕啊。」

    「東方大人,何必呢。」高北山側頭看著我,神色自若。

    「什麼叫何必呢,奧馬爾是我兄弟,如果有人害他,我第一個不答應!」

    「既然東方大人覺得是我幹的,請拿出些有力的證據來,不然我可不會讓你們肆意妄為的。」高北山此時已經明瞭。我就是在針對他,可畢竟這是在明處,他的打手保鏢也是用力使不上,只能想辦法在明處跟我周旋了。這對我而言再好不過了。因為暗地裡的力量我已經沒有了。七殺被我設計害死,渃米拉也死在刀下,現在她的腦袋還掛在城門口的桿子上呢。想必已經沒有了之前俊俏的模樣了吧。

    「國王,這裡只有我和高北山能夠弄到逍遙丸。為公允起見,國王可命人搜查我們兩家以及中原商會。真假對錯。想來一搜便知。」

    「對哦,哪怕是這裡的重臣名流想要弄到逍遙丸要麼從東方大人這找,要麼去高北山高老闆那裡買,貨源也就是他們兩個人,搜搜看唄。」林青崖賊笑著。

    「如果高老闆不同意搜查的話,莫不是心裡有鬼嗎?」我朝高北山瞪去。

    「搜就搜!可東方大人您聽好了,如果搜不出什麼逍遙丸,因果報應,您得自己接著!」高北山惡狠狠朝我說道。

    「國王,請下令搜查吧。」我說。

    哈米斯點點頭:「好。艾力,你帶人去中原商會,馬爾丹,你帶人去先生家裡。煩請您跟著他們去一趟,好檢驗搜查出來的東西。」哈米斯最後這句話是對林青崖說的。林青崖點點頭,趾高氣揚地跟著艾力他們走了。

    兩人領了命令便帶人走了,我們幾個就守著奧馬爾這具屍體,各懷鬼胎。奧馬爾啊奧馬爾,真是沒想到,你死了還能助我一臂之力,好兄弟。

    「先生,」哈米斯靠到近前低聲問我,「若真是高北山做的,怎麼處置啊?畢竟他還是中原人,現在我根基不穩,貿然殺了他是不是不太合適?」

    「國王,你就不怕是我做的嗎?」我笑著反問他。

    「我相信先生。」

    「那就再相信我一次。」我勾嘴笑著,「不僅高北山要死,那些眼見著奧馬爾死前種種的高官們也得死。」

    哈米斯抬眼看了我一眼:「為什麼?」

    「因為他們目睹了一切,若是有了不臣之心,盡可以用這一切來要挾您,加上您雖然繼位國王,但畢竟年少,我一直伴您左右知道您的氣魄能力,他們不知道,他們只會拿您當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孩子,處處與您作對。為防止政權有變,我建議殺了他們。再說您不是還有自己的智囊嗎?殺了他們,您的那些智囊才有用武之地,而他們才是您的心腹,才不會背叛您。」老實說,真的跟著帝王打拼起來的那批人是最忠誠的,他們永遠不會反對這個帝王,至於其他人嘛,可不好說。

    「先生所說的也是我的顧慮。從我稱王開始,那些老臣們多有不敬之意,可礙著年紀懸殊,我也沒辦法。只是,」哈米斯向後看了看來的幾位大臣,「我能殺了他們,可我不能把所有官員都殺了。」

    「國王還記得殺雞儆猴嗎。」這是我很早就教給他的一個成語,也是朝堂上做常用的伎倆之一。很多人都覺得在「殺雞儆猴」的過程中,雞很無辜,無非是帝王權貴為了震懾他人而用的替罪羊罷了。可我交給哈米斯的是另一套,我告訴他,殺什麼雞,儆哪些猴都是有講究的,而且,雞這個角色一點不冤枉,因為在我眼裡,有的雞就算不用來儆猴,也得殺。

    「先生一語驚醒夢中人。」哈米斯滿意地笑了。這就對了,越是英明的君主,越知道這些小伎倆、鬼把戲的重要。明暗結合,陰陽互補,這才是為帝為王的道,也是洪荒寰宇之大道。

    我偷偷看了看獨自站在一旁的高北山,他臉上淡定從容。就沖這副招人厭的模樣,這隻雞也得殺。

    等了很久,艾力和馬爾丹才回來,我識趣地躲到一邊,他們兩個近前在哈米斯身邊低聲談著。林青崖也晃悠到我身邊。

    「怎麼樣?」我問道。

    「放心吧,高北山他這次死定了。」林青崖賊笑著,「不過他那個中原商會裡好東西不少啊!」林青崖說著,眼放綠光。我就知道這小子肯定得被高北山的家當閃瞎了眼。

    「高北山!」哈米斯突然怒吼一聲。我知道,這次他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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