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從今以後,所有後續章節全部發在vip裡。我知道一定程度上講這就叫做「自絕於人民」。可是,無所謂啊,開心嘛。我只能說,後面會比前面精彩,後面也會開始慢慢填坑了。
也許我這個人命就是不好,在哪都能趕上事端。本來是準備去找弘義閒聊,等到晚上了好一起喝酒,結果正好趕上了有人在天竺寺鬧事。
鬧事的是個黃頭髮黃鬍子的大食人,乾瘦但結實,細長的臉,顴骨很高,稜角分明,開始我還以為是墨家新出的什麼機構人偶,經過他的時候他正好瞟了我一眼,我才確定這是個活的。這個人被弘義的信徒們圍在中間,面色從容,倒是周圍圍著他的人一個個怒目而視,要不是弘義站在最前淡然笑著,估計這幫人早就衝過去把這大食人生吞活剝了。好在在場的大多數信徒都是我的學生,見是我來了都給我讓出了一條道兒讓我進去,我也就輕易地站在弘義身邊,細細瞪著這個外來人。
外來人?我也好意思說他是外來人?
「這位外來人好手段啊,同樣是外來人,他們就沒這麼圍過我。」我笑著貼到他身前站定,近得都能感覺到他呼吸中的情緒。這個大食人個子不算高,倒是跟我之前見過的大食人有所不同。
「你*是,漢人?倭人?還是高麗人?」大食人打量著我問到。漢人和倭人、高麗人從樣貌上確實不好分辨,但是倭人半殘,矮得很。高麗人呢,渾身上下都是醃鹹菜的味道。
「我是漢人。請不要把我和倭人、高麗人這些豬狗混為一談。」我微笑著朝他點點頭。「不過,你知道豬狗的意思嗎?就是畜生。披毛戴角。」我說著撩撥了一下他白色頭巾下露出的黃頭髮。
「我今天來是找這個光頭的,跟你沒關係吧?」面對我擺明了的挑釁還能這麼淡定,看來這傢伙也不簡單啊。
「確實沒關係,不過我就喜歡管閒事。」
「這麼說,你這個漢人是跳拿耗子的狗了?還是說,」大食人賊笑了一下,「你們漢人都是狗呢?對了,你知道什麼叫狗嗎?就是畜生,披毛戴角。」大食人說著話。拽了兩下我的鬍子。
我居然被一個大食人罵了?還是用漢語?這跟自己把尿尿在自己身上有什麼兩樣!我真巴不得七殺沒被我哄去樓蘭,這樣這個小個子大食人一定會比倭人還矮!一定!
我笑看著他,明確的感覺到自己衣服裡的**正在沸騰。很久沒有這種感覺了。真是懷念啊,這種被人逼入困境的感覺。還要謝謝張修德這個死了好多年的死鬼,如果不是他讓我第一次有了這種感覺,我現在一定會跳著大罵起來。難怪別人都說,無法擊倒你的困境都會成為你日後的資本。我算是明白了,我的脾氣真是被那些想要擊倒我的對手磨礪得越來越好了。
「既然我是狗,看家護院就是我的職責了。這位豬,今天不管你要搗什麼亂子,看起來都要先過了我這條狗了。」我笑得更加開心,我已經欣然接受了「狗」這個稱呼。
「你非要淌這趟混水嗎?」
「不好意思。我記得我剛才跟你說過了吧,我叫『狗』,不是你。你給我起的名字。你不習慣這麼叫嗎?」
大食人似乎真的生氣了,上翹著的黃鬍子抖楞起來。「你還真是條好狗啊!」大食人的臉上看不出什麼異樣的表情。可口氣分明是生氣了。
「當然是條好狗啦,要不怎麼能在這裡看家護院呢?」既然接受了「狗」的事實。那就要把狗的職責發揚光大。
「你可真有本事啊!」大食人惡狠狠瞪著我。人啊就是這樣,當他罵你的時候如果你也罵他,他不會覺得有什麼,因為這是他已經想到了的結果,就這麼你一言我一語的對罵,然後再動手打架也是他早就預想到了的結局,可偏偏你接受了他的辱罵,欣然接受了,還承認了,居然還發揚光大了,這種行為超出他的預想,已經嚴重地傷害了他的自尊心,這個時候他就會氣急敗壞。可能是恨你不按套路出牌,也可能是恨自己想不到這個結果——誰又能想得到呢?憤怒會急速佔據你的腦子的。
好在弘義及時出面制止了我們的爭鬥,不然這場罵戰不知道要什麼時候才會結束,或許得等到一方被另一方氣死吧。
「無論怎樣,天竺寺都是修行清淨之地,二位施主還請息怒。」弘義和尚可能是這裡面唯一一個冷靜淡然的人了吧,畢竟是個高僧,這點小吵鬧還不足以讓大師憤怒。弘義擋在我二人中間,雙手伸開抵在我二人的胸口上硬生生把我二人頂開。那個大食人劈手去砍弘義的腕子,弘義一眼瞥見撤手躲開緊接著擊出一拳在大食人面門前停住,大食人連後退都沒來得及,怔怔地站在那。我退後兩步。
「光頭,沒想到你還是有點本事的。」大食人很快又佯裝淡定起來。
「施主,貧僧再說一遍,這裡是清淨修行之地,不是你攪鬧的場所。」弘義收回拳頭雙掌合十,「施主進的門來開口便罵,不知施主到底所謂何事啊?」
大食人整了整自己的頭巾、身上絲綢的袍子,正襟挺立,一副正直之相,只可惜太像個假人了。「我來自偉大的波斯帝國,真主的子民,大食教的教徒。」原來是個波斯人,難怪矮了許多。他說話的時候臉上充滿了自豪,尤其說到自己是大食教教徒的時候,真真兒是喜不自勝。「我叫閃米特。我奉大哈里發伯克爾之命,遵從著獨一無二的真主的引領來此傳教,帶領人民信奉真正的真主的教義。摒棄你們這些異教。」原來是個傳教的啊,這些年來中原地區傳教的妖人也是挺多的。不過他們說的東西老百姓聽不懂,也就沒成什麼氣候。不過這個大食教。還是第一次聽說。
「施主既然是來傳教的,何必來我天竺寺攪鬧呢?」
「你和你的天竺寺,是這裡最大的異端邪說,我自然要罵。」能把這麼不要臉的理由說的這麼義正言辭的,也的確值得敬佩。
四周圍著的信徒喧鬧起來,引來了不少香客也跟著起著哄,其他出家人不論是輩分還是智慧都不夠格,也都退在最外面一層掩藏在人群之後跟著咒罵著。弘義輕咳了一聲,示意大家安靜。
「貧僧對你大食教也有所耳聞。你大食教教宗莫漢德創立此教將教名定為『伊斯蘭』,是和平順遂的意思,這與我佛教不謀而合,我們怎會是異端邪說呢?這其中,想必是施主誤會了吧。」不論武力還是智力,我相信弘義都是高人一籌的,此時此刻他倒不是怕了,只不過是息事寧人罷了。在佛堂爭論終究是不好的,更何況這是兩個教派之間的事。也就是兩個教派教眾的事,說小就是教派之間爭奪信眾,說大了,弄不好就是兩個國家的戰爭。
閃米特冷笑一聲:「當年我伊斯蘭教教眾衝入大食國時。那裡有個巨大的書庫,後來被我們燒了。知道為什麼嗎?」閃米特頓了頓,笑容越發猙獰起來。「因為跟古蘭經的記載一樣的,看古蘭經就可以了。沒必要留下來;跟古蘭經不一樣的,呵呵。就更沒必要留下來了!當時大火連燒三月,我看你這小廟,哪怕連帶上這廟裡的信徒香客,最多就是燒個兩天吧!」
「敢問這件事發生時,你教宗莫漢德還在嗎?」弘義慈祥笑著,「貧僧沒有記錯的話,這是在你教宗莫漢德仙逝之後的事吧。他死後手下四哈里發繼位,四處擴張,一手執劍,一手指古蘭經。當年莫漢德東征西殺是為了給人民給信眾開創活下去的土地,可這四位哈里發似乎只是在滿足自己的**吧?第四任哈里發即位後領袖權爭奪變得激烈,導致你們大食教分裂。貧僧沒有說錯吧?」真是看不出來,弘義還知道這些。
「那又如何?用我們的劍為我們的犁爭取土地!用我們的血為我們的真主鋪路!」閃米特說這話時聲音有些顫抖了,似乎是要哭出來了。是啊,如果中原的那些人也能對自己信仰有這份捨己的堅持,或許我們的帝國不會成為如今的樣子。
「施主的堅持是值得讚賞的。但是,在古蘭經中似乎寫了,『應該用優美的語言去宣揚你們的信仰』,你今天一進佛堂破口大罵,似乎不和教理吧。」弘義還是希望大事化小,言語中還是很客氣的。
「你佛家度化人還分善度和惡度,這又和解啊?」看起來這個閃米特也是做了功課的,不然也不敢來天竺寺鬧事。
「我佛家無論善度還是惡度,總會給有緣人一個好的結果。可惡語相加只會讓他人心生厭煩和憤怒。」
「妄圖通過殺人而度化他人讓他下輩子落得好果,未免太牽強了吧?來生之事誰又能知曉?看來這無非是你們佛家濫殺無辜的說辭罷了!」
「作惡之人遲早要遁入輪迴,接受懲罰,待贖清罪過自然轉世而回,哪怕作惡罄竹難書天神共憤,也可遁入畜生道消除業障,日後仍可轉世為人。佛門之寬大即在於總是接納著有緣人,不論爾等是否作奸犯科、辱佛罵僧,我佛慈悲,爾等均有贖罪之時,早晚還能回轉為人。」
「只接納有緣人?佛門還真是寬大啊!」閃米特說著豎起小拇指在眼前晃了晃。
「相見即是緣分。聽聞佛號便是緣分。佛前而過就是緣分。齋僧布道也是緣分。佛與眾人有緣,可不是『寬大』可以形容的。」弘義伸手將閃米特深處的小拇指按了回去,閃米特臉上扭曲了一下,看起來弘義是下了狠手了。
「的確與眾人有緣。你們看著佛爺,長得跟門口的乞丐也差不多嘛!乾脆!還供奉什麼佛像啊,隨隨便便找個人放上面你們磕頭不就行了!我大食教真主安拉,無上尊嚴。凡人豈可知曉臆造獨一無二的真主的容顏!」
「我佛慈悲,層顯真容示於教眾。意為眾人修行皆可得圓滿正果。這就是慈悲與寬大。佛為導師,引領爾等修行。指引爾等方向,不是一個隱藏在光芒之中的虛無構造,只知道發號施令,讓人猜不透,摸不著。」弘義瞪著閃米特。看起來弘義是真的生氣了。「爾等古蘭經上曾經說過,與其他宗教信中或不信教的人和睦相處,無論信仰真主否,凡按真主之理念行事者皆得真主庇佑。如今你來到天竺寺中口出不遜,咄咄逼人。可是把古蘭經的教導拋之腦後了?你言說來此傳教,一不傳講教義,二不顯示教規,只知道與我爭論,與眾人爭論,與高深之佛法爭論,施主你是來傳教的,還是來征討的?施主請與貧僧說個明白吧。」弘義語畢,聳身挺立。身後便是佛祖金身,這一人一佛如今宛若一體,弘義身後似有佛光迸現。
閃米特連連後退,邊退。口中嘟囔著什麼。直到退到大殿門口才惡狠狠地告訴我們:「好好好,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光頭,你且活得長一點。等我們波斯的彎刀刺穿你心臟的時候,看你還有沒有這伶牙俐齒!」說罷。奪門而逃,轉瞬便消失在視線之中。
弘義吩咐圍觀的眾人散去,轉過身來對著我苦笑一聲:「本是個好教,只可惜落在這群人手中了。」然後便不再理我,獨自落寞地走回自己的禪堂,那背影悲天憫人得讓人不忍注目。
這世上的東西好多都免不得成為某些人牟利的工具。儒道如此,道教如此,佛家自然不能免俗。宗教總是向善的,他無非是為人們找到了迷茫中的信仰而已,彌天大萎中的熒熒之光,只可惜這熒熒之光引你去哪,並不在於這光,而在於執光的人。逃不開,免不了,嗚呼哀哉!嗚呼哀哉!
看弘義現在這個樣子,與他閒聊似乎不是個時候了。罷了罷了,反正也答應了哈米斯小王子會去勸他父親,現在去也正是時候。
我到了奧馬爾寢宮時他正好不在,侍從們讓我在門外等一下,他們去幫我找找,我便清閒自在在這附近閒逛起來。奧馬爾囚禁了薩菲雅王妃之後換了宮殿了,這並不是他之前住的那一間。可能是長久沒人來住了吧,這間屋子比其他的老舊很多,可按照中原人的看法也更添了幾分古拙的氣息,情趣十足。
不多時,奧馬爾飛奔而來,腳下的步子輕飄飄的,整個人東倒西歪地跑到我身前一把拽住我把我拉進屋裡。他手心裡都是汗,渾身上下一個勁兒地抖楞,進了屋便癱躺在地上,不住地哼哼,嘴裡還念叨著「給我,給我」的字眼兒,當然也是含糊不清的,只不過是我見多了他這副模樣,能分辨出來這個時候的他要些什麼。
我從懷裡摸出布包撿了兩個藥丸子塞進他嘴裡。奧馬爾吃進去了,頓時覺得舒爽很多,整個人四仰八叉地在地上仰躺著,一臉的幸福,升天一般。好半天,奧馬爾脫胎換骨一般精精神神地從地上爬起來,不好意思地看著我。這個表情到讓我有些不好意思了。
「兄弟,你來找我什麼事?」奧馬爾憨笑著拍打著身上的土。
「你要囚禁王妃到什麼時候?」我也不跟他客氣,我也跟他客氣不上。
奧馬爾的表情由晴轉陰,背著手走到門邊,沉吟著不搭理我。
「夫妻嘛,床頭打架床尾和,你何必跟一個愛你的女人慪氣呢。」
「他和我的勇士密謀殺我的兄弟!」奧馬爾回頭朝我吼了一句,如獅吼一般,充滿了威懾。他的眼睛漸漸充血,掩藏在門邊的陰影中隱隱露出殺氣。這讓我更加虧心了。真是想不到奧馬爾今時今刻還在拿我當自己的兄弟,哪怕這是裝出來的,我也很感激這番話。很久沒有過這種暖心的感覺了。
「我都不介意,你這是何必呢。」我靜靜地說。怪罪什麼,這個女人只不過可悲地成了哈格耶和修加計策之中的工具而已,就和那個用笑容就能征服我的渃米拉一樣,可憐的工具,可憐的女人。況且她是真的愛奧馬爾的。不論我要如何殘害奧馬爾這個視我為兄弟的男人,總要給他留一個愛的人在身邊陪伴他入土為安吧。或許看上去殘忍,但這是我能想到的對他最好的慰藉了。
「兄弟。」我起身走到奧馬爾面前拍著他的肩膀,「薩菲雅是愛你的。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放她出來吧。何況哈米斯王子還小,母親的陪伴和照料是很重要的。你不是希望哈米斯成長為西域的勇士嗎,怎麼能讓他受委屈呢。」或許是同為人父的心境吧,我能看出奧馬爾在聽到「哈米斯」時的遲疑。男人啊,天生就是一個弱點頗多的種族,父母、子女、配偶、兄弟,或是心中永遠無法釋懷的底線,都是將男人置於死地的利器法寶,百試不爽。這就叫做,能力越大,責任越大。
「想想哈米斯,想想和薩菲雅在一起的快樂,你還在猶豫什麼?」我看著他逐漸軟化迷離的眼睛,「放薩菲雅出來吧。其實你也不是要一直囚禁著薩菲雅的吧,你只不過是心裡的孩子氣讓你放不下架子。其實有什麼的呢?哪對夫妻不吵架呢?不都是越吵越恩愛嗎?別慪氣了,放薩菲雅出來吧。」我笑了笑。
自己當年幽禁雪霏,不也是一個樣子嗎?男人啊,永遠是長不大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