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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二十三 文 / 夢翎

    皇帝出外狩獵,儀仗可是大得很,光是隨行伺候的人就得百十來個,更不用說保護皇帝的皇城禁軍。其實這種保護也只能防得了明處,真想要了皇帝的命,暗箭一發即可,帶再多的人也沒用。

    皇帝也是很久沒有出宮狩獵了,早早地就把自己收拾得緊趁利落,還換上了一身軟甲,身背寶雕弓,胯下汗血寶馬,晶瑩剔透宛若仙物,走在隊伍最前面,意氣風發,獨領**。趙譽騎著自己的坐騎跟在近側,手裡攥著寶劍,眼神凌厲地四下張望。我一介書生哪會騎馬,於是被皇帝安排替提亞和秦紫嫣趕車。說是趕車,其實就是在車外坐著,趕車這種事自然有太監代勞了。

    提亞和秦紫嫣在車裡嬉笑怒罵玩得開心。她們兩個相識也不算長久,勉強有那麼一月有餘,可兩個人的關係卻像親姐妹一樣,只要秦紫嫣不侍奉皇上就會去提亞宮裡。也許就是因為她們二人都是無拘無束的人吧。

    圍場到了。這裡是皇家的地方,有專人把守。這裡是皇家狩獵的固定場所,只要皇帝不來,裡面的動物都是好吃好喝的。眾人收拾打點了一切,把龍椅搬到高台上請皇帝坐下,其他隨行的人開闊地分列兩排,每個都是英姿颯爽,連身後牽著的馬也精神了許多。提亞和秦紫嫣坐在皇帝身後。秦紫嫣〔還是尋常的打扮,倒是提亞不知從哪裡淘換來的獸皮給自己縫了一身衣服。也不能叫做衣服,只是把一些重要的地方擋住了,胳膊大腿的都在外面露著,那曲線很美。

    我近侍在前,突然發現趙譽的眼睛一直盯著提亞,就像是盯著聖潔的菩薩。也難怪,天朝女人哪會這麼穿戴,又怎麼會有這麼好的身量?這就是提亞的與眾不同,是我所迷戀的與眾不同。我相信趙譽也會對此沉迷。

    「今日,朕來此狩獵,與眾人同樂。」皇帝站起來說著,「眾愛卿不用拘泥,且讓朕與各位比比,看誰的騎射更勝一籌!日上三竿,便回來!」皇帝說著走下高台,有侍衛牽來了馬。皇帝接過韁繩撫了撫馬背,翻身上馬,策馬而去,沒跑幾步突然掉轉馬頭來到我面前。「顥淵,朕的兩位愛妃就交給你照看了。」說完撥回馬頭絕塵而去,其他臣子也都翻身上馬追逐而去。

    提亞跳下檯子,搶過太監手裡給皇帝預備的備用的弓箭,又挑了一匹白馬準備一起去。

    「提亞,你幹嘛去!」我伸開雙臂擋在她面前。

    「打獵啊。」提亞推開我,「我可是我們那最好的女獵手,是殺過野犛牛的人,你們這的小鹿小兔子根本傷不到我。」提亞說完也不等我表態就上馬跑了,嗆了我一嘴的沙子。這個公主啊,這要是有了什麼以外,我有幾個腦袋都不夠砍的。

    我頹然坐在高台的台階上,有幾個抖機靈的太監遞過茶水手巾,我心裡煩,罵了他們兩句給他們哄跑了,他們這些伺候人的人是分的出眉眼高低的,看我臉色不好都多得遠遠的不敢近前。

    「東方大人。」秦紫嫣突然叫我。

    我趕緊過去。他現在可是皇帝的寵妃,有著身孕的寵妃,她要是有什麼差池可比提亞出事讓我死的還慘。「華妃娘娘,您有什麼吩咐。」我跪在地上。不管她之前是不是人盡可夫的**,現在她可是真真正正的娘娘。

    「東方大人莫要心慌,提亞妹妹是自小長在西域的,打獵這種事她不會有事的。」秦紫嫣語帶笑意。也是,我可能真的多慮了吧,那是提亞啊,提亞怎麼會出事呢?

    「謝娘娘寬解。」我放鬆了許多,「敢問娘娘胎像可好?」

    「煩勞東方大人掛心了,一切都好。」秦紫嫣點點頭,一臉的幸福。女人如果做了母親,就會變得慈柔很多,是不一樣的女人。她們不再有女人的懦弱和躊躇,只要是為了孩子,再怎麼嬌柔的女人都會變成戰場上所向披靡的戰士,也許這就是母愛吧。

    一切都好,這讓我如何放得下心。她若是一切都好,往後真的生下一個孩子,若還是個男孩,母以子貴,她的恩寵豈不更盛?那我的提亞怎麼辦?提亞再怎麼是鸝妃,說到底也只是個敗國降寇,他日若是沒有子嗣,稍有不慎就會性命堪憂。如今秦紫嫣和提亞親如姐妹,可難保他日不會辣手摧花。

    我要均衡勢力,不過要借別人的手。

    日上三竿,烘烤起來了,許多人陸陸續續地回來,馬背上馱著戰利品——山雞走兔啊,獐狍野鹿啊什麼的。大家湊在一起交頭接耳互相吹噓著自己如何如何捕獲這些生靈。當然也有空手而歸的,搓著手搖著頭站在一旁遠離人群,免得說起來尷尬。不一會皇帝也回來了,同樣也是滿載而歸,馬背都駝不下了,只能叫後面的隨侍肩扛手提。

    皇帝很開心,坐在龍椅上不住地發笑。

    「眾位愛卿,你們可有所獲啊?」皇帝問,下面的大臣也都附和著。就這麼你一言我一語的說了半天閒話,皇帝突然發覺少了兩個人。「顥淵,」皇帝叫我,「鸝妃呢?趙譽怎麼也不在?」

    天本來就熱,被皇帝這麼一問我更慌了:「回皇上,鸝妃娘娘搶了馬也去狩獵了。趙太尉之前隨皇帝也進去打獵了。」可別把提亞的事情算在我的頭上啊,她想走我可攔不住。

    皇帝沉吟半晌,秦紫嫣也伏在耳邊說了些什麼。皇帝點點頭:「提亞是不會有事的,可能是貪玩忘了回來了。趙譽一身本事,想來也不會有什麼事。姑且等他們一會吧。」

    又半天的功夫,趙譽才和提亞一起回來。身後拖著一隻老虎。

    提亞蹦蹦跳跳地上了高台,沒事人一樣坐在椅子上,一臉的歡喜。趙譽跪拜在地:「微臣歸遲,請皇上責罰。」趙譽也是神采奕奕,精神煥發。我瞄了一眼那隻老虎,嘴被繫著,四肢捆好,被拖拽了一路,血淋淋的。

    「趙譽,怎麼去了那麼久啊。」皇帝的表情凝重起來。

    「回皇上,臣與鸝妃娘娘相遇後臣便保護在側,後遇猛虎襲擊,費了些功夫才制服這個畜生。也多虧了娘娘睿智,否則還真抓不住它。」那是自然了,這種小場面對於一個西域的公主而言不算什麼。

    「鸝妃。」皇帝頭也沒回,「誰讓你自己跑出去的。」

    「臣妾知錯了。」進宮這麼久,規矩她也會了,連句申辯都沒有就認錯了。

    皇帝顏色稍轉,假意訓斥了幾句也就作罷。

    「今日高興,就在這留宿一宿,明日再回去。今晚,朕就用眾位愛卿打來的獵物宴請各位啦!」皇帝宣佈完,其他人好一陣歡呼。野味對於這些久居皇城的文武大臣們可是難得的東西啊,尤其是對於皇帝,平日裡的吃食不知道過了多少檢驗烹煮,早就失了本身的野味,今天在這也能好好享受一番了。

    入夜,林子墨綠色的影子,營地裡篝火叢叢,野味的肉香被四散開。皇帝席地而坐,左擁右抱著兩位美人,飲酒談天,隨侍用刀子將烤好的肉割下來放在皇帝碗裡,秦紫嫣馬上夾起來餵給皇帝吃。提亞在一旁抱著一隻鹿腿大快朵頤。

    趙譽拿了罈酒走過去:「皇上,這是用虎血兌的酒,請皇上品嚐。」說著給皇帝倒了一碗。皇帝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痛快!」皇帝喊了一聲,周圍的喧鬧聲更大了,「顥淵,來,你也嘗嘗!」皇帝把我叫過去,又示意趙譽也坐下。皇帝喝得痛快,也少了許多規矩,這對我們這些臣子而言自然是輕鬆很多。天子況且避醉漢,如今天子自己也成了醉漢,也就不需要避諱了。

    這虎血本來就燥,搭上上好的酒,喝的人眼神發飄,胸中火燒,還真是想大吼大叫幾聲發洩發洩。皇帝已然醉了,攬著秦紫嫣的腰索吻,一旁的提亞抱著鹿腿先走了,我和趙譽對視一眼也走了。服侍的太監見狀趕緊扯著一條黃布把皇帝和秦紫嫣圍在中間,離得近的兵士大臣們也識趣地走了。

    本來我是和趙譽一起的,結果繞了兩圈這小子就不知道去哪了,就剩下我一個人端著一碗溢著血腥氣的酒四處亂晃。走走也累了,索性靠著一棵樹坐下。皇城之中燈火通明,連星星都看不見,還是這荒郊野嶺的,滿天星斗,璀璨。此時我也是乏了,酒一個勁兒地撞頭,加上耳朵裡灌滿了女人歡叫的聲音,人也開始恍惚起來了。

    「今皇上好神勇啊。」兩個太監從我眼前走過去,交頭接耳說著。他們以為我睡著了也沒搭理我。

    「是啊,這都能聽見。」確實聲音有點大,也可能是太曠了吧。

    「不對啊,」其中一個太監站定,支稜著耳朵,「不對不對,你再仔細聽聽,這好像是樹林子裡傳出來的。」另一個太監一聽,也趕緊順著樹林子的方向聽去,好半天才點點頭:「沒錯,是樹林子裡的。」

    「真是想不到,這地方還有人幹這個。」兩個太監也沒多想,打趣著走了。

    這個聲音,的確是從樹林子傳出來的。而且被他們一說,我似乎能確定這是誰的聲音了。我搖搖晃晃著站起身,躲在樹後面朝林子裡面望著,心裡盼著千萬別是這兩個人。

    突然,一陣喧嘩徹底打斷了我的窺探。

    「皇后娘娘駕到!」這一聲叫喚,林子裡驚起一片飛鳥,本來都迷迷瞪瞪快要睡著的人一個機靈從地上爬起來,抹著眼睛跪倒。我也朝人群走了兩步,躲在一群大臣後面跪下。不一會,皇后娘娘的車駕到了,眾人趕緊請安。

    「都起來吧。」皇后郭佳音從車上下來,穿戴整齊,鳳簪搖曳,看面相是在生氣。「皇帝呢。」她問。

    「回皇后,皇帝在那呢。」一個太監說著,指了指不遠處太監們圍起來的黃圈。

    皇后看了愣了一下,穩了穩心神朝那邊走過去,頭上的九鳳簪叮叮噹噹作響。我悶頭暗笑,皇帝家最大的這個醋罈子倒了。

    皇后走到帳子近前跪下施禮:「皇上萬歲,臣妾求見皇上。」

    過了會,皇帝才從帳子裡走出來,衣服還沒有穿戴整齊,一邊出來一邊繫著扣袢,身後的秦紫嫣滿面緋紅,頭髮凌亂地挽起來,衣服皺皺巴巴的,腰帶子還沒繫上。

    「皇后漏液前來,所為何事啊。」皇帝背著手,兩旁邊太監過來替皇帝整理衣服。

    「臣妾思慮皇帝,所以特來看看。」皇后壓著火氣,「看來打擾了皇帝的雅興,臣妾萬死。」說完抬眼瞪了秦紫嫣一眼,趕緊又低下頭去。

    「朕倒不怪你擾了朕的興致。你是皇后,朕不在,你中宮就要負責安排料理一切皇家事物。可你擅離職守,此時若是宮中出事,你可擔待得起嗎?」皇帝真會給自己找轍,分明是新歡在側,忘了舊愛了。想來這個皇后也夠窩囊的,她爹是個沒權的大官,她弟弟是個廢物,一直以來也沒有孩子,現在又出來一個秦紫嫣搶走了皇帝所有的寵幸,而這個搶走寵幸的女人還有了皇帝的孩子。在這麼下去,皇后之位早晚易主啊。

    「皇帝既怕出事,何不早日回宮。」皇后頂了一句,「皇帝聽信小人之言出宮狩獵本就荒唐,來往路途不遠,又不回宮,怎麼能讓臣妾放心。」小人之言?這說的就是我唄。

    趙譽不知道什麼時候在我身後跪下,遠出提亞抱著鹿腿吃的正開心,也懶得湊過來淌這趟混水。皇后向來不願意和提亞爭些什麼,她從內心裡就對提亞產生一種鄙視和恐懼,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顥淵啊,皇后說你是小人。你這個小人有什麼要辯解的嗎?」皇帝玩笑著。

    我趕緊上前跪在皇帝面前:「回皇上,皇后千金貴體,比起來臣自然是小人。只是這出城狩獵是我的主意,決斷的,還是皇帝。更何況帝王與將軍大臣們同樂,正是君安臣樂,安居樂業的表現。所以臣覺得,小人之言,也有中聽的時候,智者之語,萬有一失。」

    皇后被說的語塞,別過頭去自己賭氣。皇帝笑了:「顥淵這張嘴啊,朝裡還真沒多少人說得過你。」皇帝拉皇后起來,又讓我和眾位大臣免了禮,「皇后,你趕緊回去吧,這裡有趙譽護駕,又有華妃鸝妃陪侍,不需要你操心。」皇帝一指我,「顥淵,找些人護送皇后趕緊回去。」

    「是。」我在隨行的兵士裡隨便挑了幾個身強力壯的,護送皇后離開。說是離開,其實是被軍士們駕上車送走的。臨走前,皇后撩開車簾瞪著我:「東方顥淵,我早晚將你碎屍萬段。」

    我的皇后娘娘啊,現在眼瞅著是你要被碎屍萬段了。皇帝今天沒生你的氣難道還不明顯嗎?他若是真的愛你,會對你的肆意妄為不理不睬嗎?真是株連九族啊,這一家子到頭開都可能會死得淒慘啊。

    我回去的時候皇帝已經進了帳篷睡了,其他人也都各自休息了,趙譽正在安排守夜的人員。

    「你不去睡嗎?」我問他。

    「皇帝的安危更重要,我還是親自守著吧。你快回去睡吧,看你這樣子,酒勁上來了吧,這臉通紅的。」

    「那你可得多加小心啊。」我囑咐了一句朝我自己的帳篷走去。喝了點酒又被皇后這麼一通攪鬧,還真是累了,躺下就睡著了。睡夢裡我聽見提亞的聲音,很開心的樣子,像是剛從籠子裡放出來的鳥,那種歡樂讓我都覺得幸福。只要提亞能活下去,能快樂地活著,我也就心滿意足了。

    回宮路上,明顯覺得趙譽沒了精神,萎靡地騎在馬上,強掙扎攥著劍,有一搭沒一搭地四下掃著。

    「趙譽,你怎麼了?」皇帝也覺出了什麼,關心一下。

    「臣失態了。昨夜通宵守夜加上白日狩獵,今天卻是有點累了。」趙譽低頭認錯。

    「何苦如此操勞呢。如今天下太平,百姓安居樂業,誰又會謀害朕呢?」皇帝自負得很。呵呵,誰會謀害你?那些想當皇帝的人多了,他們只知道當了皇帝就有了金山銀山,當了皇帝就可以號令天下,當了皇帝就可以****,可他們不知道當皇帝的辛苦。每天頭上似有劍懸,稍有風吹草動便會死無葬僧地。我怎麼知道的?當個御史大夫都要提防被其他同僚弄死,何況是如此尊貴顯赫的皇帝呢。幸虧先皇只有一個子嗣,不然兄弟之間爭奪起來,更叫人心寒。

    護送著皇帝回了宮,我便回家休息了,昨天晚上那虎血酒的勁頭還沒完全消下去,再加上一晚上都能聽見提亞笑,心神不寧的。

    剛回了府上強子就來找我了。

    「爺,有重要事找您。」強子貼過來。

    「說吧,怎麼了。」

    雖然在書房裡,強子還是小心翼翼地四下看了看,壓低了聲音說道:「爺,魚上鉤了。」強子又看了一圈,「這兩天店周圍多了挺多郭相爺的人。」

    「嗯,你那邊安排怎麼樣了?」

    「爺您放心,一切都穩妥著呢。」

    「千萬別有什麼差頭。」我搓著手指。

    其實越是大事越有足夠的空間和時間讓你犯錯,反而是這種小事,本身就是微不足道,怎麼會有犯錯的機會,所以我一直是這樣,寧可不做,也不出錯。當然了,這是張修德教育我的。因為他的設計,我差點被趙子昂當眾絞殺,差點被雪霏大婚夜刺死。我不知道後面還有什麼設計是他的,我現在只覺得自己一直生活在一種龐大的設計之中,甚至覺得連我的設計都被人設計了。或者說,有人左右了我的左右。

    我已經不關心郭晏的死活了,因為他肯定會死。我現在關心的是皇后和秦紫嫣。一個被嫉妒蒙蔽雙眼的女人是什麼都會做出來的,但是郭佳音不是一個普通的女人,我不相信她會這麼莽撞的出手,所以我要推她一把。推得明顯與否都無所謂了,皇帝如今不會在意這個郭皇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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