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騰世紀 > 歷史軍事 > 玩意終須落聲嗨

正文 八 文 / 夢翎

    不知道為什麼有些累了,入了夜就獨自拿了酒壺一個人窩在花園裡,還吩咐了人,誰都不許來花園,哪怕是雪霏,哪怕是皇帝,都不許放進來。

    這似乎是這麼多年來第一次覺得累。

    一杯酒下肚,嗓子像是被針劃過,暖暖的一口要嘔出來一樣,頭馬上暈起來。不知道自己是能喝酒還是不能喝酒,喝一杯就上頭,可是喝一斤都不會醉死過去。這也許是累的原因之一,哪怕是喝了酒都要繃緊了神經。

    一直保持興奮和緊張,一個大夫告訴我這就像是一直收緊的琴弦,繃開只是時間的問題。

    可是鬆懈不下來。打從我決定了跟著太子——現在的皇帝——吳光義時我就知道,這注定是一條你死我活的道路,一旦鬆懈下來就會被千刀萬剮。雖然我不知道吳光義用了什麼辦法得到了皇位,但看趙子昂的表現,我知道這一定不是什麼拿得上檯面的方法。我相信,一定有人想要聯絡趙子昂,也一定有人這麼做了。說不定這一次能一次性清洗掉許多異黨。

    第二杯酒,第三杯酒。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喜歡這麼喝酒。第一次喝一杯,以後都會一次喝兩杯,似乎是為了讓自己趕緊醉。可我發現這種辦法不奏效。這只會讓我的腦子更加清醒。只是有》點頭疼。

    我只是皇帝的一條走狗。其實不管是趙譽、年興還是我,甚至是滿朝文武百官,都無非是皇帝的走狗罷了。

    走狗,難道就擺脫不了走狗的命運了嗎?我早就說了,我要做一把劍,一把讓使用我的人都心懷忌憚的劍。

    半壺酒下肚,頭疼得厲害,卻怎麼也不想休息,就好像閉上眼就再也睜不開一樣,不想,也不敢休息。周圍的景色變得潑墨,只剩下陰影畫出的色塊暈染在眼底。這種時候我特別想有人能把我打暈抬到床上。

    一壺酒就這麼沒了,可是我居然還知道自己在想什麼,知道自己想的是不是應該想的。到底什麼時候我才能把腦子裡的這根弦松上兩扣?也許當我找到一個自己的走狗的時候,當我自己的羽翼豐滿起來的時候,我似乎就可以稍稍鬆懈一點了吧。

    對,對,當有人能夠幫我的時候,當我自己的翅膀硬了的時候,當我可以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時候。再堅持堅持。

    我要找一個幫手,一個心狠手辣又忠心耿耿的人。與其等在家裡,不如自己去找。有一個地方一定能找到這樣的人。對,那裡一定能找到。

    我心滿意足地摔碎了酒壺,守在花園外面的管家聽聲跑了進來。

    「老爺,您,沒事吧?」歲數很大了,管家。這還是張修德在的時候留下來的老人,搭理府內外事宜得心應手,雪霏也信任他。

    「管家,我沒事。現在我得回屋休息了,這一地的渣滓還請你仔細收拾了,小姐來了別紮了腳。」對於這樣的忠僕,只有這種方法會讓他死心塌地——對他的老主家好。

    「我先扶老爺回去吧。」管家眼裡噙著淚光,看得出來是十分感動的。不過被稱呼為老爺還是有些彆扭的。

    「管家以後叫我公子就好了,您年長,稱我老爺,有些不妥吧。」對於老僕,這種方法更為奏效——並不把他當做僕人。

    「老……公子,我扶您回去吧,你喝得太多了,傷身子。」看神情,他是真的關心我了。

    不得不說,這樣的僕人是會滴水之恩湧泉相報的。而我需要的就是他滴水恩湧泉報。

    於是,我在城裡最大的賭場蹲了三天。

    說是最大的賭場,並不是說面積有多大,裝潢有多豪華。不知道為什麼很多人都覺得賭場就是有高高的穹頂,上面畫著赤身**的人物,四周都是金雕鑲鑽飾寶石的柱子,燦燦的炫目,還要有幾個穿著暴露的使喚丫頭穿梭在穿著綾羅綢緞的達官貴人之間,端著個盤子,裡面整整齊齊地摞著金條銀票。最好還有個殺手什麼的人從大穹頂上跳下來,然後殺死幾個膀大腰圓的打手,最後搶了賭場的老闆娘跑了。

    可實際上賭場是個很小的地方,或許應該說,有再大的地方都會覺得小,因為每天都有無數人穿戴整齊地進來,被人扒光了扔出去。低矮的頂子,粗糙的木頭柱子,地上擺著的桌子有的都瘸了腿,雖然也準備了椅子,可除了賭場的賬房先生是沒人坐椅子的。每個人都敞著懷,甚至光著膀子,擼胳膊網袖子,摳著腳,唾沫星子和臭腳丫子的味道混在一起再點綴點屁味,我都不知道我為什麼還能喝的進茶去。

    因為我在賭場對面的茶樓二層。聽說這家茶樓是對面賭場老闆開的,還真是個雅俗共賞其樂融融的買賣啊。

    「爺,您在這都呆了兩三天了,您是在這等人還是……」店小二似乎很喜歡打聽這些雜七雜八的事情。這個尖嘴猴腮的臉啊。

    「我沒給你茶錢嗎?」我看都不看他。我在等著重要的人物出現,我有感覺,就這兩天。

    「不是不是,爺每天來小店照顧生意,小店上下感激不盡。」店小二手足無措的擦起桌子,緊接著把油乎乎的抹布搭在肩上,「不瞞爺說,對面的賭場也是我們老闆的買賣,我看您在這盯了那個賭場兩三天了,爺是不是有什麼事?是不是哪個不長眼的欠了您錢躲在裡面啦?真這樣您說話,我去給您逮人去!」說完他就像得到我的首肯一樣準備衝過去了。

    「是覺得我穿戴整齊,打扮個文弱樣子,每天無所事事在這盯著對面賭場看,你才覺得我是個有錢但是窩囊的主,在這喝茶生悶氣呢吧。」我勾著嘴角笑笑,這些下人最擅長的就是察言觀色,還有胡思亂想。

    「爺,瞧您說的,小的就是這麼一說,哪不對的,你就把小人當個屁放了得了。」滿臉堆笑,這個細長乾瘦的臉笑起來一堆褶子。舉拳難打笑臉人,就算他笑得再難看也沒辦法。

    等到了下午,我也有些疲了,連著三天在這一坐就是一天,換了旁人早就煩了。沒辦法,這也是給自己辦事,如果真能找到這麼一個人以後有的是我休息的時候。我蹭了蹭屁股,想找個更舒服的姿勢坐著。

    「爺,累了就起來活動活動,您這一坐就是一天,多難受啊。」這個細長臉的店小二就像膏藥一樣粘人。

    「你不用幹別的嗎,一天天在我身邊轉悠。」雖然看他有點煩,不過還是聽了他的建議起身活動著關節。

    「爺,跟您說實話,我是故意的。」我正面對賭場伸展著筋骨,這個店小二靠過來的一句話差點把我嚇的掉下去。

    「說說吧,找我幹嘛。」現在輪到我故作鎮定了。

    「爺,說實話,小的聽見皇帝說您是他的救命恩人了。」小二往前靠了靠,「小的後來也打聽了,皇帝封您的諫官,是個官不大但是真有用的官。爺,小的不想一輩子端茶倒水伺候別人,小的指望著跟著您混出個眉目出來,也不說有多大勢力,就是求個富貴日子過過。」

    「你就知道跟了我不是端茶倒水。」我瞥了他一眼。這沒想到,這小子細長的臉上還能露出這種表情,一種反抗的決絕。

    「爺,端茶倒水,也要分給誰。我在這,是給閒人,跟了您,是給貴人。」

    「既然這麼想跟著我,怎麼不到我府上找我?」我背過手看著他。

    「我知道爺也是個外鄉人,初來此地又是借住在岳丈家中,就算有心收留也無能為力。小的看得出爺是個人物,就算小的不能幫襯到您,也不能給您添亂不是。」

    「你叫什麼名字啊。」我開始對這個人感興趣了。

    「爺,小的賤名,許強,您就叫小的強子就得。」

    剛要再問些什麼,對面樓下賭場開始騷動起來,看來今天還真是個多事之秋啊。我饒有興趣地低頭觀望著,只見一個高大的漢子被人扔了出來,頭被打破了,血順著臉留下來,身上也滿是淤青,後面跟出來的夥計都攥著棍子,一副不打死他誓不罷休的樣子。至於破口大罵相互對峙的內容我還沒來得及聽就被棍子鎬把打在身上的聲音淹沒了。雖然只是草草看了一眼,也沒看得太清晰,不過我相信這個人是我需要的人。

    「強子,幫我辦件事。」

    「爺,您說。」許強貼過來。

    「把樓下的人帶上來,我要全須全尾的。」我拍拍他。

    許強點點頭一溜煙跑到樓下攔住那幾個打手,接著指了指樓上的我,不一會就把一群人都帶上來了。這群人前腳剛到,賭場的老闆後腳就跟過來了。

    「這位爺,您這是要?」老闆一拱手,能看得出來是個不卑不亢的,是在世面上混過多年的人,而且一定不是什麼小角色。地頭蛇,對,我們就是這麼稱呼這類人的。

    「您是老闆吧。」我伸手請他坐下,「也沒什麼事,就是看見他被打了,想問問怎麼了。」我坐在他對面,替他斟了杯茶。

    「你,說說,怎麼回事。」

    「掌櫃的,這位爺,這孫子輸光了錢,哥幾個請他出去,他非要賭,賭他一條胳膊,結果輸了我們要卸他胳膊他就掀了咱桌子,這不哥幾個正教訓他呢,這位爺就叫我們上來了。」

    「爺,您明白了嗎?」老闆倒了杯茶遞給我,「爺,您還有什麼吩咐。」

    「他欠了多少錢。」我仔細看這個被打的鼻青臉腫的漢子,四方的臉,粗眉毛大眼睛,挺直的鼻子,真不像個耍錢鬧鬼的。

    「爺,看這意思,您是準備替他給了?」老闆是這麼說的,可是能看得出來,他不相信我能付錢。

    「當然不是。我沒準備替他給錢。不過這個人我要帶走。」我喝乾了茶,把玩著這個粗糙的杯子。

    「爺,這就是您的不對了。爺看得上我跟我商量一句,這是給我臉面,我要是不同意不就是給臉不要了嗎?這個人,爺您帶走,不過爺得留下個名號,以後弟兄們見了,也好有個知會。」

    「沒名沒號,我不在這條道上。我叫東方顥淵。」我起身拉住那個被打的漢子,「老闆要是沒什麼別的事,這人我就帶走了。」

    「爺就是皇帝的恩人?那個跟著張修德去了莫羅國的東方顥淵?」老闆擋在我身前問道。看來這點事什麼人都知道嘍?也好,方便了許多。

    我並不說話,笑著拉起那個漢子下了樓,許強猶豫了一會也跟了下來。

    「爺,您看我……」許強小聲問了一句。

    「強子,多忍幾天,我用的上你。」我安撫了一句拉著那漢子走了。回頭看了眼二樓的老闆,他見我在看他,拱手施禮,我一笑算作回禮。這條地頭蛇果然是常在界面上的人物,就算我不告訴他我是誰,他也不會攔我的。畢竟多個朋友多個路,為了一點銀子傷了人脈,真是不值當的。

    我帶著這漢子找了個小醫館看了傷,還好他皮糙肉厚沒傷到骨頭,只是些皮外傷,擦些藥酒歇兩天也就好了。直到現在他都不跟我說一句話,十足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似乎在等著我教育他。

    我猜這人家教一定很嚴。

    「公子,您朋友的傷都上了藥了,這是小店配的傷藥,拿回去自己塗抹即可。」醫館的大夫是個中年男人,亂七八糟的頭髮和鬍渣,聲音懶散,連衣服都是隨隨便便罩在身上的,如果不是身在醫館之中,我倒真以為這才是個去賭場賭錢的人。

    「公子,我可不會耍錢。」大夫撓著頭,不耐煩地說。

    「你怎麼知道的。」多少還是覺得有點驚奇的,他居然能猜出來我這麼想他。

    「其實啊,這事兒特簡單。」大夫擠到我和那漢子之間,「你看這,這,還有這,從淤青的形狀來看應該是棍棒,但是淤青顏色不同,證明力度不同,也就是打的人不一樣。我大概數了數,差不多力道的淤青有五六組,也就是說有五六個人打他。另外,你在看,他全身上下最重的一下就是在他頭上,而且頭上只有這一個傷口,也就是說這五六個人除了這一棍子都只打在身上,因為他們不想出人命,證明這五六個人開的是個買賣,不是專門的打手。這種地方也只有賭場了吧?」他又從我身前擠出來,「還有啊,打傷你頭的人應該是個新來的,年紀很輕,手勁重但是不常幹這個,所以位置和力度都有點跑偏。」

    有兩下子啊。「為什麼不是飯館,也許他吃霸王餐呢。」

    「飯館可不養下手這麼重的打手,再說了他身上除了血就是土,一點油漬都沒有。」

    「那說不定是個嫖客,被打出來的。」

    「姑且不說這個點鐘窯子開不開張,就這麼個木訥的漢子坐在這一聲沒吭他能去嫖?我倒貼你錢。」醫生搶過銀子躺在旁邊的木頭躺椅上,翹著腿,「這位公子,我都給他看完了,你們還準備在我這住店啊?」

    沒在世面上呆過還真不知道「高手在民間」這句話,難怪他們都說少林寺掃地的和尚是最厲害的。「敢問這位先生尊姓高名?」說完這話我都覺得自己這種官方的語氣有些噁心。

    「別別,我不是什麼尊姓,也沒什麼高名,我就是個大夫,不入流的大夫。」那人打著哈欠,「我叫林青崖。公子還是少費心於我吧,我懶散慣了,我可不想跟著公子為了名利奔波勞苦。」

    「可是我覺得你我早晚是一條船上的人。」我彎下腰拍了下他的肩膀,拉著那個漢子出了門。

    說起來這個漢子也真是奇怪,居然到現在為止一句話不說。

    「我說,」我實在受不了了,就像是牽著一塊木頭一樣,「你能說句話嗎。」

    他看著我,這雙眼睛大而明亮,眼底清澈如湖水一般。

    「你應該會說話吧,不然這個奇怪的大夫早就說你是個啞巴了。」我牽著他走進一個小胡同裡,這裡人少清淨,輕易也沒人會關注這個小胡同裡發生了什麼,所以只要沒有內急的人,就沒人發現我們兩個。「這裡就我和你,可以跟我說句話了嗎?」

    「公……公子。」

    我沒聽錯吧,這個細膩婉轉的聲音是這個比我高半頭的從賭場裡被人扔出來的漢子發出來的?這個聲音甚至比雪霏都甜美。不,應該說這就是會讓女人嫉妒的聲音,沒有那個女人能跟這個男人的聲音相比。

    「聲音很奇怪,是吧。」他倒是很淡定,估計從小已經被人鄙視慣了,現也不打緊了。

    「不,我不覺得奇怪。」這倒是實話。我並不覺得男人就應該是個粗糙的嗓子,我也不覺得女人公鴨嗓有什麼不妥。「這種東西受之於父母,無論怎樣都是父母的饋贈,這種饋贈哪怕現在被視為笑柄,可總有他榮耀的一天。」

    「謝公子寬慰,再謝公子救命之恩。」他突然跪在我面前,以頭抵地,不敢抬頭看我。

    「我又不會打你。」我攙著他起身,「還沒問你姓名呢。」

    「回公子,我叫藍逸。」

    「剛才在賭場是怎麼回事啊?」

    藍逸支支吾吾,好半天才開口:「母親病重,沒錢醫治,他們都說賭錢來錢快,我就去了。本來贏了點錢,後來越賭越大,就……」

    「你還記得剛才那個醫館吧。」

    「記得,拐過彎就到了,公子有需要的嗎?」

    「你,帶著這些錢,去找那個叫林青崖的郎中給你母親看病。等你家裡的事料理完了,別再賭錢了,來我府上吧,我有個更好的差事給你。」

    藍逸又想跪下,剛跪到一半就被我攙住了,看著這個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漢子真是讓我不知道說什麼好。本來是個挺俊朗標緻的男子,聲音雖然有些不同尋常,但卻是他的特色,這就是他的用處。雖然不知道是不是心狠手辣,但絕對會忠心耿耿。至於心狠手辣,還是能不用到就不用到的好,真到了心狠手辣的那一天,估計就是魚死網破的一天了。

    藍逸可算是拿起錢走了,這人要是客氣起來還真是讓人頭疼啊。既然事情都了的差不多了,說不定今晚可以睡個好覺了,這幾天天天就睡個兩三個時辰,眼睛都熬紅了,看誰都是血灌瞳仁。按照雪霏的說法,我是準備隨張修德而去了。

    哈哈,別開玩笑了,我這是為了讓張修德他們這批老臣死的更透徹。如果誰看見我符合這個心理的表情的話,才會明白什麼叫做血灌瞳仁。

    溜溜躂達回了家,遠遠就看見門口整整齊齊的兩排禁衛。刀砍斧剁一般齊,腰間佩劍雖然在鞘裡,但右手都按在末端。這不是準備等我近前了一起拔刀把我削成一片一片的吧。

    禁衛護守,看來皇帝在裡面。我快走了兩步,故作鎮定地在兩排禁衛的注目下穿過破門而入。皇帝坐在院中的石凳上閉目養神,紫色金龍紋路的閒服,手中搖著折扇,腰帶上垂下玉環。傍晚間斜射的夕陽正在他身後,不得不說,真的有些神聖。

    「皇帝萬歲!」我趕緊跪在他腳邊,「微臣萬死,不知皇帝駕臨。」

    皇帝微微睜開眼看著我,收起折扇示意我起來。「東方,朕對不起你。」

    不好。「臣萬死!」雖然剛起來,可皇帝居然說了「對不起你」,這句話足夠讓我跪死在這。

    「你起來。」皇帝起身拽我起來,「你對朕有大功,朕卻只能賜你區區諫官,這不是朕對不起你嗎?」

    「臣為皇帝辦事,不敢求回報。皇帝賞與不賞皆可,何來對得起對不起之言呢。」

    「唉。」皇帝歎氣,「東方,朕想封賞你。朕與你結識,深知你有經天緯地之才,做個諫官太可惜了。只可惜先帝偶染惡疾而崩逝,朕倉促繼位,很多事,還要仰仗著,他。」皇帝故意將「他」說得很重,「朕也沒有辦法。」

    皇帝擺弄著折扇來回踱著,似乎在等我回應。我確實要回應他,可是我不知道怎麼說合適。畢竟一著不慎,我也會被牽連至死。

    「東方,你與朕是舊識。但說無妨。」

    「皇帝信我嗎。」

    「信。」回答的乾脆利落不假思索。這有些讓我驚奇。任何一個帝王面對這種問題相比都要考慮。

    「那請皇帝賜我信物,也好方便我行事。」這個要求無異於告訴帝王——請將你的身家性命放在我的手心裡。

    「這是朕的折扇。」皇帝將折扇遞給我,「哦,對了,光有折扇可能不夠,拿筆墨來吧。」我叫來老管家吩咐他拿筆墨,畢恭畢敬地研磨遞筆。皇帝接過筆,饒有興致地在扇面上寫了幾個字:

    「見字如朕」。

    「東方,朕的身家性命可在你手上了。」皇帝將扇子一折一折地收好交給我,「東方,這把扇子除了不能調兵遣將,其餘官員護衛接受其調度。」

    「皇帝真的信我?」對於這種突如其來的餡餅,我還是要仔細確認好餡料是不是有毒的比較好。

    「東方。」皇帝意味深長地叫了我一聲。

    是,再糾纏有沒有毒,就算沒毒我也會被毒死。我跪倒謝恩,雙手捧著那把折扇高舉到頭頂。皇帝接著寒暄了幾句便帶著自己的禁衛回了。臨走時他問我要不要留下幾個禁衛聽我差遣,我想了想算了。因為我不放心皇帝的人在我身邊,想來皇帝也不希望自己的人在我身邊。我怕他監視,他怕我拉攏。

    入夜,我在書房裡端詳手裡的扇子。光顧著跟皇帝要了,也沒仔細看看值不值錢,結果這一看,我還真有點不捨的換給皇帝了。象牙的骨,兩條大邊鏤空雕刻著富貴牡丹,扇面也不是普通的白紙,金光閃閃的,是在裡面點了金粉的。皇家的東西就是奢華,這個就是所謂的天家風範吧。

    篤篤的敲門聲。「公子可睡下了嗎?」果然是雪霏。這幾日不知道怎麼了,她總是睡得很晚。

    「還沒。進來吧。」我把扇子收好放在桌上。

    雪霏端著一碗湯羹進來,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還不歇下嗎,已經好幾日了,這樣會熬壞身子的。」真是想不到。總以為是個克制壓抑自己的人。就和名字一樣,冷冷清清的。

    「這就睡了。」我做到桌子前,「好香啊,什麼東西?」真的很香,我迫不及待地端起碗大口喝起來,還不小心嗆到了咳嗽了好一陣。

    「看你這吃相。蓮子羹,我怕你總這麼熬著上火,特意準備的。蓮心可以降心火。還不是太苦吧?」女人似乎都很期待男人對她的烹飪技術的肯定。尤其是這個女人做東西真的很好吃的時候。

    「我本來吃相就不好,所以很少跟別人一起吃飯。」我放下碗,「我父親說我吃東西像個餓了三四天的叫花子。」我擦擦嘴,滿足地打了個嗝,「雪霏,沒想到你做飯這麼好吃。」

    「這是奉承話嗎?」話是這麼說,可是臉上的得意是藏也藏不住的。

    雪霏不是個美女,脾氣也是古怪得很,真的不是男人喜歡的類型。哪個男人不喜歡美貌馴服的女人呢?

    「今天皇帝給了你很大的權力,所以你睡不著嗎?」雪霏突然問我。我很喜歡聰明的女人。

    「有句老話,『若要取之,必先予之』。」

    「你有辦法的。否則你就不會這麼泰然的喝我的蓮子羹了。」沒錯,碗旁邊的銀針我是真的一下都沒碰。

    我就說了,我喜歡聰明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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