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騰世紀 > 歷史軍事 > 玩意終須落聲嗨

正文 五 文 / 夢翎

    在這裡也有十幾日了,每天除了吃吃喝喝,倒也沒什麼正經事做。也沒找到什麼合適的機會能把殺死張修德的罪名嫁禍給莫羅國,遲遲不動手,拖得久了,自己也有些著急了。

    這日,奧馬爾王子邀我去他家裡坐坐,想想也沒什麼事情,去便去吧。

    一進屋就看見牆上掛了許多獸頭骨。

    「這都是我殺過的猛獸。」奧馬爾王子看我在意就過來介紹起來,「這是頭野狼的骨頭,當初他咬死了我的馬;這頭熊我追了很久才弄死它;這頭野犛牛比平常的犛牛大許多,射了好幾箭都沒用,後來是射中了它的腿才弄死它的。」奧馬爾王子如數家珍,也真虧了他能記住是怎麼弄死這些畜生的。

    「這是你的箭?」我注意到牆上裹著的箭筒,裡面的箭倒是普通,只是箭尾塗成了紅色。

    「嗯,這是我的,而且只有我有。」奧馬爾王子一臉的自豪,「這是為了和其他人的箭區別,特意在箭尾塗上紅色,全國之中只有我的箭是這樣的。這種紅色塗料在你們那好像是叫硃砂,我們這沒多少,都是從你們那的商人手裡買來的。」兩國交好,互通商賈,這樣的太平盛世想來也沒多少日子了吧。

    我暗暗記住箭尾紅色的塗樣。我知道,機會到了`。

    過了正午,我便辭別了王子,獨自在街市上溜躂。現在這邊是隆冬,天朝商人很少來此地做生意了。

    「這位公子是漢人?」突然一個商人模樣的人叫住我,看那打扮也是大富大貴,一臉的精明。

    「是。」我上下打量著他,「這個時候來這裡做生意的商人可是很少的。您是來?」

    「進些獸皮裘茸,順便賣些咱們的特產。」商人說,「不知道公子尊姓大名,在此異域相見便是緣分,將來有事,也好有個照應。」

    「在下東方顥淵。」我一拱手。

    那人先是一愣,然後貼在我耳邊:「公子可願來我住處一敘?」說著,從懷裡掏出一枚玉玦。眼熟的很啊。

    「既然是熟識,我就去討口茶喝吧。」

    他住的驛館是專供外來商人的,來往的番人很多,裝潢也極盡奢華。看上去倒是比官家的驛館舒適很多。他把我領進屋裡,左右張望看四周無人,便關上門,坐到我身邊。

    「公子,太子爺讓我過來接應你。」他說,「他怕您孤身在此,有些事多有不便,於是叫我過來,左右也有個照應。」

    「太子爺想得周全。不知京中如何了?」既然知道是自己人,有些話也就可以問了。

    「京中已經落定,太子爺已經上位。」那人低聲說道,小心萬分,「趙子昂將軍已經被召回了,現在趙譽將軍已經替代了他父親的職位,如今人已在邊城。」

    「好,這就好辦了。」我踏實了很多。只要京中安然,這裡也就好辦許多了。「你帶了多少人?」

    「十幾個人,都是趙譽將軍手下親信。」那人一笑,「當初跟著太子爺巡遊的人,公子都見過,身手好,還機靈,公子可用得上他們?」

    「那就好。」這下更放心了,那些人的立場我是瞭解的。「你先去給他們弄幾身莫羅國士兵的衣服。」

    「化妝成他們的人,刺殺張修德?恐怕有些不保險吧。」那人面露難色。

    「這裡的奧馬爾王子用的箭,尾端塗有硃砂。你去弄些硃砂顏料和迷藥給我,殺張修德我自己就行。」

    「那他們呢?」

    「這幾天在驛館門口晃悠,讓那些護衛看到。」

    那人猶豫著點點頭,突然一怔,轉而得意地笑起來。

    「話說,我還不知道尊駕姓名,可否告知?」我問。雖然是太子派來的人,問一句小心點還是好的。

    「我啊,想來公子也應知道。」那人說,「我叫年興,原來是薛金榜薛老闆的手下人,那天你們教訓了他,我本來是追去報仇的,可是看你們不像凡人,就偷偷跟著你們,結果一路就跟到了皇城太子府,也就投奔到了太子門下。身上有些功夫,又跟著趙譽將軍學了幾手。沒什麼本事,就是偷雞摸狗裝腔作勢比較擅長,太子才讓我來接應公子。」

    「還真看不出來你之前是個使喚人啊。」我到了杯水遞到他眼前,算是親近之理。他也不客氣,接過杯子一飲而盡,又倒了杯水遞還給我。

    「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哈哈。」

    果然,驛館門口經常能看見番人打扮的人晃來晃去,硃砂弓箭和迷藥也早就送到我手裡了,年興這小子動作倒是很快。

    這天,伊德裡斯國王召見了張修德。看他回來時興高采烈的樣子想必是國王答應公主嫁往我國的事。

    「顥淵賢侄,國王已經答應了,說讓我們先回去打點,過幾日他們便會有人送公主過去。」張修德很開心,看來他也在這待煩了。正好,那就今天下手好了。

    我找了個理由,說是出去看看,買些什麼帶回去送給雪霏,便隻身出來,逛了一圈去了年興住的驛館。

    「今晚動手。」我跟年興說。

    「好。還需要兄弟們做什麼嗎?」

    「兄弟可能還得帶人在裡多留些日子了。」

    「公子有什麼計劃?還是有什麼顧慮?」

    「兩國交戰之時,你們就在城中放火。」我說,「你讓兄弟們這幾日在城中四處看看,看看誰家院中能採出浮火,記住這些人家。過不了一月,兩國交戰,你們就在城中放火,製造恐慌。」

    年興點點頭:「公子原來綢繆甚遠啊。」言罷笑了。

    「莫羅國的騎兵驍勇,硬碰硬我們不佔什麼便宜。兄弟們要是可以在戰馬上做些手腳,我們贏的,會更方便。」

    「公子安心做自己的事吧,剩下的,我年興自會代勞。」

    「哦,對了,這有什麼特產可以送給姑娘小姐的嗎?」這幾日在街上閒逛總是想著心事,也沒太注意有什麼東西可以送給雪霏。想來年興應該知道。

    「公子要是送給心上人,我到知道有個東西很合適。」年興說著,起身在旁邊的箱子裡翻弄著。看來他真是買了不少東西,「既然是裝作商人,總要買些什麼應個景。嗯,找到了。」他遞給我一條手鏈,透亮的白色珠子,每個裡面都佈滿了如雪花般棉絮樣的東西。「這種石頭是這裡的特產,晶瑩透亮,不管什麼時候摸上去都是冰涼的,本來這種寶石應該是晶瑩剔透沒有雜質的最佳,不過這種佈滿棉絮的反而更不好打磨,能穿成手鏈也實屬不易。女兒家嘛,送些首飾寶石什麼的總是能討得歡心。」

    「這也是看豬跑看來的?」我接過手鏈收好,玩笑了一句。

    「你不知道,薛金榜在外面討女人歡心都是用這些東西。」

    回到驛館已經是傍晚時分。意外的奧馬爾王子也在。這正好。

    「顥淵啊,怎麼這麼晚才回來,王子等你很久了。」張修德說。

    「不知道買些什麼,就四處轉了轉,轉到商人們住的驛站,正好碰到一個漢人商人,他說這東西是這的特產,我看這裡面和雪花相似,覺得送給小姐正合適,就買下來了。」說著,我把懷裡層層包裹的手鏈拿出來遞給張修德。張修德又遞給奧馬爾。

    「老了,不懂這些,王子看看可好?」

    奧馬爾王子接過手鏈,眼睛裡閃著光:「原來這東西在這,難怪呢。」他把手鏈攥在手裡把玩,「前幾天跟妹妹出去,看她好像看中了這個,不過當時也沒在意。今天父王同意妹妹嫁過去,我想買給她,接過再去看已經沒了。」

    「王子要是喜歡,送你就是了。」我說。

    「不不,誰買的就是誰的,我在去給妹妹找點喜歡的就行了。」奧馬爾笑了笑,「就當是我送給你女人的!」

    閒聊了幾句,奧馬爾王子請我們到他家裡喝酒,張修德推脫說要收拾東西也就沒去了。奧馬爾王子拗不過我們,只是說明天會過來送我們出城就回去了。

    因為明天要早起上路,所有人都睡得很早,好養足精神。我把年興給我的迷藥混進晚飯剩下的酒菜裡,故意撒的能讓人注意。然後來到張修德門前。真是意外,裡面燭火正旺,不像是要睡覺的樣子。箭藏在袖子裡,活動上多少有些彆扭。

    「伯父,您還沒睡嗎?」我站在門外輕聲喚了一句,要小心,不要吵醒其他人。

    「顥淵啊,進來吧。」

    我推門進去,見張修德低著頭窩在椅子裡,面前桌案上的燭火映得臉色蠟黃。突然覺得張修德蒼老了很多。雖然年歲已大,可是剛看見他的那時候,還是個精神很好的老頭子,現在卻像個行將就木的糟老頭子。碰一下,臉上的蠟黃似乎會掉下來一樣。

    「明天就要回去了,伯父怎麼還不睡。」我走到他近前,更為清晰的注意到他眼睛裡的黯淡。

    「我想,我明天應該回不去了吧,顥淵。」張修德抬起頭看著我,這種瀕死的恐怖眼神像釘子一樣把我釘在原地。到底是什麼被發現的呢。這才是真正讓我恐怖的要哭出來的事。

    哈,心跳得越來越快了,呼吸也變得急促了呢。是不是開始出汗了?可是現在還是很冷的季節吧。是什麼時候,是什麼時候發現的。他應該不會知道我要殺他的。如果他知道了為什麼還會讓我和他的女兒。怎麼回事啊,腿為什麼抖起來了。小時候打碎了家裡的花瓶被父親知道也是這種感覺吧,做錯事被發現了,會被懲罰的。如果是父親的話,一定會打死我的吧。

    「顥淵,你怎麼了嗎。」張修德的聲音好像越來越模糊了。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為什麼我要像承認錯誤一樣低著頭呢,這難道不是如狼獵殺獵物一樣的感覺嗎?

    「從你說,要陪我來莫羅國商量和親的事開始,我就知道你是來殺我的。」張修德解脫了一般。也許掩飾對於他而言也是一件身心俱疲的事情吧,何況都這把年紀了,將要被殺害的還是自己。

    「為什麼呢。」我努力的喘著氣,希望能夠平復自己抖動的身體。

    「皇上讓我來莫羅國,是密旨,也只有皇上,我,以及將要和親的太子知道。」張修德平靜的多,「畢竟堂堂天朝太子要娶一個番人女子為妻不是什麼太光彩的事情,可是如今倭人進犯,皇上有意征討,這就必須安定西方各番國,以免腹背受敵。」

    「真的嗎?難道不是你想殺了皇帝取而代之,卻又忌憚太子,所以準備先殺了太子嗎?」

    「顥淵,我已經不是你這個年紀了,如果我真這麼做,也沒幾年皇帝的命吧。」張修德笑的像是嘲笑我的無知。

    「可是你做了皇帝,你的後世子孫,說不定。不對。」我突然醒悟,張修德只有一個女兒。

    「太子趁我和趙子昂將軍不在朝中,奪得皇位,剩下那幫朝廷裡的飯桶也只會唯命是從山呼萬歲罷了,然後,以老將軍入京輔政為理由召回京中,換親信趙譽駐守接應你,你則在這裡殺了我,嫁禍給莫羅國。如果我沒猜錯的話,賣給你手鏈的商人,就是太子派過來接應你的人吧。這幾日在驛館門口出現的番人士兵,也是他們假扮的吧?」張修德都知道了。就像他親身經歷了這一切一樣。他動了動身子,似乎是想要換一個更舒服的姿勢看著我。

    「那麼你呢,是不是準備叫人來拿了我。」直到這時我竟然也有些平靜和釋然,既然都知道了,雙方都是明白人,也就沒什麼可怕的了吧。我從袖口裡抽出箭放在他面前。「看看像不像奧馬爾的。」

    張修德玩味地拿起箭,枯槁的手在箭身上摩挲,時不時點點頭。「嗯,的確很像,尤其是這個箭尾的硃砂塗色,這麼細節的地方你都能注意到啊。」他指著箭尾塗紅上微微勾起的紅色,像是尾巴一樣。「這是奧馬爾王子特意加上的,就是怕別人偽造他的箭。」

    「因為只是在箭尾塗上硃砂這種標示太容易被仿冒了。堂堂王子,肯定有些特別的記號吧。」我對自己的偽造功夫很滿意。

    張修德放下箭,似乎在想些什麼,眼神漸漸渙散起來。我順著他側過的頭看過去,窗外面寒冬的月亮顯得更為清冷了呢。倒是個通宵飲酒談天的好時節呢。

    「我知道,就算你不殺了我,外面的那個人也會殺了我吧。」他對著窗口說。

    這時我才注意到,遠處屋頂上俯著一個人影,看上去似乎正在盯著這裡。

    「而且我不殺了你,我也會被殺的。」我朝著那個人影招招手。看樣子那人被我嚇了一跳呢,匆匆忙忙地躲開了。「不管怎樣,你今天必須死了。」

    「我死在這,明天你們怎麼出城?」

    「這個你放心,我已經做好打算了。」

    聽我這麼說完,張修德似乎放了心,長長的出了一口氣。「我能請求你幫我做一件事嗎。」他站起來看著我,眼裡充滿了期許,和慈祥?

    「說吧。如果可以,我會幫你完成的,就當是你和我父親交好的報答。」

    「我死了以後,請善待我的女兒。」女兒啊,提到女兒就要哭了是嗎?

    「她是我的妻子,我自然會待她好的。」仔細想想,這個叫雪霏的女人,我倒還真有些喜歡了。就因為她不像其他女人一樣只知道哭鬧,胡攪蠻纏,擾人心境。雪霏,雖然脾氣很大,卻是個有著不輸給男人的心胸的女人。

    張修德點點頭,很滿意的點頭拭掉眼角的濁淚。

    我拿起桌上的箭。想來冷冰冰的箭頭刺穿皮膚的感覺,一定不會很舒服吧。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今晚的月光,多少也有些刺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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