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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三章 國事,家事 文 / 滄海明珠

    簡單的晚飯後,李鈺端著一碗湯藥進了李鐸的屋子。

    花滿樓上前低聲說道:「公主,屬下來吧。」

    「不用了,你去外邊守著,我跟太子說幾句話。」李鈺看了一眼躺在床的李鐸的背影,低聲說道。

    花滿樓點了點頭,跟身後的一個護衛一起退了出去。李鈺走到床前,低聲說道:「別裝了,起來喝藥了。」

    李鐸不耐煩的把身上的被子推開,手撐著床坐了起來,默默的接過李鈺手裡的藥碗看都不看,一閉眼咕咚咕咚的喝了下去。

    李鈺接過空碗放在一旁,在他身邊坐了下來,低聲歎道:「你這個樣子要一直到京城嗎?我們的父皇可不是個傻子,我保證他看你一眼就能知道你的不正常。」

    「不會了。」李鐸靠在枕上,看著黑漆漆的屋頂。

    「你有什麼心事,不放說給我聽聽,其實有些事情悶在心裡就會忍不住翻來覆去的想,一旦說出來,也就沒什麼了。」李鈺側臉看著李鐸,低聲歎道,「其實我最討厭當人家的垃圾桶,只是——如果你願意往外倒的話,我可以幫你暫時接一下。」

    李鐸淡淡的笑了笑,半晌才歎了口氣:「我記得你曾經跟我說過,你曾經是一個國際巨偷,因為執行任務失敗不小心喪生才到了這裡?」

    李鈺皺眉歎道:「是啊,說起來真是倒霉,我那麼相信那混蛋,他居然在關鍵的時候丟下我。」

    「我卻沒跟你說過我是怎麼回事呢。」李鐸輕聲冷笑,「說起來,是我自己窩囊沒出息。不過是一個男人而已,他要聽從家裡的安排去結婚,娶一個不喜歡的女人,我就痛不欲生的跑去喝酒,喝醉了又跑去開車,然後……再次醒來就莫名其妙的到了這裡。」

    李鈺聽了這話,沉沉一歎,搖頭道:「想不到你還是個情癡。」

    「從一個地方跌倒兩次的人,不是情癡,是白癡。」李鐸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腦門,「所以你放心吧,我說放下就是放下了。就算心裡還會想著他,也不會因此做什麼傻事——死過一次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唉!」李鈺抬手揉了揉李鐸的腦門,歎道:「你能這樣想,我就放心了。」

    李鈺守著李鐸直到他睡著了才回自己的房間去,一進門自然又被雲啟的酸風醋雨給掃了一陣子,最後不得不使出殺手鑭把滿肚子倒酸水的某人摁倒在床上狠狠地親了一通才把某人心裡的那份小彆扭給捋順了。

    第二日,一切又恢復了從前。花滿樓把太子抱上車,李鈺和雲啟一起跟進去,護衛們護送著他們三人往京城的方向匆匆趕路。

    與之前的情形唯一不同的是,太子爺的心情比之前開朗了許多,偶爾跟李鈺一起玩玩兒骰子,還能跟雲啟逗幾句悶子,馬車裡時有笑聲傳出,讓外邊護送的花滿樓等人也鬆了一口氣,心想太子爺連日來陰沉的臉終於放晴了,可見大公主還是很有辦法的。

    幾日後,一行人抵達帝都,太子被送至皇上的紫宸殿,皇上看見太子腿上綁著的夾板,又忍不住掉了一回老淚。連聲吩咐太醫院的人用心照顧太子的身體,決不能掉以輕心,又讓王德挑選宮人盡心伺候太子。

    眼看著又要過年,年前李鈺迎著風雪送唐虞楊肅臣帶著兩千精兵和兩千精工製作的火銃上了櫻井的商船,站在通州碼頭眼看著那只商船漸行漸遠直到消失在海天一線之間,方長長的歎了口氣,對身邊的雲啟說道:「知道我這會兒是什麼心情嗎?」

    雲啟伸手攬過李鈺的肩膀,輕笑道:「我猜,這一刻公主是想著,若是時間一晃而過一下子就是兩年之後,該多好。」

    「是啊!」李鈺的頭偏了偏,枕在雲啟的肩窩裡,無奈的笑道:「未來這兩年的時間,雖然沒什麼大事,可是最最關鍵的兩年。」

    兩年,沈著的工學院要製造出二十兩裝備火炮的鐵甲車,還有十幾萬火銃以及數百萬子彈。

    兩年,衛奕星要在燕州訓練出一支強有力的突擊部隊,這支軍隊將傳承烈鷹衛的最初成立時的宗旨:全天候,全地形,無所不在,無所不能。

    兩年,西月和高嘉蘭二人借助西洋教堂成立的女子洋學堂已經逐步走向正規,裡面已經收了一百三十六個女學生,開設的課程除了琴棋書畫子集經史之外,還有洋文,算術,以及理化課程。

    兩年,也足夠籐原借助李鈺給的這支力量平了東倭皇族其他幾股勢力,把璞仁皇子成功的推上天皇的寶座。

    同樣是兩年的時間,雲熙從咿呀學語到蹣跚學步,到三週歲生日之後可以調皮的爬樹上牆,揮著木劍追花園裡的仙鶴。也足以讓太子李鐸變得更加成熟,放下心裡的情傷,可以面不改色的面對靖西候衛奕星以及他的妻子和兒子。

    又是人間四月天,安國公主府裡的紫丁香悄然開放,三歲的小世子雲熙騎在關山的脖子上去摘豆子大小的青杏,摘下來後直接塞進關山的嘴裡,逼著他吃。

    「關叔,熙兒疼你吧。」雲熙髒兮兮的小手攥著杏樹枝子,咯咯地笑著,「好吃吧?好吃吧?」

    「小爺噯!這……挺好吃的,好吃。關山謝小爺了。」比黃豆大點兒的小杏子又苦又澀,關山眉毛眼睛都擠到了一起,還得連聲說好吃,還得向小世子爺道謝。

    「哈哈哈……」雲熙高興地笑著,小手一揮,又道:「關叔,那邊那邊,那核桃樹上也結了果子,你再替我嘗嘗好吃不好吃。」

    「核桃?」關山一聽這個想哭的心都有了。

    「關爺,宮裡來人了。」一個小丫鬟匆匆的跑了過來,笑著回道:「公主說要帶世子爺進宮去給陛下請安呢,讓奴婢給小世子換衣裳吧。」

    「好,好好!進宮好,小爺,咱們趕緊的去換衣裳了!」關山趕緊的把雲熙從脖子上舉下來,安安穩穩的交給了小丫鬟,長出一口氣:「好生服侍世子爺!」

    「知道了!」小丫鬟抱著雲熙轉身走了。

    關山扭頭「呸呸」的把嘴裡的東西吐了個乾淨。

    雲熙被丫鬟抱著回房去,兩個奶娘上前來把他家常的衣裳脫下來,又端了溫水來把頭臉都洗乾淨,重新梳了小抓髻,換了簇新的大紅錦緞小裌襖,簇新的粉底小皂靴,頃刻間,小泥猴一樣的小傢伙立刻變成了粉團玉琢的富貴小公子一枚。

    房門被推開,一身香草色貢緞襦裙的李鈺微笑著問:「收拾好了嗎?怎麼這麼慢。」

    「娘!」雲熙邁開小腿撲進李鈺跟前保住她的腿,仰著臉笑道:「我們要進宮去見外祖父嗎?」

    李鈺微笑著彎腰,捏著兒子胖嘟嘟的下巴笑道:「是啊,你外祖父想你了,你想外祖父嗎?」

    「想啊。」雲熙說著,老大不樂意的崛起了嘴巴,「前幾天我過生日的時候外祖父送我的那個西洋萬花筒被慕兒弄壞了,你說外祖父那裡還有沒有?如果有的話,娘親幫我再討一個唄。」

    「你這個個臭小子,做了壞事就往慕兒妹妹身上推。那萬花筒不是你弄壞的嗎?」李鈺氣的笑了,伸手擰了兒子的臉蛋兒一把,又對旁邊的奶娘說道:「趕緊的,走了。」

    奶娘忙把小雲熙抱起來,跟上李鈺出門上了馬車,一起進宮去了。

    大周皇宮,御花園。

    清新的雨後,御花園裡鶯歌燕舞,濕紅滴翠,繁花纍纍,大病初癒的皇上坐在海棠花叢之中的籐編躺椅上,手裡端著一盞香茶,微微瞇著眼睛看著眼前的一片紅香綠玉,若有所思。

    「回陛下,公主和西南王以及小世子來了。」

    「好,快叫進來。」皇上笑瞇瞇的點頭。

    李鈺牽著雲熙的手跟在雲啟身後行至跟前,一家三口跪拜行禮,小雲熙跪在李鈺身後,有模有樣的說道:「雲熙給陛下請安。」

    「熙兒,過來,過來!」皇上笑呵呵的朝著雲熙招了招手,「快到外公這裡來。」

    雲熙又磕了個頭:「是。」然後一改剛才的穩重,笑哈哈的從地上爬起來跟一個小潑猴兒一樣抓著皇上的明黃色錦繡龍袍直接爬上皇上的腿,然後張開手臂抱住皇上的脖子,『吧唧』一下在皇上的臉上親了一口,笑道:「外公,我可想你了。」

    皇上立刻笑開了花,照著小傢伙的胖臉蛋兒也親了一口,樂呵呵的說道:「哎呦……我們家小寶貝兒就是嘴甜,跟抹了蜜似的,這點隨了你娘——不,你比你娘小時候還會哄人開心。」

    李鈺扁了扁嘴巴,輕笑道:「父皇這話可真是說著了,難道人家這麼多年來都是在哄父皇開心?」

    「當然了。」皇上笑呵呵的看著腿上的外孫子,「父皇不開心的話,你不就白忙活了嗎?」

    李鈺笑道:「行行,父皇說得對,女兒做什麼都是為了父皇開心,都是為了父皇高枕無憂。父皇今兒把我們叫進來,又有什麼事兒吩咐女兒去做啊?」

    皇上伸手把旁邊小高几上的一份奏折往李鈺面前推了推,說道:「你看看,這是謹言的奏折。」

    「謹言的奏折?」李鈺蹙了蹙眉頭,伸手拿起那份折子打開來看。

    上官默的這份奏折主要說了兩件事,一是邵閻帶著十幾個刑部官員修改的大周新律令已經由六部主官審核完畢,戶部尚書韓胄,禮部尚書吳崇古,吏部尚書何玉簡以及工部尚書楊時昀等人都已經看過,大家都覺得新律法比之前更加詳盡,罪刑等級分類也更加完善,眾人一致主張大周天承八年開始施行新律法,並給這一部新律法取名:大周憲法。第二麼,就是由士族加上各大商家共同遴選出內閣成員,由內閣和六部尚書共同掌握行政權並對議會負責法律上賦予皇上的權力都由內閣和議會行使。

    李鈺看完這一條之後便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扭頭問皇上「父皇,這一部《大周新律》您看過了嗎?」

    「看了個大概。」皇上捏著小雲熙的耳朵,微笑道。

    李鈺看了一眼旁邊的雲啟,又問:「父皇覺得這新律法怎麼樣?」

    「其他都很好,只是有一件事情不怎麼明白,所以叫你進來問問。」皇上說著,把小雲熙交給旁邊的王德,指了指不遠處的荷塘,吩咐道:「熙兒要餵魚,你帶他去。好生看著他。」

    王德答應一聲,上前牽著雲熙的小手哄著小傢伙走了。

    李鈺看了看旁邊服侍的宮女,又看了一眼雲啟。雲啟起身拿了茶壺給皇上添茶,輕聲問道:「陛下是不是覺得,法律高於君主的統治,這一條不妥當?」

    「是啊!」皇上淡然冷笑,「我就是搞不懂這一點,難道這不是我大周李氏的天下嗎?為什麼連朕也要聽刑部尚書的?難道以後這天下都是刑部尚書主宰天下?」

    「陛下這話說的,這怎麼可能呢。刑部尚書不過是個二品京官,這中間還隔著內閣呢,刑部尚書不過是執法官員,他也是循法辦事呢。這叫律法高於一切,上至君主下至平民,都要遵循律法,都要在律法這條尺子下做君主,做臣子,做商人……做事做人。」李鈺緩緩地說道,「這叫,統而不治。」

    「統而不治。」皇上淡淡的笑了笑,又點頭道:「所以,成立內閣就勢在必行。對不對?」

    李鈺「父皇若是覺得不妥,可以把這件事情先放一放。等我們把西北的戰事結束了再說。」

    「結束?哪兒那麼容易結束啊?」皇上笑著搖了搖頭,又道:「這兩年,朝廷的事情都落在你們夫婦和鐸兒的身上,鐸兒呢,一心撲在工學院和製造局,你呢,則一門心思擴海港,發展商業,充盈國庫。我知道你們姐弟倆殊歸同途都是為了西北的戰事,可是——西北一代上千里的草原荒漠,若真的深入作戰,可不是一年兩年的事兒啊。」

    李鈺輕輕的點頭,皇上這話說到了點子上,即便他們準備了兩年,現在也不敢說能打勝仗。

    皇上捏著茶盞,看著眼前的海棠花枝沉默了半晌,方悠悠歎了口氣,說道:「我這身體越來越不中用了,朝中的事情都落在你們的肩膀上。為父不願意看著你姐弟倆累死累活,所以,如果你也同意謹言的建議,成立內閣,施行君主立憲,那麼就去做吧。」

    李鈺聽了這話,微微一怔,緩緩地轉過頭去看著皇上的臉色,遲疑的問:「父皇,你同意這新律法了?」

    「同意了。」皇上微笑著點了點頭,「前陣子病這一場,其實我早就想明白了。君權雖然是個好東西,但總握在手裡也挺累的。人生在世不過就那麼幾十年,誰還真指望著被人家喊幾聲『萬歲』就真的能活一萬歲了啊?」

    李鈺完全沒想到這事兒會這麼順利,沉了半晌才慢慢的站起身來,在皇上的榻前跪了下去,磕頭,緩緩地說道:「父皇聖明。」

    雲啟也隨著李鈺跪下去,一起叩頭道:「陛下聖明。」

    皇上微笑著抬了抬手,示意二人起來,又沉吟道:「成立內閣的事情還得是你們兩個和太子一起商量著去辦。朕老了,將來這江山都是你們的!嗯……我覺得謹言和邵閻這兩個人都不錯,將來必定能是一代名臣,將來的內閣成員——朕作為皇上就提名這兩個人。其他人選,你們再商議著定,擬好了名單再給朕看看。」

    「是。」李鈺忙答應著。

    從皇宮裡出來,夫婦二人靠在馬車裡,李鈺的手指輕輕地撫摸著兒子熟睡的小臉,低聲問:「你說,父皇為什麼忽然這麼痛快的答應了君主立憲?」

    雲啟微微歎了口氣,說道:「估計是春天那場病的緣故。」

    李鈺也跟著歎了口氣,皇上春天那場病著實不輕,連續昏迷了五天六夜,醒來後也有十來天下不了床。太醫院,國醫館裡頂尖的醫師衣不解帶日夜服侍,吳貴妃帶著一歲多的兒子李釗日夜呆在紫宸殿偏殿親自煎湯熬藥,楊妃則帶著兒子李鈞,二公主李鈴,三公主李釵以及其他妃嬪們日夜跪在佛堂裡誦經念佛。李鈺每天都遊走與藥膳房和皇上的龍榻之間,每日湯藥親嘗,細心侍奉。

    太子李鐸則跟上官默等六部大臣們一起輪流值守在重華殿,主要是處理每天的政務,另外自然也時刻關注著紫宸殿的動靜。一翻折騰下來,皇上的病終於漸漸地痊癒,但經此一場病痛之後,皇上卻再也沒有過問政事的心思了。

    「自從那次大病之後,父皇好像心灰意冷了一樣,對政事,對君權,都不聞不問了。」李鈺歎道。

    「或許,這些本來就不是他老人家看重的東西。」雲啟淡然輕笑。

    李鈺一愣,之後繼而也笑了:「是啊,相當年初父皇剛登基的時候還跟我抱怨這皇上當得憋屈,還不如當個閒雲野鶴自由自在,至少不用為了銀子愁得吃不下飯去。」

    「所以,大周建國這八年來,實際上都是大公主你在操心啊!」雲啟低頭看著妻子懷裡的兒子,低聲笑道,「是不是覺得自己挺冤啊大公主?」

    「不冤。」李鈺靠在雲啟的肩膀上,低聲笑道:「父皇說,當初把他推上皇位的是師傅。而師傅曾經跟我說過,他這樣做,是為了讓我過上肆意縱橫的生活。師傅說,我這樣的性子,必須站在至高處,否則這輩子會過的很憋屈。」

    雲啟詫然的看著懷裡的女人,輕笑搖頭:「燕先生可真是個明白人。」

    李鈺淡然一笑,把懷裡的兒子換了個姿勢抱著,看著懷裡的小傢伙,她輕聲笑道:「你知道嗎?我直到最近才明白,當時燕先生對我是一種什麼樣的感情。」

    「嗯?」雲啟不解的看著李鈺。

    「愛之深,責之切。」李鈺輕笑道,「就像我現在看著熙兒整天調皮搗蛋一樣。」

    雲啟輕笑:「燕先生是真的把你當女兒待,只是,你可不能把熙兒當女兒寵,那會把他給寵成紈褲的。」

    李鈺滿不在乎的笑道:「紈褲又怎麼樣?我又不是養不起他。」

    雲啟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歎道:「我也是最近才明白,我當初為什麼要放棄那麼多也要娶你為妻了。」

    「為什麼?」李鈺笑看著雲啟。

    「我是被你身上這肆意飛揚的氣質給吸引了唄。」雲啟笑著揉了揉李鈺的臉頰,「想想之前我活得多麼壓抑啊,可偏偏遇到了你。你就像是一縷絢爛的陽光一樣不管不顧的照進了我的生命裡,讓一隻活在陰暗裡的我看見之後就再也離不開了。所以我寧可放棄一切都要跟你在一起。」

    李鈺臉上的笑容漸漸地斂去,半晌後方低聲一歎,往他的懷裡擠了擠,無奈的閉上了眼睛。

    馬車至安國公主府停下來,寶鳳上前回道:「公主,到家了。」

    雲啟把兒子從李鈺的懷裡抱起來起身下車,李鈺活動了一下酸麻的手臂後方跟著下去。

    門房上當值的人上前回道:「回公主,上官夫人來了,在西偏廳等著呢。」

    「上官夫人?」李鈺納悶的看了雲啟一眼,雲啟說道:「我送熙兒先回房去。」

    李鈺點了點頭,看著雲啟抱著雲熙往內宅去,自己卻衣服也沒換便去西偏廳見高嘉蘭。

    「臣妾參見公主殿下。」高嘉蘭朝著李鈺徐徐下拜。

    「起來吧。你我之間不必如此客氣。」李鈺說著,在主位上落座,接過丫鬟遞上來的茶盞之後,朝著周圍服侍的人擺了擺手。

    屋子裡的四個丫鬟都無聲的退了出去,李鈺指了指旁邊的座位示意高嘉蘭坐下之後,方問:「你這個時候來,是有什麼要緊的事情嗎?」

    「妾身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跟公主商量,還請公主給拿個主意。」

    「什麼事情?你直接說吧。」李鈺喝了一口茶,把茶盞放到一旁的高几上。

    高嘉蘭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方低頭說道:「我想給大人納妾,初步選了四個良家姑娘,但最終卻拿不定主意,而大人每天都忙著不著家,所以妾身想來請公主幫忙看一看。」

    李鈺聽完這話立刻皺起了眉頭,不悅的說道:「這種事情你來問我做什麼?你是謹言的妻子,給他納妾也好收通房也罷,還不是你一句話的事兒?」

    高嘉蘭的頭低的更低,委屈的說道:「妾身是怕……選的人依然不合大人的心思,所以……」

    李鈺冷聲一笑,起身就要往外走。

    「公主!」高嘉蘭忙上前去跪在李鈺跟前,低聲抽泣道:「公主不知道……外邊很多人都在議論,說臣妾不賢,說臣妾……不能給上官家開枝散葉……還有很多難聽的話,妾身也是沒辦法。」

    李鈺心裡的那股氣隨著高嘉蘭的淚水漸漸地散了。她無奈的彎下身去把高嘉蘭從地上拉了起來,把人送到椅子跟前推著她坐下,又把自己的手帕丟給了她。

    高嘉蘭拿著李鈺的帕子捂著臉低聲抽泣。李鈺看著她哭了一會兒,方沉沉的歎了口氣,說道:「納妾,絕不是個好辦法。搞不好,還會讓謹言厭惡你。所以我勸你,還是收了這樣的念頭吧。」

    「公主,你說我怎麼辦……」高嘉蘭泣不成聲。

    「你現在也是女子學堂的教員,這兩年的光景也該看了不少海外翻譯過來的書籍,一些道理也該明白。咱們做女子的,三從四德固然可貴,但總不能沒了自我。我如果是你,就把那些閒言碎語都拋開,先認真的做好自己。」

    「可是……大人他……」高嘉蘭滿腹的委屈不知從何說起,這幾年來她一心一意的對上官默,無奈卻始終走到他的身邊,更不敢妄想走進他的心裡。只是那些風言風語實在難聽,她是一天比一天煎熬。

    「好吧,這事兒我幫你想想辦法。」李鈺無奈的歎了口氣,又苦笑道:「早知道你們兩個今天這樣子,當初我就不該撮合你們的婚事。說打底,也算是我害了你。」

    「不關公主的事兒,這也是我命中注定的。」高嘉蘭拿著帕子抹眼淚。

    李鈺長長的歎了口氣,看著窗外蔥蘢的花木,心裡琢磨著該怎麼處理這件棘手的事情。

    上官默從繁重的政務之中抬起頭來看著重華殿外陰沉沉的天空,長歎了口氣,吩咐外邊的文書:「把這些折子都送紫宸殿,請皇上御批吧。」

    「是。」這兩個從去年新科進士裡面選出來的兩個文書近前來給上官默行禮之後,把兩摞奏疏整齊的排進箱子裡,然後上鎖,封條,著專人抬去紫宸殿教皇上御覽用印。

    「上官大人,您已經忙了一天了,這會兒天都黑了,來喝口茶,休息一會兒也該回府了。」御前供奉秦淮從外邊進來,拿起茶壺給上官默倒了一杯茶,笑道。

    「謝了。」上官默接過茶盞來,輕輕的啜了半口。

    「唉,我聽說,今兒公主和西南王帶著小世子進宮了。皇上在御花園裡跟他們說了半天的話兒。」秦淮一邊喝茶,一邊說道。

    「陛下跟公主父女情深,公主一家子進宮給皇上請安那是天經地義,這事兒有什麼新鮮的?」

    「如果,陛下把你那一本奏疏給公主看呢?」

    「什麼奏疏?」上官默滿不在乎的把茶盞放回去,起身走到窗口看著外邊水汽迷濛的天空,「我每天都給陛下遞奏疏。」

    「嗨!」秦淮笑著搖頭,「別的奏疏我才不關心呢。我只關心你那一道奏請陛下通過大周新律法的那道奏疏。」

    「陛下同意了施行《大周新律》?」上官默驚訝的轉過身來看著秦淮。

    秦淮笑道:「同意不同意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公主出宮回府的時候,是一臉的欣慰。」

    上官默長長的舒了一口氣,臉上也露出欣慰的微笑——辛苦了這麼久,總算是有了結果了。

    片刻後,門口響了四聲,門外有人恭敬地回道:「大人,公主派人來傳話,說小世子想幹爹了,哭鬧的厲害,請您忙完了去一趟公主府。」

    「看吧看吧?我猜對了吧?」秦淮得意的笑道。

    上官默也難得的露出了微笑,點了點頭,對門外說道:「去告訴來人,我這邊忙完了就過去。」

    「是。」外邊的人應了一聲,轉身離開。

    秦淮也悠然站起身來,笑道:「好啦,我也走了。不耽誤大人的正事兒了。」

    上官默淡笑著點了點頭,抬手把頭上的官帽摘了下來掛在旁邊的衣冠架上,又把身上的一品官袍滿滿的脫下來,掛在衣架上整理好,換下一身寶藍色的燕服之後,方離開重華殿,坐著四人抬的小轎出皇宮,至天闕門換乘馬車往安國公主府去。

    李鈺已經叫人準備了酒宴,專等著上官默到來。

    上官默一進門就被雲熙抱住腿,一疊聲的叫乾爹。上官默好心情的把小傢伙抱起來,捏著他的小臉笑道:「熙兒今天乖不乖?乾爹交給你的那幾首古詩背過沒有?」

    「唔……」雲熙立刻蔫了,「還沒有。」

    「好小子,屁股又癢了是吧?」上官默說著,照著雲熙的小屁股拍了一巴掌,「今晚乾爹不走了,專門盯著你,若是背不過,明兒乾爹就帶著你去重華殿。乾爹處理公事,你就在一旁背詩。」

    「啊!我不要!」雲熙捂著小屁股,咧嘴看李鈺。

    李鈺笑道:「好啦,他其實已經背的差不多了。先吃飯吧,這菜都涼了。」

    上官默抱著雲熙走到飯桌跟前坐了下來,雲啟抬手拿了酒壺給上官默斟酒,笑道:「這是我從東陵帶來的好酒,一直沒捨得開壇,今兒可是專門為了上官大人才打開的。你今晚一定要多喝點。」

    這話雖然沒說明白,但上官默已經聽明白了,一時間心情著實不錯,遂笑著點頭:「好,今晚是應該多喝點。」

    ------題外話------

    好吧,我家黑狗終於出來了…

    親愛滴們不要再喊虐了!

    這次絕對不虐黑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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