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鈺的動作太快,盛興然完全沒有防備,只來得及『嗷』的叫了一聲便被李鈺踹了個四腳朝天。
「該死——呃!」盛興然身後的管家憤怒的朝李鈺撲上來,被花滿樓的劍指著不得不在撲到一半的時候停下來。
雲啟上前去把李鈺拉到自己身邊,冷冷的看了倒在地上疼的呲牙咧嘴的盛興然,說道:「想要活命的話,送我們去碼頭。」
盛興然扶著管家的手慢慢地站起來,因為疼痛而五官扭曲著,佈滿血絲的眼睛死死地盯著雲啟,已經深紫色的嘴唇一張一合的大口喘氣,斷斷續續的說道:「雲啟……我一定要把今天這種滋味百倍的……還到你身上!」
「那也要等你保住這條命再說吧。」雲啟帶著李鈺大步的往外走,盛家的護衛只得跟著往後撤。
李鈺好笑的看著周圍這一切,忍不住在雲啟的耳邊悄聲說道:「好大的陣仗哦,這麼多人送我們。」
「必須的,因為你是大周的公主麼。全江州的人來送你都不為過。」雲啟拍了拍李鈺的肩膀,嘴角噙著笑,連冷清的目光都變得溫暖了許多。
盛家數百名護衛亦步亦趨的跟著雲啟李鈺等人出了盛家的莊園。在往外走的過程中,護衛逐漸的增加,整個莊園的人都滿滿的匯聚到這邊。花滿樓和關山護著雲啟和李鈺上馬車的時候目測了一下盛家的人追出來的護衛,至少已經二百人。而他們帶來的人一共不過四十人。
最關鍵的是盛家的護衛手裡都有精鋼弩,而且用不了多久,江州駐守的官兵就會趕來。
「快走!」花滿樓跳上車轅親自駕車,低聲對關山說道。
「走!」關山朝著兄弟們低喝了一聲,轉身跳上了馬車的車尾。
「車!車!車呢?!」盛興然身邊的管家大聲的吆喝。
盛家的家僕立刻趕了一輛大馬車上前來,和管家一起扶著他們的大公子上車。
「都跟上!盯死了那輛車!」管家招呼著護衛們追著雲啟的馬車緊緊相隨。
於是幾百人前後簇擁著兩輛馬車在江州城的大街上疾馳,驅散了街上來往行人的同時也把江州巡城的官兵給招了來,甚至連江州的知縣和典獄也都驚動了,隨之驚動了盛家留守江州打理祖業的盛展雲。
盛展雲是知道盛興然花錢買通了漕幫的人綁了李鈺的,也知道有人因為此事悄悄地到了江州城,但卻沒想到對方竟然敢明目張膽的跑去盛家弄出這麼大的動靜來。
真是愚蠢!沒用!正在和江州知縣在一起議事的盛展雲聽見消息後絲毫不敢怠慢,叫上江州知縣及典獄點齊了一千官兵匆忙奔向碼頭,趕在雲啟和李鈺上船之前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東陵王和大周公主到了江州,小小江州可真是榮幸無限呢!」江州知縣站在碼頭上,冷笑道。
雲啟伸手輕輕掀開馬車的車窗簾子看了一眼下面站成人牆的官兵和一臉冷笑得意的江州知縣,典獄,以及盛展雲。放下簾子輕聲歎了口氣,問懷裡的李鈺:「你的肩膀還疼嗎?」
「好些了。」李鈺稍微活動了一下手臂,雖然還有些不舒服,但至少可以活動一下了。
雲啟低頭看著她,溫和的說到:「等會兒如果打起來,你趁亂跳水,然後上那艘掛著鑲黃邊紅旗子的客船。記住了嗎?」
「你呢?」李鈺皺眉問。
「我不會有事的。」雲啟輕笑著抬手,用手背輕輕地滑過李鈺的臉頰。
李鈺看著他的眼睛,半晌之後才問:「你保證?」
「嗯,我保證。」雲啟輕笑著俯過身去,在李鈺的眉心上輕輕一吻,「放心。」
「好。」李鈺輕輕地點了點頭,她知道自己現在的狀況也幫不上什麼忙,真的打起來了恐怕只能是累贅,於是應道:「等會兒打起來,我會努力跳進水裡,想辦法上那艘掛著鑲黃邊紅旗子的船。」
「乖。」雲啟輕笑點頭。然後忽然站起身出了馬車。
「王爺。」花滿樓緊張的看了他一眼,低聲說道:「看來事情不像我們想的那麼簡單。」
「盛展雲準備放棄盛興然了。」雲啟微微笑了笑,看了一眼隨後追來的盛興然。
花滿樓看了一眼堵著碼頭的那道人牆,微微苦笑著歎道:「是啊,我們的賭注下得有點大了。」
「沒關係,不管怎麼說,我們都是在以小博大。」雲啟說著,翩然轉身看向盛展雲,淡笑道:「盛先生真是好氣派,江州的官員也只配給你當隨從。真是叫人佩服!」
「王爺大駕光臨,我們怎麼敢怠慢呢。只是王爺既然來了,就應該有客人的樣子,總不能悄悄地來,悄悄地走,那不但有失王爺的身份,傳出去了也讓我們江州人沒面子。」盛展雲冷笑道,「所以,還是請王爺跟我們回去吧。」
「二叔!」盛興然捂著胸口淒厲的叫了一聲。
「興兒!」盛展雲冷冷的瞥了他的大兒子一眼,不悅的說道:「在家裡丟人現眼還不算,還要鬧到外邊來?你的事情回去再說!」
「二叔……」
「管家,把大少爺帶回去!」盛展雲大手一揮,冷聲說道。
「可是二老爺,大少爺中了毒,若果沒有東陵王的解藥他會……會……」
盛展雲看了一眼盛興然,狠了狠心,說道:「這邊的事情處理完畢之後,我會親自上武當山求寧老侯爺為他解毒。」
「可是老爺……」管家扶著盛興然,一臉的不忍。
「閉嘴!滾回去。」盛興然轉頭看了一眼站在車轅上高高在上的雲啟,冷笑道:「也請東陵王調轉車頭,跟盛某回去。」
「我想去想回,還輪不到你說話。」雲啟冷笑。
「那——就恕盛某不客氣了。」盛展雲冷聲吩咐身旁的人,「除了東陵王和大周公主兩個人要活捉之外,其餘人,誰擋殺誰!給我上!」
一千多江州官兵紛紛拔出冰刃正要衝上去抓人,卻冷不防背後有嗖嗖嗖的冷箭穿透了他們的後心。
「小心!」典獄伸手按著周展雲趴在了地上。
箭聲呼嘯,血濺三尺,碼頭上一片慘叫驚呼。
一部分官兵和盛家的護衛們紛紛轉過身去,卻在匆忙之中又被江水裡忽然衝上來的人用弓弩嗖嗖嗖的射了個透心涼。
「公主快走!」關山從一拳打破馬車的後車壁,把李鈺從馬車裡拉出來就往岸邊沖。
花滿樓則護著雲啟一邊刺殺一邊往碼頭邊上跑。
長策等人帶著幾十個護衛緊緊的護在他們周圍擋開紛紛亂箭。
混戰,廝殺,慘叫,血肉橫飛,腥氣瀰漫。
李鈺被關山護在懷裡拚命的往水裡跑,她很想回頭看雲啟一眼,頭卻被關山按在懷裡根本轉不過去。
耳邊有嗖嗖的冷箭聲,利器刺入身體的聲音,痛苦的悶哼,撕心裂肺的慘叫……
血腥味鋪天蓋地,李鈺覺得自己兩輩子都沒這麼緊張過,幸好她然後整個人被拋出去,嘩的一聲落進水裡。
水包裹著身體的感覺反而讓她感覺到真實,也沖淡了鼻息之間的血腥味。
李鈺在水裡舒展開還疼痛的手臂蜷起身子轉了個圈兒,等了一會兒卻沒見關山雲啟他們跳下來,她想要鑽出去看看,卻冷不防有箭射進水裡,擦著她的頭皮穿過去,嚇得她嗆了一口水。
於是她只得潛下水底往遠處游,希望可以早點爬上那艘吊著鑲黃邊紅旗子的船。
「呼——」李鈺終於鑽出水面,長長的吐了一口氣,還沒看清自己靠近的這艘船是不是雲啟說的那艘,就見頭頂上伸出一隻黝黑粗大的手掌:「鈺!手給我!」妖嬈驅魔師
「呃?」李鈺抬頭,看見韓岳的那張黝黑嚴峻的臉,映著天光,連稜角分明的五官都看不清楚。
「川子……」李鈺急忙伸出手去握住韓岳的手,「你怎麼來了?!」
「我們收到花爺的消息就往這邊趕,幸好來得及時。」韓岳單手用力把她拉出水面,並順手把自己的斗篷解下來裹住了全身滴水的她。
「雲啟……去救雲啟。」李鈺皺眉看向岸邊,那裡的廝殺還在繼續。
「燕先生帶人過去了。現在我只負責你的安全。」韓岳彎腰把她扛在肩上往船艙裡走去。
師傅來了!李鈺緊張的心頓時找回了原來的心跳頻率——燕北邙來了,就代表一切都安全了。
這個世上,真的有那種人猶如神話的存在,不管情形有多危急,只要他能出現,一切都能逆轉。而燕北邙就是這樣的人。
不過即便這樣,碼頭上依然是一場殘酷的廝殺。當李鈺看見雲啟被花滿樓背上來的時候整個袖子都被血染紅了,頓時無語凝噎,老半天說不出話來。
「快!傷藥!」花滿樓把雲啟背進船艙,轉頭才看見李鈺死死地盯著雲啟那只染紅的袖子不說話。於是忙解釋道:「被箭劃傷了,不是太嚴重。別擔心。」
「鈺?」雲啟朝著李鈺勾了勾手指。
「哦,傷藥在這兒,」李鈺瞬間收拾起所有的情緒,從旁邊的櫃子裡翻出一瓶外傷藥來,轉身半跪在雲啟的身邊,說道:「我來。」
「那我出去看一看。」花滿樓見沒了什麼事情,就轉身出去了。
「我來。」韓岳搶過李鈺手裡的傷藥,皺眉說道:「你出去一下。」
「我幹嗎要出去啊?」李鈺皺眉道。
「因為我要給他把濕衣服脫掉。你確定要留下來看?」韓岳沒好氣的瞪了李鈺一眼,「去外邊守著。」
李鈺很想說我看看又怎麼了?我就是想看啊!可是她張了張嘴巴還是沒說出來,哼了一聲老大不樂意的出去了。
外邊有兄弟們陸續上船,大家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傷。李鈺招呼眾人互相包紮傷口。又焦急的想去外邊看看。燕北邙就在這個時候拎著一個人跳上了船,上船後隨手把那個人往甲板上一丟,喝道:「開船!」
「師傅!」李鈺急匆匆的衝上去。
「進去!」燕北邙一把把李鈺推進船艙裡,躲過了隨後射過來的一隻羽箭。
李鈺又嚇了一跳,忙問:「師傅,你沒事吧。」
「沒事。」燕北邙又轉頭喊了一嗓子:「開船!快!」
船很快開了起來,依然有羽箭呼嘯而至,邦邦的釘在甲板,艙壁上。
船開的很快,順流而下,迅速地衝出了對方的射程,大家終於安全了。
一切都安靜下來,躲在船艙門口的李鈺在大難不死之後看著許久不見的師傅正微笑著看自己,一時激動就忘乎所以的衝上去摟住燕北邙的脖子,撒嬌一樣的歎道:「師傅我好想你啊!」
「嘖!」燕北邙很難得的沒把懷裡的瘋丫頭甩出去,而是拍了拍她的後背,摸著她的後腦勺罵道:「下次還瘋不瘋了?我就說你再這樣不管不顧早晚要把自己給折騰進去。怎麼樣?這回長教訓了嗎?」
「這能怨我嗎?是他們太壞了。」李鈺把臉埋在燕北邙的肩頭小聲嘟囔。
「壞人到處都是,你自己為什麼不堤防?我告訴過你多少遍了!」燕北邙說著,抬手抓著李鈺的肩膀把她從懷裡拉出來。
「呃……好痛。」李鈺的肩膀上一痛,然後她又誇張的皺眉。
「你受傷了?」燕北邙立刻緊張的扶住她的肩膀,濃濃的劍眉皺緊,怒道:「他們敢傷你?!」
「已經好了。」看著他難得緊張的樣子李鈺又笑開了花,緩緩地活動了一下雙肩,「他們怕我逃跑所以卸了我的胳膊,花爺已經替我恢復了,就是……還有點疼。」
「他們卸了你的胳膊!」燕北邙抬起雙手,輕輕地扶住李鈺的雙肩,臉色陰沉如水,「現在我來看看,你忍著點。」
「已經沒事了啊。」李鈺放鬆了自己的肩膀讓燕北邙捏。
「嗯。」燕北邙捏了捏她的關節,確定已經沒事了,臉色才稍微緩和了一些,「是復位了,不過你剛剛從水裡浸泡還游水,回頭得用藥熱敷一下。」
「知道啦!」李鈺轉身抱住燕北邙的手臂搖了搖,笑道:「這事兒就別告訴我老爹了哈。」
「為什麼不告訴?他是你爹。」燕北邙抬手彈了一下她的腦門,「怕他知道了以後不許你離開皇宮?」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爹現在看我比較不順眼了!」李鈺扁了扁嘴巴,忽然又想起了什麼,忙問:「那個楊心怡還住在宮裡嗎?」
「嗯。」燕北邙淡然冷笑,「再告訴你一件事情,你就要多一個弟弟或者妹妹了。」
「啊?什麼?」李鈺詫異的看著燕北邙,「什麼弟弟妹妹啊?」
「咳咳……」身後有人咳嗽了兩聲,打斷了兩個人的談話。
李鈺立刻回頭,看見已經換過衣裳的雲啟,忙問:「包好了?傷口嚴不嚴重?」
「沒事。」雲啟摸了摸左臂上的傷口,朝著燕北邙點了點頭:「燕先生,這次多謝你了。」
「王爺這話說的,應該是我謝謝你才是。謝你為了救鈺兒做了這麼多。」燕北邙客氣的笑道。
雲啟淡然一笑,目光從李鈺挽著燕北邙手臂的手上掠過,淡淡的說道:「應該的。」
「這可不是應該。這事兒我會跟陛下說的,王爺這個情,我們可是欠大了。」燕北邙說著,轉頭對李鈺說道:「鈺兒,先給王爺道謝。」
李鈺嘿嘿一笑,朝著雲啟做了個鬼臉:「王爺,謝謝你啦!」
「不用,我費這麼大的勁兒不是為了聽你一句謝謝。」雲啟臉上的淡笑瞬間隱去,輕輕地點了點頭,轉身走出了船艙。
李鈺看著他的背影眨了眨眼睛,忽然轉頭看向燕北邙,做了個兇惡的表情:「師傅,你很陰險啊!」
「你該不會是來真的吧?」燕北邙拉著李鈺往裡面走,並吩咐韓岳:「剛我把盛興然給弄回來了,你去問問東陵王他給下的是什麼毒,先給點解藥別讓他死了。這個人還有用。」
韓岳答應著出去,船艙裡一時只剩下了燕北邙和李鈺兩個。
「師傅啊,問你個問題唄。」
「說。」燕北邙轉身去矮榻上坐了下來,從腰間解了酒壺喝了一口酒。
李鈺轉身坐去窗前的矮榻上,拉了個竹夫人放在腦後,歪歪斜斜的躺下去,雙腳交疊,一晃一晃的,晃了挺久才問:「你說,喜歡一個人是怎麼樣的呢?」
燕北邙很是意外的看了李鈺半晌,方問:「你喜歡上誰了?」
「哎呀,你先回答我的問題啊!」李鈺不耐煩的擺手,「你是人家的師傅嘛,傳道,授業,解惑啦!」
燕北邙無奈的笑了笑,歎道:「你知道的還不少。傳道?授業?解惑?!我教你讀書的時候你怎麼沒這麼聽話啊?教你練武也成天偷懶?倒是對這些亂七八糟的破事兒這麼熱心,嗯?」
「且!我是看你有過真心真意的對一個人才會問你的?別人想回答我還懶得問呢。」李鈺轉頭看著燕北邙,催促道:「你別告訴我你不知道啊。」琴焚清風—六指琴魔同人
燕北邙沉思了一會兒,緩緩地說道:「喜歡一個人,就是想要天天見到她,不管是忙的時候還是閒的時候,就是吃飯喝水睡覺的時候都會想著她。」
「噢,這樣啊。」李鈺喃喃的應了一聲,心想如果這就是喜歡一個人的話,那我應該是喜歡雲啟的吧。我現在不光吃飯喝水睡覺都會想到他,連做夢都要夢見他了!
「那怎麼樣才算是愛一個人呢?」李鈺又問。
「愛一個人?」燕北邙淡淡的重複了一下,便陷入了沉思。
船艙外站在船舷旁邊的雲啟藏在袖子裡的手不自覺得鑽進了拳頭,瞇起眼睛等著那個答案。
好在燕北邙並沒有讓裡外的兩個人就等,輕聲歎了口氣就給了答案:「愛一個人,就是一心要為兩個人的將來做打算吧。」
「為兩個人的將來做打算?」李鈺一下子陷入了迷茫之中。將來麼?她連自己的將來都沒打算過,更別說兩個人的了。
為兩個人的將來做打算。雲啟的唇角微微抿了抿,目光看著波光粼粼的江面漸漸地失去了焦距——將來變幻莫測,又該如何打算?
兩艘快船開足了馬力順流而下,終於在第二天天亮的時候趕到了江寧碼頭。
船上的人都鬆了一口氣,李鈺一覺醒來伸了個懶腰,覺得自己的雙肩關節也輕鬆了很多。
船在馬投訴靠岸停下,漕幫的二當家的率領一眾兄弟在碼頭等候,見了花滿樓後趕緊的上前拱手見禮,一疊聲的道歉,並向李鈺請罪:「是草民御下不嚴讓幫內出了叛徒,險些害了公主,實在是該死。」
「既然是出了叛徒,那就把叛徒處理了不就行了。」李鈺對這些事情不感興趣,只轉頭看向花滿樓,「花爺瞧著辦就是了。」
「公主!求公主開恩!」漕幫的二當家的立刻跪在了李鈺的面前,低著頭說道:「請公主能夠網開一面,草民以後一定嚴加管教,決不讓這樣的事情在發生。」
李鈺皺眉看花滿樓:「怎麼回事兒?」
花滿樓皺眉看了跪在地上的人一眼,低聲說道:「收錢綁架公主的人,是二當家的兒子。」
「兒子怎麼了?兒子你處理不了?」李鈺輕笑著問。
「不是,只是不知道公主是什麼意思,畢竟這事兒涉及的公主的性命安全,就算要開恩,也得是公主您說話……屬下還真是……不敢擅自做主。」花滿樓歉然的笑道。
「你是怕回去後不能跟我爹交代?」李鈺笑瞇瞇的看著花滿樓。
花滿樓忙笑著拱手:「是啊,公主還是別為難屬下了。」
李鈺站在碼頭上環顧左右,看著大家的目光都匯聚在自己的身上,於是笑了:「哎呀,你們都這麼看著我,我還能說什麼呢。反正我也算是毫髮未損,這事兒就算了吧。不過漕幫雖然是江湖幫派,但若是這等雞飛狗盜之事不杜絕,恐怕在江湖上的地位也要岌岌可危了。」
「公主放心,草民一定嚴格管教,再不會讓那狗才做出這等傷天害理吃裡扒外的事情。」
「行了,我就信你一回。」李鈺淡笑著看了一眼花滿樓,「好了,我餓了,先去吃點東西再上路。」
漕幫的二當家馬上躬身應道:「已經在恆安樓準備好了,公主,請。」
「喲,你本事不小啊。」李鈺笑道。
「公主明鑒,這都是仰仗花爺的名號,草民也不過是狐假虎威拔了。」漕幫的人賠著笑臉。
李鈺又笑看了一眼花滿樓,沒有說話,直接拔腳往前走去。
花滿樓被李鈺看的莫名其妙的有點心虛,轉身跟雲啟笑道:「王爺,請。」
「花爺請。」雲啟似笑非笑的看了花滿樓一眼,跟上了李鈺的腳步。
這頓飯漕幫準備的十分豐盛,而且還請來了江寧知府作陪,席間江寧知府一再的敬酒打圓場,李鈺只是吃吃喝喝順便看美人,卻懶得再說正事兒。
李鈺隔著燕北邙,看一眼雲啟,再看一眼燕北邙,便覺得這兩個對自己很重要的男人都在身邊的感覺真的很好。
雲啟不喝酒,飯也吃的極少。大家都還沒盡興,他就把筷子放下了,只端著茶盞神情淡然的聽眾人說話。
燕北邙應付完了江寧知府後,轉頭看雲啟,笑問:「王爺是在江寧遊玩一陣子呢,還是直接回東陵去?」
「回東陵去。」雲啟說著,目光輕飄飄的在李鈺的臉上拂過。
「可還有什麼需要準備的?」燕北邙又問。
雲啟輕輕搖頭,微笑道:「江寧到東陵不過一天的路程,並沒什麼可需要的。倒是燕太傅和公主北去帝都,路途遙遠,路上所需之物還要悉心準備。」
李鈺很想開口邀請雲啟跟自己一起回帝都,但想到燕北邙說的有關『喜歡』和『愛』的那番話,她又猶豫了。
喜歡,可以隨隨便便就說出來——我喜歡你,我喜歡這個東西,我喜歡吃什麼什麼,我喜歡玩什麼什麼。說出來,得到了會更喜歡,得不到,也僅僅是有些遺憾。
可是愛……卻是有責任的。
飯後,燕北邙讓韓岳先送雲啟上船啟程,自己則帶著李鈺和花滿樓等人留在恆安樓休息,等著下面的人安排船隻和路上所需之物。
本來李鈺還說要去送雲啟,卻被燕北邙攔住:「你肩膀還沒好,外邊下著雨你別處去淋了。」
雲啟也微笑著勸道:「脫臼雖然不算什麼大傷,但因為時間太長,如果不當回事兒的話,將來還是會痛的。」
「那好吧。」李鈺心裡有事,也沒再堅持,只是默默地看著他的帶著護衛隨從緩緩地裡去。
燕北邙說累了,要休息一會兒。漕幫的二當家的和江寧知府便一起告退出去了。
屋子裡沒了閒人,李鈺給花滿樓使了個眼色,兩個人便趁著燕北邙靠在椅子上閉目養神的功夫悄悄地出去了。
恰好是陰雨濛濛的天氣,恆安樓上微風細雨,清涼如秋。
李鈺站在欄杆跟前淋著雨絲,看這眼前蔥蘢的樹木,淡淡的問:「花爺,你跟烈鷹衛是什麼關係?」
花滿樓在下船的時候就覺得李鈺看自己的目光不怎麼對,以他對身邊事物的敏銳感知,他已經猜到了李鈺可能察覺了什麼,卻沒想到她會問的這麼直接。
「花爺,雖然我一開始就知道你是有背景有後台的,但你這也太讓我驚艷了些。烈鷹衛暗樁——哎!我之前是想都不敢想啊!」李鈺回頭笑看著花滿樓。
花滿樓習慣了勾心鬥角拐彎兒抹角點到為止的那種交流方式,對李鈺的單刀直入直插咽喉的做派有點不適應,只得尷尬的笑了笑,說道:「公主……言重了,其實我也不過是個小嘍囉而已。」
「所以呢?」李鈺依然微笑著。
「所以,還請公主不要為難我。」花滿樓呵呵一笑。
「那你能不能告訴我,你這次跑去江州救我付出這麼大的代價,是你一個人的意思還是你們烈鷹衛的意思?」
「這個……其實唐將軍只希望能夠天下太平,百姓安居樂業。」花滿樓答非所問。
「唐將軍。」李鈺念著這三個字,沉吟片刻之後,又問:「所以,我父親能夠順利登基稱帝,其中也有唐將軍的功勞了?」
「公主真是冰雪聰明。」花滿樓笑道。
「行啦!」李鈺擺擺手,「我不想跟你玩兒虛的,你也別跟我扯鹹蛋。我現在只問你一個問題,應該不會涉及到你們唐將軍的原則。你只告訴我,你的身份,東陵王知道不知道?」男寵劫
花滿樓沉吟道:「他懷疑過,但應該沒有查實。」
李鈺點了點頭,想起當初自己跟雲啟要人的時候他提醒自己的一句話。他說花滿樓身份十分可疑,讓她用人的時候還要三思而行。而現在……
「那麼,以後我還可以信任你嗎?」李鈺又問。
「烈鷹衛訓條第五條:忠於百姓和民族,以息戰止戈為己任,以最少的犧牲換取最大的和平。」花滿樓拱手道,「陛下和公主以安定江山,復興民族為己任,烈鷹衛絕不會背道而馳。」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李鈺點了點頭,轉頭看著雨霧籠罩的樹木枝葉,聽著沙沙沙的雨聲不再說什麼。
花滿樓還以為李鈺會生氣,至少也該嘲諷他兩句,誰知道等了半天都沒聽見她有什麼動靜,只得拱手勸道:「公主,下雨天,濕氣太重,還是進去吧。」
「花爺,你說,以當今天下的局勢,應該如何行復興之事呢?」李鈺蹙眉問。
「這個……」花滿樓為難的搖了搖頭,「這些事情在下從未想過。這應該是皇上和朝中大臣們該操心的事情吧?在下一介武夫……對政事極少思慮。」
「是習慣於聽命辦差了嗎?」李鈺輕聲歎道。
花滿樓低頭應道:「是的。」
「可是,天下興亡,匹夫有責啊!」李鈺轉過頭來看著花滿樓,「我也不為難你。現在我只求你辦一件事,不知花爺肯不肯幫忙?」
「公主請講。」
「我想拜見一下唐奕唐老將軍。不知花爺可否代為引見。」
「公主何出此言?公主想要見唐老將軍,直接去府裡拜訪就是了,在下不過五名走卒,哪裡敢在公主和老將軍之間斡旋?」
李鈺嫣然一笑,說道:「還是找個熟人引見一下好,免得去了吃閉門羹。」
「那在下就打腫臉充胖子,替公主去辦這個差事。」
「好,那就有勞了。」李鈺微笑點頭,轉身進屋裡去了。
花滿樓一個人站在欄杆處看著抵在白玉雕欄杆上的雨花,苦笑著歎了口氣。
一個時辰之後,韓岳回來說東西已經齊備,可以登船北上了。
燕北邙便帶著李鈺等人離開恆安樓直接去碼頭上船,同江寧知府等人作別之後,日夜兼程趕往帝都城。
因為造船業學了西方的技術,從江寧乘船至帝都城,日夜兼程四日便可到達。所以李鈺在帝都城東的碼頭下船時,盛家裝運一千多萬斤糧食的糧船還有一大半兒都停在碼頭上。
「怎麼糧食還沒入庫?」李鈺蹙眉問燕北邙。
「哪裡來得及入庫,在這邊直接裝車運往北疆,胡汝已經屯兵十萬壓過了邊境線,鳳城失守了,他們很快就要打到彭城了。」燕北邙沉沉的歎了口氣,捏著李鈺的肩頭感慨道:「雖然百草鼎就這樣賣出去有些可惜,但這些糧食的確解決了大事兒啊!做得好。」
「可是,胡汝已經打到了彭城,我們現在有多少兵馬出征?又由誰做主將?」雖然被誇獎了,但李鈺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燕北邙搖了搖頭,說道:「先不說這些了,趕緊的進城去見你父親吧。聽說你被擄走了,他可要急死了。」
「好。」李鈺接過韓岳遞過來的馬韁繩飛身上馬,隨著燕北邙等人一起往帝都的方向疾馳而去。
李闖聽人回報說公主殿下回來了的時候正在紫宸殿裡跟胡宗瑞楊肅臣等人商議出兵策略。
大周朝的軍隊有限,主力部隊就是何玉簡當初帶來的那五萬義軍,後經過跟胡汝的拚殺,再被韓岳挑件出五千羽林郎之後,還剩下三萬多人。加上後來整編的遠錦林衛以及駐守在西大營的五萬人馬,一躬也不到十萬人。
殷皇后回京的時候,帶了幾萬江南水師來,但這些人目前在通州碼頭一帶駐紮,能不能騎馬去北方打胡汝還不能確定。最好的消息是現有一千多萬斤糧食,打仗的糧草暫時不愁了,可馬匹,兵器等還差的很遠。
再加上李鈺被西南盛家擄了去生死不知,李闖這幾日簡直要愁白了頭了。
一聽李鈺回來了,他立刻把手裡的奏折捲宗丟開,起身道:「好了!今天就先說到這裡,幾位愛卿先回去吧。」
楊肅臣胡宗瑞等人剛站起身來,李鈺便一路小跑衝了進來,進門後也不磕頭跪拜,直接衝進了她爹的懷裡:「老爹啊!可想死我啦!」她知道李闖就吃這一套,不關真想假想,一律上前去抱住說想死了,老頭兒的心裡都比吃了蜜還甜。
「哎呦呦——好了好了!」李闖摟著女兒呵呵笑著往後仰,一邊把她從懷裡扒拉出來,仔仔細細的端詳了一陣,才歎道:「瘦了!殺千刀的盛家,等朕騰出功夫來,一定好好地收拾他們。」
「是啊是啊!等咱們把胡汝打退,再轉手去打西南,一定為公主報仇。」胡宗瑞在一旁附和道。
「吧胡汝打退啊?」李鈺側身靠在龍案上,看這胡宗瑞笑,「胡大人可有退敵良策?」
胡宗瑞皺了皺眉頭,躬身道:「這個……臣正在跟陛下商議。」
「哦,正在商議啊?」李鈺笑了笑,又隨手翻看龍案上的奏折,又問楊素臣:「那楊大人呢?」
「這個……還沒有。」楊肅臣是比較煩這位公主的,但煩也只能放在心裡,被她整過一次了,傷痕太深,不敢再自找不痛快了。
燕北邙和韓岳進了大殿,一前一後給李闖行禮參拜。李闖忙抬手叫起。
「唉!」李鈺歎了口氣,一邊看著手裡的奏折一邊搖頭。
「行啦,這些事情不用你操心了。」李闖把李鈺手裡的奏折都扯過來放在一旁,許是女兒剛出生入死為他弄來那麼多糧食的緣故,他對李鈺隨便翻看奏折的行為也沒生氣,還笑呵呵的哄道:「鈺兒,你先去翊坤宮見你母后,吩咐御膳房多做幾個菜,今晚咱們吃個團圓飯。」
李鈺笑道:「可是拜見母后也的整理儀容啊,等女兒先回菁華館沐浴更衣,梳洗打扮過後再去翊坤宮。」
「那好,那好,快去快去,好好打扮一下,瞧這灰頭土臉的小模樣。」李闖笑著點頭。
李鈺嬉笑一聲同燕北邙道了別,轉身走了。
等李鈺不見人影之後,一直站在旁邊沉默不語的韓胄方拱手道:「回陛下,奏折上寫的都是國家大事,歷朝歷代都有後宮不得干政的規矩。所以,公主殿下翻看奏折之事,還請陛下給予訓誡。以免此事成例之後,陛下無法約束後宮。」
「你這叫什麼話?公主胸懷奇才,豈是尋常女子可比?」韓嶽立刻不高興了。
「韓將軍,臣也知道公主是個奇女子,但奇女子也不能隨隨便便就靠在龍案上不經陛下允許就翻閱奏章吧?這是哪朝哪代的規矩?!」韓胄立刻朝著韓岳瞪眼。
「哎呀好了好了!今天是因為鈺兒為了糧食的事情而死裡逃生,好不容易才回來嘛!以後朕會約束她的。你們就不要為了這些小事吵了。還有,關於跟胡汝開戰之事,正好太傅和介川都回來了,你們再好生商議一下,拿出個作戰方略來,明兒早朝的時候再議。」李闖說完,便站起身來朝著眾人擺手,「大家都退了吧。」
幾個重臣聽皇上都這樣說了,也都不好再說什麼,一起躬身跪拜,齊聲道:「恭送皇上。」
李闖走後,韓胄轉頭冷冷的看了一眼韓岳,不屑的哼了一聲,起身走了。
韓岳氣得不輕,想要衝上去跟韓胄理論,卻被燕北邙一把拉住:「你跟個酸腐書生鬥什麼氣?!」
「哼!我沒想跟他鬥氣,我想揍他一頓出氣。」韓岳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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