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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百六十四章 旨意下梁府 文 / 桑小小

    孫言官被那目光一看,頓時心裡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他急忙後退了幾步,施了個禮垂首道:「下官失儀,請王爺恕罪。」

    冷亦修撣了撣衣袖,淡淡的說道:「孫大人,你身為言官,仗義直言,今日所說之事,讓本王佩服,只是……你說得到底對不對,今日午後便可一見分曉。」

    孫言官自然聽得出他的語氣,也明白自己今日在朝堂上這樣說,一定會得罪於他,他吸了一口氣,低聲說道:「下官……不敢。」

    「不敢?」冷亦修冷冷的一笑,聲音略帶譏諷,「不敢什麼呢?敢不敢的你都說了,都做了,事到臨頭反而說不敢了?這不符合孫大人的作風啊。」

    冷亦修說罷,也懶得再和孫成強浪費唇舌,做無謂的口舌之爭,一甩袖子,走了。

    孫成強垂頭看著他的黑色繡螭紋的靴子慢慢出了自己的視線,這才敢慢慢的鬆了一口氣,看著冷亦修遠去的背影,他的心中也是五味雜陳。

    他何嘗想與冷亦修做對?只是……他想著冷亦維那雙帶笑的桃花眼,想著他面帶微笑說出來的話卻是森涼如冰,他只能吞了口唾沫,微微閉了閉眼睛。

    冷亦維坐在廊下喝茶,秋天的菊花茶清冽帶著自然的香,最能敗除火氣,在台階下站立的人小心翼翼的回著話,不敢有絲毫的大意。

    「王爺,孫成強果然在今天一早的朝堂之上,說出了那番話。」

    「這是自然,」冷亦維沒有一點意外,他慢慢抬手,白骨瓷壺晶瑩似透明,在陽光下閃著瑩潤如玉的光澤,「他最擔心的,便是自己的香火,為了這個,他自然肯乖乖的聽話。」

    「王爺聖明,」那人垂首道:「皇上的反應也在王爺的預料之中,幾乎是立即便要下旨徹查此事。」

    這一次,冷亦維的動作只是微微停了停,並沒有答話,嘴角泛起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是啊……怎麼會不在預料之中呢?從皇帝對那個藍淑羽的眼神以及對她父親的加封上就可以猜到,皇帝的心意究竟是什麼,不過是一個大比而已,就算是再重要,也沒有必要加封到如此的程度,越級加封都是很少有的事,除非是有大功,而藍縣丞……他越著幾級升了官兒?

    難道就是因為他的女兒在大比中得了好名次,而且僅僅只是好名次,最終的結果花落誰家都能說呢。

    除了皇帝看上了那丫頭,冷亦維想不出其它的理由。

    而如果藍淑羽真的是假死,那麼,她的意圖就顯而易見了,幫助她的人也便呼之欲出,這背後的種種,都會隨之被揭開,暴露在陽光下,展現在皇帝的面前,到時候,就是想讓冷亦修活命,那都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無論是身為皇帝,還是就只論一個男人而言,這樣的結果都是不能接受的。

    雖然書院那邊並沒有實質性的進展,但是冷亦維卻可以斷定,這其中必定有事,至於是什麼事,反正現在已經有了開棺驗屍的旨意,目的已經達到,不去理會也罷。

    他倒滿了茶,手指輕輕端起茶杯,問道:「是誰督辦此事?」

    「回王爺,是梁老大人。」

    「噢?」冷亦維的手指微微一抖,是他?

    「是他?」容溪的眉梢一挑,「會不會有些不妥?」

    「有什麼不妥?」冷亦修看著她的表情問道:「你是擔心……他剛剛經過……」

    「正是,」容溪點了點頭,「上次的事情,老人家一定很傷心,這次又要面對這樣的事,難免不會觸景生情。」

    「放心吧,」冷亦修握著她的肩膀,低聲說道:「老大人有分寸的,他沉浮官海數十年,什麼樣的經驗沒有?怎麼會因為這個而把持不住呢?何況他有威望,難得是對你我都不反感,這對我們來說,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

    「嗯,雖然如此,」容溪無奈的歎了一口氣,「不知道他會怎麼想?」

    「這是王丞相的意思,他提出的建議,想必到時候他一定會到梁府造該,如果不是因為這次的事情事關五府的話,我們也應該去一趟。」冷亦修攏著容溪的發說道,他知道雖然容溪表面上果決狠辣,但是,內心裡那一層柔軟卻在最深處,是最為寶貴的。

    「那皇上有沒有說,這件事情的結果……他準備如何?比如,藍淑羽死了怎麼辦?沒死又怎麼辦?」容溪看著冷亦修的神色,想必今日皇帝在朝堂上下旨要開棺的時候,冷亦修的心情也好不到哪裡去,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是親耳聽到,還是會難過的吧?

    「沒有說,」冷亦修搖了搖頭,他的眸光調開,望向遠處,語氣悠過,像天際掠過的一縷風,「其實,說與不與,有什麼關係呢?」

    容溪沉默無言,是啊,說與不說,還有關係嗎?只要是下了這個決定,就說明了皇帝的心意,他不願意相信冷亦修,而是願意相信那個言官的一面之詞,去相信那一線的可能,不惜在朝堂之下下旨,不惜置冷亦修的於不顧。

    她輕輕擁住了他,半晌無言,臉挨著他的胸膛,感受著他身上的熱度和有力的心跳聲,她緩緩的歎了一口氣,心中突然酸澀難言。

    冷亦修像是感覺到了她的心中所想,感覺到她的擁抱,他把下巴放在了她的頭頂上,輕輕的摩挲著她光滑的發,低聲呢喃道:「容溪,容溪……我只要有你在身邊便好。」

    旨意下達,梁敬堯的確是吃了一驚,他愣了愣,傳旨太監不得不滿臉是笑的提醒道:「老大人?老大人……請您接旨啦。」

    梁敬堯急忙起身,接過了聖旨,沉吟了一下問道:「公公,不知這是為何?」

    傳旨的小太監搖了搖頭,「老大人,奴才人微言輕,哪裡知道這裡面的機密?不過,聽說好像是今日在朝堂之上,孫言官向皇上說,在路上看到了藍姑娘,皇上這才……」

    他的話沒有說完,但是梁敬堯卻是完全聽懂了,他的眉心一皺,「孫成強?」

    「正是,」傳旨太監彎了彎腰,「老大人,如果您沒有其它的事,奴才就要回宮去覆命了。」

    「好,」梁敬堯見也問不出什麼來,也不再強留。

    太監施了禮便轉身離去,梁敬堯再次打開聖旨,一字一字的看著,上面的字再清楚不過,絕對不會是假的,上面的大印也是貨真價實,看起來,這件事情是板上釘釘的事實了。

    只是……皇帝為何要如此做?他不知道……這件事如果查下去,會是什麼樣的後果,對寧王府來說,又會有什麼樣的影響嗎?

    他摸著鬍子,思考著這會兒如果去一趟寧王府究竟是否合適,顯然是不太合適的,但是,如果不去的話,這心中又實在是太悶得慌,不知道事情的始末原由,想出力也不知道往哪兒出啊。

    他正在院子裡來回的踱著步,突然門上又有人來報,「回老爺,王丞相來了。」

    「噢?」梁敬堯的眼睛一亮,急忙道:「快請!」

    「不用請——我這不是來了嗎?」院外響起一個響亮的聲音,帶著笑意,快步而來。

    梁敬堯的面露喜色,一見來人便知道此事就要分明了,他上前兩步,對王丞相說道:「看到傳旨的人了?」

    王丞相見他手中拿著聖旨,又聽他開門見山的便問,就知道他心中一定有疑惑,其實他也是早就來了,只是還沒有進門就看到門口有皇宮的人,便在暗中等待了片刻,直到看到傳旨的太監離開,這才進入梁府來。

    「正是,」王丞相點了點頭,「肚子裡有什麼疑惑,問吧。」

    梁敬堯也不客氣,他揮了揮手,院中的其它人都出去,他這才問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皇上怎麼會下這樣的聖旨,怎麼你也不攔著點?」

    「攔了,怎麼沒攔?」王丞相搖了搖頭,歎了一口氣說道:「只是,當時你沒有看到,聖意已決,攔是攔不住的。」

    「我就不明白了,這是為什麼?」梁敬堯的眼睛中有幾分怒色,「為一個孫成強的話,說什麼看到了人,就至於這樣嗎?難道說寧王府的面子,寧王的身份地位還不及這個什麼姓藍的女子重要?不是說老梁我護短,若是讓我來看,這件事,即便是當初有什麼隱情,就算是想查個明白,也應該暗中進行,像現在這樣大張旗鼓的查,絲毫不顧忌寧王府,值得嗎?」

    王丞相笑而不語,只是手捻著鬍子一言不發的看著他,梁敬堯發完牢騷便也沉默了下來,看著王丞相那一臉的笑意,他慢慢的冷靜了下來,突然想到了什麼。

    「你……難道說……」梁敬堯官海沉浮,匪夷所思的事情見得多了,剛才不過是因為關心則亂,一時為寧王和寧王妃不平罷了,如今冷靜下來稍微一想,他便立即想到了這其中的一點玄機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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