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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百三十八章 齊王妃 文 / 桑小小

    如容溪所料,連綺的身影並沒有向著容秋的院子所去,她一路停下張望,步步小心,向著後院的中心而去。

    隨著四周的燈光越來越亮,容溪不禁對冷亦修說道:「這丫環要去的地方恐怕不一般,看這方向,像是去往中心地帶的。」

    「後院的中心,誰才有資格住在那裡,還用說嗎?」冷亦修的眉梢微挑說道。

    「看起來,很多事情都和傳聞中的不太一樣啊,」容溪看著那燈火輝煌之處,目光深遠。

    「有時候……親眼見到的都未必是真實的,」冷亦修接過話來,語氣中似乎有一絲的痛楚,「何況是傳聞呢。」

    容溪心中有些詫異,不知道今天晚上的寧王殿下怎麼會如此的敏感?聽他的語氣,一定是又想起之前自己與那個酸儒張洋之間有誤會的時候,從而導致自己離府出走的那段日子了吧?

    看起來,等到回府去之後,還是要好生的安撫一下寧王殿下啊。

    想到這裡,容溪伸出手指,輕輕的勾住了他的,兩指相抵便是心與心最短的距離,她低聲一笑,在他的耳邊說道:「咱們一起游一遊這齊王府的後院吧,看看有沒有什麼好的景致,需要不需要借鑒一下。」

    冷亦修被她說得也跟著翹了翹嘴唇,兩個人腳尖輕踏,如兩道黑亮的閃電,在夜色中快速的閃動。

    後院的正中院落,建造的大氣磅礡,挑起的屋簷,厚重的院門,以及院門上飄動的燈火,遠遠不是容秋和左青蓮所在的院子所能相比。

    她們的最多算是別緻或清雅,若是獨看那一處的話,當然也算得上精緻,但是和這裡的一比,還是落了下風。

    而在這裡,四周寂靜無聲,戒備也比其它的院子要森嚴一些,安靜的住著這座王府的真正女主人,齊王妃。

    連綺顯然並不願意讓人知道她來這裡,三繞五繞,險險繞過幾隊巡邏的侍衛,從她的行動上來看,絕對不是第一次來這裡,而是很熟悉這裡的巡邏規律的樣子。

    她並沒有走正門,而是到了最不起眼的一個小側門,輕輕的叩打了兩聲,聲音低沉,卻隨即應聲而開了。

    裡面伸出一隻手扶著門,似乎有人打量了一下連綺,隨即,門開得更大了一些,隱約露出幾分青綠色的袖口,連綺也快步走了進去,院門也隨之重新關上。

    這小小的院門自然擋不住冷亦修和容溪,兩個人在院中挑了一株茂密的大樹,找了個舒適的地方坐下,悠哉的看著裡面的情形。

    前面是一個婆子,身穿著青綠色的上衣,正引著連綺向前走,一邊走一邊低聲的詢問著,連綺都一一做了回答。

    得知沒有被人發現,婆子的神色略微鬆了松,腳步又快了幾分,連綺也垂下頭,跟著她從廊下穿越而來。

    連綺的動作和神情都比對著容秋和左青蓮的時候要恭敬得多,她的腰板不由自主的挺直,腳步也不快不慢,不敢有絲毫的懈怠。

    走到正屋門前,婆子讓連綺先在外面等待,自行進了房間,時間不大,她又重新出來,帶了連綺走進屋去。

    屋子裡的一扇窗子半開著,隱約飄動著一股淡淡的藥味,容溪提鼻子聞了聞,隨即,她的眉頭微微一皺。

    連綺進了房間,屋子裡的點著不少的燈,但是每一盞調得並不是特別亮,她心中知道,這是齊王妃的習慣,她不喜歡過亮的燈光。

    婆子擺了擺手,其餘的丫環等人都退了出去,房間裡更加安靜,燭火跳動,榻上的那人輕輕的看來。

    榻上斜臥的女子眉眼細長,五端清秀,並不是多麼出眾的美人,但是卻有一種溫潤如玉的貴氣,是細細的打磨,經過歲月的沉澱和積累方能有的氣質,不靠衣著華麗和首飾精美,只是自然天成。

    她安靜著,眼睛裡卻透出華光來,讓人不得人從心中生出敬畏。

    容溪微微一詫,她沒有想到,齊王妃居然有這種好風采,而她這種氣質和內在之美,不知道比容秋和左青蓮的那種嬌艷和風情好了多少倍,也不知道這個冷亦維是怎麼想的,居然還想著捨棄這樣的女子不要,真是瞎了眼了。

    像是知道她心中的疑惑,冷亦修輕聲說道:「多年不曾見過齊王妃,她的風采依舊,只是看上去氣色並不是特別好。」

    「嗯?」容溪聽出他話中有話,立即好奇的問道:「你是不是知道這齊王妃的什麼事跡?說出來聽聽?」

    「這位齊王妃,當年也算得上是名動京城的才女了,她雖然年紀輕,但是卻飽讀詩書,而且,她的娘家與梁家還是世交。」冷亦修簡短的介紹,他提到梁敬堯,想必容溪就能夠明白,齊王妃的娘家在才學方面的造詣了。

    「噢?」容溪果然一詫,「難道看起來不似其它的女子,更沉靜內斂一些,那……冷亦維當初怎麼會想著休妻的?」

    「休妻?」冷亦修的腦海中浮現當日冷亦維在朝堂之上請旨那一幕,嘴角泛起一絲譏誚的笑紋,「他怎麼會真的休妻?父皇也不會准許他那樣做的。」

    「你是說……他當初不過是為了做做樣子給容秋看?」容溪不禁覺得可笑,想來容秋還經常拿此事來津津樂道吧。

    「自然,」冷亦修點了點頭說道:「慕容家雖然家道中落,但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不管怎麼說,餘威還在,何況,慕容家和梁家乃是世交,而慕容謹只有這麼一個女兒,雖然比梁維燕小了不少,但兩個卻是忘年的手帕之交,梁敬堯斷然沒有不理會的道理。」

    冷亦修的目光轉到下面房中慕容詩,眸子微微一縮,「這位慕容小姐才學出眾,當年慕容府中有不少的文人墨客,現在朝堂中的很多官員也與慕容謹交情非淺,若是她真的……這也是一個不小的勢力。」

    容溪手托著下巴,沉思了一會兒說道:「那咱們就靜觀其變,也許事情總在峰迴路轉處給我們驚喜也說不定。」

    連綺恭敬的施了禮,「奴婢見過齊王妃。」

    齊王妃淡淡道:「起來罷。」

    「是。」連綺起了身,規矩的站到一旁,目不斜視。

    「急著來見本王妃,有什麼事?」齊王妃手托著頭,光滑的絲質袖子滑落,露出一段精緻的手腕,纖細如竹,肌膚如玉。

    「回王妃的話,左青蓮被王爺下令,禁足在院子中,沒有王爺的命令不得出院子一步,而且……王爺此生都不會再見她。」連綺低聲說道。

    她的每個字都低低沉轉,在這房間裡如一曲詭異的曲調,靜靜的彈了開來,震碎了那一室的沉靜。

    齊王妃的臉色沒有太大的變化,只是眉梢輕輕一挑,微微動了動,她冷哼了一聲,似自言自語的歎了一聲,「他……還是那樣無情啊。」

    這句話沒有人敢接,房間裡隨之更加安靜,讓人的呼吸不由得輕輕跟著一緊,彷彿看不見壓力層層逼來,空氣也被一絲絲的抽離。

    「不過,」良久,齊王妃又低聲說道:「只要不死,就還有機會,或許……等到某一個契機,她又重新來過,也說不定,她的父親不是還在邊關嗎?想來正是這一點留住了她的命,否則的話……」

    齊王妃的聲音更冷了三分,窗外清冷的月光落在她的眉間,沉靜的面容之上更多了幾分寒意,那雙眸子裡寒冰交錯,映出冷銳的光來,「就憑她的身份和她所做的那些醜事,他豈會留下她?」

    「王妃說得是,」連綺回答道:「奴婢看到她的脖頸間有一道深色的掐痕,想必……便是王爺怒極所至,她利用容側妃的愚蠢和衝動,引誘容側妃對她下手,又故意讓奴婢留了線索引了王爺前去,就是想提醒王爺,她還有父親在邊關,還是有利用價值的。」

    齊王妃冷然一笑,嘴角的全是譏諷之色,「價值……這府中的女人,全都是待價而估的商品,只憑自身的價值來換他的幾分情意,情深情淺,全在乎你自身給他帶來什麼。可歎那些女人還看不透想不通,只以為……他的真心情意可以隨意拋灑,可以憑自身的容貌和才學來獲取,疏不知……即便就是醜陋如豬,如果你有他可以利用的家世、背景,他依舊可以對你溫柔一笑,讓你以為,他是真心愛你。」

    她的語氣平靜,說得平緩沒有起伏,如同在朗誦一篇寫好的報告,不帶一絲的色彩,但卻是如此,卻越讓人心驚,彷彿心中的情感和熱度都被一隻巨手無情的掏去,只留下那一個空洞麻木的軀殼,風過,透骨的涼。

    容溪正色,微微瞇了瞇眼睛,這個女子果然不簡單,看得如此通透,說得如此明白,有誰知道這平靜無波的背後是多長時間多少次痛徹心扉的等待和折磨,那一次一次的失望,繼而麻木,方能夠換得回此時的淡定和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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