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十五的冷汗淋漓,他看著容溪,就像是阿修羅,連唾沫都不敢吞一口,膽顫心驚的說道:「王妃,您……究竟是……什麼意思?」
看著他依舊保持著剛才的姿勢,容溪的目光帶著鄙視,淡淡的說道:「你放心,不會讓你變成太監的。」
在一邊的孝兒終於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冷亦修的手指停了停,側首飛快的看了容溪一眼,心道:她怎麼這種話也說得出來?呃……要提醒她一下,以後要注意,一定要注意啊。
冷十五倒是滿心的喜悅,他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擠出一絲笑意說道:「請王妃明示。」
正說著,紅袖苑門外響起腳步聲,有人輕步而來,眾人的目光都望了過去,那人一踏進院子裡的光影裡,除了容溪和孝兒之外,都輕輕的抽了一口氣。
那人昂首挺胸,身穿一件黑色錦袍,下擺上繡著銀灰色的紋路,在夜風中輕輕的翻滾,如滾動的海上波浪。
而他的眉目遇在光影裡,那雙眼睛輕輕的看來,對著容溪和冷亦修施了禮之後,目光落在了冷十五的身上。
冷十五的眼睛睜了睜,呼吸微微一滯,他彷彿對著一面鏡子,而鏡中的自己正向著自己走來。
容溪微笑著站起身來,對冷十五說道:「如何?」
「真是……太像了,」冷十五不禁喃喃道,「不過……這是什麼意思?」
容溪輕笑如花,語氣卻讓冷十五感覺冷嗖嗖的,「很簡單,本王妃已經打造出來了另一個你,那麼,你,也應該改頭換面一下了。」
「怎麼……換?」冷十五還沒有說完,忽然見容溪手指微微一彈,一陣淡淡的香氣瀰漫開來,他心中暗覺不好,卻已經來不及,眼皮彷彿瞬間增加了千斤之重,一點一點的落了下來。
冷亦修看著暈過去的冷十五,問容溪道:「你是想把他易容成女子?」
「不然呢?」容溪歎了一口氣,「現在大昭只有容冰謹一個選手,而且具體的身手如何,我也不太清楚,明天等她來了之後看情況再說,目前為止,還缺一個呢。」
「所以?」冷亦修的眼睛眨了眨,帶著幾分淺淺的笑意。
他心中暗想,也只有容溪才能夠想出這種法子來,可是……萬一……
容溪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思,眼睛中閃過一絲調皮的笑意,「你放心,無論最後他和誰比試,都只求敗,不會讓他太顯眼,只要能夠充上數就行。」
「如此甚好。」冷亦修點了點頭。
兩個人說話間,易容成冷十五的阿矩已經把冷十五的臉擺正,拿出工具在他的臉上一點一點的描繪開來,眉毛、唇色、各色的膠泥暗影,手指靈活如飛,如同變戲法一樣,在眾人的注視中,冷十五的臉慢慢的一點一點的改變,完全變成了另一副樣子,成了另外一個人。
呈現在眾人面前的是一張皮膚近小麥色皮膚的姑娘,濃眉、深眼窩,高挺的鼻樑,薄厚適中的嘴唇,在唇角上還有一顆小小的痣。
最後,阿矩收了工具,對容溪點了點頭說道:「王妃,已經好了。」
容溪點了點頭,從懷裡掏出一個小小的瓷瓶,放在冷十五的鼻尖下晃了晃,時間不大,冷十五便眉心一皺,慢慢的睜開了眼。
他迷茫的眼神在看清楚眼前的容溪的時候剎那間恢復了清明,他立即從地上翻身站了起來,還沒有來得及開口說話,就發現眾人看他的眼神都有些不對,他有些納悶的看向了孝兒。
孝兒笑而不語,只是拿來了一面鏡子遞到他的面前,他疑惑的把目光對準鏡子,眼睛睜了再睜,然後霍然轉頭盯著站在一邊的易容成自己的阿矩。
「怎麼樣?這樣就可以參加大比了吧?」容溪輕飄飄的問道,語氣依舊像是在拉家常。
「……」冷十五語結,他想不答應,但是,事實擺在了眼前,自己的臉已經變了模樣,而容溪的態度也很明顯,都找人給你換了臉了,你還想怎麼樣?
可是……
他咬了咬牙,說道:「可是,王妃,之前屬下也是變過容貌的,只是……也只限於在男人之間轉變,而這一次……」
「本王妃懂你的意思,」容溪點頭攔住了他的話,「所以,本王妃還有一個決定。」
冷十五覺得自己的心又被提了起來,他吞了一口唾沫,試探著問道:「什麼……決定?」
容溪並沒有立刻答言,只是目光在他的臉上打著轉兒,像是在欣賞一件藝術品,冷十五隻覺得周圍的空氣像是冰一樣,卡卡的聲音不絕於耳,慢慢的一寸一寸的結成冰凌,直逼他的心,他實在猜不透,王妃還能夠想出什麼……「奇特」的方法來。
「明天容冰謹來府中,本王妃想過了,論武功,她肯定是不如你的,就由你來指點她武功,能提高多少就提高多少,至於你嘛……就跟她學大家小姐的作派,學學如何做一個女人。」
「……」冷十五覺得自己的眼前一黑,隱約暗中有壓抑的吭哧聲,他不用看也知道究竟是誰,冷十六這個傢伙,一定想笑想得都快瘋了吧?
冷亦維按下那個小小的突起,那扇牆再次輕微的「卡」的一聲響,然後左右一分,一間暗室顯現在他的面前。
他邁步走了進去,裡面是一股陰冷而血腥的味道。
一人左右手分別吊在兩邊,他垂著頭,身上只剩下了中衣,上面浸出幾道鞭子留下的血痕,頭髮散亂,額前的發被汗水打濕,一縷一縷的貼著面部的皮膚,越發襯著髮色漆黑,膚色如紙。
聽到聲音,那人慢慢的抬起頭來,看到是冷亦維,他的眼睛中立即綻放出幾分光彩,在這幽暗的暗室中亮了亮,嘴角的血絲滲了出來,他呼吸急促的說道:「王爺……屬下……冤枉……」
「冤枉?」冷亦維笑了笑,像是一朵妖異的花在黑暗中綻放,美則美矣,卻透出一股森然的冷意,「你倒是說說,如何冤枉了你?左青蓮……不是你睡的?」
說完這句話,他心中的怒火就翻湧不止,彷彿滾燙的熱度狠狠的烤著他的心尖,他的眼前突然浮現左青蓮那穿著中衣出現在自己面前時的模樣,她雖然緊緊的拉著領口,但是,那些青紫色的痕跡依舊落入了他的眼中。
「屬下……」那人吸了一口氣,身上的痛楚讓他忍著一口氣,但是,他卻明白,如果此時再不說清楚,以後就沒有機會了,「屬下不敢有違王爺的命令,的確都是按照計劃去進行的,當時那個左夫人也把寧王妃迷倒了,然後她匆匆去報信,屬下便想把寧王妃弄到房間裡,卻不想……突然眼前有什麼一亮,還有人在背後偷襲屬下,屬下便……暈了過去,等到再醒來的時候,就……」
「就怎麼樣?」冷亦維冷笑了幾聲,一聲比一聲冷,「不敢有違本王的命令,本王的命令可是讓你去輕薄左青蓮?即使是計劃,本王也清楚的說過,只是讓你做做樣子,然後就逃走,留下一個局面讓人猜想,不許碰容溪一下,而你……抓錯了人不說,還沒有逃走,現在又讓人把你送到了本王這裡,你說,本王應該如何做?」
他的眸光閃爍,似乎分浪而來的海嘯,暗室中的燭火都似乎弱了弱,他的目光太過壯凌厲,讓人幾欲不能呼吸。
那人怔了怔,隨即身子劇烈的晃動,吊住雙手的鐵鏈嘩啦啦的作響,急切說道:「王爺,王爺!屬下也不知怎麼回事,左夫人明明迷倒的就是寧王妃,試想她怎麼會迷倒自己的女兒呢?至於後來為何會變成了左青蓮,屬下真的不知,或許是……寧王妃有所察覺,李代桃僵了也說不定,屬下真的是冤枉的,還請王爺給屬下一個機會,屬下只要一個機會!」
冷亦修抿住嘴唇,沉默不語,他的眸子忽明忽暗,像是夜裡林中閃動的鬼火,四周的空氣凝固成冰,眾人連呼吸都放輕放緩,不敢有一絲的大意。
那人的目光灼灼,滿是希冀,一眨不眨的盯著他,他明白,自己的命運就在此刻,就在冷亦維吐出的幾個字之間。
夜色深深,暗室腥氣撲面而來,冷亦維的臉色隱在光影裡,四周的牛油蠟的油滴滴滾落,突然「吡啦」一聲,爆出一朵火花,眾人的心頭一跳,而此時,冷亦維慢慢的轉過頭來。
韋貴妃悠然的喝著茶,自從容溪走後,她便一句話都沒有說過,更沒有看過站在大殿角落裡的左夫人一眼。
左夫人心中焦灼,她不知道韋貴妃究竟打的什麼主意,也不知道自己的女兒被送回王府之後怎麼樣了,更不知道那個刺客被抓住帶到冷亦維的身邊之後他會怎麼做。
這一切的問題都在她心頭和腦海中來回的翻轉,像一根根的細繩,一圈一圈的繞在她的心頭,慢慢的喘不上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