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溪坐在廊下,冷亦修之前便命人坐了一張小一些的美人榻,容溪想在廊下休息的時候就搬過來,輕巧方便,也更舒適一些。
她手中翻著一本醫書,時間一長也漸漸習慣了那些之乎者也,看著書的上字,腦子裡卻在想著,不知道冷亦修那邊的進展如何了,那張字條也不知道有沒有用上。
她正想著,冷十五快步前來,低聲說道:「王妃。」
「如何了?」容溪放下手中的書問道。
「她並沒有回齊王府,而是去了左府。」冷十五回答道。
「左府……」容溪斂了眸光,沉思著左青蓮來訪的過程,始終也參不透她此行究竟是為了什麼。
她並沒有回齊王府,可見並不是急著去向冷亦維去覆命,難道……真的不是冷亦維派她來的?
可是,她好端端的,突然來找自己訴一些苦,豈不是太莫名其妙了?
難道古代的女人閒得無聊都時不時的這麼莫名其妙一下子?
「王妃,要不要繼續監視她?」冷十五問道。
「不必了,」容溪擺了擺手,她雖然一時想不透這個左青蓮究竟來幹什麼,但是,仔細回想了一下,她從這裡也沒有得到什麼好處,沒有必要為這麼一個人費心費力。
「是。」冷十五點頭,退了出去。
「小姐,」孝兒微微俯身說道:「奴婢總覺得這個左青蓮來的有些奇怪。」
「嗯,」容溪點了點頭,「的確是讓人捉摸不透,但是,這對她又有什麼好處呢?到我這裡說一通容秋的壞話?」
「她那個娘……」孝兒抿了抿嘴唇,似乎在考慮著合適的用詞,半晌道:「總不是個省油的燈,莫非這法子是她給左青蓮出的?」
容溪微微搖了搖頭,她微微瞇起眸子,看著在陽光下在風中抖動的樹葉,夏季已經過去,葉子在秋風中變了顏色,一年四季不會因為誰而停止轉換,身邊的人和事卻每時每刻都在發生著變化,究竟……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呢?
她正想著,忽然聽到外面響起腳步聲和請安聲,冷亦修的人影閃了進來,他站在門口,遙遙的看來,披了一身的金色霞光。
容溪衝他一笑,冷亦修卻快步而來。
孝兒抿著笑意退了下去,冷亦修的步子比平時快了很多,他衝到容溪的近前,容溪有些詫異道:「怎麼……」
還沒有說完,就被他結實的臂膀摟在懷裡,臉緊緊的貼著他的胸口,聽著他強有力的心跳,在耳邊如鼓擂動。
「怎麼了?」容溪沒有掙扎,抬手環上了他的腰。
「沒事,就是……想你了。」冷亦修把臉埋在她的頸窩裡,她的發撫著他的腮,鼻尖是她身上的淡淡的香氣,若有似無,卻最能讓他安心,最讓他牽掛。
容溪先是怔了怔,隨即,很慢很慢的笑了笑,眼睛裡蕩出水樣的波紋,她揚著頭,迎著陽光,金色的光在勾勒出她此刻溫暖的臉部線條,平時冷淡而孤傲的女子,此刻如陽光般溫暖。
良久,冷亦修放開她,額頭抵著她的,手指輕輕握住她的手,感覺著她的溫暖,「沒事,只是……今天看到梁維燕棺木中的白骨,心中有些愴然,人生一世,不過如此,突然之間好想擁住你。」
容溪輕輕的笑了笑,笑容蕩在冷亦修的眼波裡,像一朵帶著露珠盛開的芙蓉,「我一直在這裡,不會離開你。」
「真的?」冷亦修猛然在她的唇上啄了啄,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壓抑住自己心中澎湃的情緒,「就算將來我與你同變成了白骨,你也要在我的身側。」
「好,」容溪再次笑了笑,用鼻尖蹭了蹭他的,「都依你。」
冷亦修滿腔的激動和喜悅剎那間像一江水,奔湧而出,他再次擁住了她。
樹影輕搖,陽光輕照,這一刻,風景如畫。
轉眼便到了黃昏,風中有了涼意,孝兒在屋裡掌了燈,容溪喝了一杯牛乳,冷亦修把容溪的書收好,看了看書的封面,輕笑一聲說道:「今日你給的方法可把劉仵作給驚著了。」
「怎麼?」容溪放下杯子,「不管用?」
「哪裡,是太管用了,」冷亦修想著當時劉仵作的神情,嘴角扯出一絲笑意,「如果不是因為場合特殊,恐怕他要高興得跳起來,看他的樣子,和咱們府中的李海江差不多。」
「這麼說,陳家當時用的方法果然厲害,而且陰毒,若不是提前有準備,恐怕這一次也驗不出什麼來,反倒要陷入被動,被陳家父子反咬一口了。」容溪的目光閃爍,燭火跳躍,似兩顆閃爍的星。
「天理昭昭,自然不會讓那些惡人如此害人,可惜了梁小姐才學出眾,本以為尋得良配,不成想居然落得如此下場。」冷亦修想起今日之事,也是不勝唏噓。
「那梁老大人可還好?想必今日最難過的就是他了。」
「表面上倒是沒有什麼的,但是,他眼神和神情都像瞬間蒼老了許多,」冷亦修歎了一口氣說道。
兩個人正在談著話,前院有人來報,「王爺,王妃,蘇公公來了。」
「噢?在哪?」冷亦修挑眉道。
「就在前院,奴才已經引到院中的竹亭,特來稟報。」
「本王這就來。」冷亦修站起身來道。
「是。」
容溪有些詫異道:「這個時辰了,蘇公公怎麼會來?」
「我也很好奇,也許是有什麼重要的事,」冷亦修拍了拍她的肩膀說道:「你在這裡等我的消息,送走了他我便來。」
「好。」
冷亦修快步出了紅袖苑,穿宅過院到了前面,遙遙的看到蘇公公正在竹亭中,背對著這邊,月光落在他的身上,在地上投下淡淡的影子。
冷亦修快走了幾步,蘇公公聽到腳步聲回過頭來,見是冷亦修前來,急忙迎了幾步,道:「老奴見過王爺。」
「蘇公公不必多禮。」冷亦修道:「不知這個時辰前來,可是父皇有什麼旨意?」
「皇上口諭,」蘇公公甩了甩拂塵道:「過兩日便是大比之日,大昭的人選出了些問題,明日由韋貴妃出面,約請幾位官家之女前去宮中赴宴,到時候也請寧王妃前去,好從中再選出兩位人選。」
「明日?」冷亦修直覺有什麼不妥,但是又一時間說不上來。
「正是,」蘇公公點了點頭,他沉吟了一下,長年沒有其它表情的臉上也露出一絲疑惑,「這事兒是由秋士居秋大人所提出,皇上這兩日忙得頭暈腦脹,心情又一直不是太好,所以早把這事兒忘了個乾淨,老奴還正想著,何時與王爺商量一下,再適時的給皇上提個醒兒,不成想……今日秋大人書房覲見,就提到了此事。」
冷亦修淡淡一笑,「想來由母妃主持此事,也是蘇公公在一旁推波助瀾的?」
蘇公公扯了扯嘴角,算是笑了,「此乃小事,王爺不用放在心上。」
冷亦修負手而立,他眼底的光芒閃爍,剎那像是光耀了千里,他說出的話,更像是一路的星光,照亮了蘇公公心中那條黑暗的路,「公公的好處,本王都記在心上,關於你要的東西,很快便可以找得到。」
蘇公公心中大喜,臉上卻是雷打不動的漠然,只是眼中閃動著喜悅的光,「多謝王爺,老奴先告辭了,明日之事,還請王爺王妃早做打算。」
冷亦修沒有說話,只是輕輕的點了點頭,蘇公公退了幾步,轉身離去。
冷亦修看著他的背影慢慢消失在視線中,他剛才的話又在心中慢慢的裡回味了一番,想著容溪還在院中等待著消息,急忙也快步回去。
容溪見他回來,便問道:「怎麼了?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不是什麼大事,」冷亦修接過她遞過來的茶,說道:「不過,明日要進宮一趟了。」
「進宮?」容溪從心裡有些不太願意,進宮真不是一件人幹的事兒,被拘著不說,還得應付各色的人,聽著一些明裡暗裡好幾層意思的話,也不知道這些女人整天這樣的作,究竟累不累。
冷亦修看到她的神情,就知道她心中所想,摟著她說道:「不用太擔心,明天是由韋貴妃主持,邀請幾位官家之女進宮,重新選定一下大比的人選,這事兒也算是為我分憂了。」
容溪一聽是這件事情,心中也有些釋然,點頭說道:「也好,省得我自己暗中查找,這樣倒是省了不少事。只是……」
「什麼?」冷亦修側首問道。
「說不上來,總感覺哪裡不太對,」容溪微微搖了搖頭。
「蘇公公說,這事兒是由秋士居提出來的,我也感覺哪裡有些不對,明日還是讓十五和十六跟著你去,我也能放心些。」冷亦修抬手攏了攏她腮邊的發,「你自己也要多加注意,那始終不是什麼好去處,人人都道皇家天下,以為皇宮是什麼好去處,其實那裡才是真正的地獄魔窟。」
「你說這樣嚇人,還讓不讓我去了?」容溪打斷他的話,知道他話中所指,不想讓他的心太過沉重,「我會小心的,再說,不是還有韋貴妃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