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秋看著冷亦維的背影遠去,她的手指不由自主的抓緊了衣襟下擺,眼睛裡迸出幽怨忿恨的光,她努力強迫自己不要去想,但是她卻心知肚明,冷亦維一定是去了和容溪十分相像的那個女人處。
難道……他就算是得不到容溪,也要得到一個長得像容溪的人嗎?
她氣中又氣又恨,抬手抓起桌子上的茶盞,「匡」的一聲扔了出去,白色骨瓷的茶盞被摔了個粉碎,裡面的茶水四濺,滲入地磚裡,留下清晰的水漬,一兩片茶葉貼在茶盞碎片上,像瞬間失去了生氣。
冷亦維卻不管這些,他現在最想做的,便是把這香料帶給雪瑤郡主,她的易容之術,加上這香氣,再注意一下眼神,和容溪便一般無二了。
陽光暖洋洋的照下來,籠罩著天地,院子裡的樹葉子開始發黃,陽光透過,彷彿閃著金光,地上淡淡的樹影,隨著微風輕輕的晃動。
雪瑤郡主站在樹下,微瞇的眼睛裡卻是陰厲的光,她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上次達克列偷偷跑到大昭京城來,這一別,竟然是永不再相見。
達克列到現在生不見人,死不見屍,但是她心中明白,這一次,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而齊王是達克列在京城的盟友,他也說……自從那次達克列從皇宮逃離,便失去了下落,皇帝曾多方派人尋找,也都未果。但是,他已經得到了消息,達克列已經被寧王府的人先一步找到,並殺了他。
雪瑤滿腔的恨意,都潑在了寧王府上,她發誓,不為達克列報仇,便永不離開京城。
所幸的是,齊王答應助她一臂之力。
她正想著,冷亦維從外面走進來,她側著望去,陽光下這位儒雅王爺,謙謙如竹,溫和如玉,那一雙桃花眼,華光灼灼,只需要一個眼波,就足以讓許多女子深深迷醉。
的確是一個少見的美男子。
雪瑤郡主在心裡歎了一聲,但是,她還是覺得達克列比較好,終究是沒有人能夠比得過他啊……
「郡主,」冷亦維到了近前,看著改回本來面目的雪瑤,她本來也是很清秀的,算得上一個漂亮的女孩子,只是……據他的瞭解,這個女子的心地可不是表面上表現出來的這麼好,果然是表象最容易迷惑人。
「見過王爺,」雪瑤微微施了個禮,雖然她不過是一個部落的小小郡主,而冷亦維則是皇帝的皇子,親封的王爺,但是,她很會審時度勢,她知道,現在冷亦維有求於她,雖然她是為了給達克列報仇,但是,她也知道,冷亦維從這件事情中也能夠得到不少的好處,否則的話,他為什麼冒險幫助自己?
自己雖然是個郡主,但是和達克列一樣,沒有皇帝的召令不得入京,現在他不但沒有舉報自己,反而給予幫助,難道是因為與達克列的盟友之意?鬼才相信。
何況,他之前與達克列結盟又是為了什麼呢?
這些天朝皇子們的心思,除了那個高高在上的皇位,還能有什麼呢?
果然,冷亦維並不在意,只是抬手虛扶了一下,「郡主不必多禮,不知郡主在這裡住得可還滿意?若是有什麼需要,儘管開口便是。」
「多謝王爺了,」雪瑤郡主一笑,「其它的都是小事,哪裡都能夠住得,本郡主可不是那些嬌滴滴的女子,不知王爺安排得如何了?」
冷亦維點了點頭,手中的盒子往前一遞,「這便是寧王妃經常用的香料了,本王的容夫人費了不少的力氣得來,相信以郡主精湛的易容之術,再加上這盒香料,便是另一個寧王妃在世了,任憑他冷亦修再精明,恐怕也難以分辨出。」
「有勞王爺了。」雪瑤淺淺一笑,笑意卻不達眼底,她伸手接過,托在掌心,把蓋子打開,放在鼻尖之下聞了聞,眉梢一挑,說道:「這寧王妃果然不俗,這香氣淡雅,卻悠長不散,應該不是那些制香鋪子能夠做得出來的,想必她自己擅長此道,才得此香。」
「她本來便是一個奇特的女子……」冷亦維不自覺的接口說道,還未說完,便目光一閃,岔開了話題,抿嘴一笑,道:「能對郡主有所幫助便好。」
「自然,」雪瑤郡主的眼底閃過一絲遺憾和不甘,「上一次寧王就是通過這氣味識別出了本郡主,否則的話……」
冷亦維目光微垂,他心中明白,以他對冷亦修的瞭解,恐怕不只是氣味那麼簡單,可是,如何對這位雪瑤郡主說呢?如果說得太過直白,以這位的性子,一定會惱怒,起到相反的作用。
他思索了一下說道:「郡主,本王的容夫人便是寧王妃的胞妹,雖然不是一母所生,但是卻是相知甚深,不如……讓她為郡主描述一下寧王妃平時的習性,也許會對郡主有些幫助,也能夠讓寧王更相信一些。」
「容夫人?」雪瑤郡主眉心一皺,像是想起了什麼,「是那天晚上攔住本郡主的那個女人嗎?」
「正是,」冷亦維點了點頭說道。
「哈哈……」雪瑤郡主毫不避諱的大笑了幾聲,眼底是濃濃的譏誚,嘴角扯出輕蔑的弧,「她?那個女人愚蠢得要命,難道本郡主還要聽她的話嗎?何況……她那麼瞭解寧王妃,怎麼不見她成功的為王爺解憂呢?」
她瞄了冷亦維一眼,毫不掩飾自己眼中的不屑,「本郡主還真是好奇,不知道這樣愚蠢的女子,是如何能夠入得了齊王殿內下的眼,又是如何穩坐這夫人之位的呢?聽說,她在這王府中可是呼風喚雨,得到的榮寵比齊王妃還要多呢,不知……是不是其它方面的功夫讓齊王殿內您更加喜歡?」
雪瑤郡主這番話說得極其輕浮,特別是最後的話更是輕蔑而露骨,絲毫不符合她郡主的身份,但是,她的性子便就是如此,想到哪說到哪,不受禮節所拘束,否則的話,也不會拚命追逐達克列,要嫁予他了。
冷亦維臉上的笑意不變,陽光輕輕在他的身上流轉,他的桃花眼底光芒閃動,聲音輕柔的像是這院中的風,「郡主說笑了,如果郡主不願,那本王自不會勉強,本王還要事要處理,先就告辭,若郡主想用什麼,本王已經吩咐過府中總管,只管找他便是。」
說罷,他轉身向著院外走去,在他轉過身的那一剎那,眼底的怒意剎那如破冰的潮水,洶湧而至。
雪瑤郡主自然不知,她再次聞了聞手中的香料盒子,滿意的點了點頭。
「她怎麼會來?」冷亦修好不容易等到郝連蓓兒離開了王府,迫不急待的來到紅袖苑。
容溪坐在美人榻上,享受著溫暖的陽光,「你說誰?」
「容秋。」冷亦修提到這個名字,臉色都跟著一冷,他現在對容秋一絲好感也無,像在門口遇到她時的冷淡和漠視都是極其忍耐的結果,否則的話,他真想一巴掌拍死她算完。
「噢……」容溪拉長了聲調,「她啊,據說是來給我認錯賠罪的,不過,我自然不會相信她的用意會在此。」
「這個女人究竟想做什麼?如果不是顧念著你和岳父大人,我……」冷亦修收住了口,但是緊繃的嘴唇和銳利的目光已經說明了一切。
容溪一笑,把大引枕往身下塞了塞,「你堂堂的王爺,和她一個女人計較什麼,何況她還那麼無恥,不是自降身價嗎?左右她也做不出什麼傷害我的事,每每都自食惡果,也沒有什麼不好。」
「嗯?」冷亦修聽到她這麼說,立即來了興趣,眼光一閃,隨即掀起袍子,躺到她的身邊,「這次又是什麼?」
「這次啊……」容溪攏著手,在她的耳邊嘀咕了幾句,冷亦修嘴角不斷的上揚,那一抹笑意越來越濃,「你啊……」
容溪手指繞著烏髮,絲絲滑滑,「我也是擔心唄。」
「擔心什麼?」冷亦修好奇道。
「那個雪瑤郡主的易容術如此高超,把我扮得那麼像,若是在再加上香氣,恐怕連你也分辨不出來了吧?」
容溪說完,冷亦修抽了抽鼻子,「咦……怎麼有股奇怪的味道,你今天是不是用醋洗的頭?」
容溪吡牙咧嘴的揮了揮拳,冷亦修笑著拉下她的手,大手包住她的,額頭抵著她的額頭,聲音輕輕說道:「你以為,我只是憑那香氣分辨出來的嗎?」
他輕輕的晃了晃頭,感覺著她額頭的微涼和滑膩,「香氣自然是其中的一部分,不過那是其次,她的容貌雖然易容得出神出化,但是,那眼中的神情,說話時的語氣,還有動作神態,是無論如何也無法一模一樣的,而你的一切,都已經在我的心裡。」
而你的一切,已經在我的心裡……容溪的心頭一暖,抽了抽鼻子,聞著他身上的清香,感覺著他的心跳和陽光撲下來的暖意,心中像是被什麼填滿。
此刻,歲月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