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走了,容溪坐在美人榻上,拍了拍自己身邊的位子,笑道:「王爺請坐。」
冷亦修無奈的笑了笑,走到她的身邊坐下,拉過她的手道:「我不過是出門了片刻,你就又做出這樣熱鬧的事。」
「反正閒著也是閒著嘛,一直無事呆著,豈不是要無聊死了。」容溪的眼睛晶亮,「而且,你看大家都很高興嘛。」
「我不高興。」冷亦修佯怒道:「我只願你安好無憂,這些身置危險中的事情能少則少,最好是沒有,而且居然還拋開我,沒有我在場,更是不好。」
容溪輕聲一笑,眉目間的溫情流轉,「這不是讓冷十六去通知你啦?就是怕你會擔心的緣故。」
冷亦修看著眉目間的溫情,彷彿那股暖意瞬間融入到了自己的心裡,她這般少有的女兒姿態,讓他的心頭一軟,任何責備的話再也說不出口。
「好吧,這一次就饒過你,下一次……」冷亦修剛要說,容溪接過他的話說道:「沒有下一次了。」
冷亦修不禁無奈一笑,手指摩挲著她的手背說道:「皇上已經答允了我提出的秋遊建議,後天,便是出遊之日,我們有明天一天的時間可以準備。」
「這麼快?」容溪微微一詫,隨即目光中又放出光來。
冷亦修一見她這般模樣,手指間的力度大了一些,湊到她的唇邊說道:「你要有什麼行動,都要徵得我的同意,我會最大限度的與你一起,否則的話……」
他的話沒有說完,便突然開口咬住了她的唇,齒間是她軟而甜的唇瓣,輕輕的咬著,目光緊緊的鎖住她,聲音低沉而微啞,「你就要準備接受本王的懲罰。」
「奴家……知道了。」容溪輕輕的翹了翹唇,被他咬住的那一部分也跟著在他的齒間微微一顫。
她刻意放柔放細的聲音,再加上那輕輕的一顫,都似一股小小的電流,剎那從唇齒間竄入冷亦修的心底。
他放開握住她的手,手臂環住她的肩膀,目光更沉了幾分,如黑亮的珍珠,幽然的閃著光,齒間與舌尖貪戀她的味道,準備再細細的品嚐。
突然,「唰!」一聲極輕微的聲響,打斷了這片刻的溫情。
容溪微瞇的眼睛霍然睜開,亮閃閃如星辰,冷亦修苦笑了一下,被這樣的目光逼視,他可吻不下去。
無奈在心中把那個來得不是時候的傢伙罵了無數次,這才頭抵著她的額頭說道:「這次先記著。」
「好吧,出去會會客。」
「好,這一次,本王要陪著你。」
兩個人說著,抬手熄滅了房間裡的燈,本來明亮的房間裡剎那黑暗一片,只餘清冷的月光從窗子流洩進來,投下極淡的影子。
院子裡的黑影似乎遲愣了一下,也許是因為不知道為什麼燈突然滅了,難道是被發現了?
他腳下的步子更加輕微,幾乎不發出任何的聲響,他輕輕的揮了揮手,後面跟著來的兩個人也放慢的速度。
四周寂靜,似乎連風聲都退去,來人摒住呼吸,一雙眼睛明亮似乎夜鷹,仔細的觀察著這院中的情景。
這座府第並不大,他是根據白天跟蹤之人留下的記號而來,的確很僻靜,這院中的格局設計也很精巧,看得出來不是俗家的手筆,只是他是個江湖人出身,對於這些並不在意也不通曉。
只是覺得這府第不大,其餘的院落中似乎並沒有人,只有這一處亮著燈,他微提的心慢慢鬆了一些,府第不大便不是什麼顯貴人家,那就好辦得多。
他想著,慢慢移到了台階之下,握著刀柄的手又緊了緊,隨時準備亮出來。
他的腳剛剛踏上台階,正屋的門忽然「吱呀」一聲開了。
黑衣人大驚,飛快的撤回了腿,手中的刀也鏘然一聲出了鞘,黑暗中亮光一閃,寒氣逼人。
門口出現一男一女,那女子一身月白色的衣袍,烏髮如水,眉目如畫,只是那眉宇之間的睥睨之氣讓人心中微震,不敢輕視,只聽她輕聲一笑,「周進遠,你終於來了?」
黑衣人臉上一詫,他又後退了兩步,他身後的兩個人也拔出了兵器,虎視眈眈的看著從門口走出來的兩個人。
周進遠瞇著眼睛,月光下的兩個人風采出眾,顯然不是江湖中人的風範,可是……如果不是這種身份的人,又怎麼會知道自己的?
他拱了拱手,問道:「閣下是什麼人?怎麼會知道在下的名字?這裡是何處?也許是周某走錯地方了。」
「你沒有走錯,」容溪慢慢向前走了一步,聲音中帶著淡淡的笑意。
周進遠看到那笑意,明明驚艷,心頭卻有些毛毛的,他吸了一口氣,又看了看四周,「閣下到底是何人?怎麼會識得周某?」
「咦?」容溪微微一詫,語氣中卻沒有絲毫的詫異,「你不是派手下的人跟蹤了我們一路嗎?還在府中後門處做了記號,方便你夜間來提刀殺人奪物,又怎麼會走錯?」
「你……」周進遠一聽這話,立刻知道自己果真是沒有走錯地方,只是這女子說話輕輕閒閒,眉眼間的神態卻是輕蔑與不屑。
周進遠出身江湖,也算是閱人無數,他心中明白,這女子不是做作,不是故意裝得高傲,而是……她是真的看不起自己。
既然被人識破,周進遠也不再隱瞞,手中的鋼刀一橫,冷聲說道:「既然周某沒有走錯,想必你應該知道周爺來此是為了何事,那就應該不用周爺廢話,快點把周爺想要的交出來吧,還有那個女子,爺要將她碎屍萬段!」
他的注意力都在容溪的身上,容溪身邊的冷亦修又只是為了陪著容溪,刻意保持沉默,天色又黑暗,所以,一時之間並未引起周進遠的注意,所以,他就更沒有發現,在他自稱「爺」時,冷亦修那臉上冰冷的神情。
「噢,行啊。」容溪點了點頭。
這下倒輪到周進遠詫異了,他不過是聲嚴厲色的表述一番,心中也知道對方一定不會因為自己這兩句就同意。
哪裡想得到,對方居然在自己話音一落的時候就乾脆利落的同意了,乾脆的讓他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一怔之下,只見那女子輕輕的擊了擊掌,他立刻警覺的看了看四周,並沒有什麼消息機關,只是西廂房的門一開,從裡面走出兩個女子來。
周進遠看著徐徐走出的兩個女子,前面那個身材嬌小,烏髮梳成了幾個小瓣子,繫著七彩的頭繩,穿著一身鮮艷的騎馬裝,袖口紮起,腰間繫著腰帶,腰帶上還鑲嵌著幾塊寶石,褲腿束在靴子裡,那雙靴子精緻小巧,上面的寶石、珍珠晃得人眼花。
這女子肌膚細膩,猶其惹人注意的是那一雙眼睛,黑白分明,烏亮亮的猶如兩顆最亮的星,比她身上的任何一顆寶石都要閃亮。
她身後的那名女子身穿著淡紫色的衣裙,衣領袖口是精緻而漂亮的繡花花紋,肌膚如雪,眉目清秀,一頭的烏髮梳成大戶人家大丫環的那種髮式,發間插著一支玉釵,水潤通透,大方得體。
他微微的抽了一口氣,這兩個女子前面那個雖然衣飾顏色破多,但是卻是通體的貴氣,而後面那個,卻是端莊秀美,似一個極有規矩的女子。
只是……這兩個女子似乎有些面熟,他卻一時無法想起在哪裡見過。
周進遠正疑惑著這兩個女子出現在這裡是什麼意思,突然見前面那個身材嬌小的女子一聲嬌呼,擋在後面那個女子的面前,揚著下巴說道:「你想幹什麼?殺人滅口?我告訴你,你休想讓我們小姐屈服,要殺她,先殺我!」
她後面的女子慢慢伸出手,掂了掂,那手中似乎有什麼東西,只見她輕輕一笑,語氣悠悠說道:「這東西是喬郎最後留給我的遺物,萬萬沒有把它送給別人的道理。」
這兩句話一出口,周進遠立即睜大了眼睛,他忍不住向後退了幾步,仔細的看著眼前的兩個女子。
他身後的那兩個人也愣在當地,張大了嘴巴,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容溪滿意的看著周進遠的表現,嗯,和自己預計的差不多,不過……你以為這就完了?更大的震驚還在後面呢。
「周爺,小女子有禮了。」孝兒說罷,慢慢收回手,淡淡的說道,嘴上說著「有禮」,身體卻連動都沒有動。
冷亦修的眉毛微微挑了挑,這小丫環居然也有幾分容溪的氣度了,恍惚間那般嬌怯怯的,每每見到自己連大氣兒都不敢喘的丫環似乎就像是在夢中。
周進遠的呼吸微微急促,他隱約覺得,自己彷彿入了一個局中,今夜的自己,彷彿已經站在命運之手中,無論如何掙扎都跳不出命運的手心,最終……只能等它輕輕的一扼,扼住自己的咽喉。
周進遠霍然回首,望向站在台階上的容溪,他心中斷定,這個女人才是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