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探石二爺的結果讓容溪有些意外,沒有想到石鴻來居然還有這一手,還搞出一個什麼信物,更讓人覺得奇怪的是,還把信物分成了兩半。
這到底是石鴻來臨死之前才做的決定還是之前就想好了的?如果是臨時決定的話,那說明他的死肯定不簡單,而他自己也有所察覺,剛才石鴻林酒碎之後的話也露出一些端倪,莫非……石鴻來的死真的是另有隱情?
如果是他早就想好的,那這個人的城府可是有些了得了。
容溪坐在馬車之中,想著這些事情,在心裡理著頭緒,冷亦修在她身邊,看她沉思的樣子不禁問道:「在想什麼?」
容溪抬眼看了看他,說道:「我發現真是挑了一個最麻煩的目標,本來以為是個女人,肯定好下手,但是現在看來,要想扶她上位成為寧王府的暗樁,居然還先要替她解決這方家的一堆破事兒。」
「越是這樣,才越有機會,」冷亦修捧起她的長髮,絲絲香氣漫在指尖,比起那些芍葯好聞不知道多少倍。
「何況,我們想得到,對方也想得到,與其被他攻克之後我們再來讓方夫人倒戈,倒不如先下手,事事搶在前面。」
容溪想了想,冷亦修的話也確實有道理,不過一想到那個石鴻林和吳青青,還是有些氣悶。
馬車回了王府,容溪回紅袖苑去休息,冷亦修快步去了書房,很快,冷十五便站在書房內。
「王爺,派去的那位是咱們培養了三年的,用來……」冷十五很想說,用來對付一個小小的石鴻林,是不是有些太大材小用了?
冷亦修抬頭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他後面的話便又吞了回去。
「量材而用,的確不假,但是凡事也要分情況,石鴻林的確不是什麼人物,但是他身上的東西,很重要。」
冷十五垂下頭去,恭敬道:「是。」
「去吧,告訴他們,有了消息立即來報。」
「是。」
天色剛剛近傍晚,冷亦修與容溪在紅袖苑吃過了晚飯,正靠在美人榻上看書,冷十五的聲音便從門外傳來。
他走到外堂,隔著屏風道:「回王爺,王妃,有消息了。」
「這麼快?」容溪眼前一亮,冷亦修站起身來,走到外堂,冷十五遞上一個信封,還有一個小木盒。
冷亦修接過,把東西拿在手中,遞給跟上來的容溪。
那小盒質地一般,做工倒是精緻,上面的花紋精緻,但是又看不出是什麼東西,似花非花,又不是某一種動物。
小盒子上有一把小鎖,冷亦修從信封中抽出信一頁信紙,一樣東西也從信封中跟著掉了出來,仔細一看,是一把小小的鑰匙。
容溪輕輕的挑了挑眉,「這石鴻林當真是色迷了心竅了,這麼重要的東西,這麼快就給了?真是難為那些人想盡了辦法也沒有從他嘴裡套出來,怎麼他們想不到這種美人計?是不是因為……他們送的美人都沒有你美?」
她最後說的那句話似乎別有深意,冷亦修淡淡一笑,搖了搖頭,「美不美,我沒有見過,沒有比較過,或許……也並不全是因為美貌?」
冷亦修在心中暗樂,當然不只是因為美貌,他手下的除了暗衛之外,便是這些美貌女子組成的柔婉團最為出色,個個美艷,風流但不放蕩,嫵媚而不媚俗,一個舉止動作,都是經過嚴格的訓練的。
這些東西,豈是那些尋常的單尋擁有美貌的女人可比?
不過,現在好像不太適合告訴容溪這些啊……
「那是因為什麼?」容溪卻追著這個問題不放,「難道還有別的?」
「嗯……她們每個人都有一項特長,比如琴棋書畫,也許她的那一項正好對了石鴻林的心思。」冷亦修說道。
容溪瞇著眼睛,想了半晌,最終拿起小鑰匙,輕輕擁向那把小鎖。
鑰匙和小鎖都是古銅色,極其精緻,她輕輕捅了捅,只聽「啪嗒」一聲微響,鎖開了。
「小心,看看有沒有機關。」冷亦修提醒道,方鴻來畢竟出身江湖草莽,這一點不可不防。
容溪點了點頭,側身閉過,隨即拿出小匕首對著小鎖一挑。
「啪!」盒子被打開,「唰!」一聲響,一蓬牛毛一樣的細針從盒子縫隙中發射出來,「奪奪!」幾聲,有幾針射在了容溪身後的架子上,在燭光下閃著藍汪汪的光。
有毒!
容溪微微抽了一口氣,冷亦修的神色一冷。
果然有玄機!幸好沒有魯莽行事。
毒針發射完畢,隨即,盒子蓋「咚」的一聲彈起,徹底打開,裡面靜靜躺著一樣東西。
那東西像是一個奇怪的動物,頭上長著角,背後有兩片翅膀,嘴裡吐出尖尖的牙,腳下似乎踏著什麼東西,但是卻從爪子下面被人分開了。
莫非……這就是那一半的東西?
容溪拿起那個東西,不像是木頭,比木頭要重一些,也不像是某種金屬,更不像是玉,拿在手中微沉,古銅的顏色,精緻的雕工,把這隻怪獸做得活靈活現。
「這就是那東西?」容溪在手中翻來覆去的看,「除了造型和材質,似乎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她的手指撫過那塊斷裂的地方,「我倒是很想看看,方夫人手中的那一半是什麼造型了。」
冷亦修微微笑了笑,一手把那個木盒子拿在手中,那盒子小巧,放下這東西之外,再也沒有其它的空間來放置別的。
「還有什麼玄機?」容溪的目光閃亮。
冷亦修把木盒放平,手指在上面輕輕敲了敲,隨即,他的眉梢挑了挑,手指一點一點的沿著盒子的邊緣找過,似乎在其中一個角處有一點點小小的凸起,他輕輕一按。
那盒子「啪啪」發出幾聲微響,蓋子與盒底都似乎收了收,邊沿也變得平展,變成了一塊木頭雕刻成的板,平平整整,像是一個通關符一樣的東西。
「好巧妙的心思!」冷亦修忍不住讚歎道。
容溪的眼睛也大亮,她忍不住放下手中的怪獸造型,拿起那塊盒子變化而成的符牌,「這鴻來賭坊,大有玄機啊……」
「不錯,這應該不是一件一般的東西,」冷亦修的目光微沉,似乎雪山之頂的冷光,那符牌的造型特別,放眼帝都所有的令牌,似乎沒有一個與之相仿的,這種情況下只有一個解釋,就是這東西,不屬於朝廷的所有。
不是朝廷,便是幫派,方鴻來出身草莽,小幫派早已經解散,到底當年的解散是真心的厭倦了江湖生活想要安定,還是因為這背後另有目的?
他的眸光閃爍,久居上位,處在陰謀之中,他練就了比別人更為敏銳的感應力,方鴻林並不會武,平時為人也極酸腐,總是一副俊雅書生的打扮。
他看不上那些粗獷的練家子,比如留在方鴻來身邊的那些幫眾,而那些幫眾自然也看不上他,不過是礙著他的身份特殊,彼此保留幾分顏面而已。
可是方鴻來就是看中了這一點,把這份東西留給了他的這位弟弟,方鴻林不會把東西交給那些人,那些人想破腦袋試探,也不能確定,畢竟這寶貝東西,在他們眼中關乎鴻來賭坊的生死,豈是一個文弱酸儒能夠掌控的?他們相信方鴻來不會把好不容易打下來的江山送到一個不靠譜的人手裡。
可是,方鴻來偏偏就這麼做了。
「把這符牌留下,日後應該會有用,」冷亦修說道:「把那個獸形拿去借花獻佛吧。」
「不,不是借花獻佛,」容溪露齒一笑,雪白的牙齒整齊的露出八顆,閃著雪亮的光,「是暫時由她保管一下,然後,都拿過來。」
她做了一個握拳的姿勢,冷亦修忍不住一笑,手掌包住她的拳,「好,你說的對,就按你說的辦。」
「那麼……請問,寧公子,今天晚上還要奴家陪您去嗎?」容溪的語氣溫柔,眼波輕轉,似陽春三月的多彩流光,在這暗夜中分外明亮,她模仿著方夫人的語調,軟甜似蜜,滴落冷亦修的心頭。
他微微怔住,似乎……好像……從來沒有見過容溪這麼姿態,乍見之下,心中湧起別樣的感覺,似見慣了大氣疏朗的華彩大卷,突然看見煙雨江南,那種溫潤的潮意,輕輕瀰漫心間。
他輕輕的擁住了她,聲音低低,卻帶著歡喜,「容溪……這般模樣,只許給我一個人看。」
容溪本來是想著嘲弄他一下,故意學了吳青青那個綠茶婊的姿態,哪裡想到,他的眼神微微一變,慢慢擁住了她。
她愣了愣,聞著他身上的清冽香氣,之前的嘲弄之心淡去,湧起淡淡的歡喜,臉埋在他的胸前,悶聲道:「好。」
窗外夜色深濃,繁星點點,月光如水般籠罩著大地,清涼的銀色光輝似從九天而下的銀河之水,投射在地上的那些院落、樹木上,投下深深淺淺的暗影,暗影輕搖,似乎在訴說著無數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