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厲的劍光如電,光影連成了一片,藍淑羽像是一隻翻飛的藍蝶,籠罩在那片光影中,一招一招,快速的攻向雲安郡主。
雲安郡主手中揮舞著寶劍,次次招架,然而也只是招架,那非凡寶劍的耀眼光芒始終衝不出那細細密密的劍影。
台上台下鴉雀無聲,眾人都摒住呼吸,緊緊盯著台上的比試,那兩條曼妙的影子,如同一幅初夏的畫兒,藍色的蝴蝶在閃電狂風圍繞著一片翠綠的葉子上下翻飛,既動人心弦,又讓人挪不開眼。
容溪微微帶著笑意,眼睛裡讚賞的光芒,藍淑羽果然不弱,而且她送給她的那粒藥丸也被她快速的融合,起到了最大的功效,這個女子聰慧、堅韌、果敢,果然是一個難得的奇女子。
容溪不用再仔細去看,她心中也斷定,這一場比試,藍淑羽,贏定了。
她微微偏頭,目光落在坐在那邊徐震寒身上,徐公子身子筆直,眼睛緊緊盯著台上,眉頭輕輕的皺起,眼底儘是擔憂之色。
他在擔心誰?
容溪臉上的笑意越發深濃,隨即,她臉上的笑意一僵。
坐在上面的皇帝目光中也大放異彩,本來如絲如雨的目光此刻大亮,讓容溪想起草原上奔走的狼,而他此刻,正一邊盯著藍淑羽,一邊正和蘇公公低聲說著什麼,蘇公公垂著頭,彎著腰,手臂間的拂塵垂落,看不清他臉上的神情。
只是容溪直覺,不會是什麼好事。
她的目光再次轉向藍淑羽,目光深沉如海,閃動如星。
而台上,此刻場中的劍光越發快,如暴雨之前的閃電不斷,一道快過一道,一道亮過一道,劍風如狂浪,奔湧不絕,雲安郡主已經完全了沒有了進攻之勢,連招架之力都顯得微弱,她只是在不停的退,後退……
「鏘!」一聲響。
隨之,周圍都靜住,台上的人影也站定,劍光流影,一切都退去,彷彿暴風雨過去,天地重現日光,一切都結束。
眾人定盯看住,都微微抽了一口氣,藍淑羽手中執著長劍,劍鋒上隱約有許多小小的裂口,但那長劍如從血火中走來,那些傷口不但不讓人覺得可笑,反而讓人覺得更加肅殺。
長劍筆直,劍尖直直指著雲安郡主的咽喉。
雲安郡主的後背抵著比賽場的欄杆,胸脯一起一伏的喘著氣,手中的寶劍已經掉落在地上。
比賽結果,一眼分明。
銅鼎中的香只燃了一半,紅色的火點猩如眼,忽明忽暗,一點淡淡的煙氣飄裊,如輕輕的雲。
「第一局,大昭藍淑羽--勝!」
一聲銅鑼響,小太監尖細的嗓音劃破長空,挑起這場內場外的寧靜,眾人回過神來,胸口中那股激盪的情緒,都化成了嘴邊的叫好聲。
「好!」
「大昭威武!」
「藍姑娘厲害!」
叫好聲連成一片,容溪對孝兒耳語了幾句,孝兒帶著笑意的臉上微微一沉,快步離去。
容溪偏過頭,看著坐在那邊的徐震寒,他似乎長長的呼了一口氣,臉上的神情又恢復了平靜,眼睛裡擔憂早已經退去,又成了平靜的水面,只是他放在桌上的手掌卻是微微的蜷起成拳。
容溪在心中歎了一口氣,對此類男人做了深深的鄙視,真是的……裝!裝!最煩這些清高的傢伙,表達一下自己的關心之情會死嗎?會、死、嗎?!
那邊大紅綢做成的紅花已經掛在了藍淑羽的名字下,藍淑羽也慢步下了台,而容溪看到,蘇公公也從皇帝的身邊離開,步子緩慢的向著藍淑羽的方向而去。
藍淑羽手執著長劍,從比賽場上下來,在走到最後兩層台階的時候,她不知怎麼的,突然想起上午的時候從這裡摔倒的情形,那雙手的力度和溫度,此時彷彿還在肩膀上,火熱一片。
她的步子不由自主的慢了一些,眼角微微向那邊飛了飛,那邊的男子靜靜坐著,身背挺直,如一株松樹,他的目光低垂,似乎在盯著自己眼前桌子上的某一樣東西出神。
只是一剎那,藍淑羽知道,他並沒有看向自己。
那一絲微微的酸和淡淡的失望,穿過心尖,密密的纏繞,心中某一處地方有微微的疼痛。
她回轉頭,不再停留,大步向前。
「藍姑娘!」一聲呼吸,藍淑羽的心中湧起巨大的喜悅,她霍然回首望著那個人,心中的喜悅沖刷著她的每一寸神經。
然而,她卻發現,那人也抬起頭來,微微詫異的望著聲音來源的方向。
原來,不是他喊她。
藍淑羽的心中一空,暗笑自己真是瘋了,連男女的聲音都分不出來。
孝兒來到她的身邊,把她臉上的神情看得清楚,眼角一瞄,蘇公公的身影就在不遠處,來不及多說,她一拉藍淑羽的袖子,低聲說道:「藍姑娘,請跟我來。」
經過前兩次,藍淑羽對孝兒的印象也還不錯,特別是這次比武中那股丹田之氣,她心裡很清楚是得益於容溪給她的那粒小藥丸,因此,她見是孝兒,也並未多問,跟著她向著另一個方向走去。
蘇公公看著藍淑羽跟著孝兒離開,他心中微微一動,腳下的步子也有些放慢,慢悠悠的晃到容溪的桌前,一張臉上似笑非笑。
「蘇公公,有事?」容溪問道。
「老奴是來向藍姑娘傳個話兒的,」蘇公公低聲說道:「不成想看到王妃身邊的孝兒姑娘和藍姑娘一起離開,不知道去了哪裡,故而在此等候。」
「噢?」容溪的目光一閃,微笑道:「可真是不巧,本王妃見藍姑娘的長劍折損不少,所以讓孝兒帶她去看看本王妃收藏的一把好劍。」
「噢……」蘇公公輕輕抬了抬眼皮,眼睛裡是狐狸一樣的光芒,他撇了撇嘴唇,沉吟了一下說道:「那既然如此,老奴就去回奏皇上,說藍姑娘有事離開,等見到她的時候再傳話兒吧。」
「有勞公公。」容溪點了點頭,眼光與蘇公公的一碰,那一剎那的光華讓蘇公公不禁心頭一震,他垂下眼瞼,甩了甩拂塵施過禮,轉身離去。
「老狐狸。」容溪在心中暗暗嘀咕。
藍淑羽跟隨孝兒離開,見她一路前行,並沒有停下來的樣子,不禁有些疑惑,眼看著出了賽場,再往前走便是街道了,她不禁站下,問道:「孝兒姐姐,有話不妨請直說。」
孝兒回頭,看了看並不見蘇公公的身影,這才一笑說道:「也沒有什麼要緊的事,你還住在驛館?」
「正是。」藍淑羽點了點頭。
「王妃說了,驛館人多眼雜,也不太安全,現在你得了勝,更是惹眼,邀你去王府居住。」孝兒只能說一半留一半兒,她不能告訴藍淑羽關於容溪的猜測,那畢竟只是猜測,還沒有實據,不能信口胡說,可是……如果要真的等到有了實據那一天,事情恐怕就沒有回轉的餘地了。
「不必了,」藍淑羽看著孝兒,臉上的笑意淡淡,「王妃的心意淑羽心領了,那枚藥丸……還請孝兒姐姐代淑羽向王妃致謝,可是去府中居住,未免太過打擾,再說,還有同行的姐妹們在。」
孝兒見她拒絕,不由得心中發急,奈何真正的理由無論如何也不能說,她只能低聲說道:「王妃收藏一把好劍,如今你的長劍受損不少,以後的比試可怎麼打?王妃想把劍贈送與你,還請你不要拒絕。」
藍淑羽的心中疑惑,自己不過是個縣丞之女,以前與寧王府並無來往,這次寧王妃不但賜茶贈藥,還派了貼身丫環來請自己去王府住,還許諾要送劍,寧王妃的劍肯定不會差,可是,她這樣做,究竟是為了什麼呢?
拉攏父親?不,父親官小職微,還不值得寧王府這樣費盡心機,那麼,到底是為了什麼呢?總要有個理由啊。
她低下頭,轉動著手中的長劍,的確受損不小,那些小小的豁口,讓她心疼不已,按說她的劍鋼口也算不錯,但是,總比不如雲安郡主的寶劍,但是自己比賽時又不能顧忌這些,只能盡力一搏,此時看到兵器受損,自然心痛。
看著她的神情,孝兒微微歎了一口氣,低下聲音說道:「藍姑娘,王妃知道你是個聰慧過人的好姑娘,這樣對你,總歸……是為了你好,來日你便會明白,只是眼下的情況,局勢尚未明朗,恕我不能直言,不過,相信你很快就會懂。」
是很快就會懂,藍縣丞的調令馬上就要下達,到那時,憑著藍淑羽的聰慧,她必然能夠猜到一些,她就算是贏得了比試的第一局,也不會有這麼重的賞賜給她的父親,這其中……還能是什麼原由?
孝兒的語氣懇切,藍淑羽抬頭看著她,思索了幾番,總覺得孝兒的話語中有深意,她最終點了點頭說道:「好吧,不過,我要先回驛館去,收拾好東西。」
「好。」孝兒見她終於答應,不由得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