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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零八章 你以為你還有這個資格? 文 / 桑小小

    大殿內安神香的味道飄來蕩去,霧氣輕渺,淡淡的籠罩在人的眼前。

    皇帝穿著便裝,輕輕靠在龍榻上,頭上的金冠已經去掉,只用一枝髮簪別住頭髮,微閉著雙眼,手指按在眉間,神情中滿是疲憊。

    冷亦修放輕了腳步,踩在厚厚的長毛地毯上,發出輕微的聲響。

    皇帝沒有睜開眼,手指依舊揉著眉間,「修兒,你有何事要見朕?」

    冷亦修停下腳步,跪下施禮道:「父皇,請保重龍體。」

    皇上帝慢慢睜開眼睛,轉頭看了看他,臉上的神色微微暖了一些,「起來罷。你也累了一天了,怎麼不在府中休息?」

    冷亦修站起身來,恭敬道:「父皇,兒臣想著這兩日來發生的事情,心中甚感不安,擔憂父皇為此等事過分憂愁,所以,兒臣特來給父皇請安,順便聽父皇有無吩咐。」

    皇帝抿著嘴唇,看著冷亦修,眼前這個兒子向來辦事妥當,而且不居功,不貪功,也從無推脫自己該承當的責任,只是……唯一讓自己放心不下的,是他手中握有兵權,這些年來放任他在軍中成長,本想著是歷練,也可以讓他遠離朝廷,哪裡想得到,他不但幹出了一番事業,還做得非常出色。

    皇帝思慮良久,沉吟道:「你的心意,朕都知道,這幾天的事情的確是都有些棘手,特別是……京城的百姓都知道了此事,悠悠百姓之口……」

    他沒有再往下說,冷亦修心中早已經明白,所謂法不則眾,難道還要禁了百姓的言不成?到時候不但起不到效果,反而會引發更大的麻煩。

    冷亦修向前一步,施禮道:「兒臣不才,願為父皇分憂。三日內,兒臣定當讓百姓不再議論此事。」

    「噢?」皇帝的眼睛一亮,隨即瞇起,臉上的神色變幻不停,沉默了一會道:「三日?」

    冷亦修鄭重的點了點頭說道:「是,請父皇恩准。」

    皇帝的手指輕輕的叩著膝蓋,大殿裡的香氣裊裊,鼎裡的香灰忽明忽暗,跳躍著如猩紅眼睛的火星,四周聲息皆無,似乎連香霧飄動的聲音都可以聽見。

    「准。」良久,皇帝的聲音傳來,一字定乾坤。

    岳戰鳴坐在書房的椅子上,眼睛注視著手心裡的那一枚耳環,他實在是想不出,這東西究竟如何到了那片小樹林,就算是夢到阿慈是憂思所致,那麼,這東西如何解釋?

    書房裡的牛油蠟忽忽的跳動著火苗,偶爾爆出一個火花,發出吡啦的聲音,室內瞬間一亮,照亮岳戰鳴定定的眼神,他的眼角微微挑起,隱約有幾分疑惑幾分亮晶晶的光芒,如同年少時那飛揚的神采。

    冷亦修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這樣的岳戰鳴。

    聽到那細微的聲響,岳戰鳴瞬間合上了手掌,眼眸中的光芒立即恢復了平時的冷銳與凌厲,彷彿剛才的光亮不過是一場夢,如晶瑩的露珠,瞬間消失不見,滾落塵埃。

    看到是冷亦修和容溪,岳戰鳴的眼睛微微一瞇,如同一隻兇猛的鷹,嘴唇卻是緊緊的抿著,一言不發。

    冷亦修讚賞的拍了拍手,微笑道:「今日方見岳王爺本色。」

    容溪微微挑眉,原來冷亦修早就看出,平時人前的岳戰鳴好鬥、魯莽、神經大條,不過是一件偽裝的外衣罷了,而現在面前的這位,沉著、冷銳、目光凶狠的,才是真正的岳戰鳴。

    岳戰鳴歪了歪嘴角,就算是笑過了,連身子都沒有動,只是揚了揚下巴,慢悠悠的開口說道:「二位貴客既然來了,就是有要事,請坐吧。」

    冷亦修和容溪也不客氣,兩個人坐下,岳戰鳴的目光掃過來,在兩個人的身上打了個轉兒,他不得不承認,這對夫妻的確是人中龍鳳,無論是風華氣度還是容貌姿態,都是出眾的,何況,還有這等尊貴的身份和過人的頭腦智慧。

    他實在不願意與這對夫妻為敵,但是,事事總是難料,命運之手,一步一步把自己推到他們的對立面。

    「二位來,究竟有何要事?」岳戰鳴開門見山的問,他不想再繞彎子,明天就準備啟程,還有什麼可說的?

    「我們來,是想請王爺留下來參加大比。」冷亦修也不再繞彎子,直接回答道。

    岳戰鳴一愣,挑了挑眉,目光閃爍如寒光,「何意?」

    「王爺此次前來,其實意並不在大比,」冷亦修微微笑起,眼睛映著四周的牛油蠟燭火,光芒四射,「所意為何,相信王爺心中自有數,只是,現在,大比在即,本王以為,王爺臨陣而退,反而不美。」

    岳戰鳴抑制住想要起身站立的衝動,臉上的肌肉跳了跳,「王爺此話怎講?」

    冷亦修卻只是微笑不語,容溪接過了話來說道:「王爺,做為女人,相信這件事情本王妃更有發言權,你究竟為何而來,又為何而走,我們彼此心知肚明,你也不必追究我們是如何得知的,現在的重點是,你如果此時退走,那麼……很多事情就解釋不清楚了,想必……她也不會再相信你吧?」

    岳戰鳴此時再也無法假裝鎮靜,他騰的一下子從椅子上站立起來,雙手用力的撐住桌面,一雙眼睛狠狠的盯住容溪,臉下的肌肉突突的跳,腦門上的青筋迸起,嘴唇緊緊抿著,如一把冷銳的刀。

    「女人的心思深而多疑,特別是她坐在你凌五最尊貴的女人的位子上,想必更是如此,沒有幾分膽略和謀算,也不會穩坐到今天,你只有坦坦蕩蕩的按照正常的章程走下去,按期回朝,這才是對她最好最安心的交待,如果你此時急急回去,那才會讓她生疑,想要相信你,恐怕要費不少的力氣吧?」

    容溪輕輕拈起小几上的一塊點心來吃,咬了一口,微笑道:「抱歉,孕婦的胃口總是很奇怪,餓了。」

    岳戰鳴的眉梢挑了挑,嘴角的弧度溫軟了幾分,同不可察,但是冷亦修和容溪都看出來,他已經不再像剛才那般劍拔弩張。

    冷亦修抬手理了理袖子,一代戰神的鐵血風采也帶了幾分儒雅的氣質,「王爺,本王尊重你重情重義,對於以往的事,可以當作沒有發生過,但是前提上,王爺要留下來,參加大比,也當作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你就不怕我再心懷其它,與你為敵?」岳戰鳴終於開口,目光灼灼似火。

    容溪嫣然一笑,薔薇一般的唇在夜色中如有暗香,「王爺,你是聰明人,兩邊勢力是否勢均力敵,亦或者哪邊重哪邊輕,相信你會衡量的清楚。」

    岳戰鳴啞然,他心中自然有數,如果今夜沒有見到這對夫妻,他還以為自己此次出行不利,不過就是運氣不好,還有……自己內心深處依舊對阿慈有放不下的依戀,並不能真的狠下心來,殺死她的兒子,但是,今夜這簡短的對話,他心中霍然開朗,所謂冷亦維與冷亦修的爭鬥,其實並不在一個水平線上。

    冷亦修手握兵權,在戰場上的氣勢、殺伐果斷都不是冷亦維所能夠相比,冷亦修少年成名,並不是因為他的身份是三皇子,而是他自己一寸一寸的功業逐漸建立,他從血火中走來,披一身榮光,鮮血染滿了戰甲。

    只是這一點,就不是冷亦維所能夠相比的,岳戰鳴手掌兵權,他自然明白這其中的重要性,也明白冷亦維想要翻身把冷亦修扳倒,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所以,他才努力的攏絡自己和風翼南。

    只可惜,事事都在冷亦修的觀察之內,他可以不動聲色,一直隱忍,等到時機出現之時,出手狠而准,沒有一絲的拖泥帶水。

    岳戰鳴微微抽了一口氣,他心中明白,直至此刻,他心中的天平已經倒向了冷亦修的這一邊。

    他微微的笑了起來,目光轉落在容溪的身上,眼前的女子手指拈著一塊杏仁桂花酥糖,雪白的手指飽根根滿如玉,指甲晶瑩如貝,一點微黃的桂花掛在食指的指尖上,如春日裡的花枝,輕輕顫動。

    這女子眉目如畫,但眉宇間的英氣卻如利劍般逼迫而來,絕不僅僅是因為出眾的美貌而吸引人的目光,恰恰相反的是,美麗皮相就算吸引了人的目光也不過是一時,總有一天會使人疲倦,而那股風華氣質,才會散發最美的華光。

    也這只有這樣的女人才配得上冷亦修吧,岳戰鳴知道,冷亦修既然能說出那些話,就代表他已經知道了自己的底細,甚至比他說的那些只多不少,事以至此,他的心裡反而輕鬆了一些。

    他重新坐下,往椅子上靠了靠,「好吧,本王答應你們,那麼,你們用什麼來回報呢?」

    容溪彈了彈手指,指尖的桂花輕輕飄落,她輕輕一笑,眼神如白雪皚皚的山頂寒光一閃,「王爺,你似乎弄錯了,我們來是指給你一條明路,並不是來跟你談條件的,你以為,你目前還有這個資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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